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回:江子晏,长生殿之是何年(加长回)

  湖畔音乐厅既然有个「湖畔」的名,自然是紧紧依贴着溪月湖的东岸。整个湖畔音乐厅的南侧,还有一大片广场,虽然如今主要还是用来停车,但是临水而就、观湖望远,配合着花色菱形方砖路上照明脚灯那幽幽星火,别有一番雅静意趣。当初设计时,整个广场的西侧,还有一整面圆弧形的步道阶梯,可以渐渐「步入」湖面,这让整栋湖畔音乐厅建筑连同广场,都有一种「从溪月湖中天然升起」的结构感。当然,这只是艺术的设计,后来管理部门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在靠近湖堤部分修筑了防护栏杆。

  此刻,冬夜已渐寒浓,湖畔音乐厅里灯光闪耀,演出正酣,而这片户外的广场,正是月沉星冷;广场清幽的路灯那仿佛寒星一般的的点点灯光,溪月湖上的晚风吹动着冬日里的杨柳枯枝,那清冷浪漫的氛围,会让你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只要闭上眼,隐隐的江涛,一如音乐厅传来的升平歌舞。

  江子晏一身灰黑色的羊毛大衣,卓然而立在湖边,扶着防护提的栏杆,眺望着漆黑的湖面,音乐厅的灯火,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让他的瞳孔越发显得斑斓摇曳、难知深浅。便装的他,眼角明显有些发黑,添了几分憔悴,只怕即使有粉丝远远路过,也很难想象,这个夜色中倚栏湖岸的少年,就是刚刚宣布「引咎退役」,也曾经是一代C 国跳台有竞争力的偶像级当红小生。

  而他的身旁,一个纤细的身影,甚至身高都比江子晏还要高一小段;即使穿着月白色的羽绒衣,都遮挡不住那份高挑婀娜、时尚性感,背着手、嘟着嘴、小鸟依人靠在江子晏的身旁;这不是他的师妹许纱纱,而是他曾经的绯闻女友,真名叫做窦斓的,晴空娱乐年轻的头牌T 级时装模特,逗逗。

  冬日里厚实的衣衫,至少远看,多少遮挡了这圈内知名的嫩模那火辣的身材。但是江子晏就近在咫尺,掺和了湖水的水汽、搅拌着少女的发香,扑面到他的鼻腔;他瞥眼看着身边的佳人,晚风已经把逗逗的秀发吹的凌乱,在她本来就秀气小巧的脸蛋上形成一种迷离的光影,倒反而增添了几许本来不属于这个年龄女孩的妩媚。

  逗逗到今年才满十六岁,她是T 级模特,身高就有一米八,比江子晏都高半个头。其实说起来,「逗逗」这个艺名是晴空娱乐的时候她才用的,她身边的人有时候也管她叫「豆豆」,其实源自她的小名「长豇豆儿」(河溪方言俚语,意思是高个子)。这个丫头天资真的没话说,论身段那是「专业」的,两条长腿挺得如同圆规,细腰若柳只堪一握,小乳房虽然只是微微一坟,这也算是时装模特儿的常见特点,但是美臀圆滚滚而紧绷绷,最是青春火辣;一对迷离美目,其实早已经见惯多少都市里灯红酒绿人来迎送;十根纤细的葱指上,雕琢着粉色美甲,摇曳间,仿佛可以划开都市夜世界的绚烂;那份微微的风尘气,点缀在绝色清纯粉白的脸蛋上,有一份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我见犹怜。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一向放得开,她不会拒绝自己。

  江子晏心中一荡,脑海里泛起曾经和这个女孩的云雨缠绵、裸体相见的画面,她的脖子,她的乳头,她的肚皮,她的臀线,她的耻毛……对了,她的乳头是那种很奇特的接近粉白的淡色,她的耻毛是一向剃干净的;这些回忆都让他激动,他实在忍不住,伸过臂弯,轻轻的搂了搂逗逗的腰肢。

