上官卿裳低头一看月影,不过东移两寸有余,心头也不禁微觉自许。就在此时,林间人影一飘,穆大先生业已悄无声息的回转,只多了一面玉轸丝弦的上好琵琶在手。
他委实聪明绝顶,一看对方脸上欣喜自豪的神色,便即含笑赞叹的道:“月移竹影,不及三寸,六百一十六言的《琵琶行》,便能倒诵如流,由此可见淳于卿裳的悟性资质,着实是上乘之选!这样方不枉我传你一手近年所创的小巧技艺。”
上官卿裳早已知道他武学极高,闻言知道所授必非凡技,不禁大喜,穆大先生含笑问道:“卿裳先猜上一猜,我想传你的是何技艺?”
上官卿裳美眸流转,目光在那面琶琵上一瞥,娇声答道:“卿裳愚昧,难测先生灵机,不知是否与香山居士这首《琵琶行》有所相关?”
“卿裳果然聪明绝顶,一猜便中。但岂仅有《琵琶行》有所相关,我想倾囊相授,以感谢你这穆某忘年的红颜知己。”上官卿裳方自傲愕之际,穆大先生清俊得看不出丝毫岁月痕迹的脸容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卿裳文武兼资,对于音律一道也有相当造诣,方能学得这套武学!”
上官卿裳起初以为穆大先生是要教授自己什么神奇武技,但如今听得这等说法,又见他取来那一面丝弦玉轸的上好琵琶,才知对方所授的只是一种自度乐曲!
虽然微觉失望,但仍接口笑道:“卿裳当年迫于娘亲压力,诸如豪竹哀丝,红牙檀板,均曾有所涉猎,惟所得不深,浅尝辄止而已。”
穆大先生微笑道:“能通一曲,便是知音,真正的霓舞虞韶,几人解得?卿裳且在这明月秋风之下,倚竹对酒,再听我一曲自度琵琶,看能记得多少?”说完,即就石上坐定,轻拢慢捻,纡除掩饰地弹奏起来,珠落玉盘,泉流石隙,刹那之间,便入妙境。
上官卿裳口内谦逊着,心下却全神贯注,到耳便知穆大先生所弹的这《琵琶行》,是揉合多种法曲之妙。再加上一部分大概出于自创的特殊音节,弹奏手法,又复极高,泻声青管,流乡紫檀,一曲潮生,四弦月冷,俄而蛩吟秋夜,俄而莺转春山,俄而撒来珠玉,俄而突出刀枪,抑扬顿挫之间,自己心头的喜怒哀乐情绪,全被控制。
一曲既罢,上官卿裳心悦诚服地轻抚玉掌,笑赞道:“先生此曲感人之深,何异乌孙马上,白傅江头?不过其中豪放之韵特多,哀思之奏极少而已,尤其是在极度美妙关头的那八九声奇异音节,宛如画龙点睛,加得恰到好处,高妙无比。”
穆大先生虽早知此女天赋异禀,但委实想不到悟性如此之高,不由微愕问道:“听卿裳这等说法,是否对我这曲《琵琶行》,业已记熟?”
上官卿裳美眸流转,含笑说道:“记熟虽则未必,但先生不妨暂借琵琶,容卿裳效颦一试。”
穆大先生突然一阵仰天狂笑,把手中那面琵琶,递给她后点头说道:“好好好,良材难得,绝艺尚传。我这曲《琵琶行》,今夜算是货卖识家,卿裳仔细潜心,包管你一生受用不尽。”
上官卿裳愕然不解他“参透何以学会一曲琵琶,便终身受用不尽”之语,正在诧然忖思,穆大先生又复微笑说道:“浊世堆愁难得开,能歌能舞是多才!卿裳试弹《琵琶行》,我则试作《琵琶舞》!”
上官卿裳心头忽然一动,暗想莫非穆大先生在舞中有甚传授?述依照适才记忆,手中缓拨琵琶,但同时聚精会神,细看他起舞身法。琵琶一响,穆大先生便即随声起舞,上官卿裳凝神注视以下,看出他长袖飘飘,回旋进退之间,果然竟是一种从未罕见,神妙极高的武学身法。
如此一来,上官卿裳不禁大喜欲狂,悉心记忆,忘顾其他,手中琵琶,也弹到极端美妙之处,发出一声奇异音节。这声异音一发,正在翩翩作舞的穆大先生忽然被外物所扰,足下微一踉跄,大袖先行往左力摆,然后迅即回翻,虚空一拂,才又恢复了美妙身法,继续起舞。
上官卿裳只看出穆大先生身法步法,蕴含奇奥,强记在心,对此却未加理会,刹时间奇响三作,穆大先生在每一声奇响之后,均有一种极其奇异的手式与之配合。直到第五声奇响过后,上官卿裳才恍然顿悟,暗骂自己笨拙不已!原来她彻底悟出穆大先生那种美妙无伦的回转身法,只是一种高明至极的守势武学,而那每一声奇异音节以后的奇异手式,才是奇艳奥绝,妙到毫崩的克敌制胜之道。
那种奇异音节,共只八声,等上官卿裳参透奥妙,获得骊珠,惜已时机不再,仅仅记在最后三式。琵琶一停,穆大先生收式含笑卓式,上官卿裳却懊悔不堪,玉面满是怅然若失的痛惜之色。
穆大先生见状,诧然问道:“卿裳悟性资质实是上乘之选,才以我近年所创的这套《琵琶行》相传,你怎的这副神情?难道还有什么参详不透之处?”
