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说给我听的吧?」
妻子看了我一眼,开动车子道,
「有意义吗?」
我一拧眉头,对,没意义。你都要跟我离婚了,有什么想法和目的又何必在乎我呢。我暗自神伤,妻子摇了摇头道,
「你其实完全没必要这样,你要是能对他好一点,我又何必越俎代庖,总是挂念着他呢。」
我面色难看,刚准备开口,妻子又道,
「今年应该是他最难熬的一个春节了,他一个亲人都没了,是谁造成的?」我表情一滞,心中嘀咕,那也不是他儿子啊,可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一开始你要是就能对他负起责任,我又何必事事亲为,以至于现在都像是我的责任一样,想忘都忘不掉。」
「你现在是要把责任都推给我是吧?」
我心中不忿。
「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跟他暧昧不清的,我能忍?现在我老婆都给他操了,你要我对他以礼相待,拿我当圣人呢,圣人也做不到吧?」我气愤难平。可看到妻子脸色泛白,酥胸起伏,我又怕她开车出事,转过话锋道,「算了,你说的也没错,事情因我而起,是我当初为了减刑,同意你去找他签谅解书的。如果不是你牺牲自己,我现在可能还在牢里呆着。」妻子眼神闪动,没再回话。好半天之后才忽然开口道,「你想要拖多久?」
我的心一提,知道她说的是离婚的事,看来她心里有气。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趁着他们还没放假。」
「不是我迫不及待,而是咱们这样吵吵闹闹的,回去再让爸妈看出什么,对谁都不好。」
妻子的话分明是要封我的口,不过也的确是这样。我是抱着挽回她的目的才想一起回去过年的,如果还吵吵闹闹的容不下她的一些话,也没必要废这个心思了。
「知道了,你也别在我面前提那老头就是了。」一路无话,到了岳母家欢声笑语冲淡了我们之间的阴霾。听说我们要在这儿跨年,岳父岳母更加热情了,将客房重新打扫了一遍,中午更是盛情款待。下午本来计划带孩子出去玩,可孩子却习惯性午睡了。妻子带孩子上楼去睡觉,岳母对我也招呼了一声,如果困了可以去另一个房间休息。
我这才记得妻子娘家有两口子不能在娘家同房的规矩,试探着问了岳母一句。反被她责怪,都是老女婿了,连这点规矩也不懂。我顿时心里苦涩,上楼向妻子吐槽,她笑着挖苦道,
「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你都不准备要二胎,还计较这些干什么?」我翻了个白眼,我本来是计划跟她化解矛盾的,生二胎这种事情浓情蜜意了自然是水道渠成的事情。可她现在把事情点破,分明是不给机会。而且现在是给机会也没机会了,我的心顿时凉了大半。
她看到我的表情,心里是知道我的打算的,表态道,「你如果觉得这样呆在这儿是浪费你的时间,要回去也可以,妈那边我去解释就好了。」
我表情变冷,看了看睡着的孩子,对她道,
「在孩子面前你都能说这种话,你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呀,你现在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我心里没你还会愿意给你生孩子吗?」
妻子看了眼孩子又道,
「咱们别在这边说了,去隔壁吧。」
来到隔壁客房,妻子锁上房门,她才又道,
「你现在说那些话是又不想离婚了是吗?」
我沉默了,心里有气,有离的意思,却又不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二胎听事情你不是不想,而是心里有想法,想找一个契机冲破自己心里的障碍。可你又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答应?咱们兜兜转转这么久,问题还是因为咱们心里都有矛盾。我们都是可能为别人妥协,但是不为自己妥协的人。拖得越久,其实我想得也越多,这二胎就算怀上也挡不住咱们彼此的猜忌。不如就这样吧,保持一点距离还能为柳柳营造一个平静的成长环境,不是吗?」
妻子靠近我,闻到她身上香水味儿,我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道,「就这样你还说心里有我?是不是今天见了那老头一次,你的心就已经飞走了?」
妻子却抱住我道,
「谁说我心里没你,我一直都爱你。从柳柳出生的那一刻,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就已经固定了,谁也挪不走。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容不下我心里有别人,我身体的烙印也决定了我不可能对他不管不顾。就算你强迫自己接受我,我也接受不了你这样。所以你没必要再为难自己了,我们好好过完这个年,然后好聚好散,好吗?」
妻子声音有些颤抖,我受不了她这样的绝决,推开她道,「所以你说什么生二胎,就是对我的一次考验是吗?觉得我不能接受你,你就毫不留情的要跟我离婚。哪怕我一时冲动真的答应了你,你事后也会吃药反悔,不给我留一丝余地是吗?」
「不是的,昨天以前我是真的想跟你再生一个的。」妻子慌忙解释,可是我已听不进去。
「行了,你别解释了,就这样吧。既然我没有什么好让你留念的,那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我心如死灰的绕过她打开门,却正好看到岳母端着茶水一脸错愕站在门口。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直接负气离去,全然不顾妻子在后面叫喊的声音。
只是今天是妻子开车过来的,没有车钥匙我只能步行往外走。乡镇地方没有出租车,我只能去主干道上等公交。妻子连打了几个电话我没接,最后被她开车追了上来挡住去路。
「你成熟一点好不好,我妈都听到了,你还要往哪里去?」
「离婚不是你提出来的吗?那你自己去跟妈解释啊。」我怨气十足,可看着周围张望的行人,不少人都认识妻子。为了避免声张,我也只能坐上车随妻子返回。
转回家来,本来在外打牌的岳父也被叫了回来,还想问什么的他被岳母的脸色给噎住了,发不出牢骚。
「怎么回事啊,你们真的要离婚?」
岳父只能问我们。
「说说吧,怎么回事?」
岳母发话,我们想瞒也瞒不住了。我看向妻子,毕竟是她的父母,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不刺激到他们。
「是的,我们考虑很久了。」
妻子开口承认了,我的心一凉,这句话已经为我们的婚姻判了死刑。
「因为什么呀,大过年的闹这一出。」
岳父脾气更急,先一步追问。
「没有为什么,爸,我们都忙于事业,感情本来就淡了。是自然的选择,没有什么特别的矛盾,你们放心,我们以后还是会好好带大柳柳的,不会影响她的成长。」
「你放屁,当你爸三岁小孩儿啊。什么自然的选择,是不是他有钱就学坏了,在外面沾花惹草?你跟爸说,爸绝不让你受委屈。」妻子的解释让岳父以为她是在维护我,爆脾气顿时就起来了。
我面上冷笑,妻子竟然连说辞都没想好,就敢在父母面前承认离婚,当真是迫不及待了。
「好好说话,吼什么?」
岳母制止岳父,忽然对我道,
「小江,你来说。」
我表情一凛,看向妻子,她面上白了一下,像被宣判了死刑一样。大概是笃定我会抖出她出轨的事情了。我心中冷哼,早知如此,何必这样迫不及待呢。
对上岳母审视的目光,我心里终究是有顾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兹事体大,说出来这个家就算是地震了,余震很快也会传导到我家里去,久无宁日。
「没关系,小江,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这个女儿我知道,她一直就不乏追求者,如果是你的问题,她不可能忍到现在还维护你。如果是她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让你忍受不了想要离婚,你只管说出来,妈给你做主。」不知道岳母是不是刚才在门外听出了所以然,见我不肯开口,她突然主动出言打消我的顾虑。
我心中一暖,憋着的委屈几乎绝堤,就要把事情和盘托出。可眼角的余光看到妻子坚毅的眼神,她已经开始坦然接受死刑的到来,我又给憋住了。如此大动干戈的撕破脸,妻子破釜沉舟,一条道走到黑的可能性太高了。
「没有,妈,方妮她其实一直都很包容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一直都有很多应酬,方妮都能理解在背后默默支持的,在理解方面我们一直都是相互扶持的。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我干笑着回答。这方面其实我一直都很庆幸娶到了妻子,她并没有一般受追捧女孩的娇纵。因为她工作职位的关系,她对我应酬上可能产生的误会都是最大限度的包容。就算偶有不满也不会激化矛盾,就连倪元这个不安定因素,她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有逼过我跟他拆伙。可以说为了我的事业,她牺牲良多。
妻子不解的看向我,岳母也盯着我道,
「那是因为什么?你可别用她的话来敷衍我,妈这么尽心尽力的给你们带孩子,你们如果因为这种原因就要离婚,那我少不得要跟亲家母说叨说叨了。」岳母直接将军,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从事情的起因说起。尽量淡化个人的问题,避免刺激到他们。
可他们在听到我今年开车撞死了人,进过牢房,最后散尽家财才得以出来的事以后,心脏差点受不了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我就说那段时间怎么跟妮妮打电话,总感觉她有事瞒着我。你们眼里还有我们这些当爹妈的没有,翅膀硬了什么事都敢瞒。」
「你妈说得没错,你们也太不知轻重了。这可以关系到一生的大事,连柳柳都要受影响,你们怎么可以瞒到现在,还想偷着离婚,我看你们是想气死我们。」
岳母说完,岳父又跟着附和,矛头直接对准了我。妻子看不过了,揽过责任解释道,「他出事以后就被拘留了,哪里能通知你们。是我跟他商量之后决定把事情先瞒下来的,事情解决得很顺利,为了怕你们担心,也就一直瞒了下来。」
「顺利?顺利你们还离婚,嘴里没一句实话,当我跟你妈老糊涂了是吧?」被我的话一刺激,岳父是冷静不下来了。
「事已至此,不可改变,现在怪你们也没用了。但你们是为什么要离婚呀?江睿,我的女儿我了解。你可别跟我扯什么,经济透支太大,怕她过不惯苦日子,或者因为这跟你矛盾太多这种鬼话。这是在诋毁我家妮妮,你也别配合他演戏。」
还是岳母识大体,冷静得快。但她也似看出了我们在互相维护,安抚他们,直接勒令妻子不要插话。
「爸,妈,你们别逼他了,问题在我……」
「住口!祸事既然是他闯出来的,那就应该由他担起责任,哪里还有理由主动跟你提离婚的。你们肯定还有事儿瞒着,你别给他打掩护,让他说。」岳父打断妻子的话,比起岳母,他更加护短。
我心里也早有说辞,直接虚构债务问题,离婚正是为了保护妻子和孩子,自己承担责任,不然妻子的公司也要受牵连。这一块触及了二老的知识盲区,他们要怀疑也只能去找做法律相关工作的朋友了解,不是一时的事。
岳母将信将疑,看着妻子道,
「他说的是真的?」
妻子看了看我,艰难点头。
「那就是说你们没有核心矛盾,而是近于现实的无奈不得不分开,那你们刚才在楼上吵什么?」
「自然是方妮顾虑很多,看到孩子想得也就更多了,没什么的,妈。」不等妻子回答,我直接应道。
岳母扫了我们二人一眼,问我道,
「这件事你爸妈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
「本来想两边都瞒着的,这不是被您知道了,不得不说嘛。」
「那就先不说吧。既然你们没有矛盾,以后还有机会一起过,就别让你爸妈操心了。」
岳母直接定板,然后又道,
「你们离婚既然是形势所逼,我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就不掺和了。你们自己把握,别后悔就好。」
我看着岳母,她这是同意了?我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反而像堵了块石头。
「你这是什么话,就任由他们胡来?柳柳就白给这白眼狼带了?既然是他的问题,凭什么他说要离就要离?」
岳父显然不同意自己的女儿就这样离异了,却被岳母给瞪了回去。
「柳柳就不是你外孙了?你要想管就给你女婿还债去,你乐意吗?」岳父一缩脖子,看着我一瞪眼。
「既然我说话没用,还要我回来干什么?干生气,我还是去快活我的算了。」
「走吧,走吧,也没指望你帮上忙。」
岳母一催促,岳父干脆眼不见为净,真的走了。
妻子看着岳母黯然道,
「妈,给你添麻烦了。」
「说这些干什么。」
岳母一叹,又看向我道,
「来了就住下吧,你们要做什么妈帮不上忙,也拦不住。但只要你心里有妮妮,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谢谢你,妈。」
我心下感动,强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妻子却先一步哭了出来,抱住了岳母。
我借口看孩子,上楼回避了。
留下容易,可气氛已经凝固。晚饭的时候岳父回来了,瞪着我的样子简直像要吃了我,好在女儿很好的充当了润滑剂。吃完饭,岳父自告奋勇的带着孩子出去转了,显然还是不想看到我。
「要不,我还是回去吧,妈。这样大家都过不好年了。」我倒不是责怪岳父,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关系。我结婚这些年跟岳父打的交道就不多,现在他恨上我了,我更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说什么呢,你只管呆着,妈还有话跟你说呢。妮妮,你把这些收拾一下。」
岳母吩咐道。妻子点了点头,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憔悴。刚才孩子在,我还没看出来,现在陡然看到,顿感有事发生。
到了二楼岳母一声哀叹,让我的心也跟着沉重了。
「妈,有话您说,别叹气呀。」
「孩子,妈对不住你啊。」
我心下一惊。
「您这是什么话。」
「妮妮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是妈管教无方。起初听到你说的时候,我还跟妮妮她爸一样对你有怨气,现在想想真是倚老卖老,把这张老脸丢尽了啊。」岳母哀声叹气,眼泛泪花,说出的话却让我心头剧震。
妻子竟然向岳母坦白了?
