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又退学了,好吃好喝待在家,老郭给家里装了电话,方便老师一天几次打电话回来问我情况,然后给我留了两个号码,一个是他办公室的,一个是老师办公室的。

  其实我也没那么脆弱,看看书啊,给自己做点吃的都不是问题,只是肚子隆的越来越高了,心里也是怪怪的,因为突然要当妈妈了,可我还这么小。

  老郭教了一套体操,让我在家不要老躺着,一天练上几次,老师每天回到家都要把我提出去遛一遛。

  儿童节那天,老师带回来了好多玩的,老郭打趣说现在我可以玩,过几年可以让我的宝宝玩,然后就又被老师打出门了。回来以后老师眼睛红红的,一直抱着我,这次我有安慰她,可是效果不怎么好,她反而哭出声了。

  又过了段时间,脚肿了一大块,其实身体很难受了,可老师坚持要我出门走走,没办法,只好披上外套被扶着下楼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白色的,鼻子里能嗅到很刺鼻很难闻的味道,像以前在村里的小诊所。身体好沉,努力动动手指,才发现整只手都被老师握住了。

  她的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说都怪她,如果不是逼我下楼的话,我就不会摔倒了。我想安慰,可是感觉喉咙都是疼的,只能动了动嘴角。

  老郭穿着白大褂带了个医生进来,解释说本来七月中的产期因为这一跤被迫提早把孩子取出来,属于早产儿,所以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我和宝宝都要住。

  于是我就抱着一堆书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终于在出院前几天看到了我的宝宝,老师只一眼就说宝宝长得像我。

  天呐,皱巴巴的简直就是小怪物,哪里像我了。不过抱在怀里以后感觉很奇妙,我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老师拿了一大袋衣服,里三层外三层把我裹成球,老郭哭笑不得地说没必要这样,却只得到了一个白眼,我虽然闷得难受,也只好接受了。

  宝宝很乖很乖,大小便或者饿了就哭,吃饱了就睡,以至于本来要辞职帮我带孩子的老师也是放心去上班了。

  中间老郭避开老师偷偷和我说过一次,我自己都还在成长阶段,属于早育,而宝宝早产,身体器官发育得不完全,成长过程可能不会一帆风顺,更严重的还是近亲生育,让我平时一定要注意各种小状况。

  前面的我能明白,可是后面不懂,问什么叫近亲生育,老郭双手插在口袋,神色复杂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才说宝宝的爸爸,是哥哥……

  越长大宝宝的皮肤也慢慢鼓起来,也不再是会被我嫌弃的皱巴巴模样了,笑起来像个小天使,引得我和老师也是跟着笑。于是我们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夏沁,最开始老师用来形容我笑容的那个词,沁人心脾。

  后来老师拿到新的户口本的时候笑的在床上打滚,我问怎么了,她说一下成了两个孩子的监护人,好像突然有了一大一小俩女儿。

  一次在饭桌上,老师很严肃的问我以后该怎么办,我慌了神。是啊,之前一个人的时候吃的喝的住的已经都是花老师的钱,多了沁沁之后还要这么花吗,想了许久,我小心翼翼问,不然等她大一点,我出去打工吧。

  老郭把饭喷了一桌子,我看见有米粒飞进老师的碗里了,有点恶心。老师没好气地看了我们一眼就把饭吃进嘴里,然后才悠悠说,现在可以靠她和老郭,但是以后总要靠自己的,所以更要努力学习,上一个好大学。

  这次我没有逃避了,第一次问大学是干嘛的,也是学算术背古诗吗。老郭又把饭喷了一桌子,老师脸都青了,直接把饭全倒进他碗里,堆得小山一样高也不管他能不能吃完,然后才去盛了碗新的。

  他们围着说了好久,到现在我才明白前面都是打基础,大学才是真正学一门技术。可是我有点迫不及待了,想直接上大学,于是又被老师敲了一脑瓜崩。接下来我就放弃了所有老师书架上的课外书,桌上摆满了初中三年的课本,还有一堆习题。

  老师在的时候就会陪我一起看书,不在的时候就沁沁躺在宝宝床里陪我看书。偶尔也会抱她下楼逛逛,有些阿姨婆婆凑上来聊天,会觉得我长得很小,我不好意思说自己才十四岁,就说快二十了,毕竟,确实是实话。