  她果然不会拒绝自己。

  她反而温柔的靠了过来,少女的体香,伴随着也不知道是香体露还是香水的气味,柔软的腰肢、细长的腿、隐隐约约贴上来的温柔胸膛,她的脑袋垂在他的肩膀上,秀发耷拉在他的脖子上,轻轻的似乎在调皮的吹气,吹得江子晏的耳朵麻麻的。

  「嘻嘻……,这么浪漫的事,你干嘛不承认?」逗逗摇摆自己的肢体,让自己的臀部、腰部甚至胸部的曲线和江子晏轻柔的摩擦,娇笑着说。她似乎是撒娇,似乎是勾引,又似乎是在表达不满。

  「没有不承认。但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那天……真的就是喝多了。我这么做,真的就是一时没控制住收了点真话,不是像你说的,给我师妹解围什么的……」江子晏有点尴尬,仿佛是在给她解释什么,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但是逗逗仿佛没听到他的辩解,眨了眨俏丽的双眼,摇了摇手指,吃吃的笑着,跟解说什么电影故事似的顽皮的拿他开涮:

  「嘻嘻……为了自己暗恋的师妹,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豁出去,主动承认用了违禁药品,主动承认在异国他乡和警察的冲突。吸引所有的火力,把自己毁灭,只为了给她的生活增添一分光芒,只为了保护她,只为了实践自己爱的诺言;也顺便,把整个C 国跳水圈、河西体育圈搅了个天翻地覆;给自己留下永远的伤痕,就此宣布退役!……哈哈,子晏哥哥,这么帅,这么酷。你这,简直是偶像剧剧本啊。听说,今天里面唱的可是《长生殿》,你是另一个唐明皇,却选择了救你的杨贵妃,而不是让她死在马嵬坡,是不是?哈哈。」

  逗逗眉目流转,笑语嫣然,似乎是在信口胡说八道拿自己玩笑,但是细品,好像也有几分少女对浪漫主义的向往,好像……还有几分醋意?

  江子晏只好苦笑,但是逗逗这幅模样,更加的散发出迷人的气质,他也实在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轻轻的揉了揉豆豆的腰肢,再微微的向下一些,去抚摸了一下她的臀部曲线,那段圆弧,那种柔和,然后停留在她的小屁股上,轻薄的拍了两下:「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说什么你才相信啊?」

  她依旧没有拒绝。那紧绷的臀肉轻轻的反弹,在他的掌心化作脆脆的声响,就连少女丝滑的喇叭裤那种自然的纹理,也在扰动他的情欲,让他呼吸也开始有些粗重。作为一个时装模特,逗逗身上最性感的部位,就是她的腿了,简直长的有点过分。有时候,江子晏都觉得这种比例的腿只属于欧美女孩,不应该出现在亚洲女孩的生理界限上。

  但是他的心思,却依旧有些迷离,并不完全停留在身边这活色生香的女孩上。

  ……

  巴黎奥运上,自己的同门师妹,同样是河西的跳水小美人鱼许纱纱,斩获女子三米跳板银牌、女子十米跳台第四,以许纱纱的定位,可以算是大获全胜了。但是江子晏的状态一直都不稳定,这次代表C 国国家男队,只参加了一个项目就是三米板,最终连决赛轮都没进去,算是铩羽而归。两个月前,他回到首都集训,才发现自己的毒瘾已经有些严重。他已经很注意控制自己的状态了,尽量不再去碰冰管、贴纸这些极端的玩意。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去通过特殊的渠道,搞一些奥斯康定片,磨开缓释糖衣,混合着高度酒灌下去,让自己进入微醺和阿片类药物迷醉的状态,这样可以缓解一些痛苦。但是他的竞技状态,自从巴黎回来之后,更是一落千丈,不要说他这几年一直在冲击的,向后翻腾三周半转体抱膝407C这样的高难度动作做不下来,就是普通的翻腾一周半落水也经常会开始绷不住身体,发生肉眼可见的肌肉颤抖;队里的风言风语也是越来越多。

