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个公务员的半天

  统领处位于风都城西侧,紧挨着预备役军官的特别训练营,和如月办公的地点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这里空气清新,环境优雅,绿树环绕,原先是片风景区,倒是个疗养混日子的好地方。

  “这儿供应免费的饮料吗?”

  “现在只有茶和咖啡!”

  “有果汁吗?现榨的那种!”

  “曾经免费供应新鲜果汁,珍珠奶茶,槟榔椰奶等等,节假日还免费供应葡萄酒。”

  “很好的福利,听起来挺诱人的!曾经?怎麽现在没有了?”

  “四年前如月公主统率后勤部和预备部后,她说这项福利浪费纳税人的钱,已经取消了!”

  “嗨,可惜了!那你们要是想喝点别的东西┅┅”

  “可以让军官曙U里的大厨现做,但要按市价收钱,现买现卖,付现钱!就连如月公主自己也不例外。不过大人如果想┅┅军官曙U在公务时间是不供应酒精类饮料的!”

  “又是公主的意思?嗨┅┅”

  “上次陛下来这儿视察,在这儿吃了顿便饭,陛下走了之后,公主殿下硬是逼着管曙U的开出帐单向陛下要钱!说这是她定下的制度,谁都不能享有特权!几天后,陛下还真的付钱了┅┅”

  派到我身边随行秘书官兼秘书长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矮矮胖胖,头发有些秃顶,看模样就知道是个位聪明绝“顶”的老油子。我之所以给他贴上老油子的标签,是因为我开始问话回答还十分地小心翼翼,尊重得体,几句话过后,他准确地把握住了我的个性,语气也开始油滑起来。

  “咦,怎麽是这麽硬的橡木椅,坐着真不舒服。好歹我们这也是管几十万军队调动的军部统领处,不至于连张柔软舒适的真皮转椅都没有吧?”

  “那是因为公主殿下发现有人在办公时睡觉,说椅子太舒服了,不太好,所以┅┅”

  “够了!这儿的清洁工都是大妈大嫂,女秘书个个都是影响市容的狼见愁,也是她的主意吧?”

  “大人您真是英明神武,料事如神,难怪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公主说这儿是作战统领处而不是选美厅,把原先的美人儿全赶走了,几年来这儿已经饿死色狼无数了!”

  “那麽还有┅┅算啦,不幸,十分地不幸,我真是生不逢时啊!”

  老油子胡里奥无奈地望着我,在这儿干了十几二十年,成天无所事事地混了大半辈子,几年前突然换了个严肃认真苛刻的新上司后,他的日子一直就过得极不舒畅。

  按帝国规定,军务副统领这个职位,应设两位,过去几十年里,这两个位置一直都被姓法比尔的人物所把持着。帝国的东线要同时与魔族兽人两种族交战,压力远比西线要大得多。总统领的职责主要在东线,而西线的战事则由另一位副统领全权负责。

  魔族在西线反攻人类帝国?帝国建国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西线的战事,几百年来一直都是人类先闯到魔族家里吃喝拉撒的,帝国不主动通过这扇门到魔族家里作客,对方已经要感天谢地高呼魔神保佑了。如果不打仗,管理这块的副统领,只要不是好战的狂热份子,日子可以过得相当轻松。

  而负责后勤和预备役部队的副统领,上一任的任职者正是和我结下深仇的格莱姆亲王。帝国里经常有他借用军饷补贴家用的传闻,以至于军队里的兄弟们叫苦连天。由于他是皇帝的弟弟,间谍和廉政一把抓的拉古斯根本拿他没办法。最后只好求如月出面,用让如月顶替其职位的方式让他体面地下台。

  数量愈趋增多的皇家贵族子弟,成年后他们的人事安排,几百年来一直都是帝国最头痛的难题。这些姓法比尔的家伙口含金汤匙落地,生下那一刻起就享有俸禄,从落地到魂归大地,终身无需为吃喝犯愁。因为雷兹生前立下的法律,法比尔家族子弟,无论是谁,无军奶ㄠo封爵,不得世袭继承父辈爵位。规矩很好可惜却是死的,在人情面前更显得毫无用处,因为参军混个爵位是相当容易的事情。过于优越的生存环境,毫无忧患意识,自然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终日无所事事,只会浪费资源的废物。最坏的是,这些废物只会吃喝玩乐也就罢了,他们还想要权要势,不但把握着帝国的上层建筑,在经济上也是多方渗透,官商勾结,弄得整个国家乌烟瘴气。

