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间朞月已过,到了9月的中下旬,临近中秋佳节又紧挨国庆,小区乃至街道一改昔日疫情期的僻壤,人流比肩继踵、门庭若市替而代之,即便我处在宽敞俱有不俗隔音的大厅内,仍偶尔听到室外匆忙的步履声。说来也好笑,这热闹情况的主要原由不是因为节日,而是因为地方政府顶不住议论压力,提前开放了华海市的活动自由度,不过就只能在市内,不能进不能出,颇有咱大明清时期闭关锁国的影子。
做完第二轮疫苗回来,我散漫以“葛优躺”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垂下眼帘看着手机,多得姐姐在家庭微信群起哄讨节日红包,今天妈妈终于在群里打字了,只是一直听不到我心心念念的温御嗓音,小心窝不免有些失落。
姐姐全程注意力都在我这里,看我见一个红包就领连句谢谢都莫得,先是用微信“拍一拍”功能拍了下我微信,然后打字问我前段时间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我红包是嘎嘎领,就是不吱声。
“嗡……”的手机震动,这边我盼着母上大人的语音,姐姐却时刻关注我,竟将自己领的钱全部改成专属红包发给我,紧接来的信息是个小女孩坚起食指比了个“一”字的动图,左边写着“我只有你”,右边是“个宝贝”,配合字幕中间小女孩的“一”字,意思就是“我只有你一个宝贝”“不要把你弟弟惯坏了。”妈妈终于发了一条信息。
就像故意跟妈妈置气,我玩心作祟,领完姐姐的红包小手在聊天框里翻找,最后给发去一个动漫美女抛媚眼的图片,并配字:“你是我见一个爱一个里面最爱的一个。”
此举并没能刺激到妈妈发语音,反而给姐姐气得够呛,我表情包图片发出去还没几秒钟,姐姐就发来了一条时长20多秒的语音,不用听就知道,全是骂我这个臭弟弟的。
“嘿!”这个时候欣欣姐双手搀着沙发的背沿,弯腰将小脑袋伸过来,如瀑秀发蕴含才出浴的清香,不过这冷不防的给我吓了一跳:“微信聊什么,笑得这么憨?”
我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她,欣欣姐古灵精怪的撇着嘴,眼带笑意。今天能回学校了,她看起来很高兴。
康复后我的喉咙还有些发痛,只笑笑的摸了摸欣欣姐妖精一样尖尖的下巴。
“嗯……”欣欣姐微抬下颏,俯视的角度看着我,一只小手从沙发靠背伸过来,呈掌心面合状。
这我熟,和我平时管母上大人要零花钱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欣欣姐这个意思就不明了,我坐正身子尽可能的背靠她的肩边,拉着她伸过来的小手问:“咋了?”
“你媳妇儿要查岗,把手机给我~”欣欣姐挣脱开来,脸蛋离我的脸蛋很近,视线却瞪着我手上的手机。
我头贴着沙发背仰起来看她,耳濡目染地想离那丝出浴的发香更近些,反手揽住欣欣姐的脖子往下压,角度刚好能亲到她的下巴:“我不娶你,你不就不是媳妇儿了……喴……别别别……”
欣欣姐不知道从那里知晓我的弱点,双手伸到我的胳肢窝挠了挠,精致脸蛋低沿遮貌,憋着一股气似的,好像已经做好了要“谋杀亲夫”的打算。我对倪舒欣这和亲姐姐如出一辙的手法是始料不及,怂道:“别搞我,我怕痒。”
“呵呵……”欣欣姐抿嘴不明觉厉的狡笑,脑袋越附越底,下颏悄悄的一收,渐与我嘴唇相抵。
“想干嘛?”与她嘴唇似有若无的触点,我本能的发问。
欣欣姐脸有些红,从我腋下伸出小手臂把住我微微挣揣的脸,唇与唇离得太近,导致她的声音听起来似很大又很细,眼角的笑意更撮弄了:“想亲一下我的小奶狗~”
闻得邻香发如瀑,睹物思人。这是我脑子响起的第一句,然后就想到了在家里和姐姐打闹的那次,顿时心里起了血亲芥蒂,而且前段时间阳了之后,在欣欣姐家里我隔几天才漱一次口,实在不好意思和女孩子亲亲,我小脑袋一拧,傲娇道:“不给。”
“为什么呀?”我们的鼻梁都属于是高挺型,欣欣姐扳回我脸蛋微仰着下巴咬了咬我的下唇,发觉被彼此的鼻子挡着够不到,将错就错用鼻尖磨着我的鼻尖,不时吐出些馀香。
这回我考虑到自己刚康复不久,担心离得太近说话可能会传染什么的,加上嘴巴会不会有异味之类啊,反正李奶奶的瞎想一通,也不张嘴说话了。
“真不给亲呀?”
