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婚宴惊魂

  仅剩一天就到了大婚的日子,云凌雪心中却并不轻松。她必须在婚礼之前见到三皇子,将天魔法王与严京勾结的消息告知于他,并尽快采取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赵晟在接到云凌雪婚礼请柬之后心情一直闷闷不乐,他虽知事情已无可挽回,但每当想到云凌雪倾国的容颜,心中总是怅然若失,暗恨自己为何不早日与她相遇。

  就在他暗自神伤的时候,管家前来报告,说云凌雪登门求见。听闻此言,赵晟整理了一下心情,亲自出门迎接。

  「多日未见,云姑娘一向可好?姑娘就要大婚,却还有时间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云凌雪道:「田傲和云凌雪自从进了京城,一直承蒙殿下关照,今日特来感谢。另外,小女确有一重要事情要告知殿下,请求殿下帮助。」

  「云姑娘请……」赵晟伸手将云凌雪请入客厅,随后让仆人敬上清茶。

  「云姑娘现在前来,想必此事非常重要,小王愿洗耳恭听。」

  「此事确实非同寻常,只有殿下出面才能解决。」

  「哦?」

  「小女亲自探得一个消息,天魔法王就在严相府中。两人应是旧识,那日小女护送太后遇到天魔法王就是严京透露的消息。」

  赵晟闻言大吃一惊,问道:「你的消息是否可靠?」

  「千真万确,小女亲眼所见。」

  「那你准备让我如何帮你?」

  「请殿下奏明圣上,派禁军包围相府,争取一举擒住天魔法王。」

  「这……」赵晟站起身来,在客厅内来回踱步。「此事事关重大,若有半分差池就会引火烧身。你也知道,严京权倾朝野,如果不能一击成功,就算本王也很难担待。」他的眉头紧皱,一时无法下定决心。

  「所以小女只能来求殿下。」

  「可我为什么要冒天大的风险来帮你?我有些疑惑,你和田傲都出身江湖,为何要对严京下手?」

  云凌雪也站起身来,对赵晟道:「殿下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自己,帮整个大夏。难道你愿意看着严京里通外国,做出损害我朝的事情,一旦他们阴谋得逞,我大夏恐永无宁日。」

  「可我想不明白,严京为何会做出叛国之举,如果说不出理由就很难让人信服!」

  「我估计他有把柄落在天魔教手中,因此不得不与他们串通,这些等擒住法王,一问便知。我们围府之时只要法王还在府中,严京就脱不了干系。」

  「云姑娘,你真的可以保证法王就在严府?」

  「千真万确,我已派丐帮兄弟日夜守护,现在还没有他出逃的消息。不过我们要尽快行动,否则难免会让他逃脱。」

  赵晟沉思良久,道:「好吧,我今日就去面见父皇,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姑娘。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和田傲与严京到底有什么过节?」

  「恕小女现在无法明言,等搬倒严京之后定会告知殿下实情。我想我们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大夏朝能再现辉煌。」

  赵晟微微皱眉,叹道:「好吧,姑娘等我消息!」他一直暗中搜集严京罪证,本想在严京致仕之后发难,没料到现在有了这样的好机会,可以省去漫长的等待。

  严京向来与太子关系密切,是东宫最有力的支持者,一旦除掉严京,就可以顺势剪除太子的羽翼,那时只要太子犯错,大夏的皇位未必没有机会。他一直看不上自己的皇兄,觉得他性格懦弱,又贪淫好色,若大夏落入他的手中必然会继续衰败,难有中兴之日。

  在云凌雪走后,赵晟前思后想,最后决定放手一搏。他叫人备了马,直奔皇宫而去。

  终于得到赵晟的援助,云凌雪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下,她骑着马缓缓赶回,一路上心情颇为轻松。

  「阿弥陀佛,前方可是云凌雪云姑娘?」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云凌雪停下马,向前方望去,只见一位老尼站在路的中央,手持拂尘向她轻轻一甩。老尼法相庄严,白眉似雪,但面色红润,脸上并无太多皱纹,一时无法判断她的年龄。她急忙下马,拱手道:「正是云凌雪,请问前辈是?」

  「贫尼了缘。」

  「了缘师太?」云凌雪记忆力惊人,马上想起师父圣元师太曾对她提起过此人,她是师父的故交,还曾为自己看过面相。

  「正是贫尼,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才五岁,转眼已过十五个春秋,当年那个懵懂的女孩已经成了威名赫赫的武林盟主,真是让人感叹。」

