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原以为,苏血翎只要能到潇湘楼,怎么也能保得平安。万没想到潇湘楼这边不但没有护下她,竟还将她卖与众人淫弄。不仅如此,卖得还如此之贱,分明就是着意羞辱蹂躏。
那日在万法宗情势危悬一线,龙雅歌来不及赘述,只说了叫他与苏血翎逃至潇湘楼来。那时听了,下意识就觉得那柳七娘不是她至交也是好友,全没往别处多想。殊不料又有另外一番计较。
宁尘只呆了一刻,立时回过神来。自己方才反应剧烈,若这茶倌是个有心之人,怕是要怀疑他的身份。
那茶倌见他一用力捏碎了茶杯,心生惊愕,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想,宁尘已拍桌子跳了起来:「一千灵石就能日元婴?!你快指个路!」
茶倌哼笑一声,给宁尘把路比了个明白。宁尘掏钱想赔他茶碗,也被他摆手拒下。
宁尘往茶倌指的方向去了,一路上眉心发沉。
平复了初时惊怒,宁尘慢慢咂么过味儿来了。这潇湘楼可不是出卖苏血翎这么简单,否则直接将她交于五宗法盟,不是摘的更干净?为何非要置苏血翎于恶处?难道就为了那点钱?
他停下脚步,冷静了冷静,作出没事儿人的模样,往周围人少的小店里挨个坐去,装模作样与老板闲聊,好好套了套这潇湘楼的成色。
东碰西撞,总算让宁尘摸了个大概齐。
这些仙城商贾虽说不清潇湘楼于何时出现,但猜测至少也得五六百年往上。
潇湘楼一共三代楼主,谁也不知第一代是如何建得这么一个天下无二的去处。
直了今日,楼主之位传在柳七娘手里,依旧经营得四平八稳。
柳七娘名唤柳轻菀,不知师出何门,亦不知修为多深,甚至从未有人见过她离过潇湘楼。众人推测,她至少应有分神期修为,才镇得住这份外道基业。
按理说如此风流之处,理应艳名广传,就算没钱来享受,也不耽误成为男人间的谈资。可是像宁尘这种大宗子弟,却从没听过潇湘楼的名号;方才宁尘问起这城中的女修,她们也是一概不知。
所以,潇湘楼这地方,在知道的人那里如雷贯耳,对不知道的人却只若无物,当真有些古怪。
最令人脊背发凉的是,你若擒住女修,但凡敢卖,潇湘楼就敢买,从不怕人寻仇。甭管是凝心金丹还是灵觉元婴,进了潇湘楼就没有能逃出来的。遇到那亲眷友人寻得紧,还能早早找来将其赎出;若是身边人压根没听过潇湘楼的名号,几十年如一日也就困在这里了。
潇湘楼倒有规矩,在楼中待上二十年之后,只要攒足了赎身钱便可自赎离去。
可及到如今,自赎出楼的也没有多少。按宁尘问得那典当行的掌柜所言,非是楼里克扣灵石,而是二十年下来,纯情处子也都操成了人尽可夫的精厕。据说有几个已经赎身的,为贪楼子里的方便,不消半年又自己回来接客了。
宁尘心中多少有了数,于无人处换了身最出挑的华服锦袍,直奔潇湘楼而去。
他虽强行运气冷静,可又怎抵得住心中焦焚,一想到阿翎如今处境,脚步不禁一快再快。
那凡俗城中的青楼宁尘也不是没见过,哪个不是大红灯两挂,门脸抹得花红酒绿。可潇湘楼不然,两层楼挡起的门房修得端庄大方,安然揽着后面的跨院。
那跨院看着不大,应该也是自筑了方圆界在其中。单就这么看,还以为是个什么雅致茶坊。
楼上也没有牌匾点明潇湘楼的名号,只在门口立着两名身材高挑的清俊门引少年,宁尘合欢真诀对某些气息最是敏感,一探之下,发现这二人阳虚阴盛,竟是筑基后期的两个阉人。
他们见了宁尘,也不拿奴颜婢膝的模样蓄意讨好,只带着温文尔雅的笑脸将头一点,躬身迎他进了门。
方圆界中风景变幻,现出潇湘楼本相。这哪儿是楼啊,分明都可以比肩大宗宗主的行宫园林了。眼前水榭楼台鳞次栉比,秀阁屋舍连绵相伫,于仙草绿荫笼罩之下隐约而现,当真如桃源仙境一般。
这方圆界内灵气极其浓厚,虽建于城池之内,竟可以堪比昆仑山中的离尘谷。
倒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而是潇湘楼内一应物事都是拿灵物堆砌出来的。
脚下地面俱是由白玉砖铺就,构建房屋的木材砖石也皆非凡品,光是那路边水塘中的七光彩莲、紫垣香蒲,一棵就得数百灵石。
若将一个初入炼气的修士扔在此处,啥都不用干,在地上躺一年,随便嚼一颗七八品筑基丹下去便可升境大成。怪不得这潇湘楼内,无论端盘抹桌的还是斟酒布菜的,都打是筑基期起。
一脚踏进了门,立刻有位花枝招展的凝心期女子迎上。女子穿得虽亮,却风雅绰约不卖艳色,不卑不亢地向宁尘行了一礼。
「公子大驾光临,小楼蓬荜生辉。」
「您这哪儿是小楼哇,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宁尘只将自己修为压在凝心期,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女子笑着用手中团扇将嘴一遮:「桃源还敢一称,若是世外可做不得营生了。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可有什么心仪的可人儿落在公子心上?」
这是在问宁尘是否有别人推荐过楼里的姑娘,同时也在试探他此行是为了寻欢还是赎人。宁尘自然将手一摆:「小子初来贵宝地,属实对此间精妙一无所知,望姐姐指点。」
若是来赎人就多少麻烦些,如今听得宁尘是来玩的,女子笑容更盛三分。
「我们潇湘楼别的没有,只懂得叫客人们玩得开心,享得一时轻快。楼中配饰有三种,不知公子此番想要如何游戏,也好叫奴家将配饰送上。」
宁尘一听便知,这是变着法儿报价呢。他微微颔首,且让女子先把其中的门道讲了。
潇湘楼卖三种配饰:持玉佩的客人,可以在楼内欢享一夜;买了玉镯,则可挑心仪女子相陪五日,于方圆界内观赏淫戏放纵酒色,若有同样的玉镯客,亦可互换狎玩;玉戒客人最为尊贵,十日之内,楼中只要没有待客的女子皆可任意采摘。若兴致来了,选另一女子三人共枕更是逍遥。
若要买玉佩玉镯,还需根据所选女子细议价格。炼气期二百灵石即可陪睡一夜,凝心期也不过一千。不过金丹境之上却是玉佩客不能指名的。这样算来,若是为了嫖金丹往上的女子,必须得买玉镯才行。金丹女子一日两千灵石,拢共五天,进门便要丢一万出去了。
「玉镯客人若指名元婴花魁,五日下来即是三万,不可换人。而有了玉戒,八万灵石乐享十日,楼内百十名姑娘任君品尝,可要划算多了。」迎客女子一边讲一边也不忘了推销。
宁尘故意惊到:「哎呦,竟是这般贵!」
女子颇有眼力介的,见他似是为难,立刻接茬道:「若公子世家门风节俭,不如去俄池水台,今日一千灵石便可品一口元婴期呢。」
宁尘挑起眉毛:「还有这等好事?怕不是诓我。」
「瞧您说的,我们潇湘楼向来明里来明里去,谁不知道咱家最是守信。楼起时定的规矩,到现在一次都没破过呢。」
「可是如何能这般便宜?」
「乃是五宗法盟与咱家约下,教前些日卖来的合欢宗叛逆在这里受惩。一千灵石只是个本钱买卖,亲热一轮便结了,却不能叫客人入房歇息。」
「那恐怕人可不能少了。」
「可不是吗,自一个月前闹到今日,附近州郡连能攒出一千灵石的炼气都跑来了。总算这几日稍稍缓下些,现在大概还有三十几个客人排在俄池水台那边。公子若有兴,我便叫人引公子过去。」
「去!那可得去瞧瞧!」
可女子纹丝没动,也没唤人来,只笑盈盈看着宁尘。
宁尘反应过来,这是等着掏钱呢。他也不演戏了,袖子一抖,露出他为了掩饰星陨戒而弄得一枚新储物戒,拿神念扫了八万灵石,将手向女子一抬。
女子将戒指与他对在一处,八万灵石如湖水倒灌,尽送到女子那边。女子一愣,随即笑颜如花道:「呵,闹了半天,公子竟是恁大的朱门绣户。方才一惊一乍,原来是故意逗咱开心呢。」
她话头一转,面色认真了些:「公子,楼内规矩还需与您讲细。若不守规矩,惹得楼主不高兴,这水香玉暖的十日可就浪费了。」
「我仔细听得。」
「配有此玉,云池、瑶池、天池三院皆可随意行走,但遇到禁制处可不消乱闯。若看上已被人挑了的姑娘,双方如都合意,换着一品未尝不可,只是切不可强索强要。闹起事端,楼主可不管是何宗何派,浩天宗真传来了也吊起来打一顿呢。」
宁尘连忙道:「柳七娘威名自然晓得。」
女子见他着慌,又赔笑道:「七娘向来吃软不吃硬,公子要是真见了她呀,多求几句好话便是。」
她凑到宁尘身前,捉起宁尘一只手来,将一枚玉戒套在宁尘指上:「这玉戒自今日起便归了公子。往后来楼里享受,只要身在白帝城周二十里内,即可激发配饰上的法术传至此处。」
顺着女子点指处,宁尘一眼望见不远空地上的传送阵法。怪不得楼中热闹非凡,外面却清净得门可罗雀。敢情十之有九都是回头客,真从大门走进来的,也就是自己这种第一次来的青瓜蛋子。
玉戒往手上一戴,宁尘立时试出自身真气被压到了筑基期。他不由得一慌,伸手便想摘取下来,却被女子在手上一推,轻轻阻住。
「此时取下还不碍事,但若再往楼里去,配饰一旦离身,即刻便要被送出白帝城外了。公子如是不安,在此思量一下也好。」
这潇湘楼的方圆界实是精妙非凡,笼罩整个地界的阵法恐怕都是最顶级的。
这玉佩玉镯玉戒,其实是赦免传送阵法所需,外人要想往里闯,不坏了此阵便是寸步难行。更别提那压制修为的法术,不知秘传于何处,恐怕只有五宗法盟才有此等阵法图纹。
不戴戒指没法儿进去,宁尘也没旁的好选,只好将戒指扣在了指肚上。
女子展颜笑起,翻手取出名册一本:「公子请过目,有看上的可人儿,奴家这便带公子过去。」
宁尘信手一翻,名册中按修为把楼中女子尽列整齐。只是这名册内皆是花儿名,最多记两笔容貌特征、秉性如何,却分不出个具体大概。
「公子贵客,楼中姑娘尽可取用,若公子喜欢,奴家也可陪您消遣。只是需记得,那脚上挂黑绸金铃儿的姑娘不可碰。」
宁尘此番来不是为了嫖妓,可仍好奇道:「怎么还有不让玩的?」
「那都是被别的客人重金定下的,可不敢坏了规矩。您在楼里逛时,见那闺房牌子反挂不露名儿的,里面要么有客,要么便是这类姑娘,千万别往里硬闯呀。」
宁尘随口敷衍,女子还待引他观赏一圈,也被他打发了,只道自己随意转转。
女子心思玲珑,也不多话,笑盈盈施礼转身去了。