“唔唔……”我不解释,闭嘴拧着头。
欣欣姐头侧过来贴着我的脸蛋,突然的笑问道:“你是不是……有天晚上趁我睡着了偷偷跑我房间来了?那天你想干什么呀?”
“唔唔唔……”我继续咕噜嘴拧头表示没那回事,这怎么可能承认嘛。
“是吗?”欣欣姐调侃道:“明明就是个小种马,还装高冷。”
这我就憋不住了,开口不满道:“我那有你说的这么色?”
“没有吗……”见我肯回嘴了,欣欣姐挂着笑,居然学着我之前的语气说:“啊……欣欣姐~你就给我吧~……欣欣姐~我保证就一次~……”
关键欣欣姐还毫无忌惮的放声说出来的,我真她喵无语了……
“你们在做什么呢……”
带些嗤笑的语调,珂姨从横厅处过来。缎面修身高腰的半身裙,和裙子同样米白色的露趾高跟鞋,夭桃秾李的婀娜大长腿在白色水晶丝袜的衬托下更为显眼;特别是裙侧像直立三角形的开衩处,往下几厘米那条紧勒丰腴大腿的白丝吊带,和裹着水晶丝袜、肤如陶瓷的脚面相比又是另一番风景——倒不是我猥亵有意盯着丈母娘下身看,而是我现在头靠在沙发背上,脸蛋被欣欣姐扳着,斜仰视的角度真就只能看到珂姨的下半身。
“妈~”欣欣姐率先叫了一声,先前和我嬉闹的语气尚未来得及收回,听着娇滴滴的,不过正经了许多。
我也假正经的端坐好,见珂姨左手揽着一件美容院的白大褂,上身是一件同款缎面修身的米白色上衣,胸部被缎面布料包得很严实,却是肉眼可见的夸张隆起,大敞的胸部以上佩戴一件小巧的四叶草钻石项链,项链长度恰好“嵌”在缎面一字肩的中间位置,如毛虫黏着幽浅的乳沟。
猜到珂姨今天要回美容院,本不想作多打扰,但不知咋的,我当着珂姨的面,侧头往一旁的欣欣姐的小嘴啄了一下,欣欣姐当场错愕,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嘴唇一只手指着我冲珂姨讨说法:“妈!你看他,他没经过你同意亲我。”
这个样子与其说讨说法,不如说是秀恩爱呢,我舐糠及米,隔着面前的沙发搂着欣欣姐欲要再亲亲她,欣欣姐这回反应过来不顺着我了,单手撑着我的胸膛假装嫌弃的嗔道:“嗯……不要了~”
从欣欣姐偷瞄的方向看去,珂姨神情有些不悦,明明这是在她的家里,她的眼睛却有点不明状的不适。
“小欣去车库让管理员帮妈妈把车开出来”珂姨将右手拎着的钥匙举起来,眼睛盯着我对欣欣姐说:“我有话跟林林说……”
欣欣姐闻言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好像怪我在她妈妈面前表现得太轻佻了,抓住我瘦小的肩膀拍了一巴掌,然后迈着小碎步接过车钥匙,才没走几步就停下来问珂姨:“哪辆啊?”然后又看看手里的车钥匙控制器上的车标,自问自答的“哦,知道了。”然然……然后又继续往大门走去……
确定欣欣姐离开了,珂姨才从中间长时间的缄默恢复过来,缓缓的在沙发坐下,两条裹着水晶丝袜的长腿被前面长度到足踝往上几公分的裙摆半遮,肤质好似粉荷,并起来的丝袜腿曲线也尤其的匀称,熟女的丰沛感好像被藏起来了,好像又没有。
“你坐过来……”珂姨看着我呆呆站在她面前,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也终于回到熟悉的,类似动漫《红猪》里吉娜的,那种带有少妇温婉的底韵,听着我没原先那么紧绷。
我故意离珂姨比较远的沙发边坐下来,珂姨气场不及母上大人那般凌人,但我对她始终有辈分上的隔阂。
“待会……”珂姨揽着白大褂,大件的衣服几乎遮掩掉她性感的下半身,和她底垂具有凋敞感的眼眸殊途同归,同样有凌乱美人的感觉。
“待会就要回自己家了……”
傻子都能听出来珂姨在试探打开话题,我干脆“嗯”的一声,不多说什么。
“病完全好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
“嗯,好了。”
“那……你的心脏病,怎么办?”
听到心脏病这三个字,我眉头一皱,没来由张惶的冲珂姨类似吼的发飙:“我怎么知道!?”