  而另一方面,生活中,他也面临着更加巨大的压力。

  成绩不佳,媒体、队友、教练都会暗示他「醉心商业活动,不务正业」。更可怕的是,那无所不在的娱乐圈狗仔,不知道哪里得到风声,似乎对于「奥运前,在里昂发生了什么」颇有兴趣。他已经闻到了味道,这次的舆论风暴,似乎背后有人操盘,像是要把师妹许纱纱和那个Sam.Baldwin 的性派对丑闻联系在一起。他知道,那晚许纱纱根本没有去参加什么派对,很想为正在人生最辉煌时期的小师妹说句公道话,或者出来作证,可是,连这点小事他都做不到。因为那天晚上,在里昂「究竟发生的事」,他也是一样无法告知于公众的。

  他和许纱纱脱队,从巴黎到里昂去,参加拍摄综艺的花絮,这已经有点不妥了;当然,这也许还可以往赞助商身上推解释一下;但是当天晚上,他和许纱纱确实离开了酒店,他们夜游多恩河,然后开房、上床、做爱?而且还是那种不能确定男女关系,只是一夜缠绵的爱?甚至回过头想,纱纱那天晚上究竟为什么要和自己做爱,这算是什么?他都说不清?然后,在许纱纱回酒店后,他甚至因为做爱消耗体能,毒瘾发作,而去药房购买止疼片,和警察起了冲突?

  这件事,剥开来,无论哪一个细节,都足以彻底摧毁他或者许纱纱的公众形象。公众对于体育运动员的苛刻,远胜于娱乐明星。

  他的职业生涯可能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纱纱还小几岁,正当好年华,完全可能再参加一届甚至两届奥运,甚至可能冲击金牌,她又刚刚以奥运运动员代表的身份,加入了河西大学进修。酒精?毒品?性派对?别说这些了,就算是婚前性行为,也是这个女孩绝对无法禁受的。舆论的风暴,足以把她一步步形容成一个荡妇甚至南妹;到那时候,即使论证了「许纱纱没有去参加什么派对」,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除非……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完全的背负下「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而彷徨无依的他,在一次酒后接受了百讯网女记者屈冰的采访,忍不住吐露「自己被药物所困、在里昂和警察有冲突」的心声。

  好吧,就连这句话的前半句,都其实是一个谎言。他并不是酒后接受了什么采访,或者出于良心发现口吐真言什么的。

  真实的情况比传闻还要糟糕,是那个叫屈冰的女记者摆明了勾勾搭搭的方式请他吃饭,他喝了几杯,毒瘾发作,忍不住去洗手间吞咽了自己带在身边的奥斯康定片,那是都已经磨开了缓释糖衣的干纯片剂,被干漱区被屈冰当场看见,当时脑子又乱,也不知道拿什么话来掩饰,完全慌了,不得已……他才玩什么「酒后吐露心声」。

  他回想起来,也有可能,是在他的内心,早就希望一了百了,脱离这半人不鬼的生活,或者说,脱离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对他的而控制和利用。他干脆,和屈冰说了很多……痛苦、禁药、脱队、里昂,还有自己那天在警察的冲突。但是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即使是这种「酒后吐真言」,他也虚伪的把一切的源头归结于自己的伤病需要止疼。

  这件事,就算屈冰这种为了新闻效应可以不顾一切的角色,也知道分寸,她压了三天,算是和各方主要的势力背景通了气才发表,但是也还是在C 国掀起了巨大的舆论风暴。他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宣布了退役,并且等待着国家队、省局甚至公安对他进一步的审查和处理。

  但是,还是言文坤的话「舆论的走向,是不可捉摸的混沌,有时候是无法计算的」。可能因为他的这种「自爆」,和一般被查获运动员服用禁药有些区别,这个事情在网路上继续发酵,虽然嘲笑他、谩骂他的人大有所在,但是第一波「我早就知道,这些运动员全是小流氓」的愤慨之言过后,也有不少声音,对他表示了某种同情。