云池、瑶池、天池都是私闺,唯有俄池是供人游赏观景的去处。宁尘方才听到阿翎被困在俄池水台,此时便沿着小桥流水送波处行去。没走几十步,就看到前面十几丈外现出一个攒心小湖。
三层秀楼围成一个凹字,正将湖水围起。湖中央置着台子,许是给人观赏歌舞的,此时却排了满满的人。这俄池水台一阵阵莺声燕语,更有淫香扑鼻。周围秀楼上一间间开敞的雅间坐了不少男修,一边看着下面湖心处的淫戏,一边狎玩怀中女子。
宁尘心中缠乱,却不得不作出一副悠哉哉色眯眯的模样,先踱去了秀楼底层那没人的座位坐定,准备观瞧一下情势。
眨眼功夫就有婢子送来灵果仙酿,宁尘翘着二郎腿,定睛往湖心台上仔细望去。
只见苏血翎躺在一张人字形木枷之上,正横在水台中央。她双手伸在头顶,手腕脚腕都被锁住,身上一件近乎透明的纱袍已被撕扯的多有破损,压根遮不住下面的旖旎。一滩滩白浊精液几乎将全身覆盖,一头青丝也被射得污秽不堪。
一个男人正抱着她双腿起劲儿地往里打桩,撞得木枷咯吱作响,汗水淫水精水四散飞溅。他身后排了一长串男修,都是些筑基凝心,一个个裤裆涨的恁高。
宁尘长舒一口气,心中稍安。
他方才强震合欢法纲试着去连烈血侯位,而水台上的女子却没有半点儿反应。
潇湘楼的禁制再强,也不可能强过合欢老祖创的法纲。如此想来可能性只有一个——台上之人并非阿翎。
宁尘全身散了架似的,接连闷下三杯酒再肚中,将那满腹的急怒卸了大半。
他往旁边扫了两眼,望向坐得最近的那桌,对着桌边的男修微微颔首致意。
配着玉镯的男修正和一旁的花女饮酒,见宁尘身边没有女子,起初还有些古怪,待看清他指上玉戒这才了然。出得起八万灵石的大家,也不至于贪欢这一时半刻。
宁尘等对方与他点头微笑,才问道:「仁兄可知,这水台女子是何来头?」
男修笑道:「兄弟可是在山上闭过关?竟不知陵州合欢宗的变故。」
他当下就将五宗法盟昭告天下的那一套给宁尘讲了。宁尘早已听过这些,只待他讲完,又问:「这元婴修士哪是这么好抓的。若这潇湘楼找人假扮,那可如何分辨?」
「这您就说笑了。合欢宗新任宗主穆天香可是特来认过。这要是认错了,一扭头叫叛逆杀回山去,她这宗主的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宁尘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仁兄所言极是,却是小弟胡思乱想。」
敷衍几句,宁尘心中有了底。看来龙姐姐到底没信错人。这柳七娘定是做了什么手脚,找人替阿翎遮下身份,掩过了五宗法盟的耳目。虽然潇湘楼蹊跷处颇多,但现在看来好歹还没有与自己为敌。
他离了俄池水台,直往深处走去。一路走来,倒是把三池三院都看了个遍。
云池住的是练气、筑基、凝心,此处人是最多,地方却占得最小。秀楼凭列,一间房挨着一间房,与凡俗青楼的布置无有二致。
再往前走便有一道壁障相隔,想来是阻拦低档客人用的,宁尘戴着玉戒则畅行无阻。进得瑶池,如同水乡一般,在溪泉之上建着小桥栈道,勾连着一座座屋舍。那容着金丹灵觉期女子的小屋于绿荫青叶间隐约错落,丝竹声悠然绕梁。
最里面就是元婴期住的天池,独门独院,自成一个小小门户,院门处翠竹相掩,又有假山凉亭点缀,浑似那世家大户住的内院。
宁尘脚也不停,直往更深处一栋隐在小山后面的三层楼走去。可行到一半,面前便出现了护山法阵,玉戒也不认了。
天池内幽静非凡,几乎没有几个人影。宁尘卷起袖子,七哧隆咚锵对着那法罩就是一顿拳脚。他叫玉戒将修为压了,筑基期的真气又有几分能耐,只踹得罩子嗡嗡作响,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损害。
不过也够惊动潇湘楼暗处的人手了。一个青色布衣女子从阵内一座树林走出,跃至宁尘面前。
「公子,此处不能进了,还请回还,不要讨没趣。」来人面色清冷,语气中也没了迎客女子的温柔。
宁尘也不再装,只道:「在下想见楼主一面,还望姐姐通报一声。」
「楼主不方便,请回。」
女子伸手向宁尘身后一比,姿态硬如磐石,没留一丝余地。
「我若就这么走了,将苏血翎之事朝五宗法盟多几句嘴,恐怕楼主要怪罪姐姐不给咱家通传。我在这里等,姐姐速去速回。若问过了楼主还是不见,我自没有半句废话。」
宁尘这也是个险招。这话里面假作的敌意若真叫楼主吃下,自己肯定讨不了好。只盼楼主来时自己还有机会解释清楚,不至于叫人一棍子闷在这里。
青衣女子沉吟片刻,呼哨一声唤来另外一个青衣看住宁尘,自己向楼主居处飞腾而去。
宁尘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刚想朝监视自己的青衣套几句瓷,哪成想身子一轻眼睛一花,竟被人直接传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石穴之中。
这一招可超纲了。宁尘压根就没听说过还能主动传别人的法术,这要是逮着人传到火山肚子里,还不直接要了老命。
转念一想,恐怕这也就是在潇湘楼阵法覆盖之内,才能发动此种神妙法术。
宁尘向四周扫视一圈,除了墙上的几根烛火,这三丈上下的石穴竟是空无一物。
别说人了,就是石门石阶都没有,也不知道空气从何处通进来的。
烛火不熄,宁尘倒也不怕被闷死在这里,只是将自己弄到此处困住算是什么个事儿?
好在也没让他呆太久。过了一会儿,只见眼前空间一荡,环环水纹中现出一个身影。
高簪发髻,玉珠碧钗,来的女子一身淡绿色半臂襦裙,肩抹轻纱,全身环佩叮当,俱是法器作的配饰。能有这身打扮,不必说,只能是柳轻菀。
潇湘楼主身量颇高,只比宁尘矮上半头,肌似羊脂颊似桃花,目有秋波妖娆姿,腰若纤笋自窈窕。那水朦胧点缀的双目向宁尘一挑,当时就勾得他心尖一颤。
这他娘的,媚功着实惊人。宁尘一凛,连忙拿指甲往掌心狠狠刺了一下。好在他身负真诀,这魅心法门与旁人或是沉重,对宁尘却只是蚍蜉撼树。
也不等柳轻菀说话,宁尘先躬身行礼道:「七娘,小子宁尘这厢有礼。阿翎全凭七娘舍命相护,小子感激不尽。」
敞亮话就得敞亮说,说的迟了又要生变。所以宁尘也不去玩弯弯绕绕的,当即把自己伪装都揭了——阿翎既在这里,自己的身份应当早交代给她了。
柳轻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天,这才嘴角一翘露出微笑:「你倒老实。你是如何识出俄池水台之人是假作的?」
「阿翎与我相亲相近,我自识得她的真假。」合欢法纲之秘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外人。
却听柳轻菀哼笑一声:「这就开始不老实了。若你能凭肉眼识得,那五宗法盟自也识得。不如我还是把她交了吧。」
宁尘自她现身一刻起,便用神识去探她的深浅。可他这信力临时加持的分神期神念,竟也摸不透这柳七娘的修为。倒不是她已臻至羽化期,而是潇湘楼的阵法干扰,浑不能辨析楼主的道行。
「楼主如此反复,戏耍于五宗法盟,又能讨得什么好?」宁尘又道。
「帮你们就能讨得好了?现如今你宁尘和苏血翎可是魔道之人,公认的合欢宗叛逆。我潇湘楼与合欢宗师出同门,把你们抓了也是天理所在。」
一句师出同门,可把宁尘听愣了。他脸色就这么微微一变,登时叫柳轻菀瞧了出来。
「哎呦,闹了半天,你却是什么也不知道啊,龙鱼儿是从没跟你讲过吗?」
宁尘腰杆子挺了半天,还是叫人一指头戳倒了。无奈之下,他只得换了路子,假惺惺卖起了可怜。
「我知道要来此处,还是龙姐姐兵解之前留下的叮嘱……情势危机,她打定主意飞蛾扑火,哪有功夫与我细说……」宁尘说着说着,故意喉咙挤得声音发颤。
此间情绪倒也三分是真,柳轻菀这等精明的角色,宁尘也不敢妄图她心软,只要不蓄意和自己针锋相对便是好的。
柳轻菀见状,总算没继续出言讥讽。她拿手中团扇扇了两扇,吹得鬓丝轻舞,没好气地说:「别跟我眼前抹泪儿,瞧不上这副模样。」
这话头里,已是比先前稍近了几分。宁尘也不敢把戏作的太过,只扬起头来,抿着嘴唇直勾勾望向柳轻菀:「还望七娘明示,潇湘楼又与合欢宗是什么渊源。」
「还能是什么渊源。第一代楼主与合欢宗主大道不合,一跺脚带人跑出来自立了门户。算起来,见了面龙鱼儿还得老老实实叫我一声师姐。」
这就说得通了。合欢真诀借法纲之力可以遮掩面目改换头脸,潇湘楼既是从合欢宗中分出,有这种秘法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那替阿翎受过的女子又是楼里什么人。
宁尘这人是见杆子就爬,当即抱拳躬身:「柳师姐!」
柳轻菀横了他一眼:「你倒是光棍儿。今后只叫我七娘,莫套我的近乎。你合欢宗是存是亡,早与我潇湘楼无干。若不是龙鱼儿向来秉着礼数,我才懒得管这些闲事。」
「七娘,我亦不在乎合欢宗的道统传承。只是龙宗主她兵解道消元神飞遁,我必要寻她回来不可。不知道柳七娘可有什么法子?」
「你自己天涯海角去寻便是,我能有什么法子。」
这话正戳在宁尘肺管子上。要么说他也是个情种,龙鱼儿当初叫他来寻柳七娘,实是给他和苏血翎谋一个藏身之处;可宁尘听在耳里,却下意识以为潇湘楼有找寻她元神的办法。如今柳七娘一句话给他扇醒,顿时乱了方寸。
「好、好……那、那请七娘送我去见苏血翎,我们也好快些去寻找……」
柳轻菀摇了摇头:「唉,真是教你们吃着我了。你且在楼里暂住,潇湘楼耳目倒有不少,叫他们四处寻一下也好。」
柳七娘这边松了口,宁尘也稍稍定心。只是他仍感觉出柳轻菀肚中藏了什么心思,总觉得事情全不像如今看到的这样简单。
宁尘什么来头?见的人多了。这柳七娘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无不带着八分面具,根本没有显露面目给自己。
潇湘楼是从合欢宗分出,这倒不算什么。可独立门户后建的却是一间秦楼楚馆,这往哪儿说都透着那么奇怪。唯一说得通的,便是潇湘楼第一代楼主也习有合欢双修之法,只是与主宗观念不合,才会借代这欢场淫肆佐证大道。
强囚女子逆意卖身这种事情怎么讲都是恶事,此等行径难免影响道心,难不成这潇湘楼主是修得魔道?
