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衍不甘示弱,将满腹怨言一一吐出:「我在沈家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们沈家人谁看得起我!」
「我天天赔笑,你们沈府长辈没一个给我好脸色!你是娇气嫡贵女,平时动不动就对我吆五喝六,处处要我温柔小意地哄着你。」
「还有,连你们沈家的下人们也不把我放在眼里,私底下经常偷偷嚼我的舌根子!」
「我哪里是你们沈家的女婿,我过得如同一个窝囊废般!」
他低下头,喃喃道:「只有嫋嫋,只有她……」
不待沈英英回话,卫连姬拉长了腔调接道:「只有你那嫋嫋善解人意,懂你的苦,排你的忧。」
说完嗤了一声:「呵呵,真是可笑。」
卫连姬又下颌高抬,疾声厉色:「不要怪沈家不给你好脸,你想想你是用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攀上权贵。」
「哄骗小娘子清白,蛊惑英英与你私奔,在长安城里演上一段鸳鸯情深的佳话。你如此作为,害得英英名声尽毁,长安人都议论纷纷,逼得沈家只能将嫡女下嫁于你!」
「你心中早有谋算不是吗?有所得必有所失,沈家看不起你是应该的!亏你还惺惺作态、陈情苦楚,真是令人作呕!」
字字句句如刀尖利刃,直直地戳在周子衍的心窝。他被怼得哑口无言,泄了气势,僵在原地。
卫连姬看都不想看周子衍一眼,转头与沈英英愤愤道:「英英,不必给他脸,还和离,直接一封放夫书将他打发出去!」
夫妻和离往往是遵循以和为贵的原则,休夫则更加损害郎君的颜面和声誉,被娘子休弃,甚至会沦为郎君一生的笑柄。
当然,在大卫,也只有贵族娘子才有休夫之权。
卫连姬方才那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让刚走到门外的人都听愣了。
纪瞻出声:「连姬。」
卫连姬回头,走过去惊诧地问:「你怎么来了?」
纪瞻退后两步,散了散身上的落雪和寒气,才靠近她温声道:「我下了值,听侍女说你在这边儿,就过来看看。」
外边在下雪,她粉颊涨红,香汗直冒,俨然气得不轻。
纪瞻轻声劝慰:「天冷,不要那么大火气。」
卫连姬却是不悦了,没好声气道:「怎么,你还想为这姓周的,说几句好话,表现一下你们郎君之间的情深义重?」
她正在气头上,在人前这样话中带刺,纪瞻被她刺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空气中都凝固着沉默。
周子衍看在眼里,讥笑在心里,用一种古怪的语气道:「纪驸马,这就是跟贵族娘子的下场,一不如人意就要挨骂,做错事就会被休弃,郎君没有一点自主地位,为人做牛做马,也得毫无怨言。」
沈英英听得他这几句挑拨离间之语,立时呵斥:「周子衍,你给我闭嘴!」
卫连姬的眸子转了过来,寒光潋滟,冰冷又高傲。
她声色也是不屑一顾:「以色貌侍人者短,以才德侍人者久,也不想想你是什么东西,怎配与驸马相提并论!」
周子衍被卫连姬一而再、再而三地辱骂轻视,这种上位者倨傲的姿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头脑突地发热,辩驳的话脱口而出:「公主,你这不还是表明纪驸马只是侍奉你的郎君,而不是把他当作夫君!」
卫连姬勃然大怒,眼珠圆圆,气得双脚直往地上跺,如同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儿。
她指着周子衍厉声大叫:「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纪瞻拉住她,小声规劝:「公主,周子衍再有不对,自有沈家人会处置。皇帝允你干政,但不能随意打杀朝堂官员,不然会遭御史弹劾,朝中其他大臣也会心生不满。」
卫连姬恍然想起来,沈家还给这周子衍安排了个国子监助教的官位。
她漠然地微笑了下,扬声道:「谋职在国子监,这副表里不一的做派也是误人子弟,还是趁早滚回那穷乡僻壤比较好。」
公主金口玉牙,一言九鼎,三言两语可定人生死前途。
周子衍顿觉胆战心惊,失魂落魄地看向沈英英。
沈英英对他投来的求救目光视若无睹,带着婢女,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