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谢家的家丁们就找到了湿透的老爷和二少奶奶,那个杀人未遂的船夫也被扭送去官府羁押。

  回到谢府之后有内力护身的颜凝一点事情也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谢阁老却病来如山倒,受了风寒卧床不起。

  即使这样,每天还是会有人送内阁的奏疏来给他看,有御史和六部的人假借探望之名来与他商量政务,刑部侍郎因为担着破案的责任,跑得最勤快。

  她这几天借着“孝顺”之名,天天带着丫鬟仆妇们,或是喊上余姨娘谢绥。

  甚至是谢衡和谢慎夫妇,去探望公爹谢景修,伺候他汤药陪他说话。

  托她的福,谢阁老见家里人的频率比以往高出了几十倍,只是大家和谢老爷基本都没什么话好说,只有颜凝一个人兴高采烈。

  虽然她跑得异常勤快,但因为每次都欲盖弥彰地带上了其他人。

  所以并没有人怀疑什么,谢府上下只觉得这个二少奶奶巴结阁老公爹,装孝顺争宠。

  谢景修自己自然最清楚她的小心思,想让她适可而止。

  但每天见到她又确实心情会好很多,在疾病的折磨和公务的烦扰中寻到一丝安慰,也就随她去了。

  可颜凝真是太殷勤了,她总是喜欢先扶病中的公爹坐起来靠在靠垫上,然后端着汤药用勺子一勺一勺喂他,一边喂一边“父亲”长“爹爹”短,笑语晏晏,叽叽喳喳。

  “那个要害父亲的人,查出他动手的原因了吗?”

  “嗯,身份已经查清了。”谢景修并不是很想说这件事,但也不愿让颜凝担心,“应当是私怨,无人指使,你不必为此事忧心。”

  “那就好。”颜凝听了确实安心许多,对公爹甜甜一笑,“大夫说父亲太操劳,所以身子好得慢,要不然公务就等几天看看?等父亲大好了,一起办也行嘛。”

  “不行。”谢景修似笑非笑地看着颜凝,喝下一勺药汁,无情地拒绝了她。

  “好吧,那爹爹只能多喝几壶药了。”颜凝信守诺言,非常听话,谢景修说什么就是什么。

  “喝药是无所谓,只是为父这几日精神好了许多,实在不用你这么一勺勺地喂,不如让我自己喝。”

  这苦药本来可以一口气喝下去,颜凝一喂就得延绵不断地在嘴里苦好久。

  要不是前几日实在高烧烧得精神不济,谢景修根本不会让别人喂他吃东西。

  “是吗?”颜凝听到谢景修说他好些了,心里十分高兴,盯着美人爹爹清瘦的脸庞看了看,觉得确实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就顺从地把手里的药碗递给公爹,“那爹爹自己喝吧,只要您能快些好起来,我什么都听您的。”

  谢景修听她乖顺,微微一笑举手接过药碗,指尖不经意触到颜凝的手指,心下一热,连忙移开视线,低头一口喝掉了碗里的药。

  想把空碗还给颜凝,一看她的样子不由皱眉,这反应也太剧烈了,一张小脸通红通红,垂首面朝着床背对屋里的仆人们,不敢转过头去。

  谢老爷无奈,只好把手伸出去,让丫鬟杏冉接过空碗拿走。

  颜凝心里害羞,觉得不能再逗留下去了,故作镇定地从凳子上起身,替公爹拿掉靠枕,服侍他重新躺下,帮他掖好被子,全程不敢和他对视,可到了最后还是在谢景修脉脉凝视的目光中破了功,低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就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害得她小心脏漏跳半拍,僵硬地行了礼落荒而逃,走的时候连耳朵根都是猪肝色的。

