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啊——”
罗朱凄厉地大叫着,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已是泪水滂沱,濡湿一片。她惊恐不定地看着模糊的上前方,好半天,眼里的恐惧才慢慢消褪。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她滞涩地转动眼珠,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睡在屏障里,也没有睡在魔鬼法王的寝室内,身处的地方是曾经待过的密室。也是这间密室中,她和魔鬼法王有了第一次亲密爱抚,被一大群黑灰色的精魂怪物用舌头凌辱了个遍。
密室里暖烘烘的,身上只盖了一层轻薄柔软的绸缎棉被。她抬起手,抹了两把脸上的泪和额头的冷汗,心仍为梦里的恐怖惊悸颤抖不已。
梦里,她站在一座昏暗的殿宇中,围绕四周的是一尊尊金身银眼的怒相双身佛。身体被看不清形貌的黑红色东西死死缠住,动弹不了,也出不了声。多吉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她面前,他艰难地抬起头,嘴被布团严严实实地堵住,那双清澈温暖憨然又灵慧的棕色大眼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不断地流淌泪水。突然,两根闪烁着寒光的粗长铁棒重重地落在他身上,一下、两下、三下……满殿凶狞的佛像从莲座腾起,抱明妃绕着她缓慢旋转,在沉闷的杖刑重击中发出檗檗怪笑。多吉流出的晶莹泪水变成粘稠的鲜血,一张可爱憨淳的脸蛋痛苦地扭曲变形,身下逐渐开出一朵血莲,随着血莲的盛放,他的身体越变越薄、越变越薄……
不!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她都已经乖乖地奉献了所有,多吉又怎么会被杖毙成一张薄薄的人皮?魔鬼法王说过不会欺骗她的。
罗朱拚命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要相信魔鬼的承诺。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除非她能亲眼看到活蹦乱跳的多吉。
她怔怔地望着上方,室顶彩绘着天藻井图案,四角是四朵大开的金色莲花,以卷草纹和卐字纹镶饰。蓝黑如宇宙的背景中,赤红色的怒相同魔鬼王口叼大的六道轮回盘,用双手双脚执掌,正在转动着这个生命之轮。转盘最外国是十二姻缘,其次是三善道和三恶道,第二圈被分成黑白两个半环,代表着恶业与善业。最内圈则画着鸽、蛇、猪,代表贪仧、嗔恨、愚痴三毒,佛陀言:“当人类因贪而筋疲力尽,因嗔恨而暴怒,才会思考自己的毁灭,他人的毁灭,以及自己和他人的毁灭。”
她的贪仧就是找个男人找个温馨美丽的小地方好好过日子,结果却穿越时空,沦为奴隶,被迫与獒犬同吃同住同睡,受尽血腥恐吓与折磨。还惨遭受轮暴,身体被活活撕裂。好不容易熬过剔刮骨般的疗伤剧痛后又变成莲女祭器,遭遇精魂怪物的凌辱和两个男人的轮奸。
她现在的确因贪而感到筋疲力尽了,嗔恨萦绕心间,人却悲哀无奈得暴怒不起来,目前更是连绝望的泪也快要不会流了。她杀得了禽兽王吗?宰得了凶兽吗?剁得了魔鬼法王吗?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与其思考他人的毁灭,不如思考自己的毁灭,这样还容易些。
自杀,有很多种方式,要自己灭了自己非常容易。但她懦弱胆小,极度珍视爱惜自己的生命,无论怎样都对自己下不了手。其实事情说穿了不就是被三个男人欺辱了么。当年那么多被强迫征召的慰安妇都能咬着牙坚强地活下来,几十年后还能告上法庭,勇敢地为自己讨回公道。和她们比起来,她这种经历只能算是小菜一碟,没道理活不下去的。
思考自己的毁灭,放弃!思考他人的毁灭,无效!思考自己和他人的毁灭……她真心不想和禽兽魔鬼们相爱相杀,制造玉石惧焚、同归于尽的愚蠢事嫑件。
心思百转千回过后,罗朱决定从此刻开始收起自己的贪,笫N次打落牙齿和血吞——
忍了!很好,她的承受力和忍耐力、以及自我安慰能力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朝打不死的小强同志靠近了。
用力眨了眨湿润刺痛的眼睛,她深深吸进一口长气,又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坐了起来。棉被从身上滑落,露出已被清理干净的赤裸上身。一丝不挂的肌肤上没有半分痕印,剔透无暇,莹白粉腻,这是身体被魔鬼法王改造后的唯一福利。除了更加粉白滑嫩外,复原能力上升了N个档次。