  老郭虽然和我的关系很一般,但是他对沁沁还是很上心,几乎每一两个月就让我抱沁沁去医院,用自己的职务便利为她做检查,也不花钱。

  后来学习遇到问题老师又不在的时候也会去客厅请教他,其实他真的超级厉害,对于一直用不上的知识记不住了,只要让他看一会儿教材,然后“哦”一声,就能为我解答。

  半年后我参加了学校的一次考试,获得了老师们的许可,直接跳过了初三参加中考,成绩很理想,不过我选择了所相对比较“普通”的重点高中,因为这学校有个领导恰好找老郭看过病,于是有了比较自由的时间,不用在学校上自习。

  只适应了很短一段时间,我的成绩又成为顶尖学生中的顶尖部分,老师为我的天赋惊讶,老郭却说不该这样,是在拔苗助长。学生该有学生的样子,好好和同学相处,多参加学校的课外活动才行。

  我说我和同学们不一样,没有哪个学生需要放学赶着回家哺乳。看着独自在客厅蹒跚玩耍的沁沁,老郭沉默了。

  今年是我来到老师家的第三个春节,看完十二点的节目之后,我准备好夜起泡奶的材料后抱着沁沁回了房间,稍微眯了一会儿,隔壁又传来了老师的声音。

  说起来好笑,这么久我一直没明白他们是在做什么。

  迷迷糊糊中生物钟把我唤醒了,打着哈欠为沁沁泡好奶,把她从宝宝床里抱出来的时候小眼睛也准时睁开。

  老师家就这么大,老郭的上班时间又不固定,强行改变沁沁进食时间的话又会哭得不行,没办法,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

  房间门开了一个缝,裹着浴巾进来的老师愣了愣,意识到什么之后,红着脸扭扭捏捏钻进了被窝。

  虽然灯光很暗,但是我看到她臀部红彤彤一片,双乳上也有不少印子。

  当我重新脱掉衣服上床的时候,老师贴了过来,我也习惯性抱着了她。窗外一束光让我们看清了对方的眼睛,然后大家不约而同避开了。

  我第一次开口问,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老师有些羞涩,想摸摸我的头,其实我又长高了,快一米七超过了老师半个头,所以她在睡觉的时候才可以不费力的做这样动作。

  她说这是性生活,对着方面一片空白的我自然问了下去,她吓坏了,问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只好如实回答。

  老师羞地抬起手想敲我脑瓜崩,我眯着眼缩着脖子,许久后她只是用手摸摸我的头。她说就是身体需要,等我到了她这个年龄,也会有一样反应。

  我想不明白,最后问是什么感觉。老师用被子盖住了我们的头,好像这样她才会好一点,说,很舒服很舒服,等我以后找了男朋友就知道了。

  我咬了咬嘴唇,没说她的叫声挺听来很惨的样子,而且,我都有孩子了,能交到男朋友吗?

  老师好像看出了我的迟疑,揽住我的头紧紧贴在她额头,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的性生活时间变了,大概是提前或者推后,有时候时间上不巧,我能听出来老师刻意压抑自己的声音,也有实在压抑不住大喊大叫的时候。

  基本每一次她回来而我又醒着,都能看出她脸上那种又累又满足的表情。

  有时我会装做在熟睡,有时又会直接取笑她叫得太大声了,弄得她躲进被子蒙住头。后来很多次真的累了,澡也不洗就踉跄着回来,身上带着奇怪的味道,第二天能看到她下体躺过的地方留下一片白色印渍。

  升高二的时候我提前参加了高考,因为老郭建议我重点学习理科知识,最后分数勉强能上本科,虽然班级老师视我如珍宝,不过我自己知道这还差得远。

  于是再次跳级,直接进入高三学习。

  沁沁快两岁了,长得有模有样,小区里帮忙带孩子的阿姨也说从来没见过这样乖巧的孩子,几个孩子里就她最安静。有玩具就玩,没玩具抱着彩色图册也能自言自语大半天。

  每天的学习再累,只要看着她向自己飞奔而来,就觉得日子很是美好。

  只是有时她会问为什么没有爸爸,抱着老郭的腿问是不是爸爸,弄得大家哭笑不得。

  那一天回到家,沁沁已经被老师接回来了,乖乖盘腿坐在沙发中央目不转睛看着电视,老师和老郭腻成一团,躺在边上的沙发嘻嘻哈哈,我问发生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老郭说他取得了更高级职称,是副主任医师了,全省最年轻的那种,并且成为琴城大学医学院的兼职教授。

  而老师说自己怀孕了,也要当妈妈了!