  其实从雷兹起,历代的黄金龙,都称得上是很英明的皇帝,就算是好男色的奥拉皇帝,撇去个人喜好不提,年青时他在民间的声誉也是褒多于贬。但由于顾忌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了,针对皇家贵族的改革一直进行不下去,而且这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几百年来反而变本加厉,越来越严重。

  雷兹的后代们,像如月和罗兰德这样还保留着吃苦耐劳及自我虐待这些优良品性的异类毕竟是极少数,绝大部分人早就在成日的花天酒地中变成一坨坨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有机肥。如月的拳头可以撕碎星辰,但面对这些同姓法比尔的亲戚们却毫无用处,无法扯破脸面大刀阔斧的改革,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修修补补。

  胡里奥和我谈起了前任的一些故事,听得我羡慕不已。

  原先担任这个职位的那位前辈,其实是很不错的一个人,他也姓法比尔,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近二十年,名声比起格莱姆亲王好多了。虽然缺点也不少,不过却都是些小毛病。

  他贪小便宜——喜欢在办公期间大量饮用喝奶茶、果汁,及高档酒之类的,而且喜欢同乐乐。好在此人深明肥水不入外人田的道理,公款吃喝向来都在军官曙U里举行,大大降低了公款吃喝成本。

  咸猪手经常放错地方——摸女清洁工的屁股,揭女秘书的裙子。

  身体不是很好——由于夜生活过于丰富,办公时间经常借桌子或转椅上打呼噜制造噪音,影响他人工作。

  人无完人,孰人无过,除去这些小毛病,此君的可取之处还是挺多的。

  他无尊卑之见,和幕僚们打成一片——经常很大方把统领的办公桌让出来,充当酒桌和赌桌,提高设备的利用率,以至于那张用了二十年的办公桌,到现在都没有长过蛀虫。

  最关键也最难得的是,任职二十年间,他从未犯过半个愚蠢的错误!——这是极其难得的,甚至连雷兹和汉尼拔都做不到!因为他从不自作主张,没皇帝和老赤甲龙的指令,绝对不主动地签发半个军事命令。

  这样一位好好先生,可惜碰上了格莱姆亲王下台,为了顾及到亲王的面子,不幸地被陪绑着一起解职回家。这个位置空置了好几年,直至我来接任。

  和胡里奥以及周围的中低级幕僚们的闲谈中,我知道如月参政的近十年,其实辛苦异常,两个副统领的职责全是她一个人硬扛着。奥拉皇帝十余年荒唐的结果,留给她是一口浑身皆是洞的破缸。过去波尔多就常笑称如月是消防队长和修破烂的,整天忙着救火和补漏。奥拉皇帝这几年愈来愈疏于政务,钗h事情都推到身为皇储的如月身上。好在她是公认的皇位继承人(而且没有竞争对手),本身又是拥有强大力量和强硬个性的铁腕人物,发起狠来谁都惧她三分,上令下行一切顺畅。

  在军队的时候我虽然杀人如麻,人见人怕,但我的懒散在帝国也是出了名的。我年龄虽不到二十五岁,但从正式受封为伯爵到现在,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可是我上朝堂参加朝会的天数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一直以来我都是想方设法,用各种藉口躲在家中自己的小世界里过轻松自在的生活。这些在如月手下吃尽苦头的中低级官员们,早就眼巴巴地盼着我的到来好让他们脱离苦海——至少他们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这种期待。

  “这些家伙,要是在和平时代,和他们的一起混日子倒是挺不错的。不过要是真的打仗,我先要做的事就是要他们统统滚回家去,绝对不会用这批人。”

  经历了两场战争,风之大陆上三大种族皆元气大伤,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内三方都无力再操战斧。我突然想起了壁虎,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和平时期的军人因为无仗可打,处境最是尴尬,奥维马斯和我一样,孤家寡人且仇家多多,不知他现在混得可好?

  “黑龙骑士团现任的军团长是谁?”

  “是大人您当年的校友,虎特伯爵啊!”

  “伯爵?这小子倒是官运亨通,又升官了!那奥维马斯呢?”

  “奥维马斯?这个人是谁?”

  胡里奥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壁虎在仕途上一定是凶多吉少。副统领这个职位的用处,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来了。我稍稍表明了自己的意思,立刻就有精明的家伙,主动地翻找军部的档案存档。奥拉马斯毕竟当过军团长,也算是高级军官。按照帝国法律,万骑长以上的高级军官无论是退役或者是因为其他什麽原因被解职,十年之内个人情况仍然必须定期向帝国汇报,留作存档,贮存在预备役人材库中,以备战时紧急征用之需。不一会儿,胡里奥就喜滋滋地向我报告奥维马斯的近况。

  “统领阁下,找到您要找的人了。”

  “念!我要302年以后他的资料,废话少讲!”