  谢景修看到颜凝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甜蜜,胸中泛起层层涟漪,暖意直达心底。

  可碍着身份,自己并不能回应她,看到她越陷越深,更是为难。

  想要顺着心意疼爱她,那只会害她名声尽毁;想要打消她的念想狠心掐断她情根,又舍不得下手。

  说到底,自己又何尝不是早已悄然心动,贪恋这一份至真至纯的爱意。

  其他仆人们倒还好,青黛却看出了不对劲,回到院子里关上房门就开始审问颜凝。

  “我看你这几天浑身犯懒不干正事,对老头子的事情却那么上心,比自己亲爹还孝顺,你说,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颜凝秀眉一蹙,面露决绝,沉声说道:“你说的不错,我心里有鬼。”

  “你要死啦!他是你公爹,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要是被人知道,你们俩都会被唾骂耻笑一世,你看看王安石,看看欧阳修,看看苏轼,看看杨玉环。

  他是次辅,会被言官的口水淹死,你是女人,会被休弃之后赶出谢家,身败名裂,王爷说不定也不会再管你了。”

  青黛听完颜凝的坦白之后,大惊之下忍不住狠狠训斥了她一顿。

  颜凝越听越难过,惶惶问她:“如果言官拿这种事弹劾他,他会被罢官吗?”

  青黛一听自己说了那么多,颜凝却只关心谢景修的仕途,就知道她没救了,一下子泄了气也不想再训她了。

  “这谁知道呢,全看他怎么化解了,还要看皇上心思。”

  “唉……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你说的人我也都知道,这些天我也看了不少翁媳扒灰的故事。

  但就是管不住自己,一想到他心就怦怦乱跳,看不见就度日如年,见到了又特别想亲近他。我已经没救了,要不然你一掌劈死我给我个痛快吧。”

  “额……”

  青黛无语地摇摇头,心里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想了想又问她:“那他呢?谢阁老这人名声清正得很,做事稳重端方,总不会理你这个小疯子吧?”

  这时候颜凝突然扭捏起来了,低头绞着自己衣袖小声说:“我觉得,嗯,至少他不讨厌我,应该。”

  “啊!!”

  这羞羞答答的小儿女之态,这腮帮上两朵粉云,结结实实把青黛给震惊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颜凝吗?那个把别人送给她的花碾碎了入药,把别人送给她的剑煅烧重打,把别人对她诉的衷肠用一句“忙,勿扰。”冷漠拒之门外的颜凝吗?

  “他不讨厌你也不会和你扒灰的,你别做梦了。我看咱们还是快点把玉佩找出来,然后我带你回王府,让王爷把你关个一年半载再放出来,到时候你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这番对话对解决问题和改变事情进程没有丝毫帮助,颜凝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腿,日日要去公爹那里“探视”,青黛也无可奈何。

  谢景修身体日渐康复,白天就会由下人陪着到院子里走走。

  因为上次的事情,孟错也会时时刻刻跟在主人身边贴身保护。

  这种时候颜凝就特别羡慕那些下人和侍卫,可以名正言顺地谢阁老黏在一起,她时常厚着脸皮装作偶遇,或者干脆自告奋勇照顾公爹。

  谢景修觉得她到底还是年纪太小,情窦初开便管不住自己,并不如何推拒,只是恪守礼节,从来不和她单独相处。

  这一日林管家在谢府花园的湖心亭内摆了茶点,让大病初愈的谢老爷浮生偷得半日闲,坐在亭中边品香茗,边赏这春日里绿柳飘飘粉桃瓣瓣,一园子嫩翠新红的美景。

  颜凝安安静静地端坐在他身边,接过公爹泡的清香绿茶喝了一口,一脸茫然,毫不作伪,十分可爱。

  “这茶叫”片甲“,因嫩芽叶相抱如片甲而得此名,清淡而不涩口,回味时略带甘甜,女儿家也可饮得。”

  谢景修面带微笑,耐心地对颜凝解说,“之前渚渊告诉为父,你学过很多东西,其中可有诗文音律?”