  云凌雪心思敏捷,隐隐觉得了缘师太此时出现绝非偶然,她施礼道:「请问师太可是专程为我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姑娘果然身具慧根,老尼此番前来正是要度你脱离苦海。」

  「度我脱离苦海?」

  「是的,今日是你最后的机会,错过此刻将再也无法扭转乾坤。」了缘神尼双掌合十,接着说道:「中原大地即将迎来千年一遇的浩劫,此番浩劫非人力可以挽回,姑娘若是愿意,老尼可以保你远离浩劫,独善其身。」

  对于浩劫之说,云凌雪将信将疑,脱口道:「那我该如何做才能幸免?」

  了缘师太道:「姑娘与我佛有缘,只要你皈依佛门,抛下心中爱欲,一心向佛,就可免遭此难。」

  「师太的意思是让我割舍掉世间所有的感情,成为佛门中人?」

  「善哉,要知道世人皆苦,都难以逃脱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只有戒情忘爱才能脱离红尘,远离人间烦恼。姑娘在爱欲中沉迷已深,要想戒情,需要下狠心才行。」

  「可我为什么要戒情?」

  「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姑娘此番已不止是烧手,恐在爱火中化为灰烬。」

  云凌雪低下头,沉思片刻后坚定地说道:「前辈也许是对的,只是凌雪无法参透。我与傲天哥哥已相约白头,生死与共。在我看来,与心爱之人共度一日胜过无心无爱空活百年。即使有朝一日化为灰烬,我也曾燃烧过,辉煌过。就像昙花,虽然生命短暂,但却曾有过惊人的美丽。」

  「阿弥陀佛。」

  「还有千年浩劫,若世人都只顾自保,置身事外,那浩劫将永无宁日。凌雪不才,虽身单力薄,但愿意与之抗衡到底,就算牺牲性命,此生无悔。」

  「善哉,老尼果然没有看错人,浩劫虽无法避免,但必将因你而终止。」听闻此言,云凌雪微微一呆。

  了缘接着说道:「只是姑娘既然如此选择,必将深受炼狱之火,这种痛苦非寻常人可以承受。你要记住,将来无论身受何等磨难,切不可轻生,只要忍受过此炼狱折磨,你将修成半仙之体,享有两个甲子的寿命。」云凌雪鞠躬道:「弟子明白。」

  了缘脸上露出微笑,拿出一本经书递给云凌雪,说道:「此书是贫尼从《金刚经》、《般若经》、《华严经》中摘抄的精华,姑娘需要认真研读,将来或可救你一命。这世上原本虚幻,功名利禄、肉身体相、女子贞洁皆为虚妄,只要放下心中执念,万事皆可化解。」

  说完话,了缘双手合十,转身离去。云凌雪望着师太的背影默默发呆,想到莫测的未来,心中生出一丝恐惧。

  回到府邸,云凌雪有些闷闷不乐。杨傲天见她返回,问道:「三皇子那边是否顺利?」

  「嗯,赵晟已经答应我们去求陛下。」

  「那阿雪怎么看着有些神情恍惚,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也许是想得太多,心里有些累了。对了,明日就要大婚,你去唐姑娘那里看看吧,不要让她觉得被冷落了。」

  杨傲天知道阿雪大度,但仍觉得这个时候去见别的姑娘有些不妥。不过在云凌雪执意要求下,他还是来到唐芷柔的门前。望着傲天离去的身影,云凌雪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想到如果真有一天自己不得不与傲天哥哥分离,以芷柔姑娘的才智,定能帮他度过人生的难关。

  见杨傲天前来,唐芷柔道:「傲天大哥,你不去陪着云姐姐,到我这里做什么?」

  「是云姑娘让我来看看你。」

  「哦,那哥哥你自己如何想的,很不情愿吧?」

  「不,当然不是。阿柔姑娘,其实我心里也很喜欢你,只是总觉你太过优秀,自己配不上你。还有,毕竟我现在有阿雪,不敢过于贪心。」

  「连云姐姐你都敢娶,怎么会怕配不上我?」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阿雪,只是机缘巧合,让我鼓起勇气。」

  唐芷柔脸上微微泛红,低声道:「傲天哥哥,阿柔不急,我会等你的。自从见了大哥之后,阿柔心里已经无法容下其他男子了。」

  听到唐芷柔的表白,杨傲天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望着少女秋水般明亮的眼眸,呆呆地站在一边,不知该如何回应。

  「傲天哥哥,你可以抱抱阿柔吗?」唐芷柔娇声说着,脸上泛起红霞。

  杨傲天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低声道:「阿柔妹妹,你等我,傲天此生不会负你。」他感受着少女柔软的娇躯,望着她秀美绝伦的面容,闻着少女的体香,心中升起阵阵柔情。

