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走吧

  世界上最漫长的时间就是等待。

  一方面周俊担心小姨的身体状况,一方面怕小姨看到自己又会加深自杀的念头。

  周军认为小姨的自杀行为绝对是因为自己。

  可是事实上,周俊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并不是因为周俊出格的举动令童语菲产生此等想法,而是长时间的精神压力和心理负担让童语菲早已处在崩坏的边缘。

  而周俊这根导火索,火信燃烧的速度出奇得惊人。

  于是发生了这一切。

  周俊心疼的想要替小姨柔一柔额头的肿包,奈何右手的手指疼得已经不听使唤,左手又得牢牢抱住小姨,只好轻轻地吹着。

  模模糊糊,童语菲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很温柔,很贴心,与印象中的死神完全不符,脑海内的震荡正悄然恢复。

  当她的视线终于恢复正常,能够清晰认清面前的男人时,急迫的,趋于本能地想要推开周俊。

  被一个伤害自己的人所救,更让童语菲接受不了。

  换做之前周俊一定不会强迫,但小姨的精神状况,情绪变动周俊了如指掌,他现在宁愿被小姨恨死,也不愿意看着小姨再有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

  即便剧痛袭来,周俊也全然不顾,紧紧地搂着小姨。

  “你放开我。”童语菲扭动着身体,企图挣脱周俊的束缚。

  可童语菲一娇柔美妇又如何是周俊的对手。

  “你放开我,不是让你滚了吗,你竟敢闯进浴室!”童语菲的声音依旧那么柔腻,虽然嗓音大了些。

  可是童语菲越挣扎,周俊搂得越紧,两人的胸口挨得亲密无间。

  警告无果,童语菲开始奋力扑打周俊的后背,但这点力度无异在给周俊挠痒痒。

  “周俊,你放开我,侮辱我完还不够,你还要做什么?”童语菲的语气逐渐哽咽。

  拍打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周俊依旧默默无言。

  “周俊,我恨你!”

  “你放开我!周俊!”

  “周俊……”

  “小俊,求你放开我好吗?”

  童语菲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泪水再次打湿眼眶。

  “呜呜呜……”无声的哭泣淹没在嘈杂的花洒声中。

  一切尽在不言中,包括童语菲静得可怕的“心声”。

  过了许久,周俊拖着有些沙哑的嗓音,“小姨,你骂我也好,恨我也罢,就算将我千刀万剐,我也无怨无悔。”

  “但我不愿意见到你这样葬送自己,老师,你可是我的童老师。”

  “从与你相逢的那天起,阳光中学的回忆仿佛昨天一般。”

  “你没有像其他老师一样放弃我,嫌弃我,反而耐心的教导我,指引我!”

  “你美丽端庄,平易近人,你知道同学们私下都叫你什么吗?天使!”

  “你拯救的不仅是我,还有那些长期生活在阴影之下的孩子。”

  “从那一刻起,我真的感受到丧失已久的母爱。”

  “你教我学习,做人,如何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老师,你知道吗?那时你就是我的光,照亮了我,温暖了我,治愈了我。”

  紧绷的身体骤然一颤,童语菲听到周俊情真意切的话,内心也有些许的动容。

  “你知道吗?从你走得那个学期,我有多痛苦嘛?”

  “我迷茫,惶恐,整日不得安宁,我疯狂地寻找你,奈何太过贫穷,没钱买手机,更没机会要到你的电话号码。”

  “看到你男朋友的那次,我的心都快碎了,好在老天又重新给了机会让我与你重逢。”

  “我好开心,好开心!”

  周俊越说越激动,感动的泪珠在眼眶打转。

  周俊此时也感受到小姨安稳的情绪与身体,终是慢慢松开小姨,使其面对面。

  听得周俊童年的陈述,童语菲也百感交集,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的举动,会带给周俊这么大的动力。

  当童语菲和周俊再度面对面坦然相见的时候。

  周俊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一个比她高上半个头的大男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顿时心中的怜悯和母爱泛滥,童语菲甚至都忘了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童老师,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得话吗?世间的男人多得是,请不要再把我当成学生,我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喜欢你,我愿意为我的行为负责。”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童语菲猝不及防,猛然间才想起站在眼前的男孩早已长成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湿润的眼眸流露出片刻的迟疑和茫然。

  还未做出其他反应。

  周俊带着恳求的哭腔:“老师,我希望你别做傻事,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去死!”