「方妮都跟您说了?」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意味着她已经做好了受千夫所指的准备了,她是要干什么?是不想让我承担离婚的责任,还是她想要彻底倒向罗老头?
「是。她是我生的,自然瞒不住我。我看她维护你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愧,责任多半是在她的。我应下你的说辞也只是为了支开她爸,只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妈实在没脸见你。」
「妈……」
妻子的聪慧多半是继承的岳母,我竟然想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惭愧。听着岳母如此低姿态的说话,我激动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她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出轨对象是谁,你能跟妈说说吗?妈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她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
我心下一惊,妻子竟然没有告诉岳母她出轨的是谁。是了,她怎么说得出口呢。事情到了这一步,我真想一脚将她踹下深渊。可岳母此时已经表现得如此难以接受,我若踹上一脚可就连她也要落入深渊了,这个恶人不该由我来做。
「妈,你还是去问她吧,我实在说不出口。」
我愤恨难言,本以为岳母会继续逼问。她却一叹道,「哎,既然你不肯说我也就不逼你了,妈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争柳柳的抚养权好吗?这孩子是妈一手带的,你要是非要分开我们,那就是在割妈的肉。你们再怎么闹,孩子总是无辜的。你既然叫我一声妈,妈就只有这一个要求,成吗?」
岳母的话让我不得不多想。
「是方妮让你来找我说的?」
我心里怒火翻涌,妻子打得一手好算盘,竟然用岳母来压我。如果真到了不得不争的时候,岳母说话又有什么用,她这是在打她妈的脸。
「她哪有脸说这些,是妈自己求你。你放心,你们的事我不掺和,你要离,妈也理解你。妈只希望在孩子上学前这段时间带带她,这个阶段你们应该也没精力管。等她上学以后终归是要回到你们身边的,到时候你要争,妈没意见,这样可以吗?」
「……」
岳母这样说可能只是单纯出于对孩子的疼爱,可这样做无疑会让我彻底失去孩子。我看着岳母皱纹不浅的脸,无奈道,
「妈,我不想怀疑你这样做只是单纯的喜欢柳柳,可这样等到孩子想上学的时候,我根本没机会能变更抚养权。如果你能让方妮我签个这样的合同,约定孩子上学以后就由我监护,我可以考虑,您看这样行吗?」我这么说也有私心,如果用正常手段我很难从妻子手上获得抚养权。如果能让岳母出面,倒真有可能让妻子让步。
「这……」
岳母犹豫了一下,忽然道,
「小江,妈这么说其实也是为你好。如果你真的跟妮妮闹得不可开胶,到了不得不让法院判的地步,你多半也是得不到柳柳的抚养权的。你听妈的,好歹跟妮妮保留一点亲情,等到孩子上学的时候,你自然可以一起帮着照顾孩子不是。
这一点妈绝对是对你们负责的,别由着性子去跟妮妮闹,这样对你们,对柳柳都不好。你就听妈的,行吗?」
岳母的话让我瞪大了眼,她原来什么都明白,知道我是得不到抚养权的。可为什么还要费口舌在我面前说这些话?略一想我就明白了,她是怕我使盘外招,用破坏妻子名声的办法来施压,获得抚养权。她这是在拿亲情束缚住我的手脚,逼迫我忍气吞声啊。
我真想大声驳斥,妻子出轨的是一个年过半百,可以跟岳父称兄道弟的老头。她如此道德败坏,不知廉耻,有什么资格抚养柳柳,她拿什么资本来教好她?
可面对岳母这个我一直敬重的长辈,我却说不出口。
柳柳之所以给岳母带,是因为我妈骨子里有点重男轻女,所以妻子才主动揽过责任给岳母。这两年她任劳任怨,对柳柳可以说无微不至。对比我父母的乐得轻闲自在,我其实更亲近岳母一些。
我心有怨言却不得出,把这笔账全都算在了妻子头上。定是她蛊惑岳母来当说客,想不必自己开口就拿到柳柳的抚养权,当真是好算计。
我气得咬牙,但还是忍气对岳母道,
「妈,你多虑了。我跟方妮还没有闹到那个地步,不然今天我也不会自己去揽离婚的责任了。柳柳自然是给你带,我和方妮才放心。至于我们之间的事,还是由我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会为自己负责的。您就别掺和了,不然我只会担心你会偏心帮她,那这里我可就真不敢呆了。」岳母听到我这么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看到你这么懂事,妈就放心了。你放心,妈绝不会偏袒妮妮的,她错了就是错了。哪怕你们离婚了,妈也拿你当儿子看。」我点了点头,心下感动,却是有限。如果真的到了跟妻子撕破脸的时候,纵使岳母真的坚守原则不偏袒妻子,我也不可能坦然接受她的善意了。
跟岳母聊完,我本来想就此离开,毕竟一会岳父回来又得面对那种凝固的场面。奈何岳母坚持不让离开,还说动妻子一起挽留。我干脆留在房间里避免跟岳父碰面,晚上孩子自己找了过来,我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妻子,眼神很是复杂。
虽然她用孩子来堵我的嘴,但根本挡不住我喷涌而出的情绪。
「你当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留啊,那为什么要让我过来呢,刚才不让我走,给我难堪吗?」
我逗着孩子,思绪却全在妻子身上。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妈有多聪明,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妻子眼神落寞,看来岳母给了她不小的压力,难听的话肯定没少说。
「但你还是说了。只要你不想说她还能拿刀逼着你说不成,我出事儿的事能瞒这么久还不是你帮着瞒的,你现在说瞒不住了?」我情绪激动,干脆让女儿去一边玩妻子带回来的新玩具。
「这能一样吗?谁让你下午非要在家里说离婚的事儿,让妈听到了,我还能怎么瞒?」妻子也激动了起来,她一向很冷静,可刚被岳母斥责了一下午,现在又被我逼问,情绪自然很不稳定。
可现在也不是我理解她的时候,我也很痛苦。
「可我都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你为什么就不能顺着我的理由说,非要跟妈摊牌。除了堵住跟我再和好的可能,对你还有什么好处?」
「我不想把责任都推给你行了吧?明明是我的错,你偏要站出来做好人,都要离婚了,难道还要我感激你吗?」
我的猜疑让妻子声音哽咽了起来。一旁的女儿听到妻子的哭腔,连忙跑了过来,摇着她的腿道,
「妈妈不哭,爸爸,坏。」
这臭丫头,会的话越来越多了。
我心情低落,可被女儿这一搅,也消沉不了了。抱起女儿赔了个笑脸道,「好,爸爸坏。爸爸不说了,陪柳柳玩,好吗?」小丫头却闹着往妻子怀里钻,妻子整了一下情绪,被女儿牵着离开了房间,这下我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我心里怨气未解,又添新愁,当真是心乱如麻。一个人躺着,我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过年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在尽力避免矛盾,我如果还是如此急切的要与妻子辩个对错,那只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人厌弃。
我本意是借着过年团圆的气氛让妻子回心转意,现在反倒被她将计就计了。
妻子当真是好算计,抢在我打感情牌之前摊牌,借着过年让我想闹也不能闹,有口难言。这下我不想离都不行了,气啊。
可有气也不能撒,我顿时彻底失去了留下来的心思。只是在那之前,还是得陪陪女儿,挽回一点在她稚嫩记忆中的印象才行。虽然过了一夜小孩子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第二天我还是主动提出带孩子出去玩,妻子在岳母的示意下也跟了出来。
在游乐场玩了几个小时,不到中午小家伙就睡着了。我跟妻子轮流抱着,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吃饭,跟一旁同样带着孩子来就餐的家庭没什么不同。妻子锐气尽收,带着孩子也没特别打扮。虽然她斐然的气质和底子,仍偶尔引得有目光侧目,但在热闹的氛围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我很享受这份平静,虽然面对妻子,心里的怨气始终难平,可一旁睡着的小丫头却是最好的镇定剂。等到我们吃完,正烦恼着孩子该怎么办时,小丫头也终于在餐厅的吵闹中醒了过来。妻子哄着她吃完,提出要带着孩子去打年货,这是她出来时岳母交待的任务。带着孩子玩了一上午,我也的确没精力继续带她去疯了,自然同意了妻子的安排。
只是带孩子经验尚浅的我,没料到带孩子逛街是比带她玩更累的一件事情,不光要看着孩子,还得看着东西。手忙脚乱之中,还是经验丰富的妻子领着找到商场四楼的一处充气游乐场。看着她在球池中玩耍,我总算是缓了口气。我留下来看着孩子和东西,妻子却没闲着,不时拎着东西回来一趟,让我试试给我挑的衣服合不合身。开始我还当她是在讨好我,为昨天她的冲动缓和我心里的怨气。
可随她让我试的东西逐渐增多,我顿时觉得不对劲了。拽住她的手道,「你什么意思,是在跟我诀别吗?」
妻子正整理着我身上新衣的棱角,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道,「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她竟然真是此意。我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当时就要炸开,只是碍于场合,狠瞪着她道,
「你别故意恶心我了,离了你我一个人还不能过了?你要真这么迫不及待,我们现在就去扯离婚证。」
说着我当即就哄着小家伙想要离开,可精力正旺盛的小丫头根本就不听人哄,赖着不走。我脸上顿时挂不住了,还有火不能发。
「我没这个意思,就当是对我昨天冒失的补偿好了。昨天被妈知道,我真的是迫于无奈。」
妻子解释着。可话题被拉到离婚的事上,我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起身就走。妻子叫了一声,奈何女儿还在球池中,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开。到了电梯口,我又折了回来。毕竟妻子一人带着孩子,还有那么多东西,我不可能真的抛下她们负气离开。
等我折返回来的时候,妻子已经把孩子从球池中哄了出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光顾着孩子去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对我突然离去的怨怼。
「你不怕我真的走了?」
妻子看着去而复返的我,淡然道,
「怕啊,可我越怕你不是走得就越快吗?怕也没用。」妻子对我实在是太了解了。被看透的无力感,让我也失了再与她斗气的心思。将东西都带上车,我伸手向她要车钥匙。
「你要干嘛?」
「我来开车。」
「你别闹了,你驾照都吊销了,碰到交警怎么办?」出事以后我的确处于无驾照状态,但私下里还是免不了自己开车的时候。只是妻子会开车,在她面前我没碰过车罢了。
「那你来开,去民政局。」
我话一出口,妻子滞了一下。
「怎么,这不是你期望的吗?」
看到她终于不再淡然,我升起报复的快感。
「你说了过完年以后再说的。」
「你什么都安排好了,还用等到过年以后吗?趁着民政局还没放假,走吧。」
被妻子接二连三的「安排」,我现在的心情可谓是一潭死水。
我陪孩子坐在后排,看着晃神的妻子,心中免不了快意。她上车没再说话,驾车的路线却是回家的方向。
「怎么回来了?」
一个小时后,看着熟悉的街道,我不免疑问。心下稍安的同时,语气也带上了胜利者的长时间,妻子终究不敢现在就去离婚。
「什么东西都不带,怎么办手续?总得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妻子的话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
「行。」
我窘迫的从车内的后视镜中看了妻子一眼,她的脸上一片冷然。
回到家,妻子没抱孩子,也没管车上的东西,径直就进了家门。我心里怒极了,可抱着再次睡着的孩子,又觉得这样跟她斗气是不是极不负责任。只是事到如今,即便我再有责任心,事情早已不再由我掌控了。
抱着孩子进来,妻子拿着东西正好从楼上下来,看到我进来,才陡然想起孩子似的。将手中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接过孩子,抱上楼去了。我看着她放下的东西,是户口本和结婚证。我冷笑一声,她是真的不打算演了啊。