  「运动员要承受巨大的身体伤痛和心理负担,最终服用了止疼类药物,而江子晏这个帅气英朗的小哥哥,背后有一颗被运动、责任、爱国主义和药物共同折磨的悲凉灵魂……」

  「他完全可以不说,他完全可以把一切归咎于伤病然后正常退役。但是他选择了说出来,这是要承受巨大压力和后果的。但是他选择了诚实,保护自己无辜的队友……」

  可能这个画面,尤其符合类似逗逗这种年纪的少女的浪漫主义想象,对于江子晏,舆论上居然给到了不少的宽容。他虽然被开除,结束了运动生涯,但是国家队、省队的后续调查就很低调,媒体也没有对他进一步的绞杀。当然,组织上也好,娱乐圈也好,都还不愿意冒险给他洗脱或者给一个宽松的「结论」,再这么下去,肯定是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冷处理,成为C 国众多退役既失业,碌碌无为,甚至连份工作都找不到生计都成忧的运动员之一。

  当然,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指望了。他不仅是晚晴集团签下的明星,而且和晚晴集团的总裁夏婉晴有过亲密的接触。以他帅气的外表,和已经在娱乐圈积累的一些人气,就算失去了当红运动员的光环,就算失去了主要利用的价值,夏婉晴应该会给他留一碗饭吃,这到不是善心不善心的问题,而是也会有人怕把他逼到绝路,惹出其他的麻烦来。

  事情既然发生了,他也不在乎,也懒得去联络程绣兰或者周衿,甚至也不敢去联络许纱纱,就这样,已经浑浑噩噩的在控江水上运动中心呆了一个多月了。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一夜之间,自己本来繁忙的日程表被瞬间清空了。

  而今天,是这个其实早就和他「分手了」的逗逗,却来了一个久违的电话,小丫头叽叽喳喳说说她刚拿到驾照,买了辆好车,约他出来兜风,「可以去东溪看看湖」。他考虑了一下,终于没有拒绝……

  他和逗逗是有过一段风流相处的,那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是晚晴在两个圈子里力捧的红人。但是说到底逗逗是个未成年少女,后来他自己又备战奥运,队里和晚晴集团都点了他几句,他也就和逗逗「分手了」。今天,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了一大截,但是却经历却比自己复杂的多的小女孩,或者说前女友,既然约自己出来,说是「试试新买的玛莎拉蒂Ghibli」,他似乎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出来散散心。

  两个人坐着逗逗的新车,还是逗逗开车,其实这丫头是刚够年龄拿驾照;从天体中心一路顺着环城高速逆时针奔驰,几乎绕着河溪城转了一大圈,一直到了东溪半岛才下高速,跑到湖畔音乐厅外,逗逗还特地在停车场细细兜了一圈,把这辆Ghibli停到一辆老旧而宽大的灰黑色依维柯的身后,这辆依维柯虽然破破烂烂的,但是车窗上贴的膜却是那种极度私密的纯黑膜,她的小车停在这辆依维柯的身后,简直就挡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两个人才下来散步。

  一直到湖边,逗逗有的没的聊了几句,就玩笑似的问起自己的「老实交代,为什么这么做?」。

  他知道逗逗暗示的是什么。

  是,其实坊间还有一个传言,在粉丝堆里倒是很流行,那就是自己这么做,这么「自爆」,其实另有深意:这一切,完全他信口编造的,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的师妹,他的恋爱对象,他的河西跳台金童玉女CP许纱纱的名声。许纱纱遭到一些狗仔的追查暗算,那天晚上,必须有一个人承认「刷卡离开了酒店」,而且要有足够的隐瞒理由,既然不是许纱纱,那就只能是江子晏;而自己作的一切,自己把自己爆成一堆垃圾,一切,都是为了纱纱的名声和安全。自己就像是一团痴情的火苗,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彻底燃烧了,只为了去保护那个女孩,去温暖那个女孩的心。自己就像唐明皇在马嵬坡被逼迫到「六军不发」,而自己,却选择了职业生涯的死亡,而只为了那个女孩的明天。

  也许,这是那对跳台上曾经纯真、善良的男女,最后的约定?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不肯放弃对江子晏「人设」的幻想的少男少女们,其实更愿意相信这个答案。

  这不……今天晚上,这逗逗是来看望她曾经的情人,来找回一些浪漫主义的象征来了?

  不管经历了多少风尘,十六岁的少女,总是偏爱浪漫的故事么?