  高昂的声音在这一刻甚至盖过了水流声,久久回荡在浴室之内。

  随后便是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情绪激动的周俊意识到自己的粗鲁,默默地松开小姨的肩膀。

  童语菲终于脱离了之前挣扎无果的束缚,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胸口,螓首侧低,耳根以及雪颈处出现一抹淡红。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消化周俊的“告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对周俊来说度日如年,对童语菲来说又何尝不是煎熬。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童语菲清冷的话终是打破僵局。

  “老师……”

  “别叫我老师!”

  “那你别再抱有自杀的想法。”

  “当然,我会好好的活着,为了自己。”

  “你的伤……”

  “我自己会处理,你走吧!”童语菲最后的一句没有丝毫感情,周俊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或许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周俊心中哀叹一声。

  不舍地瞄了小姨一眼,艰难地迈开步子,旋即加快脚步,离开浴室。

  “呼……”童语菲像是泄压一般吐了口浊气。

  通红的双眸渐渐被坚韧与不屈填满,关闭玻璃门,迅速脱光衣物,随手拿下挂在金属架的头巾,干脆利索地将头发扎好套住,向前一步,没入那水汽弥漫的淋浴之中。

  洗手间外的周俊“目睹”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放心的弧度,在听到水流的“哗啦”声逐渐变大,确认小姨再无自杀的倾向后,这才念念不舍的走出家门。

  ……

  回到车上,周俊静静地坐在主驾驶上,双手枕于脑后,眼神有些恍惚。

  “或许,这便是最后一次见童老师,管他呢,总比好过永远失去她。”低声的呢喃自周俊嘴里忽然轻吐出来。

  他很庆幸能够获得这个窃听女人心的特异功能,像今天这种情况,恐怕还不是能力的完全状态。

  此等感知力,竟能赶在小姨自杀前阻止这一切,这让周俊暗暗庆幸。

  不过,却也失去了与小姨来往的最后途径,想到这,周俊不免黯然神伤。

  苦涩地摇了摇头,周俊拿出手机,之前手机调了震动,又放在西服上衣的口袋里,所以与小姨做爱的时候未曾注意。

  不过说真的,小姨浑身上下都颇为极品,周俊不自由自主地心猿意马起来,看到手机上未读短信一条,未接电话五个,未读微信消息99+,立刻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不用想,基本上都是庄曼曼的,也有两条来自着赵嘉诚和张丽的微信消息。

  赵哥:俊弟且放心,大哥我已经替你请好假,不用客气。

  张丽:周俊,过两天选拔就开始了,明天小组需要开个会。

  周俊一一回了“谢谢”。

  旋即专心回复庄曼曼。

  “阿俊,在干嘛呢?”

  “人呢?”

  “看我今天的穿搭。”

  “怎么不回消息?”

  “电话不回,短信不回,你想死啊?(表情:开玩笑)”

  “你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看到请回复我。”

  …………

  庄曼曼关心的消息铺天盖地跳出来,这倒让得周俊的心又内疚了几分。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周俊拨通电话。

  一番嘘寒问暖,质疑问罪的对话后。

  在周俊极力地解释下,方才安稳住庄曼曼。

  庄曼曼大学就是这个样子,身为富家小姐,丝毫没有小姐的架子,反而对出身贫穷的周俊关心有加。

  在经济上从未给过周俊任何压力,甚至还自降身份,平时一些LV,香奈儿的名牌包包,手表,衣饰之类的都换成了普通品牌。

  这些都是周俊从庄曼曼室友那听来的。

  不过庄曼曼总会跟周俊分享和抱怨,不分场合与时间,毕竟人无完人,但在大是大非上,庄曼曼从不含糊,更何况庄曼曼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关心周俊。