  我坐在舒服的真皮转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我真正尝到了重权在握带来的高高在上凌驾众人的滋味。胡里奥站在桌面,腰挺得笔直,手上捧着厚重的档案夹,大声朗读着。身下的这把椅子,是我命人从仓库里重新搬出来的,不枫O一百金币一张的货色,坐上去感觉就是不一样。

  “奥维马斯,黑龙骑士团的前任军团长,帝国302年九月他在所罗门要塞被免职,剥夺一切军饺及爵位。罪名是玩忽职守,以及┅┅”

  “这段跳过,下面的!”

  “303年1月,如月公主下令恢复奥维马斯的一切军饺及爵位,但他本人拒绝接受!”

  “什麽!我明白了┅┅接着念!”

  “304年5月,奥维马斯率妻子及两男一女共五人,移居风都,现住在香格里拉大街13号,开了间杂货店,以此谋生!”

  “什麽,壁虎到风都来了!”

  得知奥维马斯移居风都,我心中大喜,不过又想到这位为帝国立下汗马戊猁漱j将竟沦落到要靠卖杂货为生的田地,心里亦是相当地不好受。

  我挥退了胡里奥,靠在转椅上,心里暗自盘算,是不是该运用自己手里的权力,把奥维马斯再提拔到身边来。我手下的这批人,舒适的日子过得太久了,能办大事的没有几个,我是否应当考虑大换血,重新建立一套自己信得过,且又能办事的幕僚班底呢?

  “建立一套属于我的指挥系统,光靠一只壁虎可是不够的!还得再找些其他人才来。哎呀呀,想那麽多干嘛,你把自己当成谁了?老爹留下的烂摊子,我怎麽把这个忘记了?我的权力要是太大了,估计脑袋就保不住了。算啦,还是每天混吃混喝混日子得了!”

  想通了这一点,我很快就从初握大权后内心萌生的狂热中解脱出来。精神上松懈了,舒适的转椅变得具有催眠的魔力,我感到有点疲累,把头向后一靠,呼呼大睡起来。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屋里走进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正冷冷地看着我。那股令人畏惧的气势,即使在头脑不清晰的昏睡状态下,我也感觉得出她是谁,惊骇中连忙睁开眼楮。果然,如月就站在我的办公桌前,正冷冷地看着我。

  “睡醒了?这张椅子你坐得很舒服啊!”

  “好像就是陛下,也不会去管他的部下在公务时间坐什麽样的椅子吧!”

  我望了如月一眼,不愿和她正经严板的目光做过多的交锋,视线向下扫。如月一身深蓝色的军装,腰上束着条黑色皮带,身上带着点粉尘的气味,显然刚刚从练兵场上回来。

  “身为副统领,第一天就在公务时间睡觉,给你的部下做的是什麽榜样。”

  望着如月在我面前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我心里在想,如果我不是昏睡了近三年半的时间,那麽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我和如月的关系会变成什麽样子?我亲过她的嘴,摸过她的胸,关系已经很亲近了,要是没有失去这几年┅┅

  想着想着,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如月的胸口上,蓝色的尼布军装因为军装下那双峰峦的压迫而被撑得紧紧的。我突然想起,如果这个时候如月做一下深呼吸的动作,那颗黄铜军扣会不会因为受不住压力而崩线脱落呢?

  “你在看什麽?”

  察觉到我的目光放在她的胸前,如月下意识地把手抬到胸口,却更显得欲盖弥彰。

  “我工作时睡觉,好像是该受到惩罚!我想掴岜定立下不少惩罚制度吧,不处罚我,将令不行,可是为将者的大忌!”

  如月仍然冷冷地盯着我,我们间彼此都太了解了,她当然不会相信我是真地认错认罪。

  “扣我的薪水?好像太轻了!关我禁闭,副统领第一天上班就被关禁闭,好像又太重了!不如这样吧,像从前那样,揍我一拳,打青我的眼,杀鸡骇猴,给我的部下做个榜样吧!”

  如月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没好气地冲我微怒道:“我是和你说正经的!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是说正经的!”

  我双手撑着桌子,也站了起来。

  “如果得就这点小事揍我,下不了手,那很好办!”