  ……

  江子晏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把逗逗搂的紧了一些,事到如今,这个女孩还肯来看自己,而且这么晚了……既然来了,等一下,十有八九是要和自己做爱的;他其实脑子里想的,是去酒店开房还是等一下「试试她的新车」?这种氛围下,他也不是笨蛋,总觉得提许纱纱没什么意思,而且他确实没有继续编造什么浪漫故事去欺骗这个女孩的立场;他决定依旧说实话,至少,这番「实话」他已经和很多人说过,也和自己说过无数遍,他已经完全相信了:

  「我那天真的就是喝多了。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说都说出口了,也就没办法了。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迟早是要曝光的,还不如选择就说成止疼药,『止疼药』这种事,媒体可能还有一个谅解的空间,也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后来队里找我谈,其实你们晚晴的人也找我谈过,我们是和公关部门一起商量了统一了口径,我如果退役了,禁药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至少,运动员的清规戒律也就管不了我了,对公众来说,我只是一个……多吃了几版奥斯康定的退役运动员,慢慢戒掉就是了……就是这样一个说法,但是也是真相。」他和逗逗又耐心解释了一遍,想了想,又仿佛自我肯定、自我催眠一般补了一句:「至少这件事,真的和许纱纱……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家传的什么谣言,说我师妹那天晚上去参加了什么派对,我真的可以作证,完全是谣言,根本没有任何依据的。我们就是去拍戏拍外景,媒体乱讲话不负责任、我师妹,她,她是……无辜的。」

  他悠悠然的说完,似乎有点若有所失,尽管逗逗就在身旁,但是他转过头,看着溪月湖面波光粼粼,可能是幻觉,那波光中隐隐的身影,真的好像在自己脑海中难以抹去的师妹许纱纱。

  他摇摇头,似乎要甩开那个身影,他其实不太想去回忆纱纱,不太想去回忆那晚在索恩河畔的夜,不太想去回忆纱纱那嘴角苦涩的笑,不太想去回忆师妹那幽幽的问自己的那句让他魂魄俱醉的话:

  「师兄,我们……做爱吧……」

  「师兄,我们……做爱吧……」

  他不想再,他也不敢再回忆。

  那一夜,师妹为什么要和自己做爱?

  是爱情?是性欲?是异国情调下浪漫的氛围?

  是喜欢?是怜悯?是无声无可奈何的对命运的反抗?

  又或者,只是一种向那纯洁、青春、和美好的昨天举行的道别仪式?去一个派对,不去一个派对,自己那曾经纯洁无瑕、天真冰雪的小师妹,都要走向那成年人的黑暗世界了么?那一夜的缠绵,只是她留给自己的某种回忆么?

  在那之后,纱纱一直都没联络过自己。甚至自己投下了那么大一颗炸弹,哪怕在客观结果上,也替许纱纱解决了最大的危机和麻烦,但是她依旧没有联络过自己。

  她是不想?还是……不敢?

  此时此刻,她,又躺在谁的臂弯里呢……?

  昨日,是何年?

  今日,是何年?

  明日,又是何年?

  「师兄,我们……做爱吧……」

  ……

  他觉得肺腑里有点酸楚,他要让自己分神,他要让自己把注意力回到更加现实、充斥着物欲、情欲的污浊世界中。他有点盲目的啄吻着逗逗的发胎,他的手,已经很不老实的从逗逗的腰肢一直向上,开始像个饥渴男似的,隔着外套,直接抚弄起逗逗的翅胸来。

  逗逗只有十六岁,但是这个女孩早就玩的很开……这样的动作,她应该是不会介意的。他摸的很重,沿着逗逗乳房的下沿,轻轻的仿佛是在描绘一个女孩的乳房轮廓,甚至在挪动她羽绒服和羊毛衫下的文胸的罩杯位置。逗逗的胸脯一向不是很巨硕,但是也算挺妩媚的,乳房形态像颗水滴,摸上去也很有手感,那种灵秀丝滑,也很难得……

  他想把自己交给情欲,也想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对女孩的爱抚和淫弄中去。

  如果是其他的女孩,肯定无法抵挡此刻的氛围和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但是逗逗这个女孩就是有这种本事,一面,她也就这么温柔的任凭他摸弄自己的乳房,甚至配合的发出一阵阵轻柔的呜咽;但是另一面,却还能保持着精神和神志,任凭他摸、吻、玩了一会儿,却还是和他开玩笑:

  「行了行了……嘻嘻,别老吃我豆腐……你呀,糊弄别人还行,糊弄我差点。」

  「……」

  「其实,我也知道,子晏哥哥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浪漫主义的偶像。你么,一半算是在逃避;另一半么,多半是在报复……嘻嘻。」

  「报复?我报复谁?」

  女孩笑的很从容,很暧昧:「……不说了。有时候,我也想报复,但也就是想想罢了,我没你那么疯。不过,我还是要说,你这次,帅炸了。」

  「……」

  「哈哈,你看,连我们的晴姐,哦,还有我们的程绣兰程大姐,都被你这次搞的五官挪位。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公司在你和许纱纱这对『金童玉女形象大使』上下了多少本?哈哈,真有你的。居然玩了个一踢两开、先斩后奏,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还有人说,连市局的那个石家少爷,那是这两年在咱们河溪城要风有风,有雨有雨,阴谋诡计样样全还样样都得逞了的,这次……都被你搞的有点灰头土脸的。你师妹……可是他捧的角,出了事,他一点招都没有当了缩头乌龟,哈哈,居然要靠你来救场……哈哈……石少这次,至少在风月圈口碑里,那可是丢人了。哈哈……」

  「你是说石川跃?」江子晏的眉心拧紧了,也暂停了对逗逗身体的亵玩。他对这位石家少爷可是一无好感,他真的是很不喜欢「师妹,是石川跃捧的角」这个说法,他忍不住呸了一口,冷笑着说:「和他有个屁关系?!你别胡说了。什么他捧的角,纱纱也好,我也好,都是国家队队员,不是哪个人捧的『角』;那个石副处长,我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不管怎么说,跟我这次的事,也八竿子打不着。哎……不过,其实我也不在乎,都已经这样了,即使得罪了谁,就得罪呗。我都已经是一滩烂泥了,他们还能怎么样我?」

  他一边说下去,又觉得有点气馁,其实更加的烦心,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并不是畏惧石川跃或者厌恶石川跃……他不敢面对的,还是师妹的身份。师妹是「石川跃捧的角」?还是说,师妹干脆就成了那个石副处长的情人?说情人还是好听的?是利用的工具?是操作的人偶?禁锢的性奴?

  「师兄,我们……做爱吧……」

  那夜,里昂,索恩河畔,许纱纱那娇软痴迷的声音,仿佛又响起在他的耳边。

  她有无奈么?她有痛苦么?她有痴怨么?自己……这样算是帮了她么?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替她解围?自己真的算是替她解了围?还是其实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她会记得自己的好么?她会继续……和石川跃那种花花公子做爱,把自己珍贵纯洁的身体,给石川跃那种人,或者是石川跃指定的人,去摸玩、凌辱、糟蹋、奸玩……然后偶尔的,想起自己么?纱纱的小嘴,要给那种男人,亲吻一辈子么?纱纱的乳房,要给那种男人,捏弄一辈子么?纱纱的蜜穴,要给那种男人,插玩一辈子么?

  他越想越痛苦,仿佛可以从湖面上看到石川跃在搂着许纱纱的裸体,奸玩许纱纱的模样;他无可奈何,只有自己手上在抚弄逗逗的动作,又动了起来,,也变得更加的粗鲁。

  「嗯……子晏哥哥……」逗逗似乎在享受,又似乎在推让。

  「嗯……」他的呼吸粗重,玩弄逗逗的身体,已经变的更加的激烈。

  「我,其实……也和石少睡过!」

  ……

  他愣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身边的这个女孩。

  原来,逗逗似乎是没在看他,而是望着江面,呆呆的出神,仿佛是在叙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江子晏忍不住眯着眼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表情,好像也没什么异样?她的瞳孔依旧闪亮明媚,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

  她,吁了一口气,依旧是看着湖心倒映的Top Fun 光影,继续自言自语一般:「那年……石少刚来河溪,程姐安排我去陪过他。程姐说,他是个有家世的,也是个人物,来河溪休息休息,让我多陪陪他……嘻嘻。我其实也没特别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没完全听懂程姐的意思啊……我以为程姐是让我『陪陪』他,现在想起来,程姐是让我『多』陪陪他,哈哈……」