  良久之后,唐芷柔离开他的怀抱,娇声道:「好了,知道哥哥心中有我,阿柔无比欢喜。你赶紧回云姐姐那边吧,要是我早就吃醋了。」

  想到云姐姐明日就要大婚,杨无忌心中无比烦闷,自己崇拜的女神就要嫁给亲哥哥,而明日还要亲自去见证这伤心的一刻,上天为何对自己如此残忍。

  他不愿留在府邸,打马向严家别院而去。这时候,只有在严姑娘那里才能得到一丝安慰。

  见到杨无忌前来,严语柔眼睛一亮,充满柔情地望着自己未来的夫婿。她早已得知云凌雪的婚讯,挑了一对玉镯,对杨无忌道:「这是我给云姑娘准备的礼物,你觉得如何?」

  「很漂亮,阿柔费心了。」

  见到无忌脸上带着一丝愁苦,严语柔低声道:「无忌,你怎么了?」

  「没什么。」

  女人的感觉总是无比敏锐,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云姐姐?」

  无忌呆了一下,回道:「云姐姐是我心中的女神,我哪里敢有妄想,只是我觉得田傲也配不上她,这个世上没有人配得上她的青睐。」

  「我明白了,阿柔虽然比不上云姐姐,但我会用一生好好待你,希望你也不要负我。」

  听到她深情的表白,杨无忌坚硬的内心渐渐柔软,这一刻他感到无比愧疚,暗下决心,绝不去伤害这位少女。

  想到这里,他人忍不住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吴忌,你为什么这么说?」

  「假如有一天,你的父亲做了背叛家国的事情,而我不得不与他刀兵相见,你会做何选择?」

  严语柔听得一阵心惊肉跳,这些日子困扰她的可怕念头再一次涌上心头。当日她得知田傲可能是杨家后人之后,在良心的驱使下给他们报了信,但回想起来突然想到如果真相如此,那么田傲来京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复仇,自己救了他们,却会给父亲带来灭顶之灾,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吴忌,我想问你一个事情,你对田傲了解多少?他跟我的父亲是否有仇?」

  「这……我和他只是朋友,从未听说过他跟严相有什么瓜葛。」

  「那你刚才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我从旁人那里听说你的父亲可能与天魔教勾结,会做出不利于大夏的事情。」

  「不,绝无可能,我父亲不会叛国。」

  「假如是真的呢?」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严语柔面容愁苦,低声道:「假如是真的,那是他罪有应得,我只希望如果有这样一天,你能两不相帮,否则这一生我都无法再面对你。」

  杨无忌道:「也许这只是个谣言,总之我绝不会伤害你,请阿柔放心。」

  严语柔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柔声道:「我有时想真不如生在一个寻常人家,也省去了诸般烦恼。等我们成婚以后,我希望你能远离朝堂,和我过平凡的日子。哎,恐怕这只能是梦想。」

  少女单薄的身形楚楚动人,脸上虽然布满愁云,却更加惹人怜惜。她柔声的话语击中无忌最柔软的心弦,让他升起阵阵柔情。无忌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重重地吻上少女的芳唇。

  在他热情的深吻之下,严语柔周身酥软,呼吸急促,清冷的面容上泛起阵阵红潮。无忌内心躁动,用力将少女抱起,一步步走向床边。

  「你要做什么?」

  「做夫妻要做的事情。」

  「不,我们还没成婚,你不能这样。」

  「可我们之前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早几日又能如何?」

  「上次不一样,那时我们中了淫毒。吴忌,希望你尊重我。以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只是现在不行。」

  感到少女在自己怀中挣扎,无忌暗自叹气,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他没有继续侵犯,只是再次吻住少女,一双大手按住少女坚挺的酥胸,轻轻抚摸起来。严语柔羞红了脸,轻轻环住他的肩膀,度出香舌,与爱郎交缠在一起……

  转眼天色已晚,无忌与她用餐后告别返回。他走在路上,想起云凌雪心情又开始烦躁,猛地抬头看见一家酒馆,便毫不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杨无忌要了两壶烧酒和几份小菜,坐在大厅中自斟自饮,没过多时便已醉眼迷离。他正喝着酒,对面座位上坐上一个人,抬眼一望,却是大哥杨傲天。

  「你不陪着云姐姐,到……到酒馆做什么?」无忌大声说着,舌头已经有些不利索。

  「当然是来找你,这么晚了,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喝酒?」

  「你当然不知道,你明天就要娶这世上最美的女子,哪里懂得别人的苦闷。」

  「你什么意思,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喜欢云凌雪,这世上别的事情我都可以让你,只有这个不行。这世上好女子那么多,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一个。」