妻子从楼上下来,看着我坐在沙发上,坐在了我旁边,从袋子里拿出文件递给我道,「条件还是我以前跟你说的那样,我只要柳柳,房子留给你。」我看了一眼,正是她第一次跟我提离婚时起草的离婚协议。我接过,看都没看她道,「我都同意离婚了,你还用得着整这一出吗?」
「没有离婚协议,民政是不会办理离婚手续的。」
「原来如此。」
妻子的话让我的心凉透了。
「你准备得还真是充分。不过犯得着这样吗?我既然同意了就没想占你的便宜,你还怕我反悔不成。」
妻子看向我道,
「你别这样说话行吗?错终归是在我,不这样我心里不安。」我夹枪带棒的话总算让妻子不那么冷淡了。
「你连年也不打算过,就把东西都准备得这么充分了,还说你心里不安?我应该相信吗?」
我甩了甩手中的协议。
「我们现在去也不可能马上离婚的,现在都有冷静期了,随时可以反悔的那种。」
妻子解释的话让我恍然失笑道,
「你调查得还真是清楚,是怕我反悔吗?」
「我是怕我反悔。」
妻子颓然的话打断了我继续挖苦的冲动,我黯然神伤道,「所以你才跟你妈说你出轨的事,斩断自己的后路?」妻子矛盾的同时,我又何尝不矛盾呢。我不想离,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呢,她一时冲动将我和她的后路都阻断了。
「我的本意不是这样,当真是被她看出我有事瞒着,才不得不说的。」
「但你不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无路可退嘛。」我的话终于让妻子沉默了。
「你真的有必要这样吗?你知道我心里是有你的,你让我接受你出轨我都忍下来了。你一时对自己的感情有了认知偏差,我又怎么会容忍不了呢?」我重新给妻子搭起后路,她却不领情道,
「你也说了是忍,这种忍耐又能坚持到何时呢?正是因为你的容忍我才天真的以为,我能在你忍耐不了以前做出改变,可你看到了,我辜负了你的期待。我不能再自私的要求你继续忍下去,这对我们而言都是折磨。而且这种忍耐是有代价的,我们会一直猜疑下去,直到感情消耗怠尽为止。如果到最后结果都一样,我宁愿在你保留一点对我的感情。」
妻子的想法显然不是一蹴而就,从她公司的年会以后,她大概就已经在考虑离婚的事情了。
「要我保留对你的感情在这上面签字,你真是够残忍的。」我看着手中的离婚协议,凄笑出声。
「对不起。」
「别说什么对不起,你这么坚决的想要跟我离婚,不就是我对你不重要了嘛。既然我都不重要了,还说什么对不起,我当不起。」
「……」
妻子眼眶微红,想要解释什么,却没说出口。
「离婚可以,但孩子的抚养权不能给你。」
我将离婚协议摔在茶几上,冷声道。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都答应我妈了。」
「我答应什么了,我只跟她说了事情我们的事情交给我们来解决,让她不要插手。」
妻子瞪着我,不说话了。
「我的想法是,孩子可以先给你妈带着,但是抚养权必须归我。等孩子上学以后,我再全权接管。别误会,这是你妈开口了,我才做出的让步。把抚养权给你,我怕你把孩子教坏了。」
我话里羞辱的成分让妻子眼神不善起来。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都是实话实说。你老实告诉我,离婚后你打算怎么过?你宁愿跟我离婚都不愿意撇清跟罗老头的关系,我能期待你离婚以后就能给柳柳做个好榜样?你还是跟柳柳保持距离,留点儿在她心里的好印象吧。」妻子气得不行,瞪着我道,
「我现在要跟你离婚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称职了,不符合在我你心中妻子的形象,不是我欠你什么。我现在是在跟你谈,不是要看你的脸色的。你用这种态度对我冷嘲热讽的,不觉得很过分吗?」
果然,妻子要跟我离婚的理由不是她对罗老头用情了,只是她在自我认识上觉得自己不完美了,想要离婚来逃避。这跟她第一次跟我提离婚时的理由如出一辙,这种矫情做作的理由总是让我怒火中烧。为了不让我拿这种不完美批驳她,她总是能心安理得的逃避,说到底就是她心里的傲气在做怪。
「我过分吗?那你说,离婚以后你还会恪守己身,跟罗老头保持距离?」
「那是自然,你把女儿的抚养权给我,我自然会对她负责。」
「负责?到需要你负责那最少也是一年以后,孩子还不是给你妈带,你拿什么约束自己?」
妻子想要女儿的抚养权多半是想成全她自己的「完美」,给她之后的人生一个寄托。我不否认她对女儿的感情,可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真的能约束得了她的选择吗?如果在女儿面前她依然行差踏错,到时我将如何看待今天的选择?
「看,这就是我下定决心的第二个理由了,你根本就不愿意再信任我。」我的话令妻子丧气起来,这种丧气也让我心里跟着阴云笼罩。
「你还是不想离是吗?」
她的反问令我一惊。
「不是不想离,是在女儿的抚养权上我不能让步。房子对你我都不重要,离婚以后这里只是伤心之所罢了。」
「哼,还要试探我,难道我放弃女儿的抚养权你就肯签字了?」
「……」
我嘴硬的话并未干扰妻子的判断。
「你要想清楚了,不离婚你可能连尊严都保不住了,就算这样你还要犹豫?」
妻子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我瞪了回去,她却没有针锋相对,反而多愁善感的道,
「我不值得你这样,真的。你对我已经情至意尽了,继续无底线的包容也只是给我增加负担罢了。」
「负担,呵呵,你现在说话可真够无情的。」
我冷笑出声。
「别怪我无情,如果不点醒你,你还会一直犹豫下去。我很感激你的包容,也正是因为这,才让我屡次放不下。可你的包容不是没有底线的,破镜重圆的感情裂痕还是会一直存在,你的猜疑也会一直继续下去。我不能自私的逼你去摒弃这些猜疑,这会扭曲你,你也不再是你。不对等的感情不是我想要的,既然我们都为重新开始付出了努力,哪怕结果不尽人意,到了该分开的时候还是应该洒脱一点,不是吗?」
妻子说完忽然拿起了茶几上的离婚协议,起身去了楼上她的书房。
她话里的绝意让我心里一片冰凉,哪里敢想她拿走离婚协议是让步了。我迈着步子跟了上去,看着她在电脑前敲打着。
「你什么意思?」
我愤怒的盯着妻子。
「我把协议改一下,房子你不肯要的话,那就留给我。等我腾出资金来,再被补偿你一半的房款。至于孩子的抚养权,我说服不了你。但我只有一个要求,等柳柳到了八岁,她如果愿意跟我的话,你不能拦着,这样可以吧?」
我身子一晃,想不到妻子宁愿放弃抚养权也要离婚,这种绝决的坚定让我最后一丝幻想也湮灭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房子了?」
我无名火起,想到如果把房子留给妻子,她可能用我们曾经的爱巢迎接一个新的主人,我就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了。
「还有,你如果放弃女儿的抚养权,你妈那边你准备怎么交待?」妻子怔了怔,怅然道,
「我还能怎么交待?我有得选吗?」
「……」
她的确是没得选,可这责任可就全部推给我的呀。抚养权她争不过我,岳母肯定也知道她争不过,所以才会早早的对我说那些话。可如果我不顾情面真的要把女儿从岳母身边带走,我反而就成恶人了。为了女儿好,到最后哪怕协议上我有女儿的抚养权,我也不能贸然的去改变她的生活,只能任由岳母继续带着她。
「好算计,呵呵。」
妻子这手以退为进将我算得死死的,也算是堵死了我的犹豫。
我的笑声让妻子默然,不知此刻她心里是否有羞愧。
「你是什么意思?」
良久,妻子开口道。
「房子我要了,年后我给你一半的房款。孩子的抚养权给我,柳柳可以先给你妈带着,但当我觉得有必要的时候,我会接走她。」既然不能再犹豫,那我也没必要犹豫了。说完我如释重负,妻子按我说的重新起草合同,表情看不出什么,可她敲打键盘的节奏明显没有平时灵活了。
等到协议打出来,妻子先签了字递给我。我粗略的看了一下,爽快的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共三份。签完以后面前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女人就不再跟我有关系了,虽然她说有一个月的冷静期,但我知道她是不会给我反悔的机会的。
「今天也晚了,明天我们再到民政局去登记吧,离他们放假应该还有两天,况且孩子在家也没人照顾。」
我本以为签完协议,妻子会马不停蹄的要跟我去民政局办理离婚登记。可她却突然提出要缓到明天,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眶红了起来。比起我的释然,现在反倒轮到她情绪激动了。
「怎么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现在我同意了,你又做这种姿态给谁看?」
她的情绪让我没有半分怜惜,反而激起了我的怨愤,觉得她这是故作姿态。
「没什么,我哭我自己罢了。」
妻子说着还真掉下了眼泪来。
我背过脸去,也想大哭一场。可男人的倔强让我哭不出来,我拿了一份协议离开了她的书房,去到自己书房发呆。直到隔壁有了动静我才从书房出来,妻子正哄着女儿给她穿衣服。
「我带柳柳回妈那儿,你是什么安排?」
「我就不过去了。」
「那你好好的,明天我再过来。」
妻子眼眶还有些红,但情绪已经收拾了起来。哄好孩子,她又去车上把给我买的东西拿了下来。我抱着孩子看着她弄完,最后目送着她们离开,自己回到空荡荡的家里。看到她放在茶几上的东西,我情绪再也绷不住了,一把将东西全都推了下去。
去他妈的爱情!去他妈的婚姻!
我委曲求全这么久,还是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图啥?
我掏出手机在临时组建的同学群里发了一句「组局,我做东。」,不一会儿就有人回复了。
「我去,你小子终于不装死了。」
今年最大的热点无非是倪元落难的消息,倪元是同学间的风云人物,一直是风光无限,让人眼羡也遭人嫉妒。大学同学住在江州的并不多,可倪元他爸一落马,关于倪元的消息还是在同学群里传得沸沸扬扬。还在江州混的同学大多噤若寒蝉,毕竟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大家跟倪元或多或少都有些利益牵扯,都不愿意暴露自己。
可在外地混,家在江州住的同学就不一样了,这次过年回来,自然少不得会打探关于这个曾经的官二代同学的消息。我这个跟倪元走得最近的人,自然成了首当其冲的对象。几个关系走得近的同学每年回来都会聚一下,我去他们工作的城市出差也会时有走动,所以经常有联系。他们私下里约我没约到,干脆组了个临时的群,这些天一直在组局约我。我并不想理会,一方面是不想聊倪元的事儿,另一方面我今年的运势也是背到了极点,鬼知道我出车祸入狱这事儿,有没有传入他们耳中。他们要是打听倪元的事儿是假,拿我当谈资是真,那我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只是现在我心情极差,不想一个呆着,迫切的想找人聊聊,也就发了组局的消息。
「我艹,现在吗?劳资今天刚跟媳妇出来走亲戚,回不去了。你小子真会挑时候。」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好一会儿,群里的人都冒头了。
「少废话,老子离婚了,想找人喝酒,有人来吗?」本来还在调侃我组局没诚意的几人都禁了声。
「我去,江睿,真的假的?」
「你跟方妮?靠,假的吧。」
「等等,我马上回来,约在哪儿?」
短暂的安静之后,群里顿时炸开了。
「来我家吧,我发定位给你们。」
「我靠,你来真的啊。」
「等我。」
一说来我家,也没人怀疑了。还在陪老婆走亲戚的那位也准备马不停蹄的赶回来,除了还有一个同学没冒泡,五个人的群,三个人都答应一会儿过来。约好人,我又给定了吃食和酒水,坐在沙发上,等着人送货上门。
如果妻子还在家,是断然不会让我带朋友来家里厮混的。这些年我们一些同学虽然有走动,但他们估计连我住哪儿都记忆模糊了。婚姻给我的生活带上了枷锁,让我的一切都按部就班。
现在终于再没有人约束我啦!我促狭一笑,不知是喜是悲。
吃食还没来,就有两个同学先到了,两个家伙一人给我一个熊抱就骂我不讲义气,遇着事儿了才想起朋友。我笑着赔罪,与两人坐下闲聊。他们打量着我家,还不敢确定我是真的离婚了,我掏出离婚协议才打消了两人的怀疑,一时唏嘘不断。
我娶到方妮一直是他们艳羡的对象,可谁想到数年的时间一转眼便是沧海桑田。两人也不问倪元的事儿了,东拉西扯的跟我聊起了各自的工作和生活,这些琐碎之事很快便让我暂忘了眼前的烦恼。
吃食和酒水送来好一会儿之后,最后赶回来的那位才姗姗来迟。我主动给了他一个熊抱,知道我离婚了,带着老婆走亲戚都能赶回来,没得说,先敬三杯。
酒过三巡,我主动跟三人聊起了倪元的话题。把这些年跟他的恩怨扯了七七八八,只是隐瞒了他最后强奸方妮的事情,只说了他对她的不轨。在场的三人虽然跟倪元有交集,但并没有受过他恩惠,听我说完都有些咂舌。对这个曾经最风光的同学如今身陷牢狱,更多的是感叹,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聊完我们都已是醉醺醺,这时候一个不抽烟的同学以出来透透气为由,拉着我去庭院。我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也就跟了出来。
一出来他便问我离婚的事是不是跟倪元有关。这倒让我很诧异,倪元对方妮的觊觎,我说得很轻描淡写。以他的风流成性几人都没有意外,怎么他会有此一问?
