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龙卷风带,周遭地貌愈来愈奇,底下出现了广袤无垠的莽林,随着丘岭起伏,宛若一张没有铺平的绿色巨毯。
小玄忽然睁大眼睛,下方的绿毯出现了条巨大裂口,由浅至深向前延伸,而且开口还在不断扩大,遥遥不知终点,从空中望去异样壮观。
“这便是师父与黎姑姑昨日说的虞渊谷么?不知里边藏有什么紧要的物事,能令师父如此着急?”小玄心中悄忖。
“去那边。”武翩跹却抬手指向高处。
小玄驾车朝她所指之处驰去,很快便发现前方空中悬着一物,远远望去,像是一根漂浮在云端的小树枝。
随着飞近,小玄这才发现小树枝原来是个庞然大物,赫是一艘长柄大斧状的怪舰,长长的斧柄显是腹舱,开着一排整齐的舷窗,前后甲板上各置一座慑人的巨弩,但最惹眼的乃其前端的巨斧状结构,类同寻常战舰的撞角,只不过更加犀利庞巨,可以想象得出,这个巨斧状的舰首可以轻易犁开城墙碾碎堡垒,如果撞上敌舰,那么对方便只有一个结果:船毁人亡。
眼前的怪舰异样威猛,小玄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正有些迟疑,却听武翩跹道:“靠过去。”
他便驾车直飞过去,待到近处,猛见舰舷一排身披兽皮甲的将士张弓搭箭,正瞄向这边,心头登时一紧,又听武翩道:“不妨,是自家人。”
几于同时,舰上已有人大声呼道:“车上的可是少主么?”
“是我。”武翩跹应,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地传了出去。
舰上将士纷纷收起弓箭,齐在甲板上单膝跪下,为首将领高声又呼:“末将巴甘雄叩见少主!”
“薄野将军现于何处?”武翩跹问。
“薄野将军已率人下谷察探,只是谷中瘴气太盛,无法深入,薄野将军便在谷口扎营,另寻前进之法。”巴甘雄高声回答。
趁这间隙,小玄细观眼前怪舰,见船身并无任何飞禽走兽牵拉,也无帆桅等借助风力之物,显然是以法术或机关驱动,心中震憾,暗盼着能到舰上去好好瞧瞧。
武翩跹点了下头,道:“你们依旧在此处守候接应,未接命令,不可擅自入谷!”
巴甘雄大声应诺。
“走,我们下去。”武翩跹指向下方的大裂谷。
小玄驾车朝下方驰去,随着离地面愈来愈近,就越发感受到裂谷的庞巨,六头猼訑奔速极快,转眼便闯入了裂谷之中,小玄不知谷中情形,遂稍稍放慢速度,向前再行数百丈,但见坡势趋急,肤上寒意阵阵,光线开始暗弱下来,两边山壁尽是繁密的林木棘丛。
“谷中地势险恶,前面还有许多分岔,你不认路,还是我来驾车吧。”红叶要过鞭子,换回自已驾车。
小玄没有坚持,乐得可以好好观赏谷中景致,果然又发现了些许不知名的奇禽异兽,只觉样样新鲜有趣。
一朵五色光亮飞了过来,追着车子忽上忽下倏左倏右地舞动。
小玄凝目望去,原来是一只巴掌大的蛱蝶,通体斑斓须毛艳丽,翅上的眼状斑鳞发出时明时暗的幽幽光芒。
他正瞧得津津有味,陡闻“啪”的一声脆响鞭影闪掠,空中的彩蝶给气劲震了个趔趄。
小玄猛转过头,见红叶正在收回鞭子,彩蝶惊慌地疾飞开去,逃得老远。
“这么漂亮小东西也舍得吓唬?太没良心了吧!”小玄叫了起来,心中大抱不平。
“下次不赶走了,任你大发善心地帮它生一窝可爱的小仔子来。”红叶只道。
“你在说啥?”小玄怔了怔。
“你那漂亮的小东西最爱在别的动物头皮里脖子上产卵,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孵出一窝幼虫来,让别人给它的小仔子们当便宜爹妈。”红叶悠然道。
小玄脸色发白,一阵恶心。
“那东西在外边有个俗名,叫勾魂蝶,光色诡艳,翅上藏着含有毒素的细粉,极擅迷诱与麻痹别的生物,有些炼符师便是瞧中了这个,将它们捉去炼制成符,用以蛊惑别人。”武翩跹在后面道。
小玄面上烧热,方知错怪了红叶,讪讪的想说点什么,女孩已别开脸去。
“师父,这深谷好生诡异,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小玄忍不住问。
“天庭有种大船,叫做天舟,你知道它们的龙骨,是用什么造的吗?”武翩跹沉吟道。
“我只听闻天舟极大极大,至于用什么造的,却是不晓得。”小玄摇头道,心下奇怪师父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天舟大小不一,但动辄达百十里之巨,因此它们的龙骨注定极大,天地间能够胜任的材料不过寥寥数种,其中用得最多的,便是一种叫做寻木的远古巨树。”武翩跹继道。
“寻木!”小玄即时道:“这个我知道,寻木乃是天地中仅次于建木的巨树,又名天柱,传说高达数百里甚至上千里,且硬胜金铁,极是珍罕!”