  我噌一下跳过去,说着就要去听听老师的小肚子。结果挨了个脑瓜崩,还被说是小傻子。

  沁沁也被吸引了,转过头鹦鹉学舌,笑着说妈妈是小傻子。

  每天最开心时刻就是放学陪沁沁玩耍,于是上去挠她痒痒,逗得她一溜烟滚下地,撒开脚丫子满屋子逃。

  一连几天,老师都乖乖睡在床上,后来我打趣问怎么不去过性生活了,老师羞地就要挠我,两个人在床上闹得气喘吁吁,被子都掉在了地上,露出两具赤裸身体。

  好一会儿老师才说这段时间很脆弱,性生活的话容易流产。我取笑她要憋坏了,她只是没好气地拍了我一下,然后拉回来被子把身体盖好。

  老师的妊娠症状要严重多了,孕吐、头晕、没食欲,学校的授课也没力气正常进行,已经能上桌一起吃饭的沁沁也会举着勺子笑话她不乖乖吃饭。

  不过最后放心不下快要中考的学生们,强撑着去上课。

  那段时间我常常打趣她是因为断了性生活才出现这样的反应,然后又跟我在床上闹,也许真像我说的,渡过危险期后她又成天往老郭房间跑,带着一脸满足回来睡觉,妊娠反应似乎也小了不少。

  我提过自己和沁沁搬到隔壁,让老郭和她睡这个大房间。不过他们都拒绝了,老郭说自己上班时间不固定,怕影响老师休息。而老师说最开始有这么想过,后来放心不下我,结果就睡习惯了,也懒得改了。

  又提了几次,还是被拒绝了,我暗暗想着换房子以后,一定要单独和沁沁一个房间。

  其实这些年的学杂费大多都被学校免了,但大的开支我都偷偷记在本子上了,虽然老师发现过,但是我坚决要记下来,工作以后一定要慢慢还上。

  高考的成绩很不错,足够我上一本了,但是老师很惋惜,认为本可以上那些排在全国前几的大学,希望我再复读一年。

  我拒绝了,高中生活让我格格不入,一个朋友都没有,而且课程很枯燥,还认为这些对于生活没有任何帮助。

  拗不过我,但是在填志愿上她和老郭发生了很大分歧。她认为该去首都,去上海,去广州,而不是一辈子窝在琴城。

  老郭任由她耍着妊娠期间的古怪性子,耐心翻看志愿填报指南后,指着趴在茶几上的沁沁说,我没有能力带着她去外地上大学,也没办法离开她。

  沁沁的小耳朵动了动,听到我们在谈论她,兴奋地举着彩色蜡笔蹦蹦跳跳跑了过来。

  选专业上老师更是论不过老郭,最后手一挥直接替我填了琴城大学医学院的口腔专业。他说医学其他专业太冗杂,想要有一定成就的话光五年的大学可不够,像他在国内就读了八年,后来又出国留学三年。

  不过他认为口腔专业就不错,大学在校期间和规培他都能帮上忙,取得职称和行医资格以后自己开个小诊所更好,自由,不用被束缚,收入也不低。

  最主要是没有太大行医风险。

  期间老师趁着还能走动,我们去看了一套年份比较新的“海景房”,老师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房间分配。最大房间的我和她住,中间的暂定留给两个孩子,最小的就留给老郭和那个巨大书架。听得这个结果,我和老郭哭笑不得。

  大家很默契,谁也没提将来我生命中可能会出现的那一位。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呆坐了很久,总是嚷嚷要去打工的我,真的要成为一名医生了。

  老师撑着疲惫强忍着恶心做了一桌子菜,我主动开了瓶老郭提回来的白酒。一个怀孕了,一个是心外副主任,实际上能喝酒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第二天起来没有太多不适,只是刚出房间就遭到了老师的白眼,吃早餐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五百毫升的白酒充其量只被我喝掉了五分之一。

  沁沁躲在老师怀里看着我也是怕怕的,她说昨晚我又哭又笑,一会儿喊着要哥哥,一会儿喊爸爸妈妈……

  老师的生产日期近了,全身浮肿地不像话,没有老郭帮忙,上下楼梯根本是奢望,我自然不会搞什么非要她走走的行为。躺累了,我就去扶着在客厅走一走,不然就坐沙发上,沁沁也被我赶得远远地,不允许她在老师周边玩闹。