我没有正面回答,但他却一副很懂的样子,还说我不该跟方妮离婚。趁着还有冷静期,务必要挽回方妮。
这家伙分明是我们几个人中唯一的单身狗,却一副比我们都长情的样子。其他两个已婚的都没说劝我挽回的话,充分尊重我的选择,他倒对我这么关心。我调侃了一句,你该不会跟倪元一样也觊觎我老婆吧?这小子脸上马上窘迫起来。
艹!难道是真的?
我啐了一口,正准备暗骂自己交友不慎。他却解释道并无此意,方妮那么漂亮,他艳羡有好感很正常,但要说到觊觎绝没有这个心思。我不信,他随即又解释道,他知道我今年出车补肇事入过狱的事情。我随即一惊,没想到还真有人知道。这几个同学都是外地工作的,一年到头也就是过年才回来一次,如果不刻意打听应该不会知道我今年遭难的事儿。
他说他是今年刷本地新闻的时候,刷到了一起跟我同姓名的人肇事致人死亡的新闻才有留意的。报道篇幅很小也很简略,他开始也不知道是我,后来出于关心才给我发了信息。虽然我回了消息,但从礼貌的措词中他推断不是我回的消息,最后才得知我入狱了,手机都是方妮在代管。
他本想将消息传开让能帮上忙的同学一起出力,帮我度过难关。可她却说为了不让事情对家人造成影响,不可以散播我入狱的消息,希望他能保守秘密。他急坏了,给钱方妮也不要,想帮忙他又帮不上。只能隔三岔五的发消息给方妮,打听我的具体情况。问得多了,方妮偶尔也会对她说一些进展。
他可以说全程见证了方妮为我入狱的事情奔走,她求了谁,得到了怎样的回应,方妮压力大时会向他吐露。自嘲在哪儿受了冷眼,吃了谁的闭门羹,其中的艰难他隔着屏幕都能感同深受。
我如今一句感情不和就要跟自己共患难的发妻协议离婚,他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我咂了咂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晚风的凉意吹散了我的酒意,他的一番讲述让我鼻子有些发酸。妻子的好我又哪里不知道,可我不能告诉他离婚非我所愿,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我岔开话题问他又是如何推断,我要离婚还跟倪元有关系呢?
他说那段时间方妮说过我们同学中有个败类一直在骚扰她,我入狱以后他更是借机落井下石。他当时就知道是倪元,有这种能量和色胆包天的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他也直接问了方妮,她也没有否认。有一次倪元甚至找到了家里对方妮威逼利诱,几乎就要用强,是家里的帮工正好上楼解救了她。
他劝方妮报警,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虽然后来方妮没再说过关于这个败类的事,但他断定倪元肯定不会放弃,变本加厉才是他的本性。
他问我倪元是不是得逞过,我现在知道了接受不了,才想要跟方妮离婚。我跟倪元的利益牵扯这么深,不可能只是因为他没得逞的觊觎就对他这么恨之入骨。
这小子。
我本以为他单身到现在是智商点得太高,以至于情商不够造成的。没想到他察言观色的能力明明很不错嘛,双商都点得这么满,是太精了才找不到对象吧。
我不禁苦笑。
他见我没否认,就知道这是事实了。大骂倪元可恨,但还是劝我,事情既非方妮所愿,她也是受害者,又为我付出这么多。没必要因为这一道坎就迈不过去,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我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臂。感叹长情的可不止是你,我比你更长情。可一个女人一旦变了心,你还自欺欺人的坚守的话,那就是愚情了。
他听出我所指,急呼不可能,可我又如何跟他解释。不知道妻子有没有跟他聊过那个能进到家里来帮她的帮工,如果他知道他眼里完美妻子形象的方妮,竟然跟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因肉欲而生情,以至于我和她现在不得不离婚。他会不会从此不再相信爱情,真的单身一辈子?那就非我所愿了,还是让他对爱情有所憧憬吧。婚姻的酸甜苦辣,不自己走走,又怎么能凭过来人的一句话,一言而断之呢。
这时候家里的另两个等得不耐烦了,跟出来问我们到底还喝不喝了。我一邀这哥们的肩膀,对他道,
「不用安慰我,你能过来陪我,已经是对哥们最大的关心了。如果有话,放在酒里就是了。」
他看到我的眼神就知道他把事情想简单了,也不再说什么,搭上我的肩膀,陪我回屋继续喝酒。
推杯换盏间我已是醉眼惺忪,可刚才出去朋友那段关于妻子为我奔走的讲述,重新勾起了妻子在我心里的好。尽管酒精占据了我的大脑,可面对离婚的事实我脑子里还是好乱,甚至会被勾起心痛,当真是举杯浇愁愁更愁了。
虽然我对他说妻子变了心,可想起妻子签字后的眼泪,倒不如说我们是输给了现实。妻子不愿接受自己的不合格,我不愿意接受她心里有了另一个男人的事实,更害怕她继续与罗老头藕断丝连对我的影响。当初我追到她的时候,她说是因为我们合适,现在分开,大概就是我们不合适了吧。
可我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呢?操蛋。
第二天我宿醉未醒中感觉有人推自己,艰难的睁开眼发现是还单身的那哥们。我迷茫的看向他,他向我打了个眼色。他身后我的妻子方妮像从未离开过一样,正打扫着我们昨晚留下的一片狼藉。
我一脸懵逼的看向哥们。
「什么情况?」
「我听到声音也才刚醒。」
说着他又去推醒另一个宿醉中的哥们,然后帮着方妮收拾起凌乱的客厅。
昨晚除了那个最后来的哥们后来被他老婆接走以后,其余两人都是在这儿过的夜。单身的哥们昨晚喝得最少,所以这会儿还算清醒,能帮着方妮收拾。刚被推醒的这哥们还不好意思的想要帮忙,可连站都站不稳了,最后只能陪我干坐着……
我呆呆的看着忙碌的妻子,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下面藏青色的真丝长裤,身材高挑。长发跟上班时一样盘了发包在脑后,脸边的发丝都束得一丝不苟,露出鹅蛋脸上精致的妆容,那一抹红唇比上班时更显艳丽。
她什么意思?看着她将消沉一扫而空,这是已经将离婚的包袱抛下,准备迈向新生活了是吧?我心里不是滋味。她却挤出笑容跟我的两个同学寒暄着,收拾完空出茶几,还给我们一人冲了一杯醒酒茶。
弄得单身那哥们不停向我打眼色。
「睿子,你可得把握住啊。你看她对哥们儿们这态度,心里可装着你的面子呢。这哪里有要离婚的意思,你可别不知好歹。」另一哥们也点头附和。
「说得没错,这么漂亮的老婆,你真舍得便宜了别人?」单身那哥们就算了,这哥们昨晚可是跟着倒了一肚子的苦水,一晚上都在高呼单身好,祝贺我恢复自由。这马尿的劲儿还没过去呢,喝了妻子一杯茶就反水了,还真是没原则。
我面上虽在翻白眼,心情却好了不少。毕竟换作是我,若是看到还没离婚妻子就呼朋唤友的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我会以为她是故意要给我难堪。她能如此识大体的在朋友面前给我留体面,也不怪乎两个哥们倒戈相劝了。
妻子收拾完,招呼着还想再去买早点。已经打扰了一晚的两人当然不好意思再劳烦妻子,当即找了理由就要走,估计也是想给我和妻子留点私人空间。单身那哥们儿临走前还搂起膀子,对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可只有我知道,他刚才看到的可能是我最后的体面了。
「怎么来这么早,就这么着急吗?」
我靠在沙发上,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
「现在还早吗?也不看看几点了。我说,你以后难道就打算这样过了?」妻子的眼神里带着质问。
「怎么,不可以?」
我挑衅的看向她。
「江睿……」
妻子皱着眉头,随即又打消了劝我的冲动道,
「算了。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我们下午再过去也行。」
「不用了,我除了脑子还有点儿难受,清醒着呢。」说着我便起身,却一阵摇晃,妻子赶紧来扶,却被我推开了。
「那你先去洗洗吧,我去给你买点儿早点?」
「吃不下,胃里难受。」
我挥了挥手走向洗手间,妻子跟了过来。我没有理会,顾自刷起了牙。这不刷还好,一刷喉头的滚动带起一阵呕意,我快步走到马桶边呕吐起来。一瞬间整个洗手间的空气变得酸辣刺鼻,妻子却走了进来,在我后背不断拍着。
「不许你再这样喝了,更不许你这样折腾自己。」妻子勒令道。
「你少管……,呼……」
我喘着粗气。
「你这样自暴自弃给谁看?就算咱们离婚了,你也是柳柳的爸爸,你爱惜自己一点好不好?」
我心有不忿,可理智还在。若真的闹下去倒要被她看不起了,收了脾气,拨开她的手道,
「谁自暴自弃了。你先出去,我洗个澡。」
「那你自己注意点,别滑倒了。」
妻子叹了一声退开,出去顺手帮我打开了换气开关。
洗着澡,妻子送来衣服,站在门外没走,忽然打听起昨晚都跟朋友聊了什么。她大概是认出单身那哥们就是以前跟她聊的那同学了。
「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你先洗吧。」
妻子一问便退,分明是在试探我。她过分的关心让我生出一股希冀,是不是昨晚岳母说了什么,让她今天态度这么难以捉摸。结合她的试探,我更觉得这种猜想有可能。只是木已成舟,我也开不了口再去说一些挽回的话。
洗澡出来,妻子已经把凌乱的沙发整理了一遍。向我吐槽道,「别再把朋友带家里来闹了,我至少还要在家住一段时间,这样很不方便。」
我愣了一下,她这是在给我信号让我挽留她吗?
「嗯。」
我应了一声。可直到她拿出资料,招呼我一起出门去民政局,我才意识到是我自作多情了。
车上我拿着离婚协议,顺着她之前的话聊到了我跟同学聊天的话。问她我入狱那段时间的收支,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债务。因为在我出事以前我们一直是不缺钱的,各管各的情况下我们对彼此的资产情况都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出事以后我把自己的资产给妻子透了底,并交给她去打理运作,可我还是一样不清楚她的资产情况。
我出狱以后妻子也没就那段时间的支出向我交底,只是把手上我的结余部分还给了我。我也就惯性的认为处理完那次事情以后,我们彼此都是有结余的。因为她的公司我了解,所需要的启动资金甚至要多于我手上的结余,这也让我认为事情的处理在我们的财务承受范围之内。
可昨天听我那单身的哥们细数,事情可能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的问话妻子犹豫了一下,我就知道这背后肯定有问题。此时,车子已经到了民政局门口,我拿着离婚协议抖了抖道,
「那你拟协议的时候怎么不把这些都一并拟清楚?」
「那跟我们离婚又没有关系,而且你觉得我会算这种旧账吗?」
「好了,到了,我们下车吧。」
妻子率先下车打开后门。
「到现在了你还要让我欠着你的是吗?不行,这协议必须得改,房子我让给你。」
「房子本来就是你的,当时我也就出了一部分装修款而已。而且谁说我不要房子了,你还没给我一半的房款不是吗?有这些就够了。你现在抓着这个理由不放,该不会是在借故拖延吧?」
见我坐在车里不下车,妻子激将了起来。
我狠瞪了她一眼,以为这样我就会觉得欠着她的了?