  说着,我的咸猪手在事隔三年零十个月之后,再次放在了如月的胸口上。

  “你┅┅去死吧!”

  匡当一声,副统领办公室里家俱被重物撞碎的声音,震动了整幢大楼。

  如月羞红了脸,狼狈地落荒而逃,胡里奥和一干幕僚,从门边探出头来,你看我我看你,同时打了个寒颤。在旁人眼中,如月可是很威风地痛打了上班偷闲的副统领一顿,然后得意地扬长而去。

  “太可怕了!只是在上班时间打个盹,小憩一下,也没必要这麽暴力吧!”

  我一手摸着墙,一手按着被打痛的左眼圈,哼哼哈哈地从地上爬起来,当然了,这话只是念给外面的人听的。

  我心里大为后悔,摸了如月胸部一把的结果只是换个黑眼圈,太便宜了!刚才的禄山之爪,没有用力抓下去,没有双爪齐出,比翼双飞,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中午的时候,我并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军官曙U吃饭。希拉的事情让我心烦,我现在有点怕回去面对她。我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就有个年轻的副官走到面前,说是如月请我去专门包间里吃饭,说她有事要和我相谈。

  “下班时间,不谈公事!”

  一见面,屁股坐下,我就拾起桌上刀叉,向她示意表明态度。当了大官就是不一样,被打青了眼楮,马上有人巴结地找来魔法师替我治疗,现在已经消肿了,不过还有点痛。

  如月在我面前极力想摆出长官的架子,可惜因为早上又被我占了大便宜,无论她怎麽控制面部的肌肉,还是无法掩饰出被我袭胸后的羞涩。

  她勉强严肃地哼道:“我和你说正经的!别再这麽掉儿郎当了!”

  屦e的开胃汤很快地端了上来,我用调羹搅着汤汁,有意低着头不看如月。

  “看样子近一直都很累,很忙!”

  对面那只正在舀汤的手停了下来。

  “以后会更累,更忙的┅┅”

  “北管得太细了!听说过一句话吗?人力有时而穷!”

  “没办法,这儿的效率太低了┅┅”

  “何止是这里?哪里都一样!什麽都管,就算屋会分身术也忙不过来!”

  “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这时候厨子端上了第一盘菜,铁板烧牛肉,我围上壑y,动起了刀叉,如月却没有动手。

  如月看着我切下一小块牛肉,主动替我倒了杯葡萄酒。

  “我这个副统领现在只是代理,过几天就会让贤了。”

  “北要管的事也太多了,是该叫人帮忙的!咦,让贤?是谁这麽幸运?”

  “你认识的人,是阿兰德!”

  我心中暗叹,当年阿兰德攀上如月时,我和奥维马斯就说他前途无量,搭上了一艘快船。事情果然不出我们所料,不到四年的时间,他竟升到了和我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为什麽不是罗兰德?他的身份和地位,好像更适合。背的眼光不差,以阿兰德的能力确实适合这个位置,可是他没有任何背景,提拔他上来,臣和他的压力都不小。”

  掌握后勤补给预备役部队的统领,是公认的大肥缺。且不说贪污倒卖挪用国家仓库里的物资能发大财,光是靠吃士兵的空额拿空饷这一项,也一样可以赚得钵满盆流,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正因为太肥了,例任的数十位副统领几乎没有一人可以两袖清风地全身而退。

  “本来是我是想推荐罗兰德的,不过被他拒绝了,反而向我推荐阿兰德,你应该猜得出这是为什麽。”

  我当然明白,这是一块大肥肉,如月的亲戚们个个都像恶狼一般地盯着狂咽口水。罗兰德为人虽然正直清廉,但毕竟也是姓法比尔的。如果他自己的部下,同时又是自己的亲戚伸手乱捞,他将如何面对呢?相比之下,和法比尔家的贵族们没有联系的阿兰德反而少了这层顾虑。

  我笑了笑表示明白,心里暗叹阿兰德真是好命。

  厨师陆续地把我们点的饭菜送上来,他们的效率相当高,全部上齐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如月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不相干的人统统退下。

  “我需要你的帮忙,达克!就像你说的,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我是个很懒散的人,只会杀人和打仗,这个位置好像不太适合我。”

  “你可以的!父皇对你的评价很高。”

  我生出一种荒谬可笑的感觉,我在做梦吗?四年前我为帝国立下一个又一个大央A却落得天怒人怨,仇家遍地,被皇帝一整再整。怎麽长长地睡了一觉之后,居然又成了香饽饽了。斗转星移,世界的变化可真快啊!