  今天她和老郭又争执起来了,肚子里是个男孩,他们已经提前验过了,名字也选好了叫“奇”。至于是郭奇还是邵奇就是他们的争辩点了。

  老师要让他姓郭,这样将来有一天还能让他带回家见见爷爷奶奶,毕竟已经没了外公外婆。老郭坚决不同意,说郭家还有有个弟弟可以传宗接代,这个孩子是老师生的,自然跟她姓。

  他们吵得很凶,我抱着沁沁坐在一旁嗑瓜子,一颗塞进她嘴里,一颗丢进自己嘴里,然后重复着。

  最后老郭说什么也不愿意,他说姓郭难听死了,被人叫了一辈子老郭他都烦了,叫郭奇都不如叫夏奇,反正老师爱下象棋,棋技臭,棋品烂……

  最后,这个孩子还是叫邵奇了。

  那晚老师抱着我大哭,说老郭是个大傻子,眼里永远只有她,为了她原来的好好工作丢了,和家里断绝关系,跑到琴城这个小地方。

  她说万一也因为心脏病早早离开世界,孩子有我带着她很放心,但是不敢想象老郭又该怎么活下去。

  就像老师说的,当她痛嚎着被推进产房的时候,在我眼里一直沉稳持重的老郭在产房外又蹭又跳,一双皮鞋在地板踩得噼啪作响,三个小时,他抓头发咬手指,蹲墙角又坐地上,几乎几秒钟就要看一眼大门,没有一点副主任的样子。

  平日里安静的沁沁今天也不让人省心,一直吵着说气味难闻要回家,坐在怀里躁动不安。我看了眼手表,哎,又才过去十分钟,时间好慢。

  孩子五斤多,几乎比当初的沁沁重了两斤,不过还是偏小。

  护士带着孩子去清理了一下,抱回来的时候沁沁开始嚷嚷着要看宝宝,我抱着蹲下身,她闪着大眼睛,伸出手,又紧张地收回去,最后在我的鼓励下才颤颤巍巍竖起一只小手指戳了戳宝宝的脸,然后自己被吓得把手别在背后。

  老郭的行为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全程没有关注过宝宝,打进来那一刻就握住老师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深沉的眸子布满了泪珠,一滴滴落在床单上。

  他的眼里,真的只有面色苍白的老师,如果能在不让老师受苦和邵奇之间选一个,我想他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第二天我牵着沁沁再去的时候,老师就抱着孩子倚在床头,虽然脸色看起来还不是很好,但是神采奕奕,看到沁沁进门就连忙招呼她。

  可惜小家伙哪怕扒拉在床沿,踮起脚也看不到宝宝的样貌,急的直跳,老师想要侧着身让她看清楚,我连忙上前接过了孩子。

  睡梦中的邵奇张着小嘴,吧唧嘴又不断有透明的口水从嘴角滴落,小手耐不住寂寞,在空中不停地抓挠,似乎想揪住些什么。

  沁沁歪着头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小手快被自己拧成麻花还是踟蹰不前。然后看了我一眼后,试探性伸出手指,眼见快触及皮肤,随着邵奇再次吧唧,又慌张地收回小手,自己都急的跺脚。

  卸下重担的老师看着沁沁的表现笑的格外开心,不小心呛到了口水大声咳嗽起来。顾不得还在犹豫不决的沁沁,急忙抱着孩子坐到床边替她拍背顺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下来。

  她说生孩子真的好累,好羡慕我,睡一觉什么负担都没了。

  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我才注意到因为我抱走了孩子,让沁沁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散的干净,瘪着嘴,抽动肩膀,眼看就要哭出来了。急忙又坐到边上的小板凳上,把孩子凑向她。

  安抚好了小的,我随口和大的搭话,问她出院以后有没什么想干的。她看向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却直接说了个想,让我摸不着头脑,当我再问的时候,她更直接了,就说憋坏了,想要性生活。

  我红着脸又拍了她一下,怎么生个孩子突然就转性了?

  老师顿了会儿,也看到沁沁和邵奇的小手牵在一起的历史性时刻,有些认真地说着。

  她说认识老郭的时候还是很保守的,尝试禁果之后两人一发不可收拾,休息日总是在他的宿舍里渡过,吃饭睡觉性生活,每次离开时候腿都是软的。

  那几年原本是她最快乐的,可是婚事却被老郭家里反对。

  因为老师坦白了家族病史,她的爷爷,爸爸,叔叔伯伯,在她认知里存在过的直系亲属都是因为这个病死的,年长的的不超过七十,年轻的三十多人就没了。

  伤心事被人当成了攻击她的武器,她忍着,可最艰难的时候亲眼看到老郭在家里的安排下和其他女生相亲。无边的痛苦让她迫不及待离开那个城市,漫无目的游晃之后在镇上暂时落脚一段时间。