  「世上女子是多,可云凌雪只有一个,之后几百年也不会再有另一个云凌雪。云姐姐不应该属于任何人,没有人配得上她。如果你不是我的亲哥哥,我一定会去抢,可是……」他说着话,眼中闪出点点泪花。

  杨傲天听得心头一震,低声道:「无忌,我们回去吧。记住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听到大哥此言,杨无忌头脑稍稍清醒,低声道:「严京之仇我当然不会忘记,大哥你先回去,我喝完这杯就走。」

  杨傲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那我就先回了,弟弟不要贪杯,早点回去。」他匆匆离去,走出门后轻轻摘下脸上的面具,心头一阵狂喜。原来这个杨傲天依然是林枫所扮。

  自从上次逃脱之后,林枫一直惶恐不安。因为自己导致天魔教在京城的分坛被捣毁,他深知此罪深重,一直不敢回教复命,生怕被法王惩戒。好在法王知晓他的奇术,认为他还有价值,前些日子派人与他取得联系。

  林枫一直怀疑吴忌与杨傲天关系密切,但苦于没有证据,因此时时躲在暗处观察,对无忌与严语柔的关系以及其他行踪都了如指掌。今日见他独自饮酒,便冒险装扮成杨傲天一探究竟,没想到印证了这件天大的秘密。

  他不敢久留,一路奔向严府,将这件惊天的秘闻汇报给法王……千年一遇的浩劫,浩劫何时到来,又会是何等惨烈?云凌雪回到府中后心绪一直无法平静,她沉思良久,依然毫无头绪。沉思间,她突然莞尔一笑,暗道既然天机不可泄露,自己何必杞人忧天,待浩劫来时再想对策也不迟,现在还是好好准备明日的婚礼才是。

  就在云府众人都在为云杨大婚忙前忙后之时,慕容隆夫妇也没有闲着。他们租住的府邸与云府仅有一街之隔,虽然没有这边豪华宽敞,倒也清幽雅静。

  宫妃羽自从得知婚讯一直想为二人挑选一件与其相配的礼物,但挑来挑去总是不尽人意。慕容家族富可敌国,但她总觉得寻常的金银珠宝无法与云凌雪夫妇相配。

  「夫君,你觉得把阿羽家传的龙渊宝剑赠送给二人如何?」宫妃羽忽然想起了这件随身携带的宝物。

  慕容隆闻言吃了一惊:「这也太贵重了吧,此剑可是羽妹家传之物。」

  「宝剑送壮士,红粉赠佳人,阿羽倒是觉得只有此剑才能配得上他们。」慕容隆皱了皱眉:「这龙渊剑乃男子所佩,阿羽倒是对田傲兄弟青眼有加啊。」

  「夫君此言何意?你要是舍不得那就另送他物好了。龙渊剑乃赤诚高洁之剑,我倒觉得正好与田傲兄弟相得益彰。」

  「好,既然羽妹觉得合适那就合适吧。」慕容隆心头有些不悦,他与杨傲天相交甚久,知他天性忠纯,对大夏社稷满怀赤子之心,很难说服他做出背叛之事。一旦自己起兵发难,恐怕此人会成为复国路上的敌手。可是这些他无法跟妻子明言,只能暗吞一口苦水。

  二人正闲谈间,忽听门外传来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此时天色已晚,会是何人前来?这是慕容夫妇搬到此处后第一次有人拜访。

  「两位叔叔怎会到此?」慕容隆开门一看,原来是慕容未和慕容离这对孪生兄弟。

  在将二人迎入房间后,慕容未道:「家主有口信托我转告少主,近期将有大事发生。」二人神情诡秘,不时向宫妃羽瞟去。

  宫妃羽见二人欲言又止,识趣地说道:「二位叔叔你们慢慢聊,阿羽先行告退。」她转身离开客厅,心中升起怨念,在慕容家族眼中自己始终是个外人,那些家族秘密还是不愿意让她知晓。

  在她离开之后,慕容未道:「家主得到可靠消息,北金大汗将在一个月内向大夏发起进攻,这次北金目的是一举踏平中原,夺取大夏江山。我慕容氏正好可以配合他们在南方起兵,到时与北金一起瓜分天下。」

  消息来的如此突然,慕容隆震惊之下,半天默默无语。慕容离接着道:「我慕容氏经营多年,在北金与大夏朝堂都有我们的密探,而且天魔教中也有我们的人。这次天助慕容,如果无法抓住机会,今后便更是复国无望。」