  “回父亲,学是学过,但没怎么用功,诗文实在拿不出手。

  只是教音律的先生特别严苛,所以儿媳还能勉强弹些曲子。”

  孟错在旁听见颜凝轻声慢语地回话,不禁对她装腔作势的本事十分叹服。

  想到她乔装打扮溜出去买淫书,摸黑在家里撬库房,抱着公爹在水面上举步飞奔,和她现在这副端庄文雅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嘛。

  本来自家大人打定主意要撵她走,受了她的救命之恩后却对她关照起来,她倒是因祸得福了,还整天献殷勤讨好大人,看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谢景修今天难得有兴致,便笑问:“会弹些什么?家里各样乐器都有,你让秋桦去我书房给你拿来试奏一曲如何?”

  颜凝想了想,让丫鬟秋桦去拿了个琵琶过来,抱在腿上随手拨了几下,然后认真弹了一支《塞上曲》。

  曲音婉转柔美,声声哀切,似有无尽愁思难以言说,一腔情意皆化作指下弦泣。

  这曲子弹得太过悲戚,原是昭君离汉后寄愁之曲,里边有边塞的景杀悲凉,亦有昭君的哀怨凄楚。

  但在颜凝手里,忧伤之余却平白多了些缠绵悱恻,又有爱而不得的惆怅。

  旁人听着或许只觉得技艺高超,可谢景修却听得又心疼又不舍,曲寄心声,这小东西面上强作欢笑,心里竟是这般愁苦吗?要不是碍着伦常礼教……

  他叹了口气,不敢再往下想,眼神复杂地微笑着称赞了颜凝几句。

  颜凝不知道他心里那些百转千回,虽然自己胸中忧郁,可还是笑吟吟地说:“父亲若是喜欢,渚渊可以时时弹给父亲听的。”

  谢景修避开她清澈的目光,低头抿了一口茶,垂眸带着笑意说道:“那你下次得弹些明朗的曲子,这一支太过哀伤,你又弹得太好,我听得心都沉下去了。”

  颜凝听了腼赧一笑,又给他弹了一曲《淮阴平楚》,背水一战的铿锵战意总算化解了之前的柔肠百结。

  到了夜里就寝之时,这琵琶曲的叮咚琴声始终在谢景修耳畔萦绕不去,一下下都好似拨在他心弦之上,绵绵情思令他几乎彻夜难眠,这才惊觉自己竟也已经陷得如此之深。

  颜凝不过才二八年华,小女孩一时冲动本是寻常事,花些时间自然可以慢慢化解。

  但自己久经尘事,早已过了少年慕艾的年纪,一旦动情,再想回头绝非易事。

  一个人不对劲也就罢了,不能两个人一起不对劲。

  不可以继续纵容自己了。

  那一日谢景修让人把那把琵琶送给了颜凝,并且从此不再见她。

  以处理病中积压的公务为由,一心扑在政事上,日日早出晚归,甚至时常歇在内阁值房,一连数日不回府。

  颜凝起初担心他操劳,想去看看他却被拒之门外,夜里则有孟错如怒目金刚一般守在屋顶,她便明白公爹这是有意疏远,不会再见自己了。

  她心里难过,却不想令他为难,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再去骚扰他。

  非但不再往匪石院跑,别的地方也不去了,整天窝在一苇小筑连院门都不出,愁云惨雾,日渐消沉。

  一开始谢衡还会来陪她喝个茶聊聊天,但之前谢阁老安排了次子以荫生入学国子监,他便搬出去读书了,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院子里只剩颜凝一人冷冷清清,偶尔传出幽怨的琵琶曲声,下人们只当作是二少奶奶思念丈夫。

  颜凝变得沉默寡言,茶饭不思,原本莹润饱满的小圆脸瘦了一大圈,无精打采地憔悴,青黛看在眼里,心疼她却无法可想。

  情关难过,只希望谢老爷这一招可以彻底断了她的心思,便也不再催促她干活找玉佩。

  这段时间颜凝难受,谢景修也好不了很多,埋头公务不过是为了让脑子转起来,没有闲暇去想那些儿女情长罢了。

  只是夜深人静时,小颜凝娇俏的笑容和甜嫩的话音总会浮现脑中。

  最糟糕的是,谢景修醒时尚能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但睡着了却管不住梦境,他死死压在心底的欲望在梦中如猛虎出笼,肆意横行,为所欲为。