  她说性爱是她心底的恶魔和野兽,也正是通过那次之后才被关了起来。后来发生了那些事,老师带我回来了,而老郭又找来了。

  他说分开那一刻终于醒悟,老师才是最重要的,于是疯狂的找寻她的下落,每当一有空就会来这座城市,就为了老师的踪迹。

  他带着全部的身份证明和以前的储蓄,跟家里断绝关系跑了出来,老师并没犹豫太久又重新接受了老郭。

  她说老郭就是她的克星,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理上,在那一年的除夕,欲望又被她重新释放了出来。

  老师说感谢我,如果那段时间没有我在,大概只要一回家她就会拉着老郭像野兽一样疯狂性生活,也是有了我之后她才能适时收起自己野性的一面。

  我听得面红耳赤,狠狠拍了她一下,这次是真的很用力。

  她笑着像往常一样摸摸我的头,然后在不解中抬起了我的下巴,我以为她还会像以前那样,亲亲我的脸或者额头,没想到这次她亲的是我的嘴。

  我瞪大了眼,一动都不敢动。沁沁在身边、邵奇在我怀里,老师还在恢复中,只要动作大一点,无论伤到哪个我都舍不得。

  软软的,热热的,很有弹性,我记得是睁着眼的,但是看不见任何东西,老师擦着嘴角的口水靠回了床上,只留我傻愣愣地开着嘴还在仰着头。

  一个脑瓜崩彻底敲醒了我,还是那么疼。

  我和老师接吻了?不对,她好像把舌头伸我嘴里了!

  沁沁扑上来对着我的脸就是一声吧唧,嬉笑着说她也要和妈妈亲亲。

  下巴有什么东西快滑落了,我赶紧抽出手背擦了一下,透明的液体,有点粘稠,不用说肯定是口水,但是已经分不出是我的还是老师的。

  她问我是什么感觉,我想了很久,只说迷晕晕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她又强调了一句,没了吗?

  我蹙着眉头,突然有些惊恐地感觉到下体不对劲。

  生完沁沁之后月经变得很规律,刚才那种情况会准时出现在月经结束的最后一天,可现在明明还不到时间。

  老师好像有点得意洋洋,她说性爱比这舒服一百倍,一万倍。

  我看着身边的还在小心翼翼握住这邵奇小手的沁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起老师那样每晚在老郭身下惨叫,我宁愿就这么单独一个人,永远守护沁沁吧。

  她说在那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被那种欲望吞噬的时候会这么疯狂,很多时候明知道声音会传到我耳里,可偏偏要故意叫的很大声,老郭捂她的嘴也拦不住。

  叹了口气,老师突然转移了话题,也看向两个孩子,她说要不还是叫夏奇吧,只带了一晚她就累得不行了,然后特意问沁沁想不想要个弟弟。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才当一天妈就这么不负责了。

  不过我又想到之前看的电视剧,令狐冲喊岳不群的女儿叫师妹,那我应该喊邵奇叫师弟才对吧,到了沁沁那怎么都是舅舅辈,怎么成了弟弟了?

  沁沁可不管,双手拍得噼啪响,两腿不停地蹦,冲天辫胡乱摆,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了。

  逗了会儿沁沁,老师又突然脑洞大开地要给两个孩子定娃娃亲,我看着天真的沁沁心里一阵刺痛。见我沉默后她把脸贴在我头发上,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坐了小半天,等老郭抹打着哈欠着眼泪来接班,这才带着沁沁去幼儿园报名,老师说想不到转眼间沁沁都要上学了。

  滑滑梯跷跷板,陪着沁沁玩了一会儿幼儿园的游乐设施,乐此不疲,小碎发全被汗贴在了额头,她表示很喜欢,明天还要来。

  因为不是公立幼儿园,所以只要交钱就能上,我成绩好,学费基本被免了,每学期还有些奖学金,所以够她这半年幼儿园费用的,至于以后,又只能先从老师那借了。

  带着一身汗的沁沁回家洗澡,大浴盆装满了水,一下跳进去溅的满地都是,还在乐呵呵傻笑。

  往水里丢几只橡胶小鸭子,舞着圆乎乎的小手臂自娱自乐玩起了过家家游戏。好不容易帮她洗完,自己又已经是被汗浸透了后背,想把她擦干净抱出去结果小家伙怎么都不肯,只好先任由她泡水里,脱了衣服洗自己的。

