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苏飞燕被高三二班的江军……”
李林从床上跳起来。
正在扫席子上灰尘的李星也停下来了。
苏云把装着咸菜的罐头盒子打开闻了一下:“小华看到的。上周学校缺水,她和张宁去山上的井里打水,看见江军把飞燕按在红薯沟里头……”
李星继续扫灰尘。都是漂亮惹的祸。苏飞燕和苏云,苏小丽他们都是苏家山的。前几年村里大量的种蘑菇,所以请了个外地的蘑菇技术员来指导,就住在苏飞燕家。苏飞燕的父亲是个木纳的人,而她母亲却很有几分姿色,自然地就传出了绯闻,后来她母亲又怀孕生了个儿子,更为绯闻加了个注解,开朗而早熟的苏飞燕从此变的沉默寡言。
苏飞燕是李星从幼儿园开始就同班的,一直和李星走的很近。只是到了三年级的时候,被高年级的同学嘲笑,李星才断然和她拉开距离的。李星永远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苏飞燕把她自己第二排的课桌硬要跟自己的第三排拉齐时的情景,那时候自己觉得是莫大的耻辱,愤怒地踢了她一脚。
那一脚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讲过一句话,但李星经常都可以感觉到她偷偷看过来的眼神,就是现在初中都快毕业了也是如此。
李星后悔过,觉得那眼神是一个妻子对丈夫不离不弃的信号。情窦初开的他知道了那叫爱情,就像现在自己经常偷偷地注视王芬一样,心下软软的,同时一遍遍地幻想两个人的将来……
“她这周不来读书了。”苏云最后说。
沉默。
星期三他看见苏飞燕来上学了,他安慰了不少,投去鼓励的眼神后,得到的是她由衷的一笑,李星又有点担心了。痛恨自己担心的竟然会是江军的拳头。
两周多没有机会和将欲远行的王芬单独相处了。想起早上在厕所门口遇到的时候,王芬眨巴着一天比一天怨艾的眼神,问李星“你究竟要不要亲啊,月底我就要走了”甜甜地笑起来。
王芬一开始追求李星是让堂哥李林带的纸条:李星,我有两个姐姐,却没有一个哥哥,你愿意做我结拜的哥哥吗?
字迹歪歪斜斜,理由陈词滥调,完全和她清秀的形象不配。这年代,传纸条都是爱慕的信号,李星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观察之中,可不敢授人以柄耽误了大好前程。所以回话:要中考了,我们不要耽搁了前程。多年后和王芬谈起这句话,李星简直无地自容。
王芬可是学校里有名的尖嗓子,富家小姐,一天一件衣服地换,看得整个学校眼花缭乱,再加上她喳喳呼呼敢想敢做的性格,自己如果一和她搭上边,岂不是要搞的满城风雨么?这是自己所不可接受的,要是换个低调一点的,倒是可以试试。
可接下来的一个月,王芬一改以往的高调,变的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愁容满面,矜持淑女了,这让李星相当的自责:拒绝她究竟是对还是错啊?
在一次劳动课上,李星和王芬被分到了一组,心怀愧疚的李星趁此机会表示了自己的歉意:“王芬,上次拒绝你是我不对,向你道歉,希望不会耽搁你的学习。”
王芬埋头拔着地上的草淡淡地说:“没什么,你的学习要紧啊。”
李星更惭愧了,柔声道:“我还是做你哥哥吧。”
“真的?”
王芬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一脸笑容,眼睛都笑弯了,李星分明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还有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汗香。
“笑什么,魂不守舍的,你有没有听我讲?”
廖老师瞪着大眼睛望着李星。
廖琼师专英语系毕业分到学校才三年,是这所乡镇初级中学唯一的大学生。她人长的也白白嫩嫩,就是嘴巴大,脾气暴。一个男生用小镜子放在鞋尖上伸到她裙子下面察看她内裤的颜色,被她一高跟鞋连镜子带脚趾头都踩破了。
李星连忙收了笑容:“廖老师,我突然想起了个笑话才笑的。”
廖琼啪地合上书:“那你是没听我讲罗,加班加点熬更作夜,你却在想笑话?”
声音渐渐大了。
李星红了脸抓了抓头发,不敢吱声。
廖琼忽然换了平和的口气站起身:“你跟我来洗个头,看你一抓头皮屑唰唰地掉难受。”
李星乖乖地跟了去。
学校单身教师宿舍都是在一排平房里,而廖琼分来的时候就连平房也安排不下了,只好在实验楼二楼给她开辟了一个单间,倒是带了个小盥洗间,可以烧水洗澡,李星还给她搬过煤球呢。
廖琼叫李星把衣领自己翻好,在盥洗池(化学实验用的)里放了水,又提了瓶开水冲进去,试了试水温让李星过去,却看见李星张着嘴巴望着衣架上自己挂着的胸罩发呆,立刻火冒。
可李星十四五岁半大的人了,一时之间廖琼倒想不出怎么治他,只莫名其妙地骂了句:“还看,你MA没有啊?”
话出口才觉得很不符合一个文化人的身份,况且还是为人师表呢。
然而李星的回答更绝了:“我妈不穿这个。”
纯真地指着白色的说。
廖琼倒气极而笑了:“你个小色狼。”
话出口又是那样别扭。干脆一把扯下的奶罩往就近的被子里一塞。这毕竟是八十年代末,这样的东西当然是很少见的了,就连她也都不敢公然挂到外边去晾晒的。
李星怕把老师的真火惹出来,收了纯真的笑,老实地把头伸到盥洗池上面去,却不动手。
廖老师突然一阵莫名的心软,这样聪明又漂亮的学生,自己倒不会真正把他归为色狼一族的,正处在求知旺盛的阶段,可以谅解。于是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却狠声说:“脑壳再低下去点。”
浇起一把水淋到李星头上,突然她心中一阵慌乱地悸动,手都抖了起来。
“廖老师,怎么停住了?”
李星闭着眼睛瓮声瓮气地问。
啪,李星后脑勺上挨了一下。
“我眼睛进沙子了。”
廖琼掩饰心中的慌乱。
将李星的头发都弄湿了后,她挤出几滴蜂花洗发液朝李星头上一抹,打破沉默尴尬的气氛她问:“你刚才想到的是啥笑话,给我也听听?”
李星有心使坏:“你真要听啊,不准骂我流氓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