  梦里的颜凝时常衣衫尽湿地坐在他怀里,撒娇要他帮她换衣服,他不答应,她就哭唧唧地撅着嘴,自己动手宽衣解带,让羊脂玉肌一寸寸显露在他眼前。

  他看到她精致小巧的锁骨,圆润光滑的粉肩,再往下,是两只白白嫩嫩的小兔子,各长了一只殷红如珠的眼睛,瞪着他,勾引他。

  “你一个女儿家,胸口的小白兔怎么可以随意拿出来示人。”

  他和平时一样皱眉温声训斥她,她也和平时一样,委屈地红着脸吞吞吐吐。

  “没有随意示人啊,就……就给爹爹……给爹爹看。您……您要不要……要不要尝一口……”

  他听到这话心里就很舒坦,大发慈悲用手握住其中一只轻轻揉捏,手心触感着实娇软可爱,令他无法自已。

  “嗯,你倒是有孝心。可若是我尝了,觉得一般,那该如何?”

  她本来被捏得舒服,秀眉轻蹙一脸陶醉,听到他坏心眼的问话小脸一垮,愁眉苦脸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纠结了半天夹紧双腿在他身上稍稍扭了一下。

  “那……那您……您就试试……试试别的地方。”

  他对她微微一笑,“哦?还有别的地方?口说无凭,你得先给我亲眼看看。”

  “爹爹……”她哭丧着脸抬手环住他的脖颈。

  “不许撒娇。”他板起面孔打断她,冷酷无情地把她双臂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颜凝只好从他身上站起来,涨红着脸,慢吞吞地把自己身上衣物脱个精光,一丝不挂地立在他眼前,怯生生地望着他,大眼睛里堆起一层薄雾。

  他沉默地欣赏这青春少女的胴体,伸手在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上摩挲几下,而后游至平坦软嫩的小腹,指尖在肚脐上绕了一圈,慢慢往下……

  颜凝:恭喜爹爹,贺喜爹爹,我全裸出镜,收藏和珠珠一定会涨点的。

  谢阁老:为什么我上次全裸出镜没有涨?这不公平。

  颜凝:那要不然,咱们下次一起全裸出镜吧。

  谢阁老:你想都不要想。

  手指先遇到几根稀疏细软的耻毛,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

  他不着急食用,反而转动手指,把毛毛圈在上面稍稍往外扯。

  “疼-爹爹……”

  她小声呼痛,皱眉握住他的手,眼里都是哀求。

  “放手。”

  他只是淡淡命令一声,她就松了手,听话得让人心疼。

  所以他也就不再欺负她,手继续往下,探入腿间缝隙,在紧紧闭合的两片肉瓣上用指甲轻轻一挠,就把她激得“嘤咛”一声,死死夹住双腿,全身泛起红潮,眼睛里水汽氤氲。

  他跨上一步,靠近她身体,低头在她耳边沉声慢语:“我家阿撵可飞檐走壁,可水上急奔,你却如此不堪一击,定是他人假扮。”

  被百般刁难的她不退反进,整个人都贴上来,双臂环住他,把头埋在他胸口呜咽:“不是我不堪一击,是爹爹摸那里,我害怕……”

  他还不放过她,故意问道:“摸哪里?”

  她却收了眼泪,往后退开几步,坐到身后书桌上,笑吟吟地曲起双腿踩在桌沿,对着他缓缓展开玉腿,逐渐露出下阴。

  外层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被扯开,露出缝隙内淡粉色的小瓣和一颗娇羞的小珠子。

  他呼吸不稳,僵在原地。

  而她还嫌不够,自己用手指把肉瓣掰得更开,娇声笑道:“摸这里呀,爹爹不就是想要摸儿媳这处嘛。”

