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年农历六月八日,黄道吉日。站在紫禁城空旷的院落里可以看见无比晴好的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大雁成群结队地飞过。鸿雁高飞,据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预兆。
从电视上亦可知道,刚进宫来的甄嬛不欲争抢皇恩,因此并不细心打扮。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略略自矜身份,以显并非一般的小家碧玉,可以轻易小瞧了去。
非常简单的装束,精致的五官,这就是刘杨最初见到甄嬛样子,但他还不知道她就是甄嬛。
“你叫什么名字?”甄嬛笑笑问刘扬。他不可以问她,她却可以问他。如今他都已经是太监了,还有什么好去介怀与计较呢。
“我叫刘杨,贵人叫我小杨子吧。”
“我却偏要叫你刘杨。”甄嬛倔强地说道,“我是宫中新进的答应,甄嬛。蔡伸词: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姐姐闺名。”
刘杨震惊,柔桡嬛嬛,妩媚姌嫋。这不是甄嬛还会是谁。
曾想过多种见面方式,然则没想过会在这废弃的公园里相遇,只见她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绿色挑丝双窠云雁的时新宫装,合着规矩裁制的,上裳下裙,泯然于众的普通式样和颜色,并无半分出挑,也不小气。
“不知答应今日缘何来此玩乐呢?”
“我方进宫来,前些日子偶感风寒,这几日稍稍好些,加之不喜人多的地方,便到这公园里来,我逗留了几次甚是喜爱,回去后便命小连子小允子说在树上扎了一架秋千。
小允子心思灵动,特意在秋千上引了紫藤和杜若缠绕,开紫色细小的香花,枝叶柔软,香气宜远。随风荡起的时候,香风细细,如在云端。
我甚是喜欢,多日来必到此游玩。
却不曾想今日在此遇到公公耍刀弄剑,大饱眼福。”甄嬛咯咯地笑道,她从来不是话似蚊蝇的小家女子,讲起话来甚是大声,性情也是极为爽朗,不作做,比电视上孙丽拍的还要漂亮些,真实些,年轻些。
“答应抬爱。”刘杨作揖。
“好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刘杨公公莫要风外了。”甄嬛挽起刘杨双手,“却不知为何刘杨公公一身本领,却也愿意到这深宫之中作一名太监?”
看到她拉着自己的手,刘杨恨不得一甩衣服大声吆喝,“美女,我不是太监,我真的不是,不信我证明给你们看。”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不然把雍正害惨了,他只能假装悲哀,轻轻地说道,“家产中落,父亲欠下太多债务,仇人太多,只好到这宫中来了。”
“可惜了……”甄嬛和贴身丫头浣碧同时叹息了一声,“若是公公不曾嫌弃,私下里不妨叫我一声姐姐吧,虽然我年龄于你还要稍小,但称你哥哥却终究是不妥,折煞了天子的威严。”
“小主……”浣碧觉得有些不妥。
刘杨觉得更加不妥,这要是认了姐姐,以后还怎么下手。
“无妨,只是私下里无人的时候叫一叫,他日如果有机会,你去内务府审请一下把刘杨公公调过来就是了。”甄嬛一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我现在寿药房领职,怕是不方便调动,多谢答应……姐姐心意,如若明日无事,还想在此听姐姐吹箫。”刘杨作揖。
浣碧对刘杨也是喜欢,只是暗暗可惜他的太监之身,此时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浣碧,我们走吧。不打扰刘杨公公继续练武。”
“恭送姐姐。”
……
浣碧扶着甄嬛一路穿花拂柳回到宫中,才进莹心堂坐下,她立即唤来晶清:“去打听一下,今日与我会面的刘杨公公是何时进宫来的?现在在哪里?”晶清答应着出去了。
另一名侍女流朱疑眉道:“小姐以为今日与您品箫的不是刘杨公公?”
甄嬛道:“若是新进宫来的太监,这身体也太好了些,多小心几分也是好的。”
晶清去了半日,回来禀报道:“上月入宫来,是苏陪盛公公的记名弟子,现在寿药房跟着李公公炼丹,这半月被皇上特准在福建宫宫花园修习武术。”
“刚来就有些际遇,日后定会出人头地。”
甄嬛暗暗点头,放心去用膳。
……
隔了一日,甄嬛依旧去那秋千上消磨时光。夏日早晨的空气很是新鲜,带着湖水烟波浩淼的湿润,两岸柔柳依依的清新和鲜花初开的馨香,让人有蓬勃之气。秋千绳索的紫藤和杜若上还沾着晶莹的未被太阳晒去的露水,秋千轻轻一荡,便凉凉的落在脸上肩上,像是一阵阵小雨点儿。有早莺栖在树上滴沥啼啭,鸣叫得极欢快。若要享受晨光,这时刻是最好不过的。
她不自禁的抬头去看秋千上那花,花朵长得很是簇拥,挤挤挨挨得半天粉色,密密匝匝间只看得见一星碧蓝的天色。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前人仿佛是这么写的。我忽然来了兴致,转头吩咐流朱:“去取我的箫来。”流朱应一声去了,甄嬛独自荡了会秋千,忽觉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阴影,直是唬了一跳,刚想跳下秋千转身去看。
忽觉有人伸手大力推了一下她的秋千,秋千晃动的幅度即刻增大,她一惊,忙双手握紧秋千索。秋千向前高高得飞起来,风用力拂过她的面颊,带着她的裙裾迎风翩飞如一只巨大的蝴蝶。她高声笑起来:“流朱,你这个促狭的丫头,竟在我背后使坏!"”
甄嬛咯咯地笑:“再推高一点!流朱,再高一点!”话音刚落,秋千已疾速向后荡去,飞快的经过一个人的身影,越往后看得越清,她惊叫一声:“坏弟弟!”
不是刘杨又是谁,这样失仪,心中不由得大是惊恐。手劲一松,直欲从秋千上掉下来。
却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她身后,穿一袭海水绿团蝠便服,长身玉立,丰神朗朗,面目极是清俊,只目光炯炯的打量着她。
她脸上不由得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