上官卿裳双颊微红,苦笑答道:“承二先生错爱传授琵琶行绝学,关于身法步法卿裳均已勉强记下,但其中那八手奇绝招数,却因愚昧弩钝,错过了起先五式。”
穆大先生闻言大笑道:“不要贪心,你既记熟这套《琵琶行》的身法步法,以及其中暗藏钧天八式的最后三招,纵目当世武林,除了老一辈高手因火候功力相差,尚难与抗衡以外,其他年轻一代人物,大半均无足惧。这面琵琶不是凡物,也举以相赠,可制一丝绶挂在颈间,以便边弹边行。倘若仅采守势,任何人物,均在百招之内难得胜你。你我今日因缘已尽,穆某就要离去这沧海山庄了,最后奉告一言,当今国师之子陶世恩已在庄内,若要去得天香豆蔻救治仇独恨,当可在此人身上想办法!”
上官卿裳见这素来颇为相得的穆大先生,在传授了自己一套中藏“钧天八式”的奇绝武学《琵琶行》,又复将这面丝弦玉轸的极好琵琶举以相赠后,突然毫无前兆的立即离去,不明他为何如此,心下不解,痴痴伫立。
等她被一阵风摇翠竹的切玉之声猛然惊醒,面前哪里还有穆大先生的踪迹。
只是明月流天,清影在地,夜凉侵骨而已。她蘧然一惊,忽然忆起穆大先生临去之言,暗忖道:“陶世恩来到了沧海山庄?我怎丝毫不知,哦,对啦,莫非适才那道装少年便即是他?但以他少师的尊贵身份,协助其父统领天下道门,怎会出现在我们山庄?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上官卿裳适才所见之人确是那陶世恩,跟随其身后的是随那安贡寺小活佛宗南却郎进入中原的藏边三毒其中之一。藏边三毒当日在祝氏兄妹手中刹羽而归,不但让那追索之人安然逃逸,还丢失了师门重宝,宗南却郎勃然大怒,狠狠地训斥了一番,搞得兄弟三个狼狈不堪,在活佛座下的青虹而女徒面前丢尽了颜面。
宗南却郎汇合了陶仲文派来迎接自己的陶世恩后,本欲在一旁观看中原众高手围剿夺魄魔君的好戏,但谁知那么倒霉反让他们遇上了正主,好在那绝世魔头自顾身份,未曾全力出手,只是试探昔日对头的门下有几分修为而已,否则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后来他和陶世恩紧随在魔君身后下得山来,当他们风驰电掣地赶到临竹谷内时,那里的激斗已经结束。本来中原群豪是获得了一个惨烈的胜利,在付出多位高手或死或伤的代价下终于使极乐真人也失去了战斗力。但当夺魄魔君一到,形势骤然发生了变化,侥幸尚存的向天啸、法华上人、萧竹盈等人本就不是百年魔功的对手,在力战身疲之下更挡不了魔君方天戟的三招两式,全都束手就擒。
夺魄魔君恼于弟子受伤,本欲屠尽场中诸人,这时陶世恩和宗南却郎适时赶到,大惊下顾不得多想,仗着因适才魔君未曾为难而来的胆子,立即现身请求魔君手下留情。夺魄魔君却不知作何想法,竟然在考虑了一会儿后答应了下来,弯身负起躺在地上的极乐真人后飞身而逝,鸿飞冥冥。
陶世恩、宗南却郎二人想不到魔君如此好说话,一时都呆楞当地,好一会方才清醒过来,迅疾动手将失去神智的中原群豪带离原地,安置到了附近的沧海山庄之内。因他们行动快速,一路心神激荡、又复害怕引起前面二行高手的注意而不敢全速纵跃的方青言,当他来到临竹谷内时早已人去楼空了!