  一条浴巾裹自己身上,再拿一条把小家伙包起来,出了浴室发现老郭的房门紧闭,看来也是受不了大夏天,跑回来准备洗澡了。

  隔着门打声招呼之后抱着沁沁进了房间,着装不整我们都会刻意避嫌,除了老师。

  冷气调成二十八度打开风扇再开点窗,城市的盛夏没有空调几乎难以入眠,于是老郭就用他专业知识给我们提了这个建议。

  用一本动物画册耐心为她启蒙时候,老郭敲了敲门,只说出门去医院了。

  自从老师入院待产,他除了换衣服外几乎不回家,哪怕下班也是待在医院的休息室。空了就去老师眼前晃晃,被嫌烦人之后又回自己科室的病房逛逛。

  小家伙毕竟精力有限,趴在床上肉乎乎小手拄着下巴,刚认识几种动物,小嘴大大撑开,洁白的乳牙排列整齐。老师不在,沁沁也不愿在快睡不下的大号婴儿床待着,学着我脱光光鼓着小肚子钻了被窝。

  把书一丢,拱进怀里抱着一只早就断奶的乳房,不说分由就含进嘴里。拍了拍她的小脸却怎么都不松口,无奈地把灯一关,摸着她的头,用快淡出记忆的方言哼着摇篮曲。

  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中空调嗡嗡工作,风扇呼呼带动房间空气,一角的窗缝让蝉鸣止不住脑里钻,突如其来的失眠了。明明家里只有两个人,隐约却听见老师在隔壁惨叫,往日里只会觉得聒噪的叫声好像动听起来了。

  视线不断拔高,让我可以看见自己的身体,有点像影视里的灵魂出窍,推开门,意外看到老师回来了,身形也恢复了生产前的模样。

  又像以前那样被老郭按在沙发上,两腿大大张开后又缠在了老郭腰上,表情痛苦却哭喊着要对方用力,要对方快点。

  我有点迟疑和不解,然后张了开眼,哦,原来是做梦了。想到了什么后,小心捂着沁沁的耳朵,不由自主模仿着叫了几声,没有那种韵味,感觉缺了什么。

  沁沁的睡姿完全不同于我,一整晚都不带动的,小嘴微微张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撅动几下。悄悄起身穿戴整齐后,推开房门去准备早饭,余光瞄了一眼,隔壁房门大开。

  小家伙举着勺子乖乖进食,把早餐摆开之后就乖巧地接受我为她扎头发。牵着一蹦一跳的沁沁往幼儿园走去,粉红小书包是老师提前准备的,里面装了奶瓶奶粉一些小零食。

  隔着栏杆用力的挥挥手,答应尽早来接她之后,提着为老师准备的鸡蛋羹,上了去医院的公交。

  这班车很熟悉,上初中那会儿每天都要坐上两趟,老师提醒说来琴城那天我们就是坐的这条线路回的家。

  挑了个靠窗的位子,玻璃窗早已经被上一个乘客大开,明媚到刺眼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越来越多的高楼大厦还是这样,怎么都看不到顶。

  病房在医院新住院大楼高处,沁沁出生那会儿大楼都还没建完,不过最近每天都来,也算轻车熟路了。

  老郭是医院内部人,安排的病房也是特别关照,转过眼前的拐角就是,一开窗就可以看到大海。

  海风吹散了病房里刺鼻的酒精味,白色的床单,白色的隔帘,白色的窗帘随着海风飞舞,唯独,床上没有老师的身影。

  老师笑的很开心,很美,这是我翻遍了她所有相册里能找到最漂亮的一张,相馆工作人员说应该用黑白照,但是我不同意,我不希望老师那么冰冷。

  边上立着三个精致小相框,来琴城第一年那个大年初一,我和老郭站在她身旁。沁沁满月,我抱着小家伙和老郭站在她身旁。昨天,我抱着沁沁和老郭坐在抱着邵奇的她两旁。

  每一张照片里,她笑的都是最开心的。

  就像她和老郭结婚一样简单,桌子摆着一大三小的相框,一对蜡烛香炉,什么贡品都没有。来哀悼的人里,忌讳的鞠个躬,有心意的上一炷香。

  老师说总要有个信仰,让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有个寄托,不过只会在大年初一拉着我们去寺庙转一圈,我觉得她游玩兴致大于虔诚。

  老师学校来了几个同事代表,也有爱戴的学生拉着家长过来,她的母亲也来了,两眼肿肿的倚在她第二任老公身边,向我问询产后大出血的事,走的时候向我要了几张老师的照片。

  老郭的同事来的更多,学校和医院都有,其中一个护士长为邵奇带来了母乳,只是小家伙很抗拒奶瓶,在我怀里闹腾个不停哇哇大哭。

  声称断绝关系的家人也来了,虽然和老郭不怎么交流,但是拉着我问了很多很多,他们想带走邵奇,不过有老郭的支持,我留下了孩子。

  除了那些不经过老郭同意擅自上门感谢的病人以外,沁沁从来没见过家里来这么多客人,加上每个人都是神色凝重,让她浑身不舒服地抓着我的衣角。

  小家伙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只听我说老师去了很远的地方永远回不来的时候,一双大眼睛泪汪汪,无法接受,哭着要邵姨。