下车进到民政局,离婚窗口没什么人。毕竟这个时候都是来结婚的,来离婚我们少不了被结婚窗口排队的人侧目。妻子靓丽,我的外形也不差。这样登对的年轻男女在这时候来离婚,免不子受人议论,一时间我和妻子成了大厅中的反面教材。好在我们取了号就有窗口接待,不然等下去怕是有好事的要凑过来打听了。
接待人员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她一再确认我们是否要离婚。点头应是之后我掏出离婚协议就要求更改,妻子脸色一变。接待人员也是诧异,从来只听说为利益之争没谈拢临时变卦的,这怎么还有推辞不要财产的。
她当即正色觉得我们是拿婚姻当儿戏,对着我们就是一顿批评教育。我跟妻子三十多岁的人了,被训得跟小学生似的。这下子我们更引人注目了,饶是我跟妻子都经历过大场面,脸上仍不自觉的挂了红。
就在她要驳回我们的离婚请求时,还是妻子指着协议上的签名,说我们都已经谈妥了,现在只是有点小别扭。求她给我们先办着,反正有冷静期在,我们反悔自然会过来。她边说边示意我表态,为了不让彼此都这么尴尬,我就这样被架着在离婚协议上又签了一次名字,出来时一肚子不爽。
「你什么意思?这时候又来闹意见。」
出来以后,妻子反倒先质问起我来。
「这事儿没完,回去以后你老老实实给我把那段时间的支出捋清楚。」
「我说了我不想翻旧账,而且这里面并没有你担心的窟窿。那段时间我又没有记账,你让我怎么跟你捋。如果真的有什么大窟窿,也不是我能填得满的啊,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
「我不管,让我欠着你的总归是不行。你要是不说,就别指望我一个月之后会配合你再过来。」
憋着火的我开始认起了死理。
「……」
妻子语噎了一下随即道,
「你要真觉得欠我的,那就把女儿的抚养权给我。」我又摇头道。
「那不可能,这是一码归一码的事儿,能让你妈先带着柳柳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那你闹这些别扭是为了什么,说到底你心里还是不肯接受离婚。」妻子坐上了车。我一愣神,扒在车窗上冲她道,「不肯离我怎么会签字,你少自作多情了。」
妻子拉着我的领带道,
「你不用掩饰,你忘了吗?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如果我不是逼着你离婚,而是逼迫你接受我心里有了别人,求着你不要跟我离婚,你会犹豫吗?」妻子的灵魂拷问让我面色涨红了起来。我很想说不可能,我必不会犹豫。可已经接受过她身体出轨的我,有什么说服力让她信服我不会这样。面对她我要是能如此果断,又怎么会在跟她的感情中反反复复,被折腾得心碎又难舍。
妻子见我红了脸,眼神也柔和了下来。替我整理着领口道,「我知道你还会接受我,可是我不想你这样。你对我的感情越深,我就越觉得愧疚,我配不上你这样的深情。我还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时候你多自信,对我侃侃而谈,谦卑又不奉承,彬彬有礼的,让我总会想多跟你说会儿话。可你看看现在,你出事我为你奔走付出那都是本分,你犯不着一直耿耿于怀的觉得欠我的。先是愿意接受我出轨不贞,现在知道我可能变心了还是不肯主动提离婚。我不要你爱得这么卑微,你懂吗?你值得一个愿意一心一意为你付出的女人,这样你的事业也可以东山再起。能看到你重新变得跟以前一样自信,就不枉我们夫妻一场。我们一起走过的路不该是一地鸡毛的收场,所以,果断一点,好不好?」
我被说得一阵沉默,心情却激荡不已。一上午连着被两个人说教,我可不能接受。我眼神热切的看着妻子道,
「你知道你这些话说明什么吗?说明你自私。明明是你的问题,最后离不离婚还是你在说了算。打着为我好的借口成全你自己的自尊心,天下还有比你更自私的人吗?」
我的话让妻子一阵苦笑。
「你说得对,我一直都是在为我自己着想。所以咱们也别觉得谁欠谁的了,一起走完这最后一段路,各自安好吧。上车,我先送你回家休息。」我坐在后排看着前面开车的妻子,虽然还有一个月的冷静期,但这也只是程序上的。于妻子而言,现在我们已经算正式离婚了吧。
「对了,你爸妈这边是什么安排?我妈说除夕让你过去吃饭,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吧?」
「除夕前一天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就是了。」
离婚虽然是大事,但在我爸妈面前我却没什么心理负担。妻子虽好,却跟我父母有隔阂。一个太有主见的媳妇,总是不受婆婆待见,这也是柳柳一直是岳母带的原因。
「你说要跟我一起回去?你今天不回去吗?」
我忽然意识到她话里的问题。
「公司有些事情一直压着没处理,我得去处理一下,所以才跟你说别往家里带人了啊,这些天我还住家里的。」
「都到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事?」
她提到公司,我瞬间就变得敏感了起来。
「有些账朱芸(妻子公司的女经理)理不清楚,我得去梳理一下。你是跟人合伙,想不操这个心就可以不操,我不行啊。现在我才体会到自己创业的难处,不比上班时自在啊。」
「有账收不回来?」
妻子一说,我便知道问题在哪儿了。这些天李诺也没少因为这个给我打电话,只是我没理会而已。既然她要当老板,这自然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有一点,但问题不大。」
「你湖州那边的业务回款怎么样?」
别的我不知道,但湖州那边鱼龙混杂,我公司在李诺接手以后都是直接砍掉了那边的业务。妻子就是野心太大,江州的业务都没弄明白,就把手伸到了湖州,不然也不会落得意外失身的下场。现在合同虽然签下来了,但回款肯定会是个问题。只是不知道她在合同下来的这段时间,她在那边投入了多少。
「还好吧,王三全虽然不是个好人,但还算守信,而且我在那边的业务也没有推进多少。」
「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行,你要不说,放我下去就是了。都离婚了我也的确没权利管你,你也别对我说什么一起走完最后这段路的话了。」
「……」
我的威胁让妻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王三全的确没有为难我,但韩峰压着旗下公司的财务拖着不让打款。」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她那个学长韩峰果然还没死心。
「不过我现在要去处理的也不是这件事,那边的款没有多少,我准备年后再抽时间去解决。」
「到时候再带罗老头去?」
这时候车子也到了家,妻子将车靠边,解开安全带回头看着我道,「到时候去也是直接去他们辖区的法院,我又不会去跟他多费唇舌,带罗叔去干嘛?」
她下车帮我拉开车门。
「罗叔根本就不在公司,我跟朱芸也是约在外面见的,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我下车迎上妻子无奈的目光,咂吧了下嘴道,
「你要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不用在意我说的就是了。」妻子却忽然笑道,
「别扭。刚才还一副不想欠我,要跟我划清界限的样子,现在签字了又来对我管三管四的。你说,刚才签字的时候我要是提罗叔,你是会签得更快一点儿呢,还是会干脆不签?」
我狠瞪了妻子一眼,她却浑然不惧,只是收起了笑容。办了离婚手续回来,妻子仿佛卸下了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变得跟之前我们蜜月期时一样,什么话都敢说。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迈着步子回了家。困得厉害,也懒得理会她去干嘛了。
到了傍晚我醒过来的时候,妻子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听着她忙得热闹,我凑了过去。她看到我,招呼道,
「醒啦,去洗洗准备吃饭吧,你也饿了一天了。」嘶——。她这态度让我有些晃神,我们这是离婚了还是新婚呢。
「你打算在家住多久?」
妻子的态度让我不知道该做何表情,我无喜无悲的看着她问道。
「怎么,嫌我了?放心,过完年以后我就会着手搬出去,不会赖着要你给我房款才肯搬的。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大过年的赶我吧?」妻子眼神一黯,像是还没做好从家里搬出去的准备。
「我没这个意思。房子我都说了可以让给你,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妻子的反应让我心里突然一乱,张嘴就说出了这句像是在挽留她的话。话一出口,我又觉得这话说得太腻,搞得像我离不开她似的。也不敢看妻子是什么反应,转身洗脸去了。
吃饭时,妻子忽然向我开口。
「明天去你爸妈那儿,咱们离婚的事儿先别告诉他们吧。」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大过年的说这个纯属给他们找不痛快,到时候还得我费神去解释,自然是挑一个合适的时机更好。
「你爸妈那边呢?」
「能别说也别说了。」
我本以为妻子是告诉了岳母今天来办离婚手续才出来的,可谁知道她竟然没说。这下我顿过味儿来,察觉到不对了。敢情这个婚她抢在年前离了是顺了她的意了,却没做好向两边家庭解释的准备,还要我配合着打掩护。难怪她现在的表现这么怪诞,离了婚了还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给我做饭。我还是当是她感情里始终放不我呢,却没想是我自作多情了。
「大过年的你总不想成为亲戚朋友议论的焦点吧?」见我眼神盯着她不放,妻子脸红着嗔了一句。
「敢对你妈坦白你出轨的事儿,却不敢说离婚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你妈太惯着你了,还是我太惯着你了。」
我吐槽了一句,但心里知道并不是她怕人嚼舌根,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冒进。
她心里八成是害怕岳父母受别人议论,自己被人嚼舌根是小,让父母难堪不孝才是大。
妻子红着脸第一次没回嘴,这倒是久违了。被她架着离婚到现在,我总算是顺了一口气。
暂时瞒着家里人,也算符合我们共同的利益。毕竟我们还没有正式离婚,现在就向家人坦白,平白早受一个月的责难。到时候不管我们是分是合,结果很可能是被左右的,而非我们本人的意愿。虽然我不想离婚,但借助外因来迫使妻子妥协,也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风。她说瞒着,那便先瞒着吧。
只是晚上看到妻子又把书房收拾了出来,一个人睡时,我才意识到当我们还没正式离婚,恐怕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了。
我一个人在主卧里给李诺打了个电话,想跟她商量股权变现的事情。琢磨着兑出一笔钱来先把一半的房款给凑齐了,至于动机是跟妻子置气想让她早点搬走,还是自己想未雨绸缪早做打算,我也说不清了。结果电话却是被李诺给无情挂断了,再打也是不接。想来她应该是生气了,年会结束公司放假放了一批,事情却没少。年底清帐可是个麻烦事,今年她虽然砍掉了不少业务,但保留的优质业务让她这个今年刚掌舵的老板去梳理人情关系,一样麻烦。
她讨好我,想要我跟她干,一半也是想把公司接得更顺手。我倒好,事儿的确是做了,可需要派到用场的关键地方却跑了,独留她收拾烂摊子,有她焦头烂额的。不过我也问心无愧,谁让她心安理得的当了那么久甩手掌柜,不敲打下,她还真当公司做好了是她领导有方呢。只有这么干,我才好谈条件不是。
第二天妻子起得比我还早,我们约好下午她去接了孩子,再去我爸妈那儿吃晚饭,然后便一起出门了。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李诺见到我又变得爱搭不理,一副我欠钱不还的样子。我笑着调侃了几句,你不是把公司看得不重只是玩玩吗?被她大骂没良心,她可以不赚,但不能一直往里亏钱啊。
这种情况下管她要钱自然是行不通的,最后被逼无奈,只能答应趁着年前最后这两天,补上之前自己撂下的工作。至于能让她答应变现多少钱,那就得看我能收回多少了。我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想撂下工作来敲打她,结果最后还是得自己来擦屁股。你说你既然有求于人,还狂个屁。
我给妻子打电话说了声今天不去我爸妈那儿了,她倒没有异议。毕竟去我家吃年饭于她而言更多的也只是走个过场,能不去,她倒省事儿了,更何况今年情况特殊。只是她对我要干什么竟然也没有追问,我刻意提了下李诺,她依然没有太大反应,还嘱咐我工作要紧,不用担心她。
这下我心里不爽了,晚上干脆在外追款也没回去,妻子竟然也没打电话来问。这下我心凉了一截,比离婚更可怕的就是离心了,妻子已经在从行动上跟我划清界线了。
我虽然没把这种情绪表现在工作中,但李诺依然看出了我跟妻子间有事儿。
只不过她已经不新鲜了,问了几句也就再多问。
第二天中午妻子终于打来电话,却是除夕催我别忘了回她家吃饭。不然已经知道我们之间问题的岳母一定会我们瞒着她办了离婚手续,到时她可招架不住。