  慕容隆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要如何做?小侄还有一个顾虑,就算我们发兵,若北金统一了中原,是否能给慕容氏留一方栖身之地。我担心到时竹篮打水,为北金做了嫁衣。」

  「嗯,贤侄所虑家主也曾考虑过,家主使者已与北金皇室和天魔教做过密谈,他们同意在消灭大夏后按我慕容氏的功绩在江南留一块土地给我们。」

  「小侄倒有一个想法,北金虽然志在必得,但大夏也并非无还手之力,我倒希望两国打得两败俱伤,到时我们再出兵就更有把握。」

  慕容未兄弟听到后点头道:「贤侄所言甚有道理,不过当前最重要是在北金发兵前掌握兵权,到时许给这些将士金银利禄,必然有人会跟随我们。」

  「这个有些困难,小侄来京数月了,现在也仅仅是个禁卫都头,要想升迁真的很难。」

  「无妨,家主已经买通了多位高官和大内的公公,只要你最近能立新功,有人会替你运作。」

  慕容隆接着问道:「两位叔叔,一旦战事开启,我慕容氏现在有多少兵马可用?」

  「我慕容家族自有兵力不足一万,不过家主一直暗中资助两只南方叛军,他们的首领也已表态愿意效忠,加上这些叛军兵力接近五万。如果贤侄能在京城掌握部分兵力,到时共同起事,对付大夏的残兵弱将当有几分把握。」

  三人密谋良久方才散去。慕容隆既兴奋又忧心忡忡,他知道这一切迟早要跟妻子摊牌,可没有把握得到阿羽的谅解。宫妃羽的父亲曾是边关守将,在与北金作战时阵亡,因此在她心中一直对北金恨之入骨,此番要与北金合作瓜分中原怕是会触到她心中那片逆鳞。

  不过与复国大业相比,二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当有一天自己成为燕国皇帝的时候,相信阿羽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严府之中,法王和严京都无法入眠。天魔法王在得到林枫的消息之后立刻去见了严京,当他把所知一切讲述之后,严京两眼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待他情绪稍稍缓和,法王道:「田傲是杨承宗后代,吴忌真正的身份是拓跋赫之子,但他本人还未知晓,仍然以为自己是杨家后人。他们来京的目的不要我讲严相也该明白,这个世上现在也只有贫僧能保你周全了。」

  严京道:「法王也太小看我了,当我怀疑田傲身世的时候就早想到了这点,因此已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吴忌竟然也是商清羽的孩子,可怜我的柔儿,还好他们尚未成亲,否则将酿成大错。」

  说话间,严京拿出纸笔写了一份密折交给管家,并让他连夜出门赶往皇宫,等天一亮就将此奏折交给自己亲信的太监。他相信只要皇帝看到此折,定然会派兵拘捕化名田傲和吴忌的这对兄弟。

  「哈哈哈……」严京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对法王道:「田傲和云凌雪明日大婚,想必不会对老夫动手,到时本相让他们的婚宴变成丧宴。」大笑过后,严京想起自己的女儿,心头一阵发痛。他知道女儿对吴忌用情已深,但也只能让她斩断情丝,相信她在得知真相后就算痛苦,但一定能理解自己的用心。事不宜迟,严京连夜派人将女儿接回,生怕万一出现差错。

  严语柔赶回严府,大惑不解地对父亲问道:「父亲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在半夜将女儿接回?」

  望着女儿略带困容的脸颊,严京道:「女儿,为父对不起你。今日为父得到一个重要消息,你喜欢的吴忌是仇人之子,他来京就是要找为父报仇。」

  听此噩耗,严语柔如闻惊天霹雳,惊呼一声:「他是谁?」

  「为父已证实,田傲和吴忌都是杨承宗的后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严语柔脸色苍白,低声问道:「可是严成带回的消息,消息可靠吗?」

  「严成这厮不堪大用,现在还没消息传来。」

  「那爹爹如何得知?」

  「是贫僧告知你爹爹的。」法王不知何时从外边走进严京内室,微笑着向严语柔说道。

  「你是什么人?」

  「本人天魔法王,你父亲的故交了。」

  严语柔转身怒视着父亲,大声道:「难道传闻是真的,爹爹竟然勾结天魔教,做出叛国之事。」

  被女儿发现秘密,严京老脸一红,怒目横扫了法王一眼,心中暗骂这个秃驴看来是故意给我难堪。

  他低声解释道:「为父有不得以的苦衷,若非法王相助,杨家后人恐怕早就要了我的性命。我只是相助法王对付田傲等人,并未作出叛国之事。」

  「当年父亲就错了,现在还要一错再错,您这样做如何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大夏臣民!」严语柔语气激动,两眼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严相生了个好女儿,倒是是非分明,比爹爹强多了。」法王在一旁挪揄道。