  谢景修猛然惊醒,“儿媳”两字令他吓得一身冷汗,低头一看,下身一柱擎天,把被子顶成座小山。

  这样荒唐的春梦反复折磨着他,可是无论他们在梦里如何不顾人伦地亲昵缠绵,每每到了要紧关头,却总是戛然而止,令他不堪其扰。

  要真的在梦里圆满了,虽羞耻,但至少不算越界,可是连做梦他都在为翁媳身份困苦,始终无法跨出最后一步。

  结果白天又忙又累,晚上也睡不好,欲火积得久了,谢阁老连气息都变得越发阴沉起来。

  “雁行,老夫瞧你病愈之后整天埋头公务,起早贪黑,什么时候来内阁都能见到你。

  恕老夫直言,你虽然年轻,却也不过是凡人肉躯,长此以往伤了身体根基,再后悔就晚了。”

  “为国事尽心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劳瞿公挂心了。”

  刑部尚书瞿范,内阁里和事老,与谢景修的老师翰林院大学士蒋瀚文是同期进士。

  虽然平时专职和稀泥,但因为挚友蒋瀚文的关系,与他的得意门生谢景修也私交甚好,关系亲近。

  “挂心的可不止老夫,蒋老头担心自己的宝贝学生累垮,让我来劝你两句。

  老夫在谭庄订了位子,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你随老夫去喝喝茶,听听曲,就当是陪我这老人家散心吧。”

  谢景修微笑应下,他在内阁座次虽然在瞿范之上,但私下瞿范却算是他长辈,谢阁老对这位能在权奸曹鷃当权的几十年里始终屹立不倒的清流老人还是十分敬佩的。

  两人从午门坐马车来到东六街的谭庄茶楼,两位阁老大驾光临,谭庄的掌柜如临大敌,毕恭毕敬站在门口笑脸迎客。

  二人由侍卫分别搀扶着撩起衣袍下了车,谢景修让瞿阁老先请,自己随后跟上。

  正要举步跨入,忽然听到身后大街上人群里传来一串少女娇笑,竟是颜凝的声音。

  “我喜欢这朵红色的绒花,紫色太素了,还是红色富贵娇艳。”

  颜凝:为什么爹爹梦里我那么骚的?

  谢阁老:咳咳,梦境本是荒唐无稽之物,庄子还梦见他一个须眉男儿变作花蝴蝶呢。

  颜凝:那是他想做蝴蝶,喜欢神游。爹爹难道也喜欢我这么骚吗,也想要我……要我……要我自己把下面的肉珠……

  谢阁老:什么珠?有什么珠都速速拿来给我。

  颜凝:算了。

  谢景修心下一震,蓦然回首,只见两个尚未盘头的少女正背对着他站在街对面一个绒花摊子前挑选头饰,身形比都比颜凝高挑些,露出来的侧颜脖颈也没有她白皙。

  “大人,怎么了?”身侧的孟错见状紧张地问道。

  “无事。”谢景修摇摇头,转身上了茶楼。

  楼上已经给他们备下了临街靠窗的好位,包间内茶香四溢,配了燕云楼的富贵枣花糕、梅花香饼和拈匙居的青梅羹,都是京城老字号的名点心。

  二人落座后,一位颜色清丽的女子入内向他们行了礼。

  随后在一旁小几上取了已经煮开水的急烧,暖壶暖杯,用木匙舀入茶叶,沸水淋泡去涩,倒干净后再加水,最后倒入白瓷黑托茶盏,盖上白玉瓷盖。

  十指纤纤,缓举轻置,看着赏心悦目。

  可是谢景修却没什么心思欣赏这美人茶艺,侧过头去看窗外街上,刚才那两个少女已经不在了,大红的绒花也被买走了,做绒花的老妇正用绒丝铁线重新编制。

  瞿阁老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落水的那个案子已经查明白了,那船夫并无人指使,只是见到你临时起意。

  他是御史张迁的独子,他父亲当初因贪墨被判斩监候,曾递过喊冤的状子给你。

  那时你还在大理寺,他说你答应会翻查此案疑点,却言而无信,害他父亲不明不白死在牢里。”

  说到这里,瞿阁老叹了口气,“刑部的人并未和他多说什么,只判了他秋后问斩。”

  那女子把茶端了过来,恭敬地放在二人面前。

  “多谢阁老。”

  谢景修点点头,打开杯盖撇了撇茶沫。

  瞿阁老看他阴沉沉的样子,有点后悔又提了公事,皱起眉头抱怨:“雁行啊,为官不易,这里面的酸甜苦辣,外人哪里瞧得出来?