现如今寄人篱下,宁尘暂时不好多嘴,只说:「多谢七娘。现在可否送我去见苏血翎了?」
柳轻菀举起手指随便一绕,石穴顶上便幻化出了一个开口:「上去吧。」
她话音刚落,人就直接传出石穴没了踪影。宁尘从洞内一跃而上,跳入了短短一条密道之中。密道不过五尺长,两三石阶往上顶了一道石门,正横在脑袋上头。
宁尘也不运气,只凭臂力一撑,那薄薄石门便被托起,露了阳光进来。他毛手毛脚钻出洞,却是一间竹楼后仓。
竹叶清香悠悠缭绕,轻风一扫,窗外一片翠绿中竹林沙沙作响,好不清净。
宁尘先小心翼翼探头出去,一眼在百丈外看到了先前那山后的小楼,这才确定了这栋竹楼的位置。要藏住苏血翎,那必不能将她丢在三池三院,还需贴着楼主所在才能放心。
进入白帝城时就已是正午时分,酒栈茶肆一顿折腾,到现在刚好暮色微沉。
幽静中,宁尘蹑手蹑脚迈入了竹楼中阁。房间正中间搁着偌大一张秀床,粉色幔帐环绕,又有金丝红毯铺在地上。一对龙烛秉立在旁,正赶上天色暗下,烛中所嵌的道法激发,将竹楼照得通明,更映出了床上的人儿。
苏血翎已把黑色劲装去了,不过身上那件纱裙依旧宛如墨染。那蒙蒙黑色之下依稀可见两抹殷红在纱袍下鼓起,却是阿翎未加缠束的乳晕,叫薄薄的素色黑衣一衬,反而显得更艳。这姑娘向来未有身着裙袍之时,现在那双长腿隐在黑纱之下,前所未见的妩媚。
宁尘进来,她却浑然未觉,只因双目被黑布蒙了个结实。阿翎在床上躺成个大字,双手双脚被什么法术束住,似是难以动弹。她银牙紧咬,腰腹一个劲儿扭动上挺,可手脚被制之下也动不了几寸,两行泪水从眼罩中流出,染得枕头湿了一片。
宁尘两步跨到她旁边,一把叨住阿翎腕子往识海中查探,但见一股异种真气在她体内冲击不休,尽往那纵情生欲的经络走过,与慕容嘉体内魔淫之气路数相仿。不过这真气终是由外人打入,虽然雄厚却也不难化解,若不是苏血翎身子被制,自行吐纳排解不出一刻便能消散。
可如今阿翎不知怎地,宁尘抓住她手腕的时候也未试出有什么禁锢,可那手儿却软绵绵沉甸甸没有半分力气。
无论如何,先得把那真气给她消解为好。宁尘坐去床边,望着自己心牵神挂的影卫,心中不安总算放了下来,又想起阿翎离别时唇角一吻,不禁生了满腹爱意。现如今他发髻上还插着那根沾了女孩处子血痕的雷羽,若论情意深种,苏血翎只在龙鱼儿之下。
他伸手擦擦阿翎脸颊上的泪痕,捉住她盈盈一握的酥胸,也去亲她嘴巴。不料那全身酥软的姑娘却拼命一挣,惊叫起来。
「楼主答应过的!我若能忍下!便不叫我接客!你不得碰我!」
原来那真气竟是柳七娘灌进去的,也不知那潇湘楼主许的她什么,竟被放在这里受此般折磨。阿翎素来刚强少语,哪怕万法宗时都没有这般柔弱。她一时惊错,声音都是颤的,仿佛叫什么东西咬了脚趾头。
宁尘何时见过阿翎这等媚态,一时头昏脑热兴致大起,竟也不赶紧相认,伸手将阿翎黑丝裙摆撸到了她的腰上,露出腿间盈盈水光,那小撮的阴毛都是湿得。
宁尘又捉着她脚腕去开她腿。阿翎足上被法术镇得千斤重量,拼了命乱蹬双腿,却连修为被压到筑基期的宁尘也挣之不过,终被他占住了腿间,再并不上了。
「叫七娘来!你叫七娘来!还有一个月!七娘亲口认的!」阿翎高声大叫,屁股左扭右扭,使劲抬起膝盖想将腿间男人顶开,无奈宁尘色鬼投胎,此等可遇不可求的情趣岂能放过。
几月前苏血翎于宁尘主仆情定,却是在他与龙鱼儿欢好兴尽时被一棍破处夺了清白,替宗主当了个藏精纳垢的壶儿,时至今日都还未与宁尘真正恩爱。她处子薄膜虽被宁尘捅破,却和个雏儿没甚两样,日思夜念,梦沉时难抵在遐思中与宁尘亲近,只望再见时能真将身子好好交于他。
现在被一根鸡巴戳在阴门处上下滑弄,苏血翎心上似给插了十几把钢刀。她为向潇湘楼主讨一句话,已在这被真气折腾了一个月,如今失身在即前功尽弃,刚强如她也忍不住开始低声啜泣。
那鸡巴破开阴唇一点一点探将进来,苏血翎尖叫声中拿身子狂摇猛晃,依旧拦不住男人灼铁般的阳具将嫩肉寸寸撑开,稳稳顶到了宫口。苏血翎终于脱力,断气一般瘫在床上,再不挣扎。
……被别的男人操进来了……宁尘……我不干净了……宁尘修为被制,运不起真诀,只能强忍着苏血翎小穴绝命似的挤压往里深入。待被她严丝合缝地紧紧裹住,少年已经气喘如牛。
苏血翎血沁柔肠的名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气血充盈之下比初央的穴儿都紧,又不似少女破身时那般易伤。宁尘忍不住捏着阿翎鸽乳一顿驰骋,这半个月来行路憋出的火气尽往她肚中撒去。
他这边一动,苏血翎立刻被激高声一哼,这一个月来被调教出的欲火有了着落,通体都畅快起来,这般被猛操几十下,骨头里攒的热流止不住往腹中钻去。
阿翎双眼无法视物,咬着嘴唇不住将脑袋左右乱摆。失身之事由不得她,却道此节乃最后一道壁障,自己绝不能在别人胯下泄身,竟硬生生拿意志力压住了高潮。
宁尘那家伙什儿多厉害啊,哪怕不用真诀运气也是天之骄物。他身为命君又对苏血翎身子一清二楚,专挑她要紧处厮磨攻伐。可苏血翎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因要抵住高潮,三番五次昏厥过去,又被宁尘操醒,当真如坠地狱。
宁尘操了她小半个时辰,把女孩日得昏过去醒过来,却愣是操不服她的身子。
宁尘自己都快到了,忽地福至心灵,猜出了阿翎的心意。
最难消受美人恩,宁尘鸡巴禁不住在阿翎穴里跳动几下,险些失守。他再贪不下去嘴,伸手向上一抹,拨开了苏血翎脸上的黑布。
苏血翎眼睛早哭肿了,红的滴血。那一轮轮高潮被她强压在腹中,神智迷乱,哪还看得清东西。何况就算看得清她也不看,只将头拧在枕上,继续咬牙强顶欢愉。
宁尘探身吻她耳垂,柔声道:「好阿翎,还不到嘛?再不到……我可受不住了……」
苏血翎闻言如遭雷击,连忙将头一扭。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堵得她心口发沉。
一晃神之间心防全都没了,极苦极痛都变了甜的。宁尘说话间又一下下往她花宫去撞,先前挡下的数轮高潮都聚成一处。苏血翎屁股一颤,阴津狂喷而出。
她手都无力抬起,只被宁尘紧紧抱在怀里,一边高潮一边大哭出来。这两个月的揪心等待可是不易,如今见宁尘完好无恙,苏血翎满心愁云都吹散了。
宁尘坐命君之位,用真诀紧紧将她裹在芯儿中,不叫她心神失守之际大泄亏身。既是这样,苏血翎那阴元依旧像长江流水般涌出,像是要把什么都给了他似的。宁尘也放纵欲念,尽吸了她阴元过来,顺着小穴痉挛的劲儿猛操十几下,精关失守射在了阿翎穴里。
命君烈血侯水乳交融,都不需着力,合欢法纲自行运转,阴元化气阳精入牝,两人都得了偌大益处,那欢愉滋味儿贯在脑袋里,教宁尘苏血翎禁不住深深相吻一处,浑想把两具身躯都融在一起去。
「阿翎,我好想你。」
两人唇分,宁尘忍不住抢先诉起了衷肠。合欢宗被人夺了,龙雅歌被人害了,他与苏血翎当真是相依为命,那日骤然分别,彼此的牵挂早扯得心肝作痛。现在鸡巴塞在穴里,一个暖了,一个满了,两人心中又暖又满,千般烦恼都丢去了脑后。
苏血翎心境大起大落,起先还当自己失了贞洁,转眼发现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怀中,左右一折腾人都软了。只是她性冷情深,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只流着泪去吻宁尘脖颈。
血沁柔肠泄的淫水气血将床铺沾染得一片殷红,须得半晌才能散去。宁尘将阿翎抱在一边重铺了床褥,才又重新和她共枕而对。
阿翎像是得了心病似的,非叫宁尘把鸡巴重新操在自己屄里含住,这才安心叫他抱在了怀里。两人亲密无间躺在一处,双腿交缠却不宣淫,只彼此望着,像是要把分离时没能诉出的痴缠都交在对方心中。
阿翎虽依旧被法术制着手脚绵软无力,可那体内异种真气似乎是双修时被化解了。宁尘多心,费神又替她内视,瞧得那真气确实没了,刚想放心,却忽地全身一颤。
坏了坏了。方才贪享一时之快,叫阿翎在不情不愿下挨了一顿操,虽后来明了身份捋顺了心意,可一开始那番用强却是实打实的。阿翎原本晶莹剔透的识海之壁,除了一缕心络结在自己身上,如今竟多破了一道口子。