  浑浊的眸子痴痴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周俊在想些什么。

  点起一根香烟,浅浅吸上一口,周俊内心的颠簸似乎平稳了许多,此时手指上传来阵阵的疼痛,周俊这才瞧见自己红肿的右手。

  中间三根手指像打篮球吃了萝卜似的,关节处充血膨胀,稍有动作,便又疼又痒。

  暂且放下其他心思,周俊迅速开车回到家,简单洗了澡,换身衣服,将身上特有的性爱味道清洗干净。

  随后去了最近的医院,挂号拍了片子,等诊断出来并无大碍后,先是挂完水,随后医生开了消肿的药,并且嘱托回家用冰敷敷去去淤血就行了。

  在小姨家折腾了三四个小时,又去医院排队看手,等周俊回家的时候,天色已黑。

  打开房门,庄曼曼竟坐在客厅沙发上。

  看到一手拎着医院的CT片子,庄曼曼满是心疼的神色,一如往常地迎接周俊。

  周俊吓了一跳,本来与庄曼曼约好时间去外面常去的餐厅见面,谁知她一下班就过来了。

  着急赶过来的庄曼曼甚至连工作装都没换,一身深蓝色的工装制服套装,白色长衫打底,外衣敞开,直筒裤束起纤细的腰肢。

  脚上穿着同色高跟鞋,鞋跟不高,约有2、3cm。

  不愧是市政府,把一向穿着火辣的庄曼曼制的服服帖帖,这一套着实保守。

  饶是如此也未能掩盖庄曼曼的美丽之姿,黑色秀发盘成发髻,清丽迷人的脸蛋,白嫩肌肤流淌着汗水,水润的大眼睛充满灵性。

  酥胸丰满高耸,细腰腿长,优雅端庄的模样颇有几分总裁岳母的样子。

  周俊望着飞扑而来的庄曼曼,惊讶的同时也有些心虚,毕竟之前换掉的衣服可还没清洗,要是被庄曼曼发现就完蛋了。

  “阿俊,我担心死你了!到底怎么回事,生病了?”庄曼曼像只小懒猫一样,拥在周俊怀里,并打量着周俊哪里受伤了。

  在看到周俊红肿的右手,心疼地捧起,嘴里喃喃道:“今天你干什么了,不是在公司上班吗?怎么会受伤的。”

  周俊搂着庄曼曼坐回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没什么,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身体不舒服,请假休息了。”

  “那你手怎么回事?”庄曼一门心思放在周俊受伤的手指上。

  “回来的途中,手痒,就和小区的男孩们切磋切磋,可惜不幸负伤。”周俊脸不红气不喘地撒着慌。

  半开玩笑的语气让得庄曼曼哭笑不得。

  小手气不过地轻锤在周俊胸口,俯下身躯,对着手上的手指小口地吹着气。

  “多大人了,还跟小朋友似得,你以为还是大学时候的你!”

  “嘿嘿。”周俊无言以对,眼神撇着不远处的卫生间,随意说道:“等下,先让我上个厕所,憋死我了。”

  庄曼曼太了解周俊的尿性,每次出门都要上厕所,每次回来也是立马往厕所钻,她的男朋友怎么屎尿这么多。

  翻了翻俏皮的白眼,庄曼曼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周俊迫不及待地冲进卫生间,看到换下的衣服内裤原封不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拿起衬衫闻了闻,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相信以庄曼曼的鼻子,一定能闻出衬衫上其他女人的味道。

  周俊一直以为不可能像电影里那样,仅仅闻一闻就知道老公是否出轨,但有一次周俊工作应酬的时候,与女客户有过身体接触,准确来说是那女客户吃周俊豆腐,后来回去遭到庄曼曼的一度质问,好说歹说才解释清楚。

  这一次他可不想重蹈覆辙尤其这香味的来源可是她的小姨啊!

  周俊做贼心虚地将衣服丢进洗衣机,装模作样地按下马桶冲水开关,这才安心地出去。

  此时,庄曼曼已经准备好了冰袋,这都得得益于周俊的安全意识,家里不仅有冰袋,还有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依照医嘱,庄曼曼替周俊好好地冰敷一下,随后才一同前往经常光顾的餐厅。

  自从周俊和妈妈立下这个约定后,庄曼曼除了周日,好些时间没来周俊的出租屋了,尽管满眼爱意,但奈何啥也做不了。

  而且,庄曼曼不可能在周俊家过夜的。

  两人美美的吃上一顿晚餐,在步行街散了会步,周俊便送庄曼曼回家了。

  一天之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是周俊始料未及的。

  庄曼曼的暖心,令周俊强行掩盖了那一份对童老师的思念,忘记今天,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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