“寻木本就不多,又于太古之时,因数次诸界参与的大战几乎消耗怠尽,如今尚存最多的地方在拘缨,已被天庭霸占了万千年,别人休想染指。”武翩跹道。
“可是这个……跟我们来此处有什么牵涉么?”小玄问道。
“我们到此,便是为寻木而来。”武翩跹道。
“啊!这里也有寻木?”小玄讶道。
武翩跹点了下头,道:“此处的寻木虽不及拘缨多,但胜在环境得天独厚,因而质地更佳。适才你见到的那艘战斧大舰,与及迷楼的最紧要部份,便是用此处的寻木所造。”
小玄心中震憾,思忖道:“难怪师父听闻这里出了不测之事,即刻如此着急……”
他转朝四下张望,不解道:“都说寻木高达万千丈,枝叶遮天闭日,可是我为啥什么都没瞧见?”
驾车的红叶已抢先回答:“它们俱藏在谷中深处,你在这儿自然无法看见。”
小玄呆了呆,道:“此谷得有多深,方能藏放得下寻木?”
武翩跹道:“此谷之深,非寻常能想像。日落处名曰虞渊,吾族先祖将此处取名与之相同,并非夸张。”
小玄吸了口气,望向谷中深处,但见一片幽暗墨绿,果然不见尽头,不知深达几许。
“也亏得有这秘谷与先前那条巨大的龙卷风带,方能让这里的寻木安然无恙地存留至今。”武翩跹道。
“这等隐秘之地,却是如何找到的?”小玄道。
“万千年前,我们族人为避战祸,曾派人四处寻觅安身之所,天涯海角都去过了,方才得幸发现此处。”武翩跹道。
“眼下可是谷中出了什么意外?”小玄已大致明白了此行之目的。
“这趟过来,便是要查个水落石出。”武翩跹道。
“那我们快点下去,切莫耽搁了!”小玄催促道,心中已迫不及待地要瞧那传说中的寻木是何模样。
车子顺着坡势向下疾驰,前方果然出现了分岔,由大片高达数十丈的柱状石丛隔开,红叶驱车转入一边,地形越发开阔,但坡壁上岩石多了起来,奇形怪状嶙峋狰狞,所幸云水车掠空而行,并未受到多少影响,又行了半柱香光景,猛闻数声咆哮,雄浑低厉响彻谷中,不知是什么野兽发出。
武翩跹稍略听辨,指了个方向:“往那边!”
红叶驱车驰去,掠过一片林木,蓦见前方坡壁上有十余人手执斧矛围着一头巨兽激斗,人与兽交错扑纵,战况甚烈。
巨兽额生一角睛若琉璃,通体血赤股扬五尾,状极怪异凶猛,虽然形貌似豹,身躯却比寻常豹子要大上五、六倍,最奇的是身上竟然披挂着一副与体形十分贴合的暗青锁甲。
小玄讶道:“那是什么?”