  严京气得老脸通红,叫来心腹侍从,大声怒喝:「把小姐带回房间,在事情未了结前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家中突遭变故,养尊处优的严语柔经历了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父亲竟会与天魔教勾结,一旦事发,严府将面临灭顶之灾,自己恐怕也难以逃脱。

  她接着想到吴忌,心头更是如刀割般疼痛。自己迷恋的男子却是严家的仇人,那些甜言蜜语都是欺骗,接近自己只是为了报复。还有那天莫名其妙的淫毒,她心中雪亮,之前的疑惑顿解。

  可是吴忌,这就是所谓的忠臣之后吗,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玷污自己,与卑鄙小人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仇恨就会让人丧失良知。

  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宿命,想到这里,严语柔万念俱灰,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狂笑。

  ……

  次日清晨,皇帝早早便从梦中醒来。昨日午时,三皇子进宫向他汇报了严京与天魔法王勾结一事,惊得他整夜无法安睡。

  赵延辉无法想象深受倚重的严相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但是三皇子信誓旦旦,如果查证不实,愿接受国法处置。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赵晟绝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估计他已掌握严京叛国的证据。

  就连严相都要背叛大夏,皇帝出了一身冷汗,陷入深深的恐惧。他大怒之下就要叫人发兵捉拿,却被赵晟制止。三皇子言道:「天魔法王武功深不可测,必须做好精心准备,派出禁军战力最强的军队,还要有武功高手辅助才有机会成功,贸然行事仍会让他逃脱。」

  赵延辉心乱如麻,只得将此事全权交给赵晟处理。赵晟在得到圣旨之后立即前往禁军,调动五千精锐和军中武功高强的统领随时待命。

  就在皇帝心神不宁,等待三皇子消息之时,司礼监太监刘逢春急冲冲地跑来求见,并递上了严京昨夜写好的奏折。

  看完严京的密报,皇帝脸色苍白,坐在椅子上半天无法行动。

  「宣大内总管黄笙!」

  待黄笙赶到,赵延辉将三皇子的奏报和严京的密信一并讲给他,并问道:「黄总管,事情蹊跷,你怎么看?」

  「老奴认为三皇子敢到陛下这里奏报必然已有证据,严京与天魔教勾结一事应该不是猜测。老奴记得当日让云凌雪护送太后一事就是严相的主张,之后就发生了天魔法王半路截杀之事,如果说他与法王早有勾结,那么此事就很好理解。至于严京的奏报陛下也不可大意,不如将田傲和吴忌一并捉拿,到时让他们在公堂对质,是非黑白定有了断。」

  黄笙当年与杨承宗交好,曾在皇帝派兵捉拿前示警,只是现在害怕皇帝产生怀疑,不敢过于偏袒田傲一方。此时他心中暗暗祈祷,但愿田傲兄弟吉人天相,能够逃脱此劫。

  皇帝道:「只是那田傲和吴忌武功卓绝,若无高手领军,定会让二人逃脱,不知军中谁可当此大任?」

  这时司礼监太监刘逢春道:「奴才倒是可以推荐一人。」

  「哦,是谁?」

  「就是本届武举探花慕容隆。」

  皇帝略有疑惑地问道:「我见他们是旧识,恐怕他会暗中助二人逃脱。」

  「陛下可以许给他功名,若抓获二人,就晋升他为禁军统领,若不成功严惩不贷,奴才觉得他会分清轻重的。陛下还可以派其他将领共同领军,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怕他会耍花样。」

  皇帝颔首道:「好,马上宣慕容隆觐见!」

  皇城之内风云际会,暗流涌动,云府却一片祥和,大家都早早起来,等待着二人大婚仪式。由于双方都无长辈参加,唐敖这位义兄就当仁不让成为证婚人和司仪,负责婚礼主持。

  在蜀中一带,男女大婚仪式繁杂,前期要经过定亲、纳彩、请期、大宴、洞房等多个环节。而本次云杨大婚大部分仪式都省去,直接进入婚宴、拜堂成亲阶段。

  一大早,云绮霜就钻进姐姐房间,搂着姐姐,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未过多久,唐芷柔也敲门进来,帮着云凌雪描画妆容。云凌雪自幼长在峨眉,从来都是素面朝天,哪里懂得这些描眉点唇的技巧。好在唐芷柔毕竟生在大户人家,对此还道还算精通,当云凌雪妆闭起身,两位少女齐齐发出惊叹。