无论男女,但凡被人强暴奸淫,都是逆心施为,伤身损贞还在其次,那神识破损却是寰转不得。一次用强,识海百分之坚便损一二,真气多有散漏。当年的程婉便是如此,耿魄身上亦有此像,慕容嘉更是因识海残破不堪,一时半会修不得什么合欢法纲之决,宁尘才将她用神络收作妾奴的。
然而这可是阿翎啊,她为自己守身,反叫自己在神识壁障戳了一个破口。全因自己贪玩,竟给阿翎的修行路造下如此障碍,宁尘心中懊悔得难受,抬手就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这一巴掌落得狠,下巴颏都给打歪,咔嚓一声又叫他自己掰了回来。阿翎吓了一跳,虽不知为何,却也连忙伸手抓他手腕,不叫他胡闹:「我手使不出力,你别打……」
宁尘一通自责,将自己伤了她识海之壁的事情如实说了。不料阿翎却淡淡一笑,垂下目去。
「无妨,就当你给我留的疤。你拿那雷羽念我,我也终于有了这疤念你。」
听她声有欢意,心中所想亦瞒不过命君,实是吐的真言。宁尘不禁愧急,又喜阿翎对自己如此痴情,鸡巴不禁在阿翎穴中一涨,撑了阿翎「噢」的一声。
「叫我拿出去吧?」宁尘说。这般下去,恐怕又把持不住想要干她一通。两人新欢,阿翎又被法术制着,日得多了更怕修为有损。
阿翎只是摇头,还拿那血沁柔肠用力含了宁尘两下。原来她这一个月来时时忧心潇湘楼主强逼她卖身为娼,夜中噩起常梦见被别的男人鸡巴入穴。此时能得躺宁尘身边,非叫他来占着这私密处才能心安。
读着了她心中所思,宁尘更是疼她心痴,只拿手臂拢住苏血翎脑袋,不停抚顺她披散的青丝。
「你先前喊,说楼主答应了。那柳轻菀是应了你什么?」宁尘轻声问。
苏血翎闭着双眼,疲乏道:「我与她赌,若能熬过她鸿冲真气两个月,她便派人去寻你。若熬不过,我便要栖身潇湘楼归她所用。」
如今宁尘已至,却是不需赌了。柳轻菀那真气消散得容易,恐怕也是因她信守诺言收了神通。
不过宁尘还是不爽道:「那又为何逼你接客?」
「修她这一脉的功法,似乎必要卖身行淫。再多的我也不知了。」
苏血翎不知,宁尘却有多的线索。
鸿冲真气,名字正应得合欢法纲中的《合欢鸿冲决》,鸿冲脉自也是八脉之一。
可就宁尘来看,柳轻菀似是并不知晓自己命君的身份,还只当自己是合欢宗一个高阶弟子。她要么是假作不知,要么是潇湘楼一脉根本不懂合欢法纲是为何物。
要不然……假意与她欢好一场,强收她入了法纲?
这个念头一起,宁尘后脊梁立刻一个哆嗦。腹中直觉告诉他,这事可万万不敢轻言。潇湘楼从合欢宗中独立门户,其中定有隐秘。况且这地方于修行界中飘然世外片叶不沾,足见潇湘楼绝不会甘于人下,做自己一个跟班。
想到此处,宁尘更是机警了八分。柳轻菀不知自己身份还好,若是知晓了,说不准会不会起什么歹心。光是与阿翎相赌这一场,就知她绝不是善茬。
「穴儿也插了,话儿也叙了,差不多得了。」
卧榻之侧突然响起潇湘楼主的声音,吓得宁尘和苏血翎都是一个激灵,慌忙分离寻了衣服去披,竟似是被人捉了奸一般。
那白玉肠般半软的鸡巴被宁尘从苏血翎腹内一拔,连汁带水甩了出来,刮得苏血翎千娇百媚闷哼一声。撑大的花径一时合不拢,堵在屄里的精液突地流出来,苏血翎连忙拿手捂了私处,又将那件黑裙在身上裹了个严实。
柳轻菀由得二人折腾,径自往一旁桌边坐了。她将胳膊往桌上一支,软绸般的腰身从桌沿流到圆凳再顺腿淌到地上,当真是水做的人儿。
宁尘扎紧裤腰带,慢腾腾挪到柳轻菀面前:「楼主怎地突然来了……」
他磨着工夫,想多留些时间琢磨今后的对策。可柳轻菀却将扇子一拨,身后的阿翎哑哑一声惊叫,却是不见了人。
「楼主你……」
柳轻菀眉毛一横:「你二人跑来我楼中避祸,知不知给我惹多大乱子?我费尽心思打典走了五宗法盟,又把心腹之人撂在大庭广众之下替她受罪,你说说吧,这笔账怎么算?」
「咱们自是好商好量,可您又把苏血翎藏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苏血翎是你如今的心尖子,我自然得捏在手里。」柳轻菀倒是一点也不遮掩,「回头你带着人拍拍屁股跑了,在外头与人争斗起来露了相,我潇湘楼这场大戏不是白演了?五宗法盟追不着你,还能找不来我?」
宁尘咂么咂么一想也是,不禁有点来气,嘴上也不客气了:「那你说咋办吧!」
「呵,不过才说两了句就蹬鼻子上脸。咱家做了积德事,却遇上个狼心狗肺的。」
宁尘闻言只能苦笑。他强压下火头,拉着长音服软道:「七娘,我不敢了……您说着,我听着,再不冲撞您啦。」
「你这么有主意,你说呗。等过些年,你干脆连我潇湘楼也一并收了,也算给咱家认祖归宗。」
柳七娘嘴上不饶人,噎得宁尘说不出话。他难得在嘴皮子上吃亏,一时间敢怒不敢言,只一个劲儿讪笑。
放他哼哼唧唧在那臊了半天,潇湘楼主才开口道:「看你也是个聪明的。不消我说也该知道,你们合欢宗这档子破事儿不平,我便不能苏血翎放出楼。当初我与五宗法盟讲好,想要人,拿钱赎,开了个八千万灵石的价儿把他们吓退了。你若是……」
宁尘嘿嘿一笑:「我要能拿出八千万,你就让我把人带走?」
柳轻菀本来只是拿话堵他,如今见他模样,心说这小子要是掏光了合欢宗的家底,保不齐真能来个千金一掷。她想到此处,立刻话锋一转:「你若是有钱也不能叫你带走。一来这笔数额太沉,五宗法盟未必肯信;二来就算心里信了,嘴上也必会拿此事当作拿捏潇湘楼的借口。」
其实宁尘抢先拿话点她,就是为了叫她留个话口儿。现在他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把柄也捏在人家手里,要真等柳轻菀把话说死自己再拍出八千万来,逼是叫他装到了,回头还不是被人穿小鞋。
但宁尘也接机暗暗点出,自己绝对不是没东西托着的无根之萍。俗话说钱能通神,八千万灵石的底子,比五宗法盟级别的金库也差不许多,让谁小看也小看不了。
当然,宗门的资材硬是折算出来,离尘谷那百亿灵石仍与五宗法盟的几个宗门差得远了。对那些大宗而言,灵石也不需得那么许多,那些天材地宝、灵丹法器品级一旦上去,都不是能靠灵石买的。
潇湘楼担忧放了苏血翎会引来五宗法盟的围攻,也是人之常情,只是……
「此事一日不平,阿翎就要在你处受一日罪,你觉得这事我能应吗?」宁尘认真道。
「她又受什么罪了?这楼子里的姑娘都得接客,可就她一个吃白饭的。当初和我作赌也是她主动提出,你一出来,我也没再拿她如何不是。」
宁尘要的就是她这句话,于是道:「那请楼主说说,这笔账如何算才合心意?」
「简单。事平之前,她就住在我处。住不能白住,麻烦是你们给我引来的,你得给我干活儿。」
「你就不怕我也露了相引来五宗法盟?」
「你那合欢宗易容之术精妙的很,出去替我做事总是行的。忙过一差,便叫你和苏血翎相聚一回。你也不要痴心妄想强掳她走,我已将她传至东海小岛去了。嗯——可能不是东海小岛,或许是昆仑山某个洞府,或许是南疆哪个地穴,总之别打你的歪歪心思就是了。」
宁尘暗骂:妈的,要是昆仑山那还好了。昆仑山现在是老子的地盘。
「不知楼主要叫我做些什么?」
「有活儿了自然会唤你。嗯——十天之后,白帝城那破烂拍卖会就该开了,你去把最贵的那样给我拍来,抵你和苏血翎躲这儿的房钱。」
宁尘叹口气,这柳七娘真是不含糊,这哪是在要东西抵房钱,分明是要试探一下自己刚才嘴缝儿里漏出来的财力。也罢也罢,反正那钱也不是自己挣得。
宁尘点点头,拱手道:「七娘,你要使唤尽管开口,探寻龙宗主之事还望上心。我只盼阿翎那处你不要再与她为难。你拿法术制她手脚,只怕时间长了坏她修行。」
「嗯。回头便给她去了。我将她藏于隐秘处,也不怕她乱闹,只叫她潜心修炼。」
「我能信你吗?」宁尘目光灼灼,似要盯穿她一般。
见宁尘神态微变,柳轻菀也不再逗他,朗声道:「潇湘楼于群虎环伺之下几百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言而必信。况且我还贪她身上的烈血决,想叫她做我的左膀右臂,自不可能坏她伤她。」
虽已说到此处,宁尘仍是面色沉沉。他伸出手掌,一脸郑重。
柳七娘见他模样,轻轻一笑向前一步,与宁尘两掌相击,以为誓言。