……等看清珂姨无辜的艳丽脸蛋,意识到自己太无礼,别过脸去,微微低头萎地用右手指甲扯着左手的指甲,压低声音敷衍道:“没事,我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的。”
“那你要早点告诉家里人,早点去看医生啊……你爸爸……”
“珂姨……”我沉声打断她,语气没有忧伤,而是一种小孩子的醋意:“你能不能别总在我面前提起我老父亲?”
珂姨闲眨着星眸张了张嘴,压了压朱唇才认真的对我说:“珂姨不喜欢你爸爸了好不好?珂姨现在最喜欢的是林林……好了么?”
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本来也没打算要什么准确的答案,所以当珂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心如止水。
“你听珂姨的话,早点告诉家里人,让你……让家里人带你去看医生,有需要珂姨都会帮你的……”
“林林……”珂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过来了,拎着我小手,声音可以说是极尽的温柔。
“你讨厌珂姨了吗……”
我不去看她的脸,这几个月和珂姨相处得很好,只是我分不清到底是在欣欣姐面前做戏还是自然而然的。最终犹豫片刻,顺着直觉摇摇头不作答。
“那你听珂姨的,回家了就去看医生好不好?你这么聪明这么可爱……不能就这么……”
“我说了我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看看珂姨心疼的面容,真分不清她是否出于一个医者心才这样的还是怎样,都不重要了,我觉得憋屈的是另一件事:“珂姨很讨厌……和我妈妈一样,喜欢当我小孩子,喜欢骗人。”
“我……”
“但我不恨你们”我接上说道:“我能感觉到妈妈一定有她的理由……”
“婉芙……不会的,你妈妈这么宠你,不会骗你的,你一定搞错了。”
“是啊……”我低头苦笑着:“这也是我想弄清楚的,比我的命还重要。”
这一刻,憋着几个月的隐衷似乎释放了,然后心里突然有道焦灼在猛踢胸口,我现在殷切的想要见到妈妈,殷切的想要知道理由。
珂姨还想说什么,结果旁边的座机响了,不用想是欣欣姐打来的,也意味着我们的单独谈话结束了……
*** *** ***
中午,珂姨带着我和欣欣姐吃了一顿还算不错的韩式料理,简单客套几句便回自己的美容院了,欣欣姐是个学习狂,至少相较我们付出的时间精力来说她是学习狂,俩人刚到学校她就跑着回自己的年级,我在后面发觉欣欣姐走路没有之前刚“破瓜”时那么扭捏了,心里暗暗盘算啥时候能和她打个炮什么的,鸡儿是梆硬。
校内行人依旧不多,偶尔见到一些老师手里拎着月饼,我想起往年妈妈姐姐带我去购物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月饼之类的礼盒总是全扔给我的场景,心里空前的落寂。更让人无语的是,回到教室才被告知个别高一班因为有些老师没回校,今天还未开课,我所在的班级就没开课。
我一个人坐在讲台的台阶上,对妈妈姐姐的思念愈发浓烈,想找点什么事情分散注意力,想到疫情之前学校要举办的墙画比赛,于是将几个滑轮的黑板拼到一起,凭着在珂姨家里,那个看落地窗外宛如看见壁画的记忆,开始用粉笔描画记忆中的那个雨天。
愕然于时间的流逝,等我将十来米的黑板画画好之后,要不是给住校生的广播响了几次,我还沉溺在美术的世界里,这时候我又想起妈妈对我说的话——我喜欢美术,无关任何人,那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
一边想着,一边走到学校的大东门,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大都市无论何处都是虹彩一片,而远边灯火阑珊,无一盏隶属于我,城市的喧声像风铃的旁白;而真实的晚风却是发霉的旧梦,路过的行人,谁都像她们,谁都不是她们。
我知道这个时间点,爸爸肯定未回家,悠闲散着小步犯着诗人毛病……
“小林子!”
远远的,听到黎胖子喊我,我昂首看向远处的清吧,见到那个大块头同学和胖子,还有几个住校同学坐在一起喝酒,停车位有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五颜六色的土鳖闪光灯很显眼。
黎胖子高举手冲我大喊:“小林子!!好久没见了!快点过来喝酒!”
我才不鸟他呢,看都不多看他一眼,可能是找到宣泄心中郁闷的东西了,嘴里啐了句“酒有什么好喝的,臭死了”。
不过等我来到出租车边上了,脚步倏地停下,心头被什么挌了似的,下定决心冲过马路来到黎胖子的面前,指着摩托车问他:“这车你的是不是?”
“吓……”黎胖子坐在胶凳上抬头看我,半响才回答:“是黑块头的。”
黑块头同学起来拍拍我肩膀道:“我的车,大哥想干嘛直说,我听大哥的”
“我想见一个人……不在华海市,你能不能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