  「姐姐真是天仙之姿,原来浓妆也这么好看。」云凌雪身着红色婚服,云鬓凤钗、眉似春山、唇若点樱、肤光胜雪,一眼望去比平日又多了些雍容华贵,倾国之色美得令人窒息。

  「我都嫉妒傲天哥哥了,能娶到姐姐这样天仙般的女子,真是他的福气。」云绮霜嘟着小嘴说道:「对了,傲天哥哥怎么不过来看看他的新娘子。」

  唐芷柔微微一笑:「小丫头,你不知道,按我们蜀中的规矩,大婚之日,在拜堂前新郎是不能见新娘的。」

  云凌雪微微一笑,对妹妹说道:「小妹不要着急,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云绮霜小脸一红,撒娇道:「我才不稀罕呢,我只要陪着姐姐就好了。」

  「芷柔妹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今日我和傲天大婚,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还请妹妹多帮姐姐照看一下。」毕竟法王未除,云凌雪还是有些担心。

  唐芷柔道:「云姐姐,小妹明白。」

  不觉间,时间已过巳时,迎亲的花轿已经停在云府门口。杨傲天骑着马,身着新郎服装,胸配红花停在花轿一侧,等待新娘云凌雪出门。

  皇城内不少百姓也听说了云凌雪和杨傲天的婚事,一早便远远聚在云府周围,都想见一见这位传奇女子。

  云凌雪盖上盖头,在小妹和唐芷柔的搀扶下走进花轿,心中却有一丝莫名的期颐和恐慌。

  她想起小时见过峨眉山下迎亲的场景,新娘子必须要哭天喊地,越是哭得伤心,就越显得女子懂得孝道,如果哭得虚情假意,会被人觉得水性杨花。她微微一笑,想起圣元师太,若是师父在天有灵,一定也不愿看自己伤心落泪吧。

  「起轿!」

  随着一声清亮的喊声,迎亲队伍缓缓开动,向醉仙楼方向走去。唐敖早将整座酒楼包下,大厅也已布置得富丽堂皇,只等两位新人进门。

  杨傲天骑马并排走在轿前,心情激动,如在梦中。虽然看不到轿中之人,他仍然不时向花轿望去。心爱的阿雪就其中,过了今日,她就正式成为自己的妻子,从此人生将不再孤单。杨傲天脸上露着幸福的微笑,心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将来就算有再多的艰险又算得了什么。」

  看热闹的人群紧紧跟在队伍之后,对着花轿指指点点,不过因为无法目睹新娘子的真容,都颇有些遗憾。

  一位青年随着人群跟在迎亲队伍之后,目光一刻没有离开花轿。在观察时他发现杨傲天向自己这边观瞧,便迎着目光与其对视,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易容术天下无双,没有人能认清自己的本来面目。

  青年当然就是林枫,他将昨夜的惊人发现汇报给法王之后,便接受了新的指令,继续潜伏在杨傲天兄弟周围。

  在众人的簇拥下,迎亲队伍未过多久便来到醉仙楼。云凌雪和杨傲天进入酒楼后先躲进包厢休息,等待仪式开始,而唐敖等众人则候在大厅迎接贵客。

  说是迎客,其实真正的宾客并无几人,除了慕容隆夫妇、三皇子赵晟、严语柔外,杨傲天也只是邀请了禁军指挥使常鹏,并未邀请军中其他将领。

  午时已到,宾客陆陆续续前来。最先到的是宫妃羽,一是两家相邻,二来她对云凌雪一向亲近,提早赶来也想看看是否有可以帮忙之处。

  唐芷柔见她孤身一人前来,笑着问道:「慕容夫人来得真早,慕容公子怎么没有和夫人在一起?」

  「唐姑娘,非常抱歉,今日一早皇帝突然召见夫君,不知何事,妾身只好独自前来了。」

  「哦,慕容夫人请先上座。」唐芷柔眉头微皱,心中升起疑云,毕竟慕容隆仅仅是个护卫副都头,为何此时会被皇帝亲自召见,莫非与傲天大哥有关?在傲天和云姐姐大喜的日子,她反而比平日更加紧张,时刻担心婚宴发生意外。