  我很想问如月:呈知道皇帝私下把众给我的事了吗?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如月期待的目光一直留在我身上,我不得不先正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我没有汔想像中那麽出色,其实我的本质,只是一条懒虫而已。人才,其实有很多种类型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法。”

  我望着如月英气逼人的俏脸,心里暗叹,这个女人要不是未来的女皇帝那该多好!

  我静思了一会儿,重新组织了肚子里的词藻后,这才继续开口道:

  “路西法四世卡迪威皇帝的儿子,也就是五世贝伦皇帝,魔族方面称他为圣贤皇。公主,这个人说过吗?”

  “听说过!父皇曾和我谈起过这个人,他对贝伦皇帝父子俩的评价相当高,这俩人是魔族几百年来最出色、最贤明的皇帝,若不是他们,当年魔族早就灭亡在雷兹先祖的手中了。”

  “贝伦皇帝,魔族的圣贤皇,他在用人上,有一套独特的见解。”

  “怎麽说?”

  “这世上的人材,按照其能力和性格来划分,可以分为四种。”

  如月没有说话,望向我的目光由期待变成询问。

  “第一种人,是能干又肯干的。这种人,贝伦皇帝会让他担任军务尚书、军事参谋长或高级幕僚,或者送到军队里去当行军打仗义的先锋官。”

  如月露出仔细聆听的神情,细想了一会儿后,她点头叹道:“给大权重权而不给实权,好精明!”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又聪明又肯干的人,上位者总是有所忌讳,人往高处走,万一哪天这种人想走得更高,比方说想过过当皇帝的瘾,让他们拥有太大的实权,那就是一场灾难了。所以又能干又肯干的人,上位者只能利用而不是重用。

  “第二种人,能干却又不肯干的,让他去当军团长,地区执政官。”

  我的意思是说,有能力却没有野心的人,上位者才放心地给予重权。

  如月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第三种人,又不能干又不肯干的。公主,不知道判沏这样的人是怎麽看的?”

  如月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地答我。

  “我不是很喜欢┅┅”

  “可是这样的人,却是我们身边的大多数。”

  如月苦笑道:“明白了,对他们,也只能将就着用吧!”

  “圣贤皇也是这样对待他们的!”

  如月已被我勾起了兴趣,追问第四人时,明显表现得有些迫不及待。

  “那第四种人呢!又不能干却又很努力的那种,也是将就着用吗?”

  “如果只是将就着用,就未免太浪费这种人才了┅┅”

  “哦?”

  “这种人,好像还有特别的用处┅┅不过,我忘记了!”

  所谓的特别用处,我当然不是忘记。只不过开口前我的脑子多转了一圈后,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说出来的好。如月也没追问,轻轻地笑了笑,举起了刀叉。

  用过这顿饭后,如月起身先走,她说要去见阿兰德,做好权力交接的工作。我送她送出门,临上车前,如月突然回过头,笑着对我说道:“达秀,刚才的那番用人之道,你的想法很精彩!”

  “不是我的想法,这是贝伦皇帝的用人之道,书上看的,我只是随手借用而已!”

  “是吗?哪本书看到的,我也想看看,很精辟的用人之道!”

  “哪本书?很早以前看到的,我忘记了┅┅”

  什麽贝伦皇帝、圣贤皇的用人之道,其实根本都是我自己的想法看法。只是因为顾忌到如月的身份,要是直接对她说,未免充满了是我自以为是说教的味道。这是人性的弱点,伤了这位未来的女皇脸面,何况我说的又是这种东西,好心的进谏引起未来女皇的不快,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只好绕了个圈,借所谓贝伦皇帝之口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不过如月很精明,我的小把戏最终还是被她看穿了。

  “你说的第四种人的特殊用处,我突然想到了!”

  我装傻道:“什麽用处?”

  “刚才我揍你一拳的时候,我说的那句话就是答案!”

  不等我回话,如月跨上等候多时的马车,关上了车门,只留下汗流浃背的我在外面发愣。

  “去死吧?让赜猜对了,厉害的女人啊!”

  如月猜得没错,又不能干却又很肯干的人,最大的用处就是去死,去执行送死的命令。斯罗特要塞突围战时,那位忠心肯干可惜却又能力平庸的老将莫里斯,奥拉皇帝曾给他下过了这样一道“去死”的命令,而他也很努力且忠心地去完成。

  我突然有些后悔,这些都是为人处事的诡道,教如月这个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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