  当我看到一身神圣白大褂却像疯子一样的老郭被赶来的保安死死制住,当我看到前一天还好好的老师被蒙住白布浑身冰凉躺在太平间,当殡仪馆工作人员把骨灰盒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只能接受现实。

  邵奇实在太小,而我的学业开始了,无奈之下每天我都要早早起,做饭,送沁沁去幼儿园,送邵奇去医院托管,然后绕一圈去学校,课程结束又匆匆忙忙绕回去把孩子都接回来。

  老郭已经彻底颓废了,几个月没有出过家门,学校和医院都体贴地为他留职放长假,但从来不带进家门的烟每天都让他的房间烟雾缭绕,从来不碰的酒由小卖部整箱整箱往家送。

  我制止了一次,但是被他骂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他骂。然后骂着骂着,他自己先崩溃大哭。

  半年时间浑浑噩噩就过来了,成绩也算优异,沁沁会乖乖上学,邵奇也接受了我身上的气味。

  有时我也在孩子们都睡了之后,带着满身疲惫坐在客厅对着老师的照片低声述说,暗暗抽泣。

  邵奇哇哇哭闹,沁沁也跑到厨房来捣乱,花了整半天时间我才捣鼓出一桌像样的除夕晚餐。

  收拾出半年没用过的香炉毕恭毕敬为老师点了一炷香,抱着邵奇鞠了一躬,放着联欢晚会,在沁沁天真的欢声笑语中就这样准备告别了这一年。

  看到和往年相似的菜品,老郭的情绪变得很激动,他引以为傲的双手抖着把酒洒出杯子,尽管强忍着,我能从他通红的眼眶中看到对老师那偏执的思念。

  十二点,老郭有些醉醺醺躺在沙发上,沁沁蜷缩着趴在我的大腿呼呼大睡,邵奇也是喂了一杯母乳后安静入梦,一趟一个,把两个孩子都带回房间安置好。

  如果换老师还在的话,大概这个时候已经跑进隔壁房间开始惨叫了吧。

  叹了口气,走出到客厅关了灯,默默坐在沙发陪自言自语的老郭继续看电视。没在意节目有多精彩,靠着发了很久的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靠在了他肩上,同时浓重的酒精味喷在了我脸上。

  我觉得自己那晚叫的很惨,比老师惨多了,声音可以穿透天花板,抱着睡衣蹒跚着回到房间的时候,赤裸的身上也像曾经的她一样,满是红印。

  第二天起的有点晚,换一套睡衣走出房间的时候,沁沁自己在客厅看着电视,小睡衣前襟扣地乱七八糟。

  默默做好早饭,收拾凌乱的客厅,带着两个孩子去常去寺庙上香,然后逛公园,看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

  吃完饭,老郭坐得离我远远的,说过完年让我带着两个孩子搬去那套新房,被我整理过的保险柜他又收拾了一遍,然后统统交给我保管。接下来老郭好像恢复了以往,看资料看报告,没多久重新回到了岗位。

  我十八岁那一天,他罕见地来到了新房这边,让我带上一些证件跟他出门。回到家的时候,我成了这套房子的主人,同时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邵奇被老郭改名成了夏奇。

  他说并不在意小奇这个儿子,让我十八岁之前不要说出他们的身世,可以的话,永远不要告诉小奇。

  老郭没有办法面对这个孩子,如果有的选,他宁愿用小奇换回老师。就像他说的那样,每个月顶多来见一趟,陪孩子玩一玩给他一点名义上的父爱,帮我解决一下资金上的问题。

  可没几个月还算安稳的生活就变了,沁沁病了,近亲生育和早产的隐患慢慢出现,医院几乎成了她的第二个家,老郭一次又一次拉下脸为她找各科室的主任。

  感冒、发烧、各种炎症常年纠缠,打针吃药抽血化验,从开始的哭闹不安到后来成了家常便饭。

  有时看沁沁被烧晕了脑袋,还在乖巧接受治疗,我忍不住流泪懊恼。为什么当初要隐瞒那么久,最后发展成无法停止妊娠才坦白一切,沁沁被我带到着世上到底是来见识世界的美好,还是来受罪的。