  紧接着三皇子与常鹏并肩赶到,身后还跟着一位美貌少女。少女身着红衫,梳着垂髫髻,头上插着一根亮闪闪的镶着珠宝的金钗,一眼望去既雍容华贵,又不失端庄典雅。

  皇子毕竟是皇子,在其身后跟着十余位仆从,其中几人挑着一个精美的木箱,箱内应是他精心挑选的礼物。

  唐芷柔从未见过跟在赵晟身边的少女,不过她已然猜到该女子定是纠缠过傲天哥哥的千灵公主。

  「三皇子请,常将军请,还有这位美女可是千灵公主?」

  公主打量了一眼唐芷柔,点头道:「姑娘聪慧,本公主不请自来,确是真心前来祝福田傲将军和云姐姐,请各位不要担心。」

  「公主驾到,我们欢迎之至。请各位入座!」

  仪式即将开始,严语柔依然还未出现。她赶到无忌身边低声道:「无忌兄弟,严姑娘为何还没到?这两日你和她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无忌道:「没有啊,昨日我刚从严姑娘那里回来,她还专门给云姐姐挑了礼物。」

  唐芷柔对严语柔感观颇好,了解这种女子行事得体,即使出了意外也会派人前来通知,绝不会贸然缺席,除非……

  「除非严姑娘遇到了天大的麻烦,可什么样的麻烦能让她连朋友婚礼这样的大事都无法出席?」唐芷柔的心砰砰直跳,直觉告诉她这场婚宴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莫非严成已从青城赶回?可丐帮一直盯着严府,并未发现可疑踪迹。」不管如何,今日要早做防备。「你跟我来!」她一把拉住无忌,匆匆赶到傲天和云凌雪所在房间。

  听完唐芷柔的分析后,云凌雪并未惊慌,在与她耳语片刻后对众人说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但愿不要耽误了婚礼仪式。」

  云凌雪的镇静自若让大家心中稍安,杨傲天更是心生豪气,暗想有阿雪和诸位高手在,天塌下来也能顶得住,就算法王来了又能怎样。

  密议之后,唐芷柔赶回大厅,她来到赵晟面前悄悄跟他说了一番话,还未等她讲完,三皇子脸色骤然凝重,低声道:「今日是云姑娘大喜的日子,真的要这样做吗?」

  无忌从楼上返回,一眼看到坐在赵晟身边的千灵公主,忙报以微笑,鞠躬道:「公主也到了。」

  见到无忌,公主脸色微红,起身回礼道:「无忌公子别来无恙,为何不见严姐姐?」

  「我也不知,等酒宴结束后我会去严府探望。」

  「不会是你惹严姐姐生气了吧,你要是敢欺负姐姐,我可饶不了你!」

  无忌无奈地一笑,低声道:「我哪里敢啊。」

  两人正交谈间,慕容隆匆匆走入大厅,对大家抱拳说道:「万分抱歉,本人来迟了,请诸位恕罪!」

  唐敖迎上前去,道:「无妨,我们已知是皇帝召见,兄弟也是不得已。不过这酒还是要罚的,这个你可跑不了。」

  「当然,小弟认罚。」他一边求饶,一边走到宫妃羽旁边坐下。宫妃羽明眸一闪,悄声问道:「皇帝不知为何召见夫君?」

  慕容隆顿了一下,小声道:「现在不方便说,等会告诉阿羽。」

  「吉时已到,婚礼开始!」

  在鼓乐声中,云凌雪头顶盖头,在妹妹的搀扶下与傲天一起从楼上缓缓走下。众人停止交谈,目光都集中向二人望去。云凌雪在女子中身材高挑,与高大的傲天站在一起也超过了耳垂,此时她莲步轻移,身姿曼妙,虽看不见面容,仅仅摇曳的姿态就让人目眩神迷。杨傲天一脸喜色,目光时刻未从她身上离开,跟着二女慢慢走下楼梯。

  待二人站在台前,唐敖大声道:「今日乃田傲兄弟与云凌雪姑娘大婚的日子,感谢诸位亲朋好友光临,鄙人作为傲天的结义兄长先代两位新人向诸位致谢。」

  大厅内掌声一片。唯有个别人暗自伤神,但也只得跟着鼓掌祝贺。

  唐敖接着道:「云凌雪是峨眉派圣元师太关门弟子,当今武林盟主,实是百年不遇之人才。田傲兄弟乃逍遥派玉真子弟子,大夏新科武状元,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二人结为连理乃天作之合,也是我大夏武林之幸事。今日我作为兄长,见证二人大婚,也是本人的幸运……」

  唐敖致辞完毕,婚礼仪式启动。古时成婚又称拜天地,一般是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喝合卺酒,礼毕。不过二人都从小就没有了父母,为此唐敖特意修改了仪式流程。

  「一拜苍天。」

  「二拜大地。」

  杨傲天与云凌雪对着天地叩拜。

  「夫妻对拜!