我心里虽然意见颇深,但为了老人家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在我手上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不少,合作伙伴还能这么卖薄面,提振了我不少信心。李诺也守信,跟我签订了股权转让合同,年后过户以后钱就会到账。我虽然没有一次把全部的股权都转让,但这下也让她笑得合不拢嘴了。她有了公司绝对的控股权,我就彻底的沦为了打工人,保留的最后一点股权算是我最后的一点脸面了。
晚饭前跟妻子到了娘家,岳母好生欢喜,岳父还是冷着张脸。当看到妻子长居于外地的姨妈今年竟然也在家吃年饭时,我终于知道妻子干嘛会如此紧张了。
敢情她不光是为了岳母的脸面,到底她也有怕的时候。虽然妻子不承认,但我相信她绝不会是在我们办完离婚手续以后,才知道她姨妈要过来的。可她还是这么干了,架着我办完离婚手续以后再来求我帮她打圆场。
我哪那么好脾气,气得我饭桌上都没好脸色。岳父当场要发飙,还是岳母打圆场才压住了场面。事后妻子极力解释她对于她姨妈的到来,也是办了离婚手续的那天下午才知道的。而且她要我过来是岳母的要求,她并没有要利用我来维护她脸面的想法,我将信将疑。
第二天初一,我们带着女儿回我家给父母拜年的时候,我看出妻子神色有异,还以为她是在跟我置气。可到了我家,她的表现全然不同于我,对我爸妈的热情比平时都要高,这可不像是在跟我置气的样子。我好奇便在私下里问了一句,本以为她是因为离婚的事情心有愧疚,才想要弥补,给长辈一个好的心情。谁知道答案却是昨天我的表现让岳母看出了端倪,晚上向她问了话,她坦白了我们已经办了离婚手续的事情。
气得岳母骂了她半宿,直言她出轨在先,现在又一意孤行的主动离婚,还是卡在过年这个当口,完全没有一点担当。岳母真是太了解她这个女儿了,竟然知道她是心高气傲,受不了自尊心的煎熬才想要用离婚来逃避。岳母指责她错了就要认,要离婚也只能由我来提。她这样做无疑对我是二次伤害,再加上过年去离,错上加错。直说得妻子眼泪哗哗的,今天过来化了最少有半小时的妆来遮掩她脸上的疲倦。
我恍然大悟,难怪昨晚一直听得到说话声。我还以为是岳母跟姨妈姐妹俩许久未见,聊得很晚呢,没想到是妻子在挨训。岳母这番话可谓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听到她能这么向着我说话,真不枉我一直对她的敬重。
我问妻子是怎么想的,她不说话了。妻子是相当有主见的人,一意孤行的可能性极大,但有岳母背书,我不得不把这当作是一个机会。趁着春节我们都有时间,我提出我们一家三口去旅游。妻子提不起兴致,但为了陪孩子还是答应了下来。
正好江州这几年乡村旅游发展得不错,这几年开发出了好多我们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景区。我们便商量着自驾出去玩几天,各自通知了父母以后,我们回家收拾了行装便上路了。
由于出来玩是临时起意,我们行了一路最后都没定下来具体去哪儿。结果本来就出来得晚,天都快黑了,我们还没定好计划,只能找了个最近的酒店下榻。
饶是如此,小家伙这一路都极为精神。我们一起第一次陪她旅行,一路的陌生对她而言是一路的新鲜。看到她这样,我跟妻子倒也不那么纠结具体去哪儿了。
吃饭的时候邻座几个大学生的谈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中有几个是外地来江州上大学的,因为路途远有一个生出了就留在本地过年,趁着寒假四处逛逛的想法。然后就有两个同寝的响应一起留了下来,她们不想循规蹈矩的跟着父母四处走亲戚,年轻人的想法总是这么富有个性。
有意思的是有个江州本地的男同学喜欢那个提出留下的女生,就自告奋勇的加入了她们的游玩计划并充当导游,他一个人不敢表露真意又带了一个本地的同学。饭桌上被拐来的那个同学,话里话外都在搓和两人,不断给他的朋友打气让他不要怂。
听到他们聊起游玩计划,我趁着妻子离席的工夫向他们搭话,也许能从他们身上获得一些建议,毕竟他们年轻人在玩上面总比我们主意多。我的搭话开始还让他们有所防备,可看到我身边水灵灵的小丫头以后也就不再防备,开始给我介绍起他们的游玩计划。别说,大部分还挺适合我们的。制定计划的这个男生挑选的多是些景色不错,适合观赏的地方。惊险刺激的游玩项目只是作为备选给女生挑选,看来目的还是制造浪漫伺机表白。
妻子回来以后,我向她建议不如就从他们的游玩计划中选几处去逛逛。那个被朋友拉来的男生见妻子漂亮,干脆就建议我们跟他们一起行动。他直白的邀请倒轮到我防备他们了,不过还没等我开口,妻子就拒绝了。毕竟我们是自己开车出来的,还有个孩子。
虽然他们解释他们也是开车出来的,但我还是跟着妻子的意见一起拒绝了。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出来逛的,可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谢过他们的建议以后,我们便带着孩子回了房间。
终于得以跟妻子睡在一张床上。孩子睡着以后,我蠢蠢欲动的想要跟妻子发生点什么,却被她冰冷的拒绝了。我也没恼,既然出来了,总会有机会的。
第二天,我们按照计划去了附近的茶山游览,春茶还不到采摘的月份,景区借着春游让受过培训的茶农带着游客参观,普及相关知识来创收。一片片含苞待放的茶山倒是拍照的好地方,我们跟着茶农一路拍照。妻子开始还不太愿意,可很快就被身边的人感染,抱着孩子在我的手机中留下一处处幸福洋溢的笑容。
小家伙更是像放归山林的野猴,四处乱跑的同时,什么都想碰碰。妻子怕她磕着碰着,只能一直抱着她。结果一上午的行程刚刚过半就把她累得够呛,我们想要返回,可此时已经不知走出了多远,不太熟路的我们只能互相换手捱到了中午。
这下我们终于知道带个小孩子出趟远门,是件多么辛苦的事情了。等我们在休息的地方品了茶,吃完饭,准备放弃下午的行程回酒店的时候,小家伙又睡着了。妻子不忍打扰她睡觉,便在休息的地方守着。等到她醒了以后,又来了精神。我们又带着她去看文娱区的各项表演与展览,到晚上回酒店的时候我跟妻子都已经是筋疲力尽。
可这疲累没想到是意外之喜,晚上闻着妻子的发香,我心猿意马的又摸了过去,想要完成昨晚未竟的事业。妻子推了几下之后,拒绝的态度明显不坚决,我猜不出她是真的累了还是给我机会,干脆将孩子往旁边一挪便压了上去。
「你干嘛?」
妻子像是现在才知道我是来真的。
「你说干嘛?」
「你下来,我们都离婚了。」
「还没到日子呢,我现在也算是持证上岗。」
「无赖,孩子还在呢。」
妻子不知是被我的理由说服了,还是抵不过我的强硬,半推半就的就任由我上垒了。
我在妻子身上耸动着,陌生的环境和她的妥协都让我异常兴奋,久未做爱的妻子也在欲望的催动下开始被动配合。
「嗯——,慢点,别吵醒了孩子。」
「没事儿,她也累坏了,打雷都不会醒的。」
孩子的存在反而让我更兴奋,毕竟她就是这样被造出来的。此刻的每一次挺动都像是在还原这个过程,随时有一个新生命会因此而诞生。
「哼,你不累是吧,那明天你抱孩子,别想我帮你。」
「嘿嘿,抱就抱。老婆,我要射了。」
妻子的娇嗔让我很快到达了快感的顶峰。
「别射里面。」
生殖的欲望让我很想借这次机会给妻子种上,但她的抵抗让我有了顾虑,还是得循序渐进才行。最后我只能拔出来,射在了她的小腹上。
「腥死了,又得去洗了。讨厌,我只带了这一套睡衣的,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我干笑了两声,没等她洗完出来,就累得先睡着了。
隔天,妻子置气的还真把孩子交给了我,自己穿着长裙,踩着旅游鞋美美的走在前面,完全不理会气力不继跟在后面的我。
「活该,昨天你不是很有力气吗?」
妻子的嗔怪实在让我没了脾气。
正在我叫苦的时候,意外的碰到了前天晚上在酒店碰到的那几个大学生,他们认出了我上来跟我打招呼。几个女生看到柳柳很是亲昵的上去逗她,两个男生再次提出同行。
「哥,嫂子那么漂亮,你是怎么追到她的,教教我们呗。」妻子穿着印花的法式盐系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马甲,下面用打底袜保暖。窈窕的身段比前天他们在酒店看到的时候还要凸显,成熟端庄的气质远不是他们一起的三个女学生能比的,也难怪这两个家伙拍我马屁。
我见柳柳也不怕生,被那三个女学生抱着完全不露怯,反而被逗得咯咯直笑。累得够呛的我正好需要人来分担一下压力,便同意了他们暂时同行的邀请。
妻子本来不同意,可看到女儿跟她们玩得挺好,也不好意思驳回我的决定,只是怪我自作主张。
「你看看那个家伙都出来几天了,还没对人家女孩表白。你看着不着急啊,能遇到两次也是缘分,作为过来人咱是不是得指导指导他?」
「切,咱们都是离婚的人了,你有什么经验来指导他?」
「……,你别拆我台行吗?」
妻子说得没错,我的确没什么经验可以教别人的。那两个家伙在听了我套路化的回答以后就都凑到妻子身边去了,询问她是怎么被我追到的。在他们看来,妻子之所以会选择我,是她大发善心了吧。
几个女生也是围在妻子身边,追问她是如何保养的,怎么做到的这么有气质。妻子干脆当着两个男生的面,告诉那几个女生,气质就是独立。自己有能力挣钱了怎么保养都行,想靠男人终归是不行的。直接给两个男生干懵了,慢下几步再次跟我走在了一起。
「哥,嫂子可真是太有性格了。」
「你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
活该,你俩臭小子,知道女人太漂亮了也不是好事也不枉你们跟哥走一回了。
晚上,为了感谢他们几个学生帮我们照顾了快一天的孩子,我请他们到这附近最火的农家乐吃饭。饭后农庄安排的烟火晚会让我们都玩嗨了,干脆开了几间房在这有池塘有鸭鸣的地方留宿了。
一觉醒来的后半夜,听着屋外不知道什么动物的低鸣声,我亢奋的再次摸到了妻子身边。一番抚摸之后,妻子醒了过来抓住我的手。
「你又来,还让不让你睡了。」
「你这不是醒了吗?」
我痴迷的在妻子身上拱动着。带柳柳的这段时间妻子都没怎么细心打扮过,为了方便活动也一直是衣裤搭配。虽然她的衣品一直很好,搭配得都很合适她。
但被限制住的穿搭都没有今天长裙的优雅,我都快忘了她上次穿裙子是什么时候了。
今天不光那几个学生眼前一亮,我也爱看啊。
「昨天刚来过,你不累啊?」
妻子挣扎着不想配合。
「你不是说我没什么经验能教他们吗?我这是在给他们上课。」妻子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愈发挣扎得厉害了。
「别动,要不真给他们听到了。」
能听到窗外动物的啼鸣声就说明这里的隔音并不怎么好,尤其在这安静的后半夜。
「你要死啊。」
妻子身体绷得紧紧的,面对我的侵犯是又急又羞,但果真不敢剧烈抵抗了。
「出来玩就是要尽兴嘛,机会难得难道你不想尝试一下吗?」
「你真是不知道羞,要是被人听到了,我们还怎么做人?」
「是这样吗?可是你这里湿得很快耶。」
我手已经摸到了妻子内裤里,寂静紧张,加上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刺激,让妻子意外的亢奋。
「别这样,江睿,被人发现就太丢人了。」
「没事儿,你不叫出来不就没人知道了?」
短暂的抠挖过后,妻子浑身一片酥软,我褪下她的衣物,再次得以挺身而入。
「嗯……」
尽管妻子极力压抑,可是越紧张就越容易失控。欢爱中仍旧有呻吟声破口而出,接着妻子就会变得更紧张。这样循环往复之下,我才刚刚到达一个小高潮,妻子便先我一步高潮了。
花径温柔包裹与颤抖让我的阴茎也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别射里面,拔出来。」
纵使高潮中,妻子仍不忘提醒我。我不甘心的想直接内射,却在她的推搡下还是拔了出来。昨晚发泄过,今天的射精量明显跟不上。没有喷上妻子的小腹,而是直接滴落在了床单上。
我气喘吁吁的躺在妻子身边,这两天到处跑身体本就疲倦,又连续两天交粮,对我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咱们这离的哪门子婚嘛。」
妻子幽怨的看着我。我得意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妻子气哄哄的爬起身,再看到床单上的精液后更生气了。
「没办法,你不让我射进去的嘛。」
妻子狠狠甩了一枕头后,拿起纸巾想要去擦。奈何床单的吸水性很好,已经将精液吸收,最后只能找一块浴巾盖住。
隔天并没有人发现异常,只是吃早饭的时候,我疲累的打了个哈欠。好事的那个男同学便调侃道,
「看来大哥昨晚很操劳啊。」
「还可以啦。」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摆了摆手,妻子却绷不住的脸红了,但还是凭借着强大的内心没有让他们察觉出异常。妻子对我一顿指责,之后怎么也不肯再跟他们同行了,遗憾中我们分道扬镳。
最后只逛了半天,妻子便要求打道回府。我知道已是惊弓之鸟的她是不敢再跟我在外面过夜了,只能随她返程。谁知道回来以后,她就直接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连家也不回。
真生气了?
虽然岳母站在了我这一边,但妻子娘家我还是不想再去了。岳母已经知道了妻子出轨的事情,不管我能不能接受妻子,短时间都不可能在岳母面前表态。在事情尘埃落定以前,为了避免尴尬我也不应该再去了。
谁知道这一等就到了初八,我和妻子又要开始忙起来了的日子。当天我从公司逛了一圈回来后,发现妻子在客厅整理着东西。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这是要去公司吗?」
看着这大大小小的盒子,我以为妻子是要去公司给上工的人发新年礼物。
「嗯,我去趟公司。对了,我准备搬出去了,等我找到住的地方以后,再叫搬家公司过来搬东西。」
妻子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我以为她只是跟我闹脾气,那天旅行过后我们的关系应该是在往正向走才对。怎么几天不见,她就突然提出要搬走?