沧海山庄是上官世家所在地,上官世家当年先族就是朝廷中人,后辈子孙虽受几两代皇帝的压制,却仍受朝廷管制。依照家族传统,这些江湖世家总要依附于朝廷之中的一个显要,依仗其势力来发展生存。国事陶仲文所领导的龙虎山正一道一脉便是当代上官世家的宗主,而慕容时则托庇于首辅严嵩门下。
在藏边三毒的帮助下将中原群豪暗中安置在沧海山庄之后,陶世恩便带着那念念不忘的陵阳郡主朱韵妃来到了那属于自己居处的“落凤楼”,吩咐三毒的老大自行离开后,颇有些急不可耐地匆匆来到了安置那心上人儿的地方。
陶世恩贵为当朝国师的独子,非是见识浅薄之人,拥有过的女人里称得上是当世绝色的绝不在少数,但当这紫杉飘拂、飘然欲仙的女子出现眼前时,他却全然忘却了过去所有见到过的饿那些此刻看来全是用只俗粉的女子,心神全为这天仙化人所占据,心脏阵阵狂跳不已,虽说那带刺的佳人此刻内力全失,娇躯横陈在他眼前,全无抗力,可以说任他为所欲为,可是他心里却油然而生一种不可亵渎的感受。
他当然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她身为郡主的尊贵身份。这多年来,自从父亲接任龙虎山正一道上任掌教邵元节的国师之位后,几乎日日都和那些达官贵人、皇室宗亲交往,朱韵妃这个帧王的女儿并不能使一向色胆包天的他产生多少顾忌,可惜此刻他偏偏有种不忍心的感觉。
静静看着她那晶莹剔透、雪白透明、若隐若现的玉肌雪肤,陶世恩只觉得这倾国绝色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优雅气质,糅合了圣洁高贵、典雅端庄,又似是有股温婉娇柔的妩媚风情孕育其中。
此刻因为被夺魄魔君重创,离恨阁的独门内力全然散去,不复往日英气勃发的飒爽姿态,羞花闭月的容颜下透露着一种弱质纤纤、我见犹怜的娇柔美感,使人产生人恨不得马上把她搂在怀里甜言呵护、轻怜蜜爱的冲动。
朱韵妃自在紫竹林临竹谷内骤然受到重创后,虽然伤势严重,但奇怪的是神智却并未失去,在群豪中是兀自保持清醒的唯一一个,被陶世恩携来后,一路上早不知有气无力的与他做了多少口舌之挣,或威言相胁,或柔声哀求,打扮不管是疾言凛色,还是温言软语,陶世恩却全然不理,只顾携着她闷头赶路。从那悄悄射过来的色欲眼光,以及不时加紧的手上动作看来,自己是万难逃得此劫了。
她性格素来刚硬,颇有男子气概,适才迫于失身的威胁已经降下人格苦苦哀求了,眼见对方理都不理,知道再无幸免,便也不再百费功夫了,一直没有作太多的无谓挣扎,现在的她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体内真气被“天玄玉阳指”上夹带的“大天罡霹雳神功”切割的七凌八落,似有还无,落到这好称道门年轻一辈最杰出高手的“少师”陶世恩手中哪有余力反抗。
只是她此刻还自恃是皇室宗亲,父亲帧王又手掌大权,这陶世恩必然不敢真的对自己怎样,给他占些手脚便宜也是无可奈何的了,因此只是一心一意的调理着体内的气机,双目冷冷的打量着这个高大强壮,浑身充满阳刚之美,眼神中却又时时透着一股邪淫味道的道门高手,他眼中那股狂热得似能烧毁一切的疯狂欲望,就象是饿极了的野狼见到猎物般,使她心中不寒而栗,惴惴不安。
这种眼神在以前可从没见过,毕竟自己是朝廷亲封的陵阳郡主,以前的那些男子纵然震憾于她的国色天香,却往往不敢直视自己,只能在自己低头转瞬间才敢偷窥。
见到朱韵妃不知不觉地一丝红晕染上了莹白脸颊,配上芳心怯怯的含羞娇态,陶世恩恨不得立即提枪上马,就地疏泻此刻火焚一般的欲望。但他却迟迟动不了手!因为刚才他已用真气细细体察过她体内的伤势,这娇贵的美人儿被那惊天动地的“大天罡霹雳神功”当胸一指震伤了内腑,几使心脉都欲断还连,现下仅靠离恨阁神奇的先天太素真气勉力维持。这种情况下不要说自己霸王硬上弓、共赴巫山云雨的销魂高潮,就算是自己把她开苞夺贞时处女的破瓜之痛恐怕她也捱不过!
如此美貌的绝世尤物如只能享用一次太也暴殄天物,况且其父帧王此刻虽然已经圣眷不再,但毕竟是曾执掌朝政大权的实力人物,得罪了他凭自家龙虎山的威势虽也不见得怎样!但朱韵妃这样罕见的美貌娇娃怎也要细细品尝,若能看着她被自己强暴占有后,被迫臣服棒下的娇羞美态,那可是大快人心之极,一出自己当日求亲时被帧王断然拒绝的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