“是狰。”武翩跹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还记得曾经的师兄、玄教三代门人中排行第二的移星仙君的洞府中,有一只叫做雷电狰狞的座骑,便是此兽的同类。
“这种异兽从未在谷中出现过,身上还有护甲……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武翩跹微现诧色。
“是薄野将军!”红叶轻呼了一声。
小玄这才注意到围攻巨狰的那些人,个个肌肉虬结身手敏捷,身上披着不知什么兽皮制成的皮甲,手中或掣长矛或执短斧,身上清一色背着骨制大弓,当中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汉子显是首领,刚毅的面容如刀劈斧凿,背上也负骨弓,两手持一把长柄大斧,远远望去,便知极是沉重。
此段坡壁甚是陡峭,但那十余勇士却如履平地,始终紧围着巨兽追截不舍。
“好身手!”小玄赞道。
“当然啰,所有的猎魔卫都是族中最勇猛的战士,薄野将军更是骁勇无双,不知已有多少妖兽魔怪折在他手里。”红叶道。
巨狰虽然被围,但依然凶猛异常,扑纵有如暴风奔雷,蹬踏得岩崩石滚泥沙纷落。
一名猎魔卫奋力前冲,手中长矛刺中巨狰后腿,巨狰猛然反噬,将其肩膀撕下块肉来,那名猎魔卫踉跄后退,巨狰暴起紧追,旁边几名猎魔卫矛斧齐出一起阻拒,巨狰狂性大发,骤然扑倒一个,幸得那薄野将军一斧劈落,斫在额顶,将之砸开半丈。
巨狰只是头皮裂开,鲜血染面疯狂扑噬,众猎魔卫心中骇然,那薄野将军一声喝令,纷朝四下散开,一齐取弓放箭,他们手中的大弓乃由兽骨与兽筋制成,箭出如电,异样强劲凌厉。
巨狰左冲右突,身上的护甲与铁肤竟将大部份箭矢弹开,臀与后腿各中一箭,却仅没入数寸,非但没受到重创,反而更加狂暴凶狠,众猎魔卫阵形微乱,一时险象环生。
小玄瞧得心头生懔,站起身道:“都是自己人么?我去帮帮他们!”
“等等!”武翩跹出声阻拦,凝眉道:“此狰非同寻常,其皮肉以及护甲俱是经法术药石强化过的,寻常兵刃难伤其身。”
就在这时,巨狰猛然转向,旁边的猎魔卫猝不及防,整个人登给撞飞数丈之外,那薄野将军一声怒叱,竟然直掩上前去堵住缺口,与那巨狰面对面地硬撼起来,斧口缭绕着青白焰光,显然注入了真气。
巨狰四爪乱抓乱挠,身如铜浇铁铸,爪背肢上仅给劈开数道浅浅血口,倏一口叼着迎面劈落的大斧,死死咬住,巨大的獠牙与斧身磨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薄野将军发力夺扯,巨狰猛地一爪朝他面上扫去,薄野将军腾出一臂格挡,登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面上却无半点怯色,即时反手回敬一拳,重重地轰砸在巨狰颈部,一人一兽便你一拳我一爪缠斗不休。
周围众猎魔卫生怕伤着首领,皆不敢再放箭,围近前去,兵刃也不敢贸然乱递。
“这薄野将军果然骁勇非常,竟同一头比他大那么多倍的恶兽贴身肉搏……”小玄瞧得直吸凉气。
武翩跹忽对红叶道:“把‘神骨’取出来。”
红叶略为一愣,旋即低颂禁咒,从法囊中取出一物,双手捧着,递到武翩跹跟前,却是把未出鞘的剑,长逾三尺,鞘身灰暗纹饰简拙,粗一眼像似根巨骨随意刻成,细看之下,鞘口鞘沿皆异样密实流畅,实是精雕细琢之物。
武翩跹接过剑,对小玄道:“此剑叫做‘神骨’,乃吾族最了得的炼器大师易楼铸就,知者甚寡,但易楼大师打造另外两把神兵,一干一戚却是名震天地。”