「你在开玩笑是吧?这里是你家,你要搬哪里去?」
「我们已经离婚了,江睿,分开不是迟早的事吗?我只是提前准备一下,告诉你一声,让你有点心理准备。」
「屁的离婚,就算你要跟我划清界限,也得在我们正式办了离婚手续以后吧?你现在就急着搬家,是不是在家的这几天又发生了什么。说,你是不是偷偷去见那老头了?」
见我这么激动,妻子叹了口气道,
「我先去公司了,回来再跟你说吧。」
妻子一走,我又后悔了。她最讨厌我这种臆测,不被信任就是她要跟我离婚的一个重要原因,可我在她异常的行为面前总是会控制不住的怀疑。难道我们真的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前些天和睦的出行依然在眼前,转眼我们的关系就又走到了十字路口。
晚上,妻子并没有主动向我解释什么,我把自己关在主卧里反省,直到听到隔壁她在打包东西的声音。
「我哪里做得不对,你直接说好吗?干嘛急着就要搬走,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既然早晚要搬,早搬晚搬又有什么区别?」
我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妻子,她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一把走了过去,盖住她手边的箱子。
「有,区别很大!」
我本来想好声好气的跟她谈谈,但她的冷淡总能很快挑怒我的情绪。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态度。」
她长叹一声道,
「就算我在家多呆个十天半月的,你想干什么?」
「……」
被她看着,我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想利用这段时间做点什么,但意义在哪里呢?我说了即便你想挽回,我们也还是会不可避免的走到这一步,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呢?」
「对,我不明白!明明前些天咱们一家人还好好的,你为什么现在说走就要走。既然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回头,为什么要给我机会?」妻子沉默了一下,自责道,
「我就是觉得那么做错了,现在才决定要走啊。我也是个普通人,也会犹豫。这几天我在家想了很久,我如果犹豫,你肯定会更加犹豫,所以我只能果断一点。」
「是,你有主见。可你妈说的话你忘了?我不说离婚,你又凭什么说要走?你要搬走,我不同意。」
妻子一拍额头。
「呼。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难道要我偷偷搬走,不跟你打招呼你才高兴吗?」
「你!」
是啊,妻子就是这样,我越钻牛角尖,她越是态度坚决,必须要换一种方法才行。
我退出了房间,等到她收拾完洗过以后,再次摸到了她书房的门口。我按动把手,门竟然没锁,亏我还准备了备用钥匙。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你还想干嘛?」
妻子没关灯,就那样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等我。被看穿心思的我也不觉得尴尬,走了过去,坐在她旁边,搂过她的腰道,
「我决定了,咱们生个二胎。」
「你没事吧,现在来跟我说这个。」
妻子瞪大眼睛看着我。
「说服不了你,当然只能睡服你了。」
我不由分说的便吻了上去,将她压倒在床上。
「你疯了吧,嗯——。别在这里,这床可经不起咱们折腾。」
「那咱们去主卧。」
妻子的话让我以为她妥协了,抱起她也没见她有明显的反抗。
「你这是同意了?」
将妻子放在主卧的大床上,我心潮澎湃。
「我同意什么了,我不同意你就能放过我了?」妻子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当然不行。」
说着我便又去吻她。
「所以问什么,你要来便来吧,就当咱们分开前的最后一次好了。」
「贱人,你真的这么狠心?」
我的心被狠狠刺痛。
「不然能怎么样呢?等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咱们再闹?」妻子抱着我,与我四目相对。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是我这么看你,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你以为我又有了你就不会怀疑我了?我怕到时候你疑心起来,能骂我怀的是野种。」妻子的话如重锤锤在我的胸口。
「你会吗?」
「这能由我说吗?那好,你要是能接受我怀个野种,那咱们就不离婚了,你答应吗?」
妻子现在情欲上来,真的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贱人,我干死你!」
我被她的话冲昏头脑,在她身上疯狂索取起来。
「啊——,那你还兴奋。」
「干死你,骚货,干死你。」
当我再次进入妻子时,她情动的缠住我,像是要把我揉进她的身体里一样。
「嗯——,干吧,干吧。操死我,不然我怕我以后会忘记你给我的感觉了。」这话再次刺痛了我的神经,她这是在说我给她的感觉已经远不如罗老头了吗?
「呜,老婆,不要走好不好?」
我被虐得眼眶通红,自己恐怕真的是最后一次进入她了。
「讨厌,你哭什么,再哭我就感觉不到你了。」妻子揉着我的眼眶,她也跟着红了眼。
「好好给我一次,让我们都别留下遗憾,好吗?」这话仿佛赋予了我们此次性爱不一样的意见,心痛之余我攻伐之意再次被激起。
「操死你,骚货,给你种上看你怎么出去浪。」
「啊——。」
妻子再次抱紧我,动情道,
「对,操我,让我怀孕。」
她的配合让我很快到达高峰,只是这次她没再拒绝我,我也不容她拒绝。
「射给你,射死你,骚货。」
「嗯——,给我。」
妻子杏眼圆睁,像是精液的冲刷下让她醒过神来了一样,但她还是没有拒绝我。
这种默认让我心思又动了一下,只是云收雨歇之后,她从床头柜中翻出避孕药服下,我的心被彻底打落谷底。
「明天你就准备搬走了是吗?」
「应该没这么快,我出差回来之后吧。」
「出差?上哪儿?」
「好些地方呢,公司请的代言人这个月要来我们省会商演,我想借这个机会跟公司谈判,让她也来我们江州一趟做宣传,为此我今年的任务可能有点重。」想不到妻子这么快就把精力投入了工作,完全不拘泥于我,看来我婆婆妈妈的想法在她面前起不到半点作用了。
「哦,那祝你一切顺利吧。」
妻子抚着我的脸道,
「你差不多也该振作起来了,即使我们不是夫妻了,也是亲人,不是吗?」我拨开她的手道,
「说得好听,你这个时间点忙起来,在逃避什么,我不知道吗?」妻子公司才不到一年就急于扩张,资金根本就跟不上。这个时候这么有事业心,根本就不符合她一贯沉稳的风格。她分明想要用事业来麻痹自己,不受感情所累。
「我没那么容易放弃的,我告诉你。」
我在妻子的苦笑中离开了主卧,没有去洗澡,而是去门外抽烟。等再回来的时候,妻子已经回了隔壁书房。
第二天妻子走后,我开始魂不守舍,虽然也去公司,但工作并不能冲淡我心里驳杂的想法。李诺不在,晚上我也不想回家了,干脆又睡在了公司。
「你是赖在这里要账的是吧,谁让你又住在公司的,赶紧给我滚蛋。」隔天李诺就收到了消息,出现在了公司。
我懒得理会她,将签完的文件交给秘书,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怎么的,还真赖在这儿了?」
见我不说话,李诺打开隔壁的门,检查了一下里面。
「你住得比我都多了,都是你身上的臭味儿。算了,我让给你了,但是我花的装修费得从你账上扣。」
说完,李诺转身又向外走。
「你来就为了说这些?」
见她要走,我一抬眉头问道。
「不然呢?你愿意呆着我还能赶你不成,钱的事儿你既然不开口,那就等过了元宵再说,我图个彩头。」
说完她便真的走了。她什么都没问,又像什么都说了。看到她这番表现,我突然笑了出来。连一个外人对我的事儿都麻木了,我却还拘泥于其中自怨自艾的,给谁看呢?
摆正心态以后,我也没刻意住在公司里,回家了还能给妻子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的事业情况。她现在忙着到处跑,竟然是在擦去年的屁股,要把外面还有拖欠的款项收拢一下。按理说她第一年跟经销商打交道,即便合同上没规定货款可以拖欠,但为了人情关系,也会给予宽限,灵活的催收。她在正月去催收,太有违底层的商业逻辑了,看来是对她此次压的宝有很大信心。
她那个品牌的代言人我看过,虽然是国外品牌,进军国内市场以后还是请了个国内的一线大牌。影响力自然非同一般,但相对的价格也不菲。妻子这次打算砸多少钱进去?她有这个实力吗?
我揣摩过后突然有点慌,我想到她去年借罗老头征地款的事儿,当时我就觉得不正常,还以为她是为留下罗老头,故意找的借口。现在看来她当时就已经在为请代言人到江城来进行品宣做准备了,再加上她说湖州那边还压着她的货款没给。虽然她现在还没去湖州,但谁知道她后面会不会去,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不好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没等到元宵,我就给李诺打了电话,让她把股权变现的事儿早点给我履行了。我的疑心不能对妻子明说,但她手上多一笔钱,就少一点她会铤而走险的风险。
「你要死啊,我在公司的时候你不要,老娘想休息一会儿,你又咋咋呼呼的,弄得跟我欠你的似的。」
被我从家里电话轰炸出来,李诺见到我又重复了一遍她的不爽。
「少废话了,你盯着我手里这点股权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现在卖你还得求你,你心里乐成什么样了,我能不知道吗?」
李诺笑靥如花,她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变出来一张支票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咯咯,既然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那以后就好给我卖命。可不许你再对我没上没下的了,听见没?」
「少幸灾乐祸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这些钱是干什么的了?」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愿意卖,我愿意买的事儿,我管那些做什么。我对你不是一直予取予求的嘛,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见她还在装傻,我也懒得多说了,转身要走,她却叫住我道,「哎,这可是你最后的家当了。要是它没起到你想起到的作用,你会怎么样?」
她的话还真让我想了一会儿,我抖了抖支票道,「等价交换而已,只是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罢了。」
「但愿你不是说说。」
李诺也不再说什么了。
我赶在银行下班前把支票兑现以后,本来想把钱直接给妻子打过去,可回家以后我又犹豫了。这笔钱一给就相当于兑现了跟妻子的离婚协议,她若是更加急于搬走,我还有什么理由来拦她?面对妻子已经从家里飞走了我心,我仍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坐下来我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狭隘,于是我给朱芸打了个电话,至少我不能让这笔钱成为妻子转投向罗老头的开始。
朱芸接到我的电话很稀奇,她一般接到我的电话都是从妻子办公室转接过来的,我直接打她手机还是第一次。这次妻子出差,她作为公司的压舱石没有一起出去。这倒在我的意料之中,能让妻子这个时候去催收的,多半也是她搞经理身份搞不定的。
可在寒暄过后,我却从她这里得知了与妻子告诉我的完全不同的消息。妻子这次出去除了是对一些非优质客户催收之外,对一些大客户不仅不会催收,反而会交涉扩大合作范围。因为公司为了拿下这次让代言人过来宣传的机会,已经向总公司承诺了要在第一季度将出货量翻一倍。
我震惊了,出货量翻一倍应该是妻子今年的既定目标,可现在却想压在一个季度内完成,这怎么可能?
我也顾不得问罗老头的事情了,急忙问朱芸妻子是怎么安排的。她表示压力其实很大,因为江州本地主要的城区已经被他们拓展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一些虽然在这个季度拿下没什么难度,但完全够不上翻倍这个目标。不过鉴于公司去年在湖州打开了局面,总公司承诺不再在湖州特许经销商,而是把这个市场全权交给了他们。所以要想完成翻倍的这个目标,今年他们的工作重心就在湖州这块了。
说到这里朱芸明显亢奋了起来,她是妻子的副手,湖州市场要想深度拓展下去,肯定是要去那边设立分公司的。到时候大区经理是她的机率极高,至少妻子是这么跟她说的。
听着朱芸侃侃而谈,我却已经魂游天外了。说了一声还有事儿,我挂断了电话,整个人也跟着不安起来。妻子说湖州那边是小问题,看来根本就是唬我的。
也许现在问题不大,但立下出货量翻倍这种军令状,她就不得不与王三全那边展开更深入的合作,那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不知道王三全现在对妻子抱有的是个什么态度,可就算他没兴趣了,韩峰也一定会盯着妻子,难道湖州发生的一切还要再重演?