「嘿,先前观你矫揉造作略有小瞧,没想到还真有些下任宗主的气概,龙鱼儿倒也眼光不错。」
柳七娘知道的比料想中更多,宁尘倒也不觉得奇怪,他重新露出笑脸,打趣道:「七娘,我既还要交房钱,那是不是把先前的八万灵石给我退了?」
「哟,瞧你说的!」柳七娘佳人百变,一转脸露出风尘女子的笑容,「进了楼子掏出的钱,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客官,您这几日还是好好玩吧。」
************感应到法纲中烈血侯位连得愈发结实,宁尘便知柳七娘已是解了制住苏血翎的法术。凭阿翎的本事,只要自己无虞,别人是极难讨得了她便宜的。虽不知现如今被藏于何处,总归是没有大碍,权当是叫她闭关修行了。
于是宁尘安下心来。他先前得了柳轻菀的允,便开始在楼中眠花宿柳。不过几日,三池三院的花儿足叫他睡了小一半儿,把个潇湘楼闹得淫声艳语万难停休,那凝心期往下的姑娘愣有二十几个给他日得下不来床,把接客的花名牌子都翻了。
柳轻菀自然盯着他的,只道他是气自己藏起了苏血翎,才在楼里胡乱泻火,于是假作不知,由着他折腾去了。
要说撒气,是有那么点意思。不过宁尘牟足了心思,还是为了摸清潇湘楼的底。他和楼中的姑娘打的火热,冷不丁就撬开那香唇小舌,套了些话儿出来。
他器大活好,又不似寻常客人一心逞欲,直把这院子里的烟花们伺候得熨熨贴贴,竟在潇湘楼女子间「艳」名广传。连那刚卖进楼中接客不久的几个冷硬女子,都叫他日得酥软痴醉发起了浪来。没被他临幸过的日日心痒,有过雨露一度的亦盼再会,白日里见了他一口一个好哥哥好弟弟,都拉他往自己房里去。
可宁尘还是发觉,这潇湘楼的姑娘们嘴是真严。他使出浑身解数,干得她们呼天抢地,到了温存叙话时却只会逗自己去说那天南地北,一把话头转回潇湘楼就是一万个打马虎眼。
一个两个还则罢了,几日下来个个如此,宁尘便知这些姑娘都是有主心骨的,自己这根鸡巴再香,也撅不出潇湘楼一星半点的根脚。
不过也不是没收获。一番查探下来,倒是在操逼的时候摸出了一些门道。
潇湘楼的女子都是被卖来的,往少了说,头十几回接客都是逆意而为。不论现今再如何左右逢源,识海之壁终究是少不了多有破痕。然而这些姑娘似是身负秘法,不仅没有因破痕而真气外泄,更是媚功出色多益采精纳阳,如此一来反倒是修行无碍。
宁尘勘到此节,这功法后面的东西就再藏不住了。宁尘那脑子赛过小陀螺,一转二敲三推,隐隐猜到这即是潇湘楼拿来收拢此间女子的手段。
能被卖来的女子多半在宗门内地位不显,又或是背后没有势力的散修,潇湘楼拿真金白银堆出来的灵脉灵气,配上柳轻菀从合欢鸿冲决中提炼的固本培元法门,进益之功远胜先前。
不过这说的好听,毕竟也是逼良为娼一道的把戏。这套功法是活心泛性一路,一边修炼一边接客,渐渐食髓知味。再叫她们回还清白之身难免欲火长燃,又顾忌无有面目复回宗门,两权相衡,哪怕凑够赎身钱也索性栖身于此了。
既居此地,那心思必也向着楼里。前世有个什么词儿来着,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怕是正应得此间道理。这些女子言语之间滴水不漏,却尽在撩拨自己套听什么闲话,恐怕潇湘楼立足之本也在于此。
男人酒色之余纵情逞欲,嘴上难有把门儿的栓,那一条条宗门隐秘江湖暗流,都叫姑娘们在床笫掏了个干净,再汇于潇湘楼主之处,便可供柳轻菀在各势力间翻掌为云、覆手为雨了。
难怪他娘的潇湘楼这么多年都坐得恁稳,潇湘楼主一肚子的要害把柄,怕是随手丢出一个就能叫一宗之主焦头烂额。她有堵有疏,一边拿住痛处,一边严守规矩,世人便只有畏她之心,再无害她之意了。
把潇湘楼的底细探了个半明半白,宁尘这下子更没心气儿了。扎伽寺那是小隐于野,潇湘楼可是大隐于市,全不可相提并论。人家要手段有手段,要人脉有人脉,给自己堵得严严实实,想要剑走偏锋赚她个便宜救走阿翎,实是难如登天。
也幸亏柳七娘尚无十分歹意,勉强给她当当跑腿干干脏活,也不算如何委屈。
宁尘琢磨清咂么透了,心里却腻歪起来。这楼子毕竟是个淫靡之地,喧闹聒噪,宁尘一时又无事可做,尽搅得他心烦,便只往那天池院儿清净处躲着。
这一日,宁尘窝在天池院竹林里打坐修炼,被一阵隐隐丝竹声唤醒。
不似楼中寻常乐曲靡靡奢华,闻音不过一人抚筝,清简单薄。宁尘出定细听,初时那曲子悠扬婉转,过不多时却忽地偶有错漏,倒是有些滑稽。
有此可见,操琴者只是自娱,而非取悦恩客。宁尘喜那曲中有诚,忍不住站起身来循音而去。天池的院子彼此隔得稍远,找去也容易。没走两步,便见一道灰瓦白墙怀抱下廊桥流水,挺大的一个院子花木繁茂,深处一间屋舍藏于潺溪之后。
院子也没有门扇,只一道白石圆拱供人任意出入,宁尘抬头往拱门上挂着的牌子一瞥,上面「愫卿」二字由朱笔勾得,红的夺目。
这几日宁尘已把楼中这些门道弄了个大概,牌子上艺名的笔色乃是用以彰显身份,朱砂红笔的名儿即是说此间的姑娘乃花中之魁。宁尘先前把天池院的元婴睡了大半,那日见这处牌子翻着便没往里进,如今被琴声勾了来,便倚在门口往里去看。
溪边石台一架玉筝,筝边却坐了两个人。原来,那愫卿正教旁边的少女抚琴,所以音律才会如宁尘听得那般参差不齐。
宁尘也不迈步进去,只隐着半拉身子听曲。愫卿身披轻纱紫衣,发髻高绾插着一根凤穗宝钗,一身打扮显尽了雍容。她垂眉低目,也不看着琴弦,一边弹奏一边轻唱。
——西子无心笑白鸥,谁知泪满襟头。
金言落玉涿,人是人非奈何,春风渡千舟。
隔岸应愁相垂袖,终逝水,不似寻常仙流。
——有榻何须错卧,心儿意儿灼灼。
一日快活,但凭杯酒小酌。
愫卿前三句温婉悠长,空灵悲切,似有万千惆怅积于山巅,在字句中汇成雪水化出,点滴淌在曲里。可那最后两句却是旁边少女抢先唱出,虽强压韵脚粗糙不整,却是折了先前的幽怆,变作戏谑悠哉。
少女唱完,两女挽着胳膊咯咯笑成一处。
愫卿生得大气端庄,清雅素丽,风尘不掩风情,气息沉稳犹如长河,只是笑靥微露仍褪不去眉间的淡淡哀意。而那少女活泼跳脱,眉目虽与愫卿六分相仿、形似姐妹,笑容却纯粹明快没有半点儿阴仄。她笑得阳光灿烂,似是对自己最后一句颇为得意,只拿脸去与愫卿贴在一起。
宁尘品得曲中滋味,忍不住轻轻抚掌。那掌声传至院内,愫卿与少女皆是一愣,随即相视而笑。愫卿从石台起身,向宁尘迎来;少女却不多看他一眼,只低头隐入了旁边的林子。她脚踝上系着黑绸挂金铃,走起路来叮铃铃的,按楼里规矩是不能碰的。
愫卿行至宁尘身前,躬身施礼:「想不到宁公子在这里,让公子见笑了。」
宁尘一愣:「你……」
他与愫卿素未谋面,若对方只是从旁的姑娘那里闻听到他倒也罢了。可他在楼中折腾时自然不会用真名,没成想人家一嘴就给自己揭了老底。
愫卿见他有些慌,忙笑着说:「楼主与我们几个亲近的交代过,宁尘宁公子暂在楼中避祸,叫我们看顾遮掩,公子不必挂怀。妾身久闻大名,今日公子能挑小院陋室歇息,蓬荜生辉了。」
宁尘闻言安下心来,也笑道:「既如此,姐姐也得将真名换给我才行。」
愫卿倒没想过他有此一招。她沉默片刻,垂目道:「妾身敝姓童,闺名怜晴。」
「童姐姐请不请我进去啊?」宁尘往前欺了一步。
童怜晴只是微笑:「那得看宁公子翻不翻妾身的牌子。」
宁尘哈哈一乐,抬手将愫卿的牌子翻过,由着童怜晴将他引入了院中。
童怜晴早从楼中听说,楼主招来一位俊人儿,乃是个花中高手。她原以为宁尘上来就会动手动脚,自己好好伺候便是,却没想这少年只行在自己身侧一步之外,极有礼数。她引着宁尘直往秀舍行去,可到了石台那里却引不动了。
「童姐姐,小子想听你再抚一曲。」
宁尘是叫琴声勾来的,并不怎么急色。童怜晴见得客人多,有雅意的同样不少,于是回坐筝前,将雪白柔荑置于弦上,侧目问:「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我不懂曲,姐姐随意弹得。」
童怜晴略一思忖,顺风顺水弹了一曲怡畅兴高的乱飞花。这曲子乃是寻常的助酒曲,团在她手中却是弦跳玲珑,悦耳赏心。
宁尘却是知道,这回弹得再好也不过是应客之作,全不似方才引动他心念的一曲。可毕竟怨不得人家,自己可不就是客吗,不应还能怎样?