“一干一戚?”小玄心头一动,忽然想起在秘道中看见的最后一段壁画来。
武翩跹道:“此剑专破厚甲重盔金刚之躯,是为大师最后一件杰作,可谓倾尽全力呕心沥血,所用之材亦大有来历,乃太古魔神泰逢的一节脊柱骨,内蕴玄异之力,若是与之融会贯通,便能引动天地之气,威力愈巨。”
小玄动容。
武翩跹将剑递了过去,道:“你且拿着它,过去将那头恶兽收了。”
小玄赶忙接住,双手微微一沉,试着将剑从鞘中拉出一截,但见剑身呈脊节状,纹络斑驳赤丝密布,剑锋甚是厚钝,正在迷惑,慑人的威煞已扑跃而起,不禁心头一悸。
“去吧。”武翩跹轻喝。
小玄应声而起,真气一提,人已离开云水车疾掠向山壁。
山壁上的一人一兽正斗得不可开交,小玄空中拔剑,流星赶月直刺过去,但听“哧”地一声闷响,宝剑已穿过护甲没入巨狰肋下。
巨狰吃痛,暴吼声中转身猛噬,小玄足不沾地,身子一拧轻轻松松便避了开去,剑身拖动,赫将巨狰连皮带甲拉出一道怖人的大口,那薄野将军反应极快,趁势抡斧疾劈,正中巨狰后臀,然巨狰却是不理不睬,两条粗壮的后腿一蹬,只顾追着小玄狂扑猛噬,小玄游走闪避,一人一兽瞬间奔出数十丈远,血浆也跟着触目惊心地溅洒了一路。
“小心!”薄野将军高声叫喝,顾不及弄清援手者是谁,急率众猎魔卫后边紧追。
小玄悄展北溟玄数,刹那灵光蕴目真华盈心,登见周遭的一切慢了下来,原本迅如奔雷的巨狰变得如同龟行,闪避腾挪越发轻松从容。
薄野将军及十余猎魔卫从后面望去,却是异样的惊心动魄,见那锦衣少年贴着巨兽左躲右避,身子与血盆大口始终不过咫尺之距,非但无法摆脱追击,反给频频逼入险境,正在惊灼,蓦闻一声震人心魄的咆哮,巨狰四足离地,泰山压顶般扑向少年。
少年身子一矮,似乎整个人给扑倒在地。
薄野将军大惊,真气疾提,追着巨狰飞空掠起,高擎大斧正要劈落,倏见巨狰身上爆起大股高高的血泉,自右颈处给一道赤光斜斜破开,再经右肩直至肋下挑出,巨躯收不住冲势,山崩地裂地撞砸在峭壁之上,一边肩膀及一条前肢已跟身躯分离,远远地甩飞出去,在峭壁上弹起坠落,滚入深谷之中。
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山壁上,却是单膝跪地,一手擎剑指空,一手光焰吞吐,将遍空洒落的血雨震开。
薄野将军一声喝彩,飞步落在他身旁,持斧守护,以防巨狰拼死反扑。
然那巨狰身躯没了三分之一,已承受不住如此重创,方才摇摇晃晃地挣扎爬起,即又软软趴俯下去,它低低哀号,大股大股的血浆自怖人的创口滚涌而出,失去力量的爪子抓扣不住峭壁,开始缓缓地向下滑落。
小玄站立起身,衣上纤尘不染滴血未沾,望着手中宝剑,心中又喜又讶。
“留下那东西!”武翩跹在云水车上喝。
薄野将军闻声抬头,面现惊喜之色,一声喝令,众猎魔卫四下抢上,矛斧齐出勾搭住正在往山谷滑坠的巨狰。
红叶驱车至前,武翩跹飞出车子,飘飘落在山壁之上。
“末将薄野烈叩见少主!”那薄野将军把巨斧插在坡壁上,单膝跪地,叩首行礼,周围猎魔卫也齐刷刷跪地叩拜,只是矛斧未收,仍紧紧地勾抵住奄奄一息的巨兽。
武翩跹微一颔首,示意其起身,道:“将军辛苦了,这恶兽是怎么回事?。”
薄野烈立起道:“末将接到狄帅命令,便即率部赶来,怎奈谷中大瘴弥漫,数日不退,末将四处寻找入谷之法,今日突然遇见此兽,心觉蹊跷,便要将之擒下察探,未想如此棘手,幸得少主率强援赶至,否则凶险难测。”
武翩跹走到巨狰跟前,细细查看,那狰着实强悍,虽然血流成河,竟然还未死去。
薄野烈与小玄跟随在旁,亦围着巨狰仔细寻找线索。