  「……」

  「哎,一晃也好几年了,可惜了……错过一棵大树。」

  「……」

  「其实……你应该知道,我还和很多其他男人睡过。嘻嘻……」

  「逗逗,你……?」他的动作已经完全静止。

  「我甚至和晴姐睡过。不过,你是不是也不关心这个?」

  「……」他看着这女孩,逗逗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她的瞳孔依旧闪亮明媚,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但是他,却在自己心脏部位这里感受到一种刺骨的痛疼,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一件有愧于心的事。

  是啊……即使是搂着这个女孩,自己脑海里想的,还不是许纱纱在和睡觉?明明自己和这个女孩才有过一段比较稳定的称得上感情的过程,自己却好像真的不曾关心过她和谁睡过?

  哪一年,她和石川跃?

  哪一年,她甚至和夏婉晴?

  个子再高,容貌再靓,身段再挺,毕竟,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而已。

  ……

  「你猜,我第一次和男人睡觉是什么时候?」逗逗依旧仿佛在自说自话。

  「……」

  「我让你猜啊。」

  「……」

  「你不敢猜?还是不好意思猜啊?」

  「……」

  「哈哈……,十二岁,那年,我才十二岁。拽不拽?」

  「逗逗,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江子晏觉得五内里有一团不知名的火焰在燃烧。

  但是逗逗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也是程姐安排的。想想也不可思议,我那时候居然……连挣扎都没挣扎,糊里糊涂的就和男人睡了第一次。哎……程姐这个人,真的有时候让人想起来就有点害怕。」

  「……」

  这个女孩终于转过头,看着他,依旧是笑眯眯的,又似乎只是看腻了湖对岸Top Fun 的光影,改着来观赏一下音乐厅背后的朗月:

  「我知道,像我这样的,早就不配得到什么爱情了。我也不在乎什么狗屁爱情。我知道,连子晏哥哥你在内,你们……有时候就是那种非常纯粹,非常简单的,想……睡我。哈哈……」

  「你们想睡我的是时候,也挺认真的。但是睡过了,也就算了。所以有时候,我也吃不准,你们究竟是想睡我?还是只是想睡,谁都可以?」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像我么……再是什么T 级不T 级的,专业不专业的,其实,就是你们这些人排遣寂寞时的……角色人物?石少是这样看我的,晴姐也是这样看我的……其实,子晏哥哥你也是的。哈哈……角色人物?像是游戏里的NPC ?……哈哈……嘘……没事,没事,你也不用否认。我又没怪你。」

  「但是……,我也觉得有点后悔。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是我选错了这个游戏的玩法?嘻嘻……。你说,如果一开始,我就不让你睡,不和你睡,甚至坚决不和任何人睡,甚至……嘻嘻……,哪怕等你们来强奸我,或者逼我,或者要花很多心思来讨好我,哪怕是来算计我。那样,我是不是反而更有可能成为这些人,这出戏的女主角?那样,石少,晴姐这些人,还有子晏哥哥你,会不会,也为我做点什么?或者为我搞的天翻地覆的?」

  「其实……女人都这样,傻呵呵的,女人永远会记得的,永远会记得,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他搞的天翻地覆的。」

  她喃喃自语了一段,依旧是笑语嫣然,美目流彩,这次,却是定睛在了江子晏的脸上,她甚至伸过手来,抚摸了一下江子晏的脸庞:

  「其实,她知道的……她却只能装作不知道。你,也别怪她。」

  「?」

  湖风轻轻的吹来,江子晏已经完全的愣了,呆呆的看着逗逗。她最后的一句话,他似乎有点听不懂,但是又似乎听懂了。

  那似乎从来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女孩身上的,一滴清泪,划过了她的脸颊。当然,也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因为湖畔音乐厅的灯光在闪耀,是那种光耀闪烁,在这女孩脸颊上造成的错觉。

  两人的身后,氛围灯光在闪耀,湖畔音乐厅里,似乎一曲将终,要散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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