  要像你这样从早到晚只知道干活,日子过得和苦行僧似的,成天脑子里尽琢磨这些糟心事,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你不要怪老夫倚老卖老,多管闲事,你也是时候往家里放个人,回去了说说体己话,夜里照顾照顾冷热多好。”

  谢景修听了抬头一笑,眼神有些戏谑,瞿范虽然年近古稀,但家里有五房小妾,孙子才百天,又要办小儿子的满月酒。

  “瞿公老当益壮,令人艳羡。您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只是知心人难求,若真遇上有缘之人,我又如何会推拒呢。”

  “你这话就是在敷衍老夫了,又不是没人给你提亲,再说以你如今的身份,要看上哪个有缘人,难道还有人敢不识抬举?”

  谢景修心下苦笑,那人非但没有不识抬举,反而对自己情有独钟。

  只可惜是孽缘,身份再高也碰不得,叹了口气说道:“徒有身份,却没有阁老的艳福啊。”

  瞿阁老摇头叹气,暗骂这小子油盐不进,活该孤家寡人,放狠话说:“老夫倒是觉得你这几日郁郁寡欢,魂不守舍,十分可疑。

  别人看不出,老夫的眼睛可瞒不住,我看你就像是害了相思病。

  难道是之前有了艳遇,求而不得,之前才会被伤得大病一场?”

  谢景修无语皱眉,这老头也太能乱想乱猜了,所谓谣言就是从这种人口中生出来的。

  他沉下脸专心喝茶,不去理会瞿阁老的浑话,可是这“次辅得了相思病”的传闻,日后到底还是在朝野中蔓延开去了。

  两人吃了茶点,沏茶的女子还拿出琵琶唱了几首小曲,瞿阁老是玩得挺快活,谢景修却更糟心了。

  堂堂次辅被催婚,被瞎编排,还得陪一个老头听琵琶小曲,他现在看到琵琶就不舒服,脑子里都是儿媳凄凄楚楚的小脸,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谢阁老在外边,偶尔还有同僚长辈邀他饮茶喝酒,谈天说地,相思之苦也确实多少可以排遣一些。

  可闷在方寸之地的颜凝就比他惨多了,整天不是打坐练功,就是借酒浇愁,几个月下来功夫和酒量都突飞猛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春去夏来,一转眼园子里的镜湖上圆叶层层叠叠,荷花都已经含苞待放了。

  谢阁老躲了儿媳妇几个月,看她并未纠缠,也不再留宿内阁,回到谢府,恢复了以往的作息。

  他从林善礼处得知,颜凝自从谢衡去国子监后,相思成疾,悒悒不乐,闷在一苇小筑几乎不出院门。

  他心知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儿子谢衡,而是自己这个公爹,想要去看看她,劝劝她,安慰她,又不能去,烦恼之间独自来到了那天听琵琶曲的湖心亭。

  没想到无巧不成书,不出院门的颜凝今天偏偏就出了院子。

  因为酗酒被青黛念得头疼,躲到湖边一颗郁郁葱葱的银杏木下的亲水台上纵情豪饮两坛寒潭香,醉醺醺地除了鞋袜,人仰天躺在木板上,光着两只脚浸在湖水里。

  所以谢阁老从湖心亭望去,就是一副谢府二少奶奶在光天化日下,露足横卧,醉玉颓山的散漫之态。

  他想视若无睹地离开,不与她照面,但又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副有失身份的混账模样,皱着眉头绕过小径走到她身边,背着手站在她脑袋边上垂首冷冷俯视她。

  “你在做什么?”

  瞿阁老:雁行,我是过来人,一眼看出你在借工作麻痹自己,一定是失恋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治愈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另n段感情,多娶几房小夫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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