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修庆还在尝试解析那些奇怪姿势的奥秘,武天抱着刀打瞌睡。
地面微微颤动着惊醒了两人,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从山谷的另一边传来,那边从来都是安全期,也没人在意过。
修庆和武天并肩眺望着山谷那头的海岸线,地面还在震动,声音从有到无,越来越激烈,是那种厚重的,让人感觉无可抵御激烈。
“快快快,我们去看看。”修庆说着就冲向了山谷的另一头,武天安排两人留守,也跟着冲了过去,聚集区的人们也开始醒来,嘈杂的人声开始响彻山谷。
修庆使出了全部力气飞奔,他家离海滩很近,他师傅还在海滩小屋打坐。
“姐姐你先带着爷爷往宗门那边撤退,这声音太古怪了。”修庆打开院门就看到了持刀出来的修云,修庆不置可否地吩咐道,仿佛天生带着一种领袖担当的气质,在这时刻迸发出来。
修庆来到海滩边,夜视的能力让他看到海滩上的海水已经褪出去几百丈远,露出光秃秃的海滩,然后眼力的尽头是遮云蔽月的海浪正在往山谷冲来,那景象让修庆头皮发麻,人力在这海浪面前犹如蝼蚁一般脆弱,而武天他们在微弱的月光下只能隐隐看到一个大概,他们持刀四望却不知大难临头。
“快!快跑!往山上跑!”修庆大声嘶吼着往回跑,见到人就喊,武天和几个外门弟子也回头跑,也喊,但是人们并不明白遇到了什么样的危机,行动也并没有那么急切。
修庆找到了在往宗门撤退的爷爷和姐姐,一手拎一个就往山谷的崖壁上跑,没有路就爬,能爬多高就爬多高。
几千人的聚集区只有一小半的人大概明白了什么,也在往崖壁上逃命。
那铺天盖日的海浪拍进山谷里的时候,场面突然寂静下来,所有的声音在这末日一般的灾难面前都毫无颜色。
汹涌的海水直接就填满半个山谷的高度,然后开始往后退潮,接着更大的浪涌把退潮强行推向了山谷的深处,把宗门费劲心思弄的大铁门给直接拍飞出去,聚集区的房屋像树叶一般被浪潮裹挟着贯穿整个山谷,没有往后退潮,而是顺着山谷涌向了森林深处,力竭之后从别处流回了大海。
清冷的月光下,崖壁上侥幸逃生的人面目苍白地看着山谷里骇人的景象,吞了吞口水,强行驱动发软的四肢继续往上爬去,运气不好爬到死路上的人只能听天由命地在原地抱着突出的石头瑟瑟发抖。
涌动的浪潮在积水的累积下变得平缓起来,但是水流的冲刷却依然骇人。
两个时辰过后,海水褪去,光秃秃的山谷里已经没有了以前密密麻麻的房屋,所有的一切都被浪潮摧毁冲走,光秃秃的山谷里没有一丝人居住过的痕迹。
面如土色的众人回到地面上,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着面面相觑,心神初定之后一些人开始哭泣起来。
安顿好爷爷和姐姐,修庆拔腿就往海滩跑去,不知道师傅还在不在那个小屋里,虽然一直对师傅的能力有着无上的信心,但是这山崩地裂一样的天灾,修庆实在无法抑制怦怦乱跳的心。
奔跑间,海啸带来的泥沙早已把修庆的裤腿溅得污七八黑,海滩小木屋没有了存在过的痕迹,修庆呆呆地站立在海滩上,心底突然涌起了莫名的悲伤,他早已把传道授业解惑的师傅当成了亲人。
正当修庆抑制不住地开始抽涕的时候,天灵盖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了,随着意识里响起砰的一声响,一阵不可抑制的痛楚突然窜到脑袋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抱着头踉跄着跪倒在泥泞的地上。
剧烈的头痛让修庆不由自主的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意识都混沌起来,修庆双手使劲捶打着脑袋,坐在地上艰难地搬动着脚踝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运行起天师门的功法,潜意识里希望这能给头脑带来清凉感觉的功法能解决他的痛楚。
没有运行大周天,修庆用意念让因果之力在脑子里按照天师门的小周天路径循环往复,专心致志引导着因果之力的修庆暂时忘却了那剧烈的痛楚。
渐渐地,那清凉的因果之力开始变成冷流,脑子越来越清醒,身体却越来越冷,修庆感觉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但是一分神去感觉身体的寒冷,那痛楚又涌了上来,只能放下杂念继续专心催动因果之力。
运行了半个时辰之后,修庆忍不住打个哆嗦,他感觉意识已经十分清醒了,但是头痛的感觉依然存在,全身都浸在万年寒冰中一般,相比头部剧烈的疼痛,他宁愿继续全身哆嗦着承受寒冷。
又过了半个时辰,修庆已经冷得双唇发紫,眉毛结霜,就算如此他也宁愿保持着这种状态也不愿意去面对脑子里剧烈的疼痛,他把全部意识都放在了运行因果之力上,强迫自己忘掉身体的感觉。