待童怜晴一曲罢了,扭头去看,却见宁尘摩挲着下巴颏:「童姐姐,我也想弹一弹。」
「公子雅兴,妾身这就让贤。」童怜晴依旧笑得大方稳重,将位子与他让了出来。
宁尘当年弹过两手稀松的吉他,还从未上过古筝,只能学着模样摆个三分相似,擒着弦手指头一动立马就露了馅儿。
几个单音拨出来,颤颤巍巍拖泥带水,童怜晴这才知道他压根不会,掩袖轻笑,由着他去摆弄。
宁尘也不羞臊,只先把宫商角征羽大概扫了个明白。依靠着自己的卓绝神识,这种枝末小技学得极快,没一会儿就把音记了个准,与此同时神识一动,将前世听来的曲子七音转五音,连修带补胡凑了一个筝谱,毛手毛脚弹奏了起来。
童怜晴也没料到,这小子歪打乱撞,几节之后竟是弹出了味道。那曲子全不按惯行的方略演奏,却也云起雪飞令人神往。她善熟此技,可也从未听过这等乐韵,一时间仿佛新开了一扇门扉,望见了无数径路,心头不禁暗暗发热。
弹得一曲罢了,宁尘偷偷揉着手指头尖,朝童怜晴一笑。童怜晴目光炯炯:「宁公子,这曲子叫什么?我怎地从来也没听过,是你亲自写的么?」
宁尘摇摇头:「实是不敢贪功,此乃西域高人所作,小子勉强一改,贻笑大方了。此曲名为《霓裳笛手》,其中却有一桩公案。」
童怜晴性格虽然温静,此时也架不住好奇心盛:「公子可否讲与我听?」
「言西域有一小城,恰逢大疫,有鼠为患。那鼠患吃得十仓九空,城中百姓苦不堪言。幸有一乐师至此,道是有妙法可解鼠患,但求一袋金银作酬。城中百姓自然应得,那乐师便吹笛奏乐,一路南行。城中万鼠闻得此曲,空巷而出。乐师边奏边行,渡得一道河去,身后群鼠齐至,皆尽投入河中。那乐师所奏,便是这支曲子。」
童怜晴微微颔首:「原来如此,竟是如此神妙……」
「不过这曲还有下半,公案也还未完结。」
「哦?还请公子将后半曲奏来……」
「容我先将公案讲完。那乐师返回城中,索要金银报酬。城中百姓却出尔反尔,只道是鼠群自投溺河,又与乐师何干,竟把乐师打出了城去。百姓只当事了,谁知过了些日子,那乐师于夜中回还。他趁众人熟睡之时,又吹仙乐,百姓无人听得,只有诸家孩童闻见,都爬起床来。那乐师以乐声迷了城中百姓子嗣,将他们一并诱走,唯有一瘸童腿脚不便,待天光大亮时惊醒过来,逃回城去,百姓们这才知晓真相,悔不该当初。故此曲后半无人知晓,却是可惜了。」
故事起伏之间听得童怜晴入神,不禁长叹一口气,胸中生出感慨。又听宁尘又在旁边笑道:「我觉得自己与那瘸童像极,被童姐姐筝声擒获,一歪一拐跑到这里,也不知还逃不逃得回去。」
童怜晴心神一恍,虽知那不过是亲近自己的场面话,却没品出轻薄撩拨。他一次次夸赞自己琴技,俱是实情实意。
哪有什么琴技,先前独自唱奏也未真使什么力气,只有一颗真心罢了。如今二人意到侬处,童怜晴忍不住将心扉开了半扇,心中念着不若纵情一时也好。
想到此处,童怜晴欠起身来挪去琴前,柔声道:「公子容我再弹一曲罢,好不叫你逃回去。」
宁尘侧身让位,童怜晴翻手着弦——西子无心笑白鸥,谁知泪满襟头。
金言落玉涿,人是人非奈何,春风渡千舟。
隔岸应愁怜垂袖,终逝水,不似寻常仙流。
经年厌厌倦梳,画月羁旅成游。
勿见离恨之昼,有夜难寐难求。
前人良玉后人偷,不消问,谁可与心斗。
这一曲诉尽,高亢婉转声色非凡,听得宁尘如痴如醉,待童怜晴息声时都忘了叫好。
也不必叫好了,童怜晴抬眸一望便见宁尘目光流逸。她心中略一微颤,宁尘已捉住了她的手背儿。
读出宁尘目中征询,童怜晴微笑颔首,宁尘就势起身手却不放,扶童怜晴绕过琴台,由花魁自个儿依入了怀中。童怜晴任他揽了肩膀,一同向屋中走去。
童怜晴牵着宁尘往牙床去,却叫他在床边搂住了腰。童怜晴于是顺势转身,温柔柔和他抱住,被他香了一口脸蛋。那腹上贴着的棍棒,隔着衣服也一片滚烫,暖得童怜晴面红耳赤,腿间也湿起来——那些妮子倒是说的不假,此物当真天下难寻。
童怜晴扬起脖颈,和宁尘唇舌交勾。二人如今心神还旋在方才那曲中,一时轻吻相拥却是旖旎而不淫,直吻到双双气喘起来,这才往床上坠去。
有玉人替自己宽衣解带,宁尘也上手将她剥去了衣裙。红牌就是红牌,内里亵衣竟由天蛛丝编就,不似寻常女子肚兜遮胸掩腹。那亵衣从下面托了她酥胸,却只半遮了笋尖尖,将深红乳晕都露在外面,欲拒还休中吐着风情万种。
这红倌人的亵裤都是精心裁的,两条丝带系挂腰间,一片薄纱勉强遮着相思红豆,连丛绒绒耻毛都未遮盖。童怜晴胸润腰软,臀大腿柔,又被这青楼亵衣一衬,宁尘这一世还真没赏过这等尤物,一时间耳红心跳,龟头都忍不住渗出几滴汁水来。
他顺着童怜晴那胯间绒毛送进手去,揉尽她花唇红豆,扣得她汁水淋漓。童怜晴躺在榻上,鼻音轻哼,探起指尖去摸那铁棒玉虎。她见多识广,伺候过的男人实是不少,此时却玩得爱不释手,一想到待会儿这东西便要闯进自己肚中,喉咙都有些发干。
「宁公子,日短夜长……莫要叫妾身再等……」
宁尘早急了,当即从善如流,揉住童怜晴奶子便往穴中去送。没成想老马失前蹄,身子一挺竟戳歪在尿眼上一滑,还顶得美人痛了一声。
童怜晴眉头轻皱,又极尽温柔微笑起来。她伸手理正宁尘肉棒,另一只手分开自己双唇,帮宁尘找准地方送进个头去。
宁尘那老脸臊的都快紫了。自己一个不出世的色魔,这一回却被人当了雏儿。
不过一入得那桃源洞,宁尘就没心思想那杂七杂八了。
宁尘摘的处儿多,相较之下童怜晴的屄穴自然稍显松弛。可架不住那穴儿绵软柔嫩,人家活儿又太好,不仅一上来就把自己那雄物连根吞入,更是一歇不歇便云雨承欢。饶是叫自己压在身下也能够提臀相迎,将腰扭成了水波,一浪一浪裹住那鸡儿颠荡,不消半刻就咬的宁尘额头冒汗。
还说什么久闻大名呢,这要再露了怯哪还好意思再痴缠人家。宁尘二话不说奏起精神,专心致志和身下佳人肉搏起来。
他却不知童怜晴已在强弩之末,她先前被宁尘将心防撩拨出一条缝,放纵自己用了些情。女子动情易化,又叫如此巨物捣在花径里,脑仁儿都酥成一团乱麻。
此时宁尘鸡巴又大两分,阳气暴涨,将那熟穴撑的满满当当。童怜晴再要主动服侍,只觉得满穴的爽处都被宁尘戳住,腰身稍稍一扭,眼前就五光十色恍惚起来。
佳人不动,那宁尘就大动特动,他两手从腋下勾住童怜晴肩膀,腰臀用力啪啪砰砰猛撞起来,将这温文尔雅的花魁战的鬓乱钗斜,口中暗暗低呼。
「宁公子……宁公子……」
也不知是喜他凶猛还是难承攻伐,童怜晴自己也说不清,只一个劲唤他,像是要保自己一线清明。
「我与姐姐情投意合,姐姐直唤我名字吧,这一声声公子恁的生分。」
「嗯……」童怜晴身子被他撞得一上一下,只能颤声应下,又道,「那你也……」
宁尘亲了亲她沁了汗珠的鼻尖儿:「怜晴……」
闻得那亲密声音,童怜晴闭上双目,轻叹一声,似是勾起万般心事。她拿手搂紧他脖颈,双腿也紧紧盘上了他的腰,吻着少年耳朵道:「尘儿……你插得怜晴好舒服……」
胯下虽抽插得汁水四溅,穴里的肉芽也一个住打颤,童怜晴却一直只是长长低吟,叫宁尘有些不快活。宁尘已使了浑身解数,汗珠儿滴在童怜晴胸口处一摔八瓣,无奈道:「插得舒服,你却不叫。」
「你又要让奴家怎么叫……才高兴……」
「想让你叫破喉咙,把那窗下的花瓣震掉。」
童怜晴脸颊红得滴血,轻轻笑着:「你这坏小子,啊!心肠有点狠,啊……啊啊!」
被那铁棒在嫩穴里冲了半天,楼子里其他姑娘都叫得媚音绕梁,而童怜晴攀至顶峰时也只是如鸟雀娇啼般叫了两声,也不知是身性如此还是有的什么顾忌。
宁尘不服,还待去再推她几次极乐,于是速度放缓,又要从头做那水磨工夫。
不料童怜晴只歇了片刻,刚松垮下去的软穴儿立时又缠上来,绞得比初回更紧更柔。
「尘儿……你这哪像个客人……竟伺候起我们来了……你躺着,叫愫卿好好服侍……」
童怜晴收了心,重新以花名自称,伸手去推宁尘肩膀欲要换个姿势。
可是这一推却没推动,宁尘手上使劲,在她那酥胸上掐了一把:「去叫旁的男人唤你愫卿,于我这里可不认你。」
听闻宁尘有意将着露水情缘续上几滴,童怜晴也颇为欢喜,便摸着他头发道:「好,好,不让你叫我愫卿。」
先前童怜晴没使多少媚功,如今想要教宁尘舒服,强把那小穴的妙处都用了出来。那快感往上一窜,宁尘大惊,连忙纵起神识观瞧,竟发现童怜晴那穴儿乃是号称七寸媚蛇的名器。
只一口气,那花径顿时缩成了蛇腹一般,含着鸡巴游动不休,又似小口一张不住吸吮,潇湘楼传的女子合和功法一齐上劲儿,宁尘那鸡巴头被宫口嘬住,一时竟轻易拔不出来。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莫使坏!」宁尘忍不住出声讨饶,也忘了顾及称呼。
童怜晴倒也不十分在乎,只温柔地拢着他,轻声笑劝:「来吧,来吧,不忍了。只是怜晴身子有恙,莫出在怜晴里面……」