“此兽筋骨格外强健,皮肉有如铜浇铁铸,乃用药石以秘法驯饲,除了不怕这突如其来的毒瘴,身上还有上佳护甲,绝非野生之物……”武翩跹低声沉吟,转首望向谷底,道:“定是有外人进来了。”
众人闻言,心皆一凛。
“车上带着九叶甘华,可驱毒瘴。”武翩跹回头,对薄野烈道,“你对谷中熟悉,同我们去天柱寨,其他人将此兽带回谷口营地,等候消息。”
薄野烈即时应喏,下令众卫依言行事。
************************************************
在灰茫茫的浓雾中,云水车徐徐穿行,所到之处,浓雾便似给看不见的水流驱开,二、三十丈内一片明净。
这时驾车的已换做了崔小玄,薄野烈与他并肩坐在前排,红叶则移到后边与武翩跹同座。
“九叶甘华果真神物,这等大瘴也奈何不了我们。”薄野烈赞道。
“这瘴气好毒!”小玄凝望周围,视线及处,不断出现暴毙的飞禽走兽,许多尸身已腐烂大半,覆满令人作呕的尸蛆。
“此雾如此剧毒,绝非寻常瘴气。”武翩跹不动声色道。
“来者不善呐!”薄野烈浓眉紧锁,握紧了手中的长斧。
“天柱寨还有多远?”小玄问。
“快到了,就在前面。”薄野烈道。
“雾很大,小心认路。”武翩跹提醒道。
薄野烈应了,聚神为小玄指路,果然没过多久,一座营寨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前方的雾中。
天柱寨位于虞渊谷半腰的险要处,座落在一块凌空伸出的巨岩之上,俯瞰着深处的谷地。寨中常年驻扎着二百余名守卫,皆为擅长丛林与山地作战的精锐,他们扼守着通往谷底的要道,监视着谷中的毒虫猛兽,年复一年的默默守护着深藏于谷底的远古宝木。
“不对劲……太过安静了!”薄野烈盯着前方道,远远便见寨门大开,门口及墙垛上没有半条人影。
“必定出事了!”小玄道,减缓了车速。
“大家留神。”武翩跹在后边平静道。
云水车从大门徐徐进入,四人凝神戒备,很快便给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寨内尸横遍地残垣断壁,到处是激战留下的痕迹。
从服饰上看,东倒西歪的尸体全是寨中的守卫,皮肤发黑支离破碎,几无一具完整,更有甚者内脏四迸骨骼粉碎,赫呈触目惊心的肉泥状,似给什么极重极巨之物砸中或碾压所致。
红叶脸色发白,猛地把头转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什么样的兵器或功法才能令他们……变成这样?”小玄吸了口凉气。
没人回答。
不知是因为车上带着九叶甘华,还是时隔太久,寨中已几乎闻不到血腥气味,令眼前的惨境显得越发诡异怖人。
车子继朝前行,薄野烈倏地一斧刺出,在断壁间挑起一样物事,众人看定,却是一条给砍断的粗巨兽腿。
“是狰!”小玄一眼就认了出来。
接下沿途又零星发现了狰的尸体与残肢。
“不知有多少狰袭击了这里……”薄野烈沉声道。
“应该有很多。”武翩跹道,目光落在一根屋柱的断裂处,显然是被力量极大且十分锋锐之物扫断,沿途到处都有这样的痕迹。
“很多……”小玄想起先前遇到的那头巨狰,心中不寒而栗。
“而且寨中的守卫还同时遭到了毒瘴的攻击。”武翩跹的目光从皮肤发黑的尸体移到一团肉泥上,好一会方接道:“然后,肯定还有一种比狰巨大许多的东西也加入了袭击。”
余者俱是一惊,气氛窒人。
“祝将军不知怎样了?”薄野烈满面忧色道。
“继续走,我们去望木台!”武翩跹指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