  反反复复中,沁沁都顽强地坚持了过来,更让我欣喜的是她似乎继承了我的天赋,成绩和智商出类拔萃,或许将来可以弥补老师对我没上顶尖高校的遗憾吧。

  伴随着窗外的烟花爆竹声,这是我搬出老师家的第四个春节了,每年我都会带着孩子来这边,做上一桌子菜,看着电视享受“团圆”。

  小奇喊一句爸爸然后怯生生躲在我腿后,有些消瘦的老郭笑着抱起他,但我能看出笑的很敷衍。沁沁也会跟着喊,让他眼神闪躲,不过我们都没去纠正。

  吃完饭我们坐的很近,实际却隔得很远,任由两个孩子闹腾。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会好好交谈一番。关于沁沁的身体,关于我未来的规划,至于小奇,他真的不是很关心。

  这天老郭没喝酒却意外地健谈,回忆了很多很多关于老师的事,一直到十二点,我抱着小奇带着昏昏欲睡的沁沁起身准备回去,老郭却说要拿东西,让我等一下。

  其实第二年除夕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赤裸着进了老郭房间,当隔天浑身酸痛走出原来房间的时候,他在客厅直接呵斥让我们离开,之后都不会让我们留下过夜。

  他递过了两份房产转让协议和一个白色塑料瓶,前一样我没问原因默默接下。但是没有任何标签的瓶子摇了摇,发出颗颗碰撞声,在我疑惑的开瓶动作中他并没有阻止,倒出来一看,是不少的胶囊。

  送我们回去的路上他才解释之前研究了很久老师的遗传性心脏病,可没想到最后她却因为产后出血离开这个世界,科研工作断了半年后又被他强撑着提了出来,瓶子里的胶囊就是用来强壮小奇心脏的。

  一款药物研发周期不说,光是三期临床实验那就需要十来年的时间,老郭突然拿出一瓶没有任何认证,私下研制的药物就要拿自己孩子试药,作为在读医学生,我自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行为。

  空旷的街道除了我们一辆车,只有孤立在严寒里的红绿灯。烟花在车窗外炸开,下意识转过头看去,一只温暖的大手趁机盖在了我头顶,轻轻摩挲了几下后很快被我挣脱了。

  老郭的轻笑中车辆继续启动,我回头看了眼后座两个依偎着睡在一起的孩子,目光扫过他的侧脸时心里五味杂陈,准备把视线转回路上时,意外看清了中控储物格一板即将被吃完的止痛药。

  发动机向车厢内呼呼吹出热气,沉默了许久之后老郭在一个红灯亮起的时候,把头转向路侧,语气平淡,只说胰腺癌,没救了。

  我的思维被凝固,喉咙仿佛被塞进了个鸡蛋,撑开双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他的消瘦和面色蜡黄都是有原因的。

  接下来他的话更直接了,职业规划、生活建议乃至理财方面都侃侃道来,将车稳稳停在单元楼下打开后座车门,他望着小奇稚嫩的脸许久,才说如果将来条件允许的话,让孩子走走职业体育的道路,或许这样才能他活的更久。

  木讷地跟在依旧高大却突然显得伛偻的身躯后上了楼,眼睁睁看着他拒绝了我的帮忙,手法生疏却温柔地将怀里两个孩子分别放回各自的床上,细心地掖好被角后默默退出房间。

  明亮却寂静的客厅,他犹豫了一会儿,再次伸出大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嘴角带着揶揄和似乎还有丝丝解脱。

  悲伤和愧疚让我胸口紧成团,呼吸困难地低着头,生不出反抗意思。

  许久后,沉默中轻轻抚了抚我主动靠在他肩上的脸,毅然转身走向门口,可没几步又突然回头,提起非典。

  那事挺严重的,只是没传播到琴城,我迟钝的脑子反应不过来他为什么要提起,带着疑惑点点头。

  他看起来些犹豫,右脚跟踢了踢左脚踝,又很快想通了。

  「你哥哥在南方打工染上了非典,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跑回了山村,结果把你爸妈都感染了。他们,都走了……」

  两个月后我独自一人在医院的小礼堂见到了瘦得不成人样但是很安详的老郭,有位老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说老郭生前帮我做了些安排,让我从实训开始直接去找他,我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早上,我在墓园工作人员帮助下把老郭安置在了老师身边,各自摆上一捧白菊花,站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

  ……

  「妈妈,你名字后面这个字念什么呀?」夏奇利落地用水服送下一颗药,趴在茶几上,歪歪扭扭写完“夏”字之后抬头问道。

  「mǐao,烟波浩淼的淼,也可以是烟波浩渺的渺。」帮沁沁换着点滴的药水,我的眼里泛着一丝怀念。

  「妈妈,你在说绕口令吗?」

  「哈哈哈,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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