若真在童怜晴阴宫一吸之下泄身,宁尘难免亏损些阳气。童怜晴不是不晓此节,只是想着来日拿自己珍藏的雪灵莲子给他熬粥补补就好。可宁尘这合欢真诀却是双修功法的老祖宗,最是受不得挑衅,那边厢一呲牙,这边厢上来就是一口。
宫颈贴在宁尘马眼上,刚嘬了两口还让他没爽够,童怜晴就觉得腰眼一麻,先前被高潮平复的心绪猛被撩拨起来,禁不住如泣如诉哼了一声。
宁尘听她淫声悦耳,刚有些高兴,却忽地发觉已抽了她一缕阴元。这样下去两方齐齐用力,合欢真诀无可匹敌,还不把她吸坏了根基。此时也是有些棋逢对手,童怜晴媚功一用,宁尘控不住真诀万全,想要留手却是不行。
那还能怎么办,非要争胜必然损了佳人道基,那就只有老老实实认输了。
宁尘撤了功,在童怜晴身子里猛惯几十下,享尽七寸媚蛇的痴缠,再支持不住:「怜晴……要到了……」
童怜晴这几下子也险些叫他操得再高一回,此时听他出言警示,连忙打起精神,玉腿一勾将他反推在床上。
「来……射姐姐嘴里……」
宁尘一抽,她也一缩,好不容易将裹着白浆的鸡巴拔出来。童怜晴立刻矮身相就,却不叫它见风,将那巨物用力含进自个儿口中,螓首起伏,一顿深吞猛吸,那歪斜的凤钗晃落下来,一头青丝披散在宁尘身上。
宁尘脑海一白,在童怜晴口中爆射出来。童怜晴早有准备,却没想到他量这般大,连咽几口,还是含它不住,鸡巴每跳一下,便从唇角喷出精液浇在胸上腹上,那巨物连跳十七八下,竟将个潇湘花魁全身都射了厚厚一片白浊。
童怜晴只记得那浓郁腥臊把口中都冲满了,连忙将气闭住,那气味雄浑霸道,冲得她神魂颠倒,待口里鸡巴逐渐疲软才清醒过来。她试得全身滚烫,口中腥中有苦,苦中微甜,再低头看见自己这一身精水,埋在身子里的骚淫之性不禁大动,嘴里叨着宁尘那根软鸡巴,肥臀一颤,自己生生又到了一次。
她依依不舍吐出舌头,送了宁尘鸡巴出来,颤声道:「怎地……尘儿……能射这样多……」
宁尘也不嫌,直搂她过来啜住柔舌:「还不是怜晴伺候的好。」
说着便想掐聚水决,可那玉戒压住了修为没用出来。还是童怜晴翻手引了一道溪水过来给两人冲了污秽,又细细给宁尘全身擦了个干净。
两人抬眼一瞧,这一场柔腻竟折腾到了黄昏,宁尘便在这里住下。那院门上的牌子,也再未翻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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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怜晴接来送往,见惯花丛阑珊,原以为与宁尘欢愉一晌,他便会去品鉴旁的姑娘。殊不料这小子竟赖了下来,白日里哄着她给自己教筝,入夜了缠着她为自己吮屌,眼瞅着玉戒买下的十日已要用尽,他还是一副没当回事的样子。
那玉戒若是法力充盈,其中便有细细流光,待光色不显,客人便会被送出楼去。这一日,童怜晴与宁尘昨夜贪欢今晨懒起,闲来无事捧着他手瞧着,忍不住点了点那玉戒。
「尘儿,你戒指快要不亮啦,是准备离去了?」
宁尘正把脑袋倚在她胸口处,没羞没臊地用脸拱着她那软塌塌柔腻腻的奶子,闷声道:「不走,赶明儿续上。」
听他这般说,童怜晴颇为高兴。她思忖半晌,支吾道:「尘儿,你……你若还是只在我处住,换作玉镯更好……也省些灵石银钱……啊,我却不是要拦着你去别家,只是怕你囊中难支……」
潇湘楼毕竟是个销金窟,童怜晴只道宁尘避难至此,怕他也没有多少傍身的盘缠。她深知潇湘楼规矩最死,若是花光了钱,楼主可决计不会在楼里留他。
一来是替他省着,二来也是有心独占着他,此时说出口来,却有些不好意思。
宁尘懒懒地用嘴扯下她胸口亵衣,一口叼住童怜晴深红色乳头,吮在嘴里贪她体香,不清不楚地咕哝道:「回头要给楼主上贡一笔大的呢,怎么不得抵上俩月房钱。我可是就在这处吃定了,你不嫌烦就好。」
听他这般说,童怜晴更是欢喜,笑着搂住他脑袋将另一只酥胸也一并奉上,轻声道:「那你就吃吧……」
宁尘可不委屈自己。他先前几日已把潇湘楼转了个遍,楼里百八十个姑娘他就算没睡过也在远处瞥么过,虽是百花百样鲜,却没一个能像童怜晴一样叫他如此喜欢的。两人几日里琴瑟相和,名棒对名器日得酣畅淋漓,更是叫宁尘衷心。
况且他也打定主意,非得是找准一人费神擒得心来,才好去探听潇湘楼内中隐秘。既然要专情,当然要找自己喜欢的人儿使劲。
「对咯,还有件事想问呢。」宁尘吃了半天的乳儿,突然扬起头来。
童怜晴探身先取了榻边杯盏,倒了蜜酒送到宁尘口边,柔声道:「瞧你舔得尽是口水,也不怕干了嘴巴——先喝了这杯。」
宁尘乐呵呵由她擎着杯子喂了自己,咂着嘴长出一口气。这才是真金火炼的温柔乡嘞,想他身边那些眷侣爱奴,哪知会得这种细枝末节。龙雅歌苏血翎都是叫别人伺候的主儿,萧靖英姿飒飒不晓得这些琐事,慕容嘉还要使唤净女才能活动,初央更是懵懂。如今宁尘叫这花魁娘子使出待人接物的功夫服侍的爽利,自然念住了童怜晴的香甜。
童怜晴用指尖蹭蹭宁尘唇角:「方才要问什么?」
「怜晴在白帝城待得挺久了吧?」
「嗯……三十年了。」
她声音听着无波无澜死水一般。可宁尘极为知晓人事,懂得她只是不愿去翻弄心伤。于是他也不多说,继续问道:「那城中的拍卖会却是怎样一番光景,我得去一趟。」
童怜晴静静想了想:「我早些时候闲来无事倒是去逛过一逛,不过这几年嫌那里吵闹也不曾再去。不知尘儿去拍卖会,要做买家还是卖家?」
宁尘歪腔怪调:「去拍样东西,给楼主送礼——」
他知道楼里到处都有柳轻菀布下的法阵法印,自己一言一行恐怕都叫她看着呢。虽没得奈何,也不妨耍几句嘴刺挠那娘们儿一下。
「啊……那拍卖会的东西大多是金丹以下的器物,入不得楼主的眼。尘儿,我这里倒是有几样上好珍宝,应得楼主的喜欢。我若送你,怕你也不肯收,那便打个条子原价借与你,总比那拍卖会的东西强。」
「唉,人家楼主点名道姓叫我去的,哪敢不去呀。」
童怜晴看他这副惫懒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即是这样,那就乖乖去办吧。拍卖会在城主殿东侧的偏殿里,进去先要押两千灵石取手牌,然后能领一本册子。你要拍什么都能在册上索到,很是方便。不过我瞧这回城中热闹平平,应该不会有什么稀罕物。」
那敢情好,倘若来个元婴期的法宝,没个几十万灵石怕是打不住的。宁尘虽然有钱,但仍是扣扣搜搜,毕竟面对中原五宗法盟这等庞然大物,真到了用钱的时候,上亿灵石怕是也如泼水一般没了。
「放在往年,一件金丹期宝贝贵了能拍多少钱?」
「嗯——我记得楼中有相熟的金丹期姐妹,去拍过一瓶五灵合气丹,底价三万,最后花了十五万买到。」
宁尘左右问了几句,心里有了数,再不去多想,又去舔弄童怜晴乳头,手指也慢慢伸到了她腿间。童怜晴想与他相就,却被他胳膊压着没能起身。
也不需开口,童怜晴见他贪玩,便也闭上眼睛,轻轻嗯着鼻音,张开双腿让宁尘将手指探进了屄穴。乳头被他吸得鼓胀不堪,胯间被他掏得流水不绝,这细润无声的淫玩别有一番滋味,童怜晴极少被人这样爱抚,哼哼唧唧之间身子绵软下来,任凭宁尘摆弄着去寻那极乐之巅。
宁尘手掌贴着她阴门牝户,指插内穴,连戳带揉,招招式式都磨在点儿上,可又恰恰舒缓轻柔,绝不叫她从清梦中惊醒。
谱打得好,却中途生变。
宁尘正将那两片软腻阴唇玩得高兴,忽一抬头却看到窗前一个人影嗖地晃了过去。他吓了一跳,支起身来喊道:「什么人?!」
童怜晴也被惊起,她见宁尘光着屁股就要追出去查个究竟,连忙捉了他手腕:「院前翻了牌子,旁的客人进之不来,方才是我的近人,尘儿不必介怀。」
宁尘眼珠子转了一圈,跳回她身边:「哦——莫不是那日初见时,跟你学筝跟唱的姑娘?」
「正是……」
「那是你妹子吗?看你们颇有几分相似。」
宁尘只是随口相问,殊不知童怜晴足足沉默了半刻才道:「那是……我、我女儿洛笙……」
「你女儿?怎么也陷在这里了?」这话落在宁尘耳朵眼儿里,差点没给他堵了脑瓜子。
童怜晴被问到此处,不自觉胴体见冷,从旁边拿锦单裹了身子。
「你真想听吗?想听我便与你讲。只是怕败坏了尘儿的兴致,不若学那古时昏君闭目塞听,好好痴享几日相伴也便罢了……」
宁尘将她在怀中一搂,又往身后枕垫一倚,认真道:「要听。」
童怜晴暗暗一叹,悠声道:「笙儿不是陷在这里,而是生在这里……我沦落风中,往事不想再提,只是秦楼长乐,免不了被客人弄得珠胎暗合,雨露连绵被淫弄流堕更是平常。我虽小心再小心,仍难抵大多客人强要出在里面,这许多年中被弄到流产已有八次,宫巢破败,没妄想还能诞下一儿半女,可偏偏那一回竟捱过几月坐稳一胎。我一人孤苦,实是不忍堕下,才生了她在这里。」