惶惶不安中我又给妻子打了个电话,想让她无论如何,明天元宵都得回家一趟。可还没等我开口,她已经说出了明天要回来的计划,她准备带孩子去看宵灯。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要一起。妻子也没拒绝,毕竟元宵就是一家团圆的日子,而且在她眼里,这可能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元宵了。
第二天中午,妻子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她整个人有些憔悴,但目光却很有神,看来这趟出差,事情的进展还算顺利。我从外面点了两个硬菜,又自己炒了两个小菜,给她接风洗尘。她洗完澡后,出水芙蓉一样的坐在了我的对面。
「昨天我跟朱芸打电话了。」
面对妻子我也没有了寒暄,而是开门见山。
「打就打了呀,怎么了?」
妻子却不觉有异,这是明显把我排除在外了呀。
「你不觉得你瞒着我很过分吗?」
「我瞒着你什么了?」
妻子还在装傻。
「你跟总公司承诺要在第一季度把出货量拓展一倍的事怎么不说?而且湖州那边你不是说小问题吗?有了这个承诺,这还能是小问题?」
「关于公司发展的问题,你没问我没必要跟你解释得那么详细吧?而且你能从朱芸那儿问出来,能算是我在故意瞒着你吗?你现在这个态度倒像是公司的股东向我问责一样,你该不会是在离婚的问题上打起我公司的主意了吧?协议已经签了,我可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妻子是故意开玩笑,跟我打马虎眼。我瞪了她一眼道,「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湖州那边有多危险,你心里应该清楚。现在把公司发展的希望压在那边,而且时间上还这么急,你觉得合适吗?」妻子一笑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你在说这些话之前,也应该先去打听一下湖州那边现在的情况吧?王三全现在因病退居二线了,我不知道他是真病了,还是因为纪委在江州这边的工作结束了,开始把目光放向湖州,总之那边现在挺消停的。虽然韩峰仍然不死心的在给我使绊子,但他能调用的资源有限,不然就不只是使绊子了,我有办法应付他。」
湖州那边发生的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可对妻子好像没有那么深的影响,她竟然还这么乐观。我仍不放心的道,
「王三全退居幕后,那边的局势只会更加不明朗,你这个时候还以身涉险,是不是太不明智了?」
「那你说我什么时候去才算明智?」
妻子一句话把我问住了。她叹了口气道,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那也是我自作自受,你这么担心是不是过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还是我老婆,而且就算离婚了,按你说的,我们还是亲人不是吗?我为什么不能担心?」
「你真是这样想的?你所担心的危险是什么你跟我心里都清楚。我们离婚了,江睿,有些事情你还关心过甚的话只会让我困扰,知道吗?」妻子的话如浇在我身上的一盆凉水。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要与我划清界线了,我很想大骂她一声不知自爱,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当下,我这么说只会让我看上去像是在歇斯底里一样。
「好了,我有我的计划,你就不要操心了。今天是元宵节,既然你要跟我一起陪柳柳出去,还是别聊这个了。」
妻子将话题移开,便顾自吃了起来。我也只能将问题先搁置,总不能连一会儿去陪孩子连个好心情都没有。
下午,我们一起回妻子娘家接了孩子,去江滩看龙灯表演。人头攒动的江滩热闹非凡,我们抱着孩子完全不敢松手,虽然很累但还是被热闹的气氛带动,玩到很晚才回来。
隔天我们都睡到很晚,还是小家伙骑到脸上把我弄醒的。吃饭的时候看到在妻子怀中撒娇的女儿,我忍不住又开口试探道,「看看柳柳多粘你,你还舍得以身犯险啊?」
见我又开始聊这个话题,妻子无奈道,
「我都说了你是在杞人忧天,是不是非要我搬走了,你才不会在我的事情上有被害妄想症啊?」
「你要搬就搬好了,不过别指望你搬了我就会把房款给你。你跟总公司签出货量翻倍的合同,保证金也会翻倍吧?我看你拿什么底气去签。」妻子的威胁的话让我也恼了,忍不住反过来威胁。
「幼稚,我既然做了计划自然有我的安排。难道你还认为我是故意跟你离婚,想借分割财产来作为公司发展的资金不成?你也太看得起你现在这点家底了。」
「所以你宁愿去借罗老头的那点征地款不还,也不愿向我开口是吗?」我加大的音量吓到了女儿,她一激灵之下抱着妻子瘪起了嘴巴。妻子一阵安慰,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厌烦道,
「你终于是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了,我没法解释,你就当是这样吧。」说着她抱着女儿出了餐厅,也没跟我打招呼,便匆匆带着女儿离开了。我以为她送女儿回去以后,还会回来取东西,可直到天近黄昏我才意识到她可能不打算回来了。我打了个电话过去,原来她早就已经简单收拾了,准备在外面找个酒店过夜。
「我的担心应该在情理之中吧?你至于这样连家也不回的躲着我吗?」
「我不是觉得你说的那些话有什么问题,而是你真的做好跟我离婚的准备了吗,江睿?你该不会是还想着我在最后去办手续的日子能反悔吧?我应该仔细的跟你分析过我们之间的问题,你现在竟然还想着把这种矛盾延续下去。我知道春节这段时间我们一家人的和谐让你有了一些想法,可把这种美好定格下来不好吗?如果我们破镜重圆的再重走一遍彼此猜忌的过程,又还能剩下什么呢?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
妻子的话让我赶紧掩饰道,
「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单纯的担心你罢了。你给我个账号吧,我把房款打给你,这样你总能相信我只是单纯关心你了吧?」谁知道妻子还是拒绝道,
「不用了,等到我们正式办完手续以后你再给我吧,我不想你心里不平衡。」
「方妮……」
我想再解释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我狠狠的将手机摔在了沙发上。面对吃了秤坨一样的妻子,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憋着一股气,谁离了谁还不能过是怎么的,我再担心你我是傻逼。
第二天在公司碰到了李诺,我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第一次对她说起我离婚的事情。
「我离婚了。」
李诺有些意外,随即像在憋笑一样道,
「啊?真的假的?」
「你还能演得再假一点吗?」
我没好气儿道,她能猜出来我一点也不意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年前来跟我谈股权变现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我把钱给你那天就更确定了。怎么样,过了冷静期了吗?」
她竟然知道冷静期的事儿,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上过新闻。
我摇了摇头。
「没有。」
「那算哪门子离婚,还没生效呢。生效了再跟我说吧。」
「方妮已经不打算回头了,她连家都不回了,这跟生效了有什么分别。」李诺一想点了点道,
「倒也是。所以呢,怎么这时候想起跟我说了?我可不会安慰你啊,你俩早该分了,保留点儿情分,彼此面上都好看不是。」我无悲无喜的看向她。
「我这可不是幸灾乐祸,你死去活来那会儿我就劝过你了。你俩性格都刚得要命,好的时候能如胶似漆,现在那么大一顶帽子戴在你头上,再强行在一起,不是你折磨她,就是她折磨你。能坚持到现在,属实奇迹。」李诺倒是看得通透,只是我从没听过她的罢了。
「你说得对,是我……,哎,你走什么啊?」
正说着话呢,李诺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就要往外走。
「你这事儿没尘埃落定以前,我觉得我还是少跟你聊这个。免得你再犟起来的时候又甩锅给我,我可当不起。」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
我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不然呢,谁知道你会不会一棵树上吊死,毕竟你都能那么变态的去看视频。」
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李诺却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女人,你都说不清她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她把我看得是真的清楚,到了下午下班前,我就忍不住又给朱芸打了个电话。以关心妻子为借口说服了自己,向她打听了罗老头的情况,这也是我上次通话时忘了问的。哪知罗老头竟然还没有来上班,提起这个关系户,朱芸也是颇有微词。罗老头人缘虽然还不错,但作为管理者来说,有这样一个游离在她管理范围之外的人在公司,怎么都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朱芸应该是在好奇妻子与罗老头的关系,不过我也没给她机会问就结束了通话。谎言用谎言去掩饰最后只会难以自圆其说,就让妻子去为了面子给外人解释吧。我哪怕跟外人聊起他,都觉得脸被打得啪啪响。可我还是忽略了一件事情,朱芸在电话里的情绪明显过了,哪怕作为下属为了讨领导欢心,她也不可能在我面前说罗老头是关系户,这话是很有可能传入妻子耳中的。
几天后妻子终于还是去了湖州,在知道连朱芸也一起跟着去了以后,我就知道她绝不是为了打个官司追回货款那么简单,而是真的打算要在湖州全面开展业务了。忧心忡忡的我没少从朋友那儿打听湖州的情况,王三全的确因为纪委的原因蛰伏了,公司的活动也全面收缩,他在湖州作威作福的日子的确结束了。
湖州本地的牛鬼蛇神可能真的消停了,可一直被挡在外面的势力这会儿肯定都盯着这块让出来的市场。妻子肯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复制在江州这边的做法,发展出一批优质可合作的经销商来一起开拓湖州的市场,而不是受制于王三全等着他垮台重头再来。
这种做法固然没错,但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我还是担心她这样做会不会触怒本地蛰伏的牛鬼蛇神。有一瞬间,我竟然生出了要是罗老头在她身边就好了,至少她的人身安全不会让我这么担心这种法。这种想法挥之即去,谁曾想我竟真的在跟妻子的通话中听到了罗老头的声音。
这天我本来是好心把手上的资源交给妻子,想让她能够尽快打开局面离开那个事非之地的。可是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妮闺女……」,我不确定他是在跟谁说话,但这个称呼绝对只有罗老头才会叫。我当即就止住了正在说的话,问妻子罗老头是不是也在,她没有半分停顿的回答没有,我听错了。
我怎么可能听错!
我当场就想再给朱芸打电话确认,但想到朱芸很可能跟妻子在一起,这时候打过去很容易引起妻子的注意。耐着性子等了两个小时候以后,我终于忍不住,了过去。
我努力平复着情绪,不想被朱芸听出我情绪的异常。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的时候,朱芸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两个女人出门在外,总有些不方便。罗师傅在公司就是负责安保的,时间上也只有他最宽裕,方总就让她陪我们来了。」这句话本没有什么问题,但心里憋着股气的我却终究没忍住,讽刺道,「你们公司就只有他一个安保是吧?是方妮让你这么说的?」朱芸被我的话噎住了,她应该听出了我情绪不对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电话里突然传过来妻子的声音,
「就是我让她这么说的,你为难她做什么?好了,我们还有事,晚点我给你回电话。」
我没料到妻子竟然还在她旁边,刚才太心急都忘了多问一句。不过妻子既然对她有了嘱咐,问了也是白问。
电话被挂断,我情绪怎么也压抑不住了。找到李诺,当即就把我要去湖州的打算告诉了她。她简单问了几句之后就知道我去湖州是要干什么了,直言道,「我不同意你现在过去,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再说吧。」可我已经听不进劝了。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而是通知你的。」
李诺翻了个白眼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放下你们那点儿破事儿,我也不是在拦你,而是给你提个醒。现在这个点儿也快下班了,你自己是个什么情况,现在开夜车跨市去湖州有多大风险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如果坚持要去,那就明天,我派个人送你过去。我就这一句劝,你爱听不听。」
她这一句劝让我慢慢冷静了下来,我回到办公室,下班之前李诺又特地绕过来了一次。
「要是不想回家,就在这儿睡吧。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惜我也不能陪你了,家里今天来客人。」
临走前她又勾着眼睛看着我道,
「想不想再听我一句劝?」
我看了看她,没说话。
「既然你们已经离婚了,你就该抽身了。如果你还摆不正这个心态,那只会起反作用。」
「我们还没有离婚,她还是我老婆!」
我鼓着眼睛瞪向她。
「啊,对对对,那就当我没说,我先下班了。」李诺说完便走,我的愤怒倾泄在空气中,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对,对于妻子而言我跟她已经离婚了,我要用什么样的立场去管她的私事呢?无力感顿时让我的情绪又激荡了起来,不,我不同意离婚。不能便宜了罗老头的心思,让我再次坚定了不想离婚的决心。
最后一批员工打卡下班以后,我准备跟着一起出去吃点儿东西,这时候接到了妻子的电话。我回到办公室,关上了门。
妻子寒暄了几句之后,突然问我,
「你是不是打算过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李诺给妻子通气了,更加对她刚才劝我的话不爽。
「李诺跟你说的?」
「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还真是什么事都不瞒她。」妻子反倒不忿起来。
「你少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忌讳的就是罗老头,为什么还要带他去湖州?你要是知道去那里有风险,为什么还执意要去,你到底把我的话当什么?」我把自己心里酝酿了许久的不平一下子都抖了出来。
「吃饭都有噎着的风险,何况是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抢市场。我不能因为你的担心就放弃自己公司的发展吧?既然来了湖州,我带罗叔来又有什么不对,难道我还要刻意去请几个保镖来不成,不说会起反作用,公司现在也没这个预算。」
妻子看来是也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竟然跟我辩论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心里装着那老头!」
针锋相对起来我说不过妻子,就只能直击主题。
「是,可不是嘛,不然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婚!」妻子也不惯着我,竟然还跟我顶牛。
「方妮!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还是你老公!」
「很快就不是了。」
「你!」
我气得发抖,如果此刻妻子在我面前,我肯定会掐上她的脖子。
「你非要气我是吗?」
妻子顿了一下道,
「不是我要气你,而是你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肯收敛一下你疑心的毛病,你要我怎么跟你好好说?」
「你哄我跟你办离婚时候怎么知道好好说了?现在遂了你的意了,就不知道怎么好好说了是吗?行,你别指望我最后会跟你去办离婚手续。」
「随你的便,你签协议的时候就是这个心思了,我也犟不过你,咱们走诉讼就是了。反正也不妨碍我要做的事,无非是多耗点时间。」
「方妮!你是铁了心要离婚是吗?」
「是。我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你还认为是假的我才是不能理解。」
「你!就为了那个老头?」
「你就当是吧,反正我说再多也绕不过你心里这个坎儿。」
「你要是这个态度,那咱们就死磕到底,我看最后是谁求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