腰间系着根赭黄色绸带,她拉开被子,垂眸往赤裸的下身看去。两腿间被细心地垫上了干净柔转的月经带。浅黄色的带子边缘用金色丝线绣着蔓枝莲花,中间是用五彩丝线绣出的蓝面怒相双身欢喜金刚。黑线从额头棍棍滑落,她抽动嘴角,能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恶趣味的人除了魔鬼法王不做第二人想。
她松口气,腿刚移到床榻边,两个女僧就睁开了眼,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不发一言。
罗朱被望得一愣,脸蛋倏地涨红火烫。不是为此时在人前的裸露,而是想起了这两个女僧是怎样帮助她在凶兽身上放浪的情形。
面前的两个女僧二十三四,一个脸蛋稍圆,一个脸蛋稍长,五官立体秀气,都是浅褐色肌肤,双颊晕染高原特有的赭红。她拎着棉被一角,发愣了好一会儿,才将棉被重新裹回身上,尴尬地嗫嚅道:“我饿了。”
圆脸女僧立刻起身走出这间密室,长脸女僧则从密室角落的箱柜上端来水盆等若干用具,伺候她梳洗并如厕、更换依旧绣着双身佛像的恶趣味经带。等到一切弄完毕后,圆脸女僧恰好端着一个冒热气的象牙碗回转。
“莲女请用。”她双手递出,将碗送到了罗朱身前。
罗朱接过拳头大的象牙碗,定睛一看。是满满一碗浓稠的稻米粥,粥的色泽红红白白的,不知道添加了什么辅助食材,不过闻起来很香。
“好怪……”她微拧眉尖,总觉得手里端着的像渗了血的人脑。
“法王只为莲女准备了这碗粥。”圆脸女僧微微垂头,淡漠回道。颇有你要吃就吃,不吃拉倒的架势。
罗朱抿抿嘴,模糊的记忆中,她似乎被魔鬼法王喂食过很多古怪的东西。好吧,古怪的东西不缺这一碗粥,反正她已经堕落得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她拿起碗里的象牙勺子搅了搅,突然由此及彼地想到那根伸进自己体出挖搅的长柄象牙小勺。面皮一紧,手里的象牙勺已从圆脸女僧头顶掠过,飞到了地毯上。这一辈子,她都坚决不用勺子来吃饭了!双手捧起小碗,仰脖子咕噜咕噜地喝起来,转眼就喝光了一碗粥。热粥下肚,从胃部到整个身体都泛起一股舒适饱足的暖意,口里遗留了淡淡的含着药香的甜味儿,是加了羊奶或牛奶吧?
她打了个浅浅的饱嗝,不等女僧递上帕子,迅速低头在干净的棉被上揩净嘴巴。抬起头,两个女僧对她的粗鲁粗俗行为视若无睹,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面色一如既往的淡定。
“莲女,法王吩咐您喝完粥后就去坛城密殿见他。”圆脸女僧继续用着淡漠的口吻对她说道。
口胡,为什么不早说!她可不可以倒头睡个回笼觉?罗朱直觉一见魔鬼法王就会继续延
续悲惨,正要提出异议。那长脸女僧已从箱柜中取出厚实的衣物,小心地捧在手中,在她床前跪下,字字轻柔淡漠:“请莲女穿衣。”
她能怎么说,估计就算在床上耍赖,这两个表面淡漠平静,内心充满羡慕嫉妒恨的女僧也会把她拖起来穿戴整齐,拽进坛城密殿。魔鬼法王传召来的女僧也是精修无上瑜伽密法的,她的身手在人家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而且——多吉被刑杖成人皮的恐怖画面忽地从眼前掠过,心蓦然绷紧,她动作僵硬地下了床,像木头一样任由两名女僧把绛红的羊绒袈裟和大氅摭裹在她身上。袈裟里面没有内衣裤,只比昨天灌顶时多了一条僧裙。往前走了两步,她驻住脚,对两名女僧抬了抬赤裸的脚板,淡淡道:“脚凉。”
两名女僧不慌不忙地拿来一双绛红色的羊皮软履,为她套在脚上。
罗朱三步一停,两步一顿地走到了密室门口。
密室门口有一条通道,两米多高,一米多宽,四周是夯得坚实平滑的土壁,土壁上彩绘着各种浓艳的宗教图案,每隔几米就挂着一盏莲花油灯。通道左右两侧还有数间挖出的密室,都垂着厚厚的门帘。通道是弯曲的,看不见尽头。整条通道显得很明亮,但每当一阵新鲜的气流从隐蔽的气孔吹拂进来时,这片灿烂的明亮就摇曳晃荡出森森诡谲。
至少,她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莲女,请沿通道走,尽头就是坛城密殿。”
罗朱硬着头皮跨出几步,猛然察觉两名女僧没有跟随上来,连忙停下脚步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跟上来?”
“没有法王传召,擅入坛城密殿者,死。”两名女僧双手合十,对她行礼,“莲女,请前行。”
前行尼玛的个头!罗朱握紧双手,涌出将两个一脸木色的女僧暴打一顿的强烈冲动。她们就这么羡慕嫉妒恨地巴不得她早死早投胎?
一个魔鬼,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