「可是楼主有律,凡在楼里生的,便是潇湘楼的人。我那女儿自小便被打上雏妓印,十六岁就要开始接客。眼看笙儿年至十五,还有一年在即,却是叫我害愁。其实我早年已攒得自赎资财,可二十年期到时笙儿还小,又怎么忍心将她一人丢在这里。唉,笙儿是个好孩子,她如今住在俄池外院,无事时便来寻我作伴。今日正巧撞着,却吓了尘儿一跳,回头我便说说她去。」
「不妨事,她若过来便叫她一起玩就是了。」
童怜晴忙道:「楼里规矩,女子梳拢之前是不许客人碰的……」
「嘿呀,怜晴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一起来弹筝啊。」
童怜晴噗嗤一笑:「却是我想多了。」
她要不说还罢了,宁尘也没想怎地。叫她这样一点,心思都忍不住活泛起来。
不过却不在此一时。宁尘又问:「你想给女儿赎身,需得多少钱?」
「若能直接赎她出去,我也早做了。无奈按规矩我是楼里人,却是赎不得别家。我先得自赎,花得五十万灵石;再赎洛笙,还需三十万。我如今积攒家当,拢共只有六十多万。」
「确是一笔大数……」
「我忧心还不在此,愁的更是待我母女二人赎身出楼,又该何去何从。我有时又想,洛笙素未踏足楼外,让她得楼主庇护活在这处,也未尝不是一个归宿。只是我这当娘的……怎么忍心再让……」
童怜晴说到此处,喉中发哽,已是说不下去。宁尘揽着她肩膀,轻轻抚她后背,叫她舒缓下来。
这点儿钱对宁尘不是问题,从牙缝儿里抠点都够了;落脚的地方更不是问题,离尘谷安宁清净,怎么还容不下她们母女。不过宁尘却另有一番想法,没有火急火燎把这话丢下来宽童怜晴的心。
他和童怜晴几日来打得火热,知道她也是真对自己有几分喜欢。不过这点喜欢扣在潇湘楼这口大锅下面,实在算不得什么。把话说开了,还不就是一个嫖客一个婊子,他扭头颠儿了,童怜晴也不会把他在心上念挂多久。
倒不是说花魁情薄,只能怨她见惯寡性之人,不去守住自己这颗心早给伤透了。逢场作戏,何为真?何为假?怕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于她而言,真切的只有一条,那就是童洛笙这块心头肉。若是能博取宁尘一时可怜,掏些钱来补了空缺,她亦不会介意演一出戏来。指不定方才童洛笙那窗前一晃,也是母女两人提前计划好,才方便把话头引去赎身的事。
真要往坏了说,甚至有可能是柳轻菀在巧使美人计,准备在自己身边埋下的一个暗桩,连那日院中弹筝将自己引来也可以是事先谋策好的。
但要是往好了想,母女二人也许并没有这份心计,童怜晴那番话也只是因觉得自己亲近,才忍不住倾诉一下罢了。
既然无法分辨,宁尘也全不把这些黑的白的放在心上。现在跳起来装那个有钱的,指不定往后就被人当了冤大头,何必呢,临走时留下一份红包人心也就是了。
至于让她们定居离尘谷却是万万不能。童怜晴早已言明,自己是潇湘楼主的亲近人,柳轻菀那心思深不见底,宁尘可不敢招个耳目到老窝去。
童怜晴自知与客人说这些恼心事已是失了礼数方寸,抹去了泪珠也不再提,哄着宁尘又来与她欢好。只是那鱼水交融、金香玉暖之后,窗外竹叶沙沙,两人都多了一份心事。
************次日起来,童怜晴服侍宁尘洗漱打扮,给他精心搭配了一套典雅袍衫。宁尘站镜子前头转了两圈,别说,人家堂堂花魁对这穿衣打扮一道的确不俗,比自己可强多了。两相一比,若叫明眼人来看,自己先前可真露了身边没有女眷的跟脚。
「还是得懂行的来收拾,一下子气度就上来了。」宁尘朝童怜晴打趣。
童怜晴给他理理领口,望着他面庞笑笑:「是尘儿生的俊。」
宁尘忍不住又捏着她下巴吻去,不过柔舌才尝了片刻便被童怜晴推开:「你再不走,好要被玉戒传到城外去了。」
低头见那玉戒通体黯淡,宁尘也只好叹口气,一摇三晃地出了愫卿小院。
从天池出来穿了其他几院,叫门口的小厮恭恭敬敬送出了楼。宁尘站在白帝城大街上狠狠伸了个懒腰,径直往城主殿去了。
那拍卖场找起来不难,每回的拍品都会提前预展五日,专程来参加拍卖的修士们早已打好了谱,没有像宁尘来的这般早的,也省去了人挤人的场面。
宁尘按童怜晴所说,交了定钱,领了手牌簿册翻看起来。这簿册也前后分三部,筑基凝心期的拍品在左亭,金丹期的拍品在右亭,那些功用境界不甚分明的与灵觉期往上的拍品都在中殿一起。
胡乱翻了翻,还真如先前听来的一样,没有什么真正像样的东西。宁尘现在也是养的刁了,有昆吾刀傍身,寻常法宝一来不会使,二来也瞧不上眼。他单把簿册上的拍品价格对了一圈,然后向中殿行去。
柳轻菀说是要最贵的,照准了拍便是。中殿拍品中底价最贵的,乃是一把灵觉期炼器师打造的短剑,簿册上啰里啰嗦写了一大堆形制描述,又叽叽歪歪缀上了十几行吹捧那炼器师的阿谀奉承,最后一行大字才标写了五万灵石的底价。
和其他拍品相比,这把剑的价格确实是一骑绝尘。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三十万内应该也就拿下了。宁尘点点头,迈步去中殿找了个好位置坐定,立刻就有人奉茶上来,经营的还算周到。
这一整日的拍卖会,以十件拍品为一轮,一轮半个时辰。拍品都按簿册分列妥当,若有想拍的,只需按时入场便可。所以这城中的买家虽多,来中殿坐下的却一茬换着一茬,倒也不算拥挤。
唯独就宁尘这个生瓜蛋子,啥也不懂早早就来了,坐在那位置上一整天纹丝不动,浑似屁股长了钩儿。殿中侍应还纳闷呢,这人莫不是花了两千灵石来蹭茶喝的?
那茶可是喝的够够的,宁尘打嗝都带着水音儿。可到底也是没别处去,宁尘打定主意在这里坐定了,总算也能了解了解修行界各种物事的价格,识一识这修士江湖。
眼瞅着再来两轮就该那宝剑上场,时间已至傍晚,宁尘差点儿没睡过去。就在这当儿,他忽地瞅见两个人走进来,说说笑笑占了自己斜前头那张桌。
要么说冤家路窄,正是进城那天脸蛋子吃了宁尘一拳的霖姐儿跟着霍醉来了。
先前那霖姐儿捉青狐帮霍醉筹钱,可不正是为了今日的拍卖会吗。只是不知这俩姑娘看上了什么稀罕物件,忙里忙活的总算凑够了灵石,现在看起来一脸游刃有余。
侍应端茶上来,霖姐儿接了,霍醉却把大袖子一甩说了声:「不必。」她伸腿把旁边桌的椅子勾了一张过来,左脚往上一搭,抓出一把瓜子就磕了起来。
那侍应看她搅乱桌凳,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可眼珠子还没翻上去,就被她露出的大白腿勾了去。
反正终归不是跟自己抢那剑的,宁尘拿手拄着腮帮子打着哈欠,听锣声一响,这一轮拍卖便开始了。
三件拍品眨巴眨巴眼儿就过去了,霍醉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到第四件出场时,那姑娘的身子才坐正了。
宁尘定睛观瞧,却根本不是什么法宝丹药。
「刘伶仙人亲酿【伏龙无义酒】一斗,窖藏一百八十八年,附赠太乙黑瓷酒坛一只。底价一万灵石,请诸位出价。」
那台子上的酒坛不是普通形制,而是黑漆漆一只碗口粗的圆柱。它坛口比寻常酒坛小的多了,拿火蜡封住,又箍了一层不知什么灵兽的皮。就这么看着似是毫不起眼,但是敢起价一万灵石,估计多少是有些来历的。
台上话音刚落,霍醉立刻把手里木牌子一扬:「一万五。」
照理说,这种于修行无干的享乐事物,撑死了三倍成交也就顶了天。霍醉一口先叨住了一半,却是在向潜在竞争者显示自己志在必得。宁尘点点头,这姑娘是个在江湖混久的,很是懂行。
「三万。」
宁尘、霍醉和霖姐儿齐齐回头,只看见中央偏后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男修。他怀里抱着一个仙气儿飘飘的姑娘,手里轻摇折扇,说好听的叫神采俊逸,说不好听点就是脸上写着人渣俩字。
宁尘一撇嘴,这人他还真认识。姓朱名从阳,乃是潇湘楼里脸熟的恩客,三万灵石买的玉镯包了一位瑶池姑娘,正叫他抱在怀里。前几日,宁尘还见他在俄池与人换着玩呢。
如此抬价,怕是没什么面子好讲了。霍醉眉毛一沉,也不再看他,只抬手道:「三万两千。」
「五万。」
这数目已是超了估价太多。朱从阳浩瀚大气的一声丢下来,在座那些心不在焉的买主们顿时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不过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囫囵——「五十万。」
宁尘拿小指抠着耳朵眼儿,将手里的牌子慢悠悠举了起来,心说这逼此时不装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