就在修庆闭上眼睛收敛心神去运行因果之力的时候,月光下的海平面上突然翻腾起白色的浪花,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点,很快就越来越大。
如果修庆运行起天师门的功法去看,必能看到只属于张道人的那朵紫色的气运之云正在飞速靠近。
张道人凌波飞行着来到修庆的面前,挥手驱散地上的泥沙,轻轻放下了怀里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修庆煞白的脸和紫黑的嘴唇。
“快去看看你的圣子哥哥,以后你们就相依为命了。”张道人说着推了推。
“圣子哥哥?”小女孩看着修庆喃喃自语,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甚至能让人感到丝丝死气。
“快去吧,用你祖爷爷教你的功法。”张道人再次说道,并随手丢出一个蒲团在修庆的面前。
小女孩应声盘坐在修庆的身前,也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然后修庆身上的寒气就开始一缕缕地被小女孩吸入嘴里。
张道人背对着地上一大一小的两个娃儿赏月,直到修庆恢复正常才转过身来。
“师傅!”修庆站起身来。
“醒了?这小女娃以后就跟着你,能解你的头痛之苦。”
“师傅你知道我为何头痛欲裂吗?”
“知道,这是你们家族通病,每隔一代必会出现,一般都是封印了事,但是我不愿意让你失去这个能力,你的母亲也不愿意。”
“啊?师傅你认识我父母?”修庆非常惊讶。
“当然认识,虽然不是我布的局,但我也算是引导了一些事情的发生,为此消耗掉我百年苦修的因果之力,不过我知道你父母的因果,他们却不知道我牵扯其中。”
“那你能跟我说说吗?”
“自然能说,我们门派讲究的就是明心见性,所有会导致迷惘的事情都要清楚缘由,不然修炼这双眼睛干嘛,看到前因后果才能大局在握不迷惘。”
“那师傅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
“那你也没问啊,你问过吗?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好吧,那师傅你跟我说说我父母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边走边说吧,你姐姐过来找你了!”张道人说着挥手对着修庆放出一个气旋,把修庆身上的泥污吹干吹散。
“庆儿,庆儿。”果然山谷入口传来了修云的呼喊声。
“哎,我在这……”修庆挥手示意着,并往那边走去。
“圣子哥哥等等我。”小女孩迈着小短腿,拉着修庆的衣服,她脸上已经开始了表情,眼神也灵动起来,语气也带上了孩童的色彩。
“圣子?哥哥?”修庆满脸疑惑。
“别看我,你们俩以后相依为命互相成全,她靠你才能突破滞碍,你靠她可以摆脱头痛之苦。”张道人说完率先向山谷走去。
“造孽啊!”四人走进山谷里,看着光秃秃的山谷张道人说道。
“师傅,你没有算出会发生海啸吗?”
“有点预兆,但我没有圣母心,除了身为下一代掌门的你,我不会在任何事情上牵扯过多的因果,世间万物,各有各的命,强行干涉只会损我修为。”
“那师傅你怎么知道我肯定不会出事?”
“因为你的命数就在你头顶上摆着,就算你被大洪水冲走了也不会有事。”
修庆撇撇嘴,没有再问,现在最重要的是问清楚父母的事情。
山谷里,张兰长老在人群的中央,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修庆四人没有凑热闹,走向了爷爷栖身的角落。
“枪术长老被大水冲走了,生死不明,大家在争吵,有些人提议要到山谷的顶上去住,有些人提议到树林开辟一个地方,有些人提议就在原地建房。”修云开口解释道。
“人多了就是这样,不管他们,庆儿你去找一些木头来,给你爷爷生个火,然后我们去山顶上说话。”张道人说着就漂浮起来往山谷的顶上飞去。
修庆给爷爷升起一堆篝火,犹豫了一会,还是拉上了修云一起上去,师傅明显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不然也不用到山顶去说,但是修庆想让姐姐知道。
小女孩原地蹦起抱住了修庆的脖子,小短腿牢牢夹住修庆的后背,她自来熟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修庆的不满,柔软的身体像小奶团子一般让修庆涌起一阵怜惜。
两人爬到山顶,在张道人的示意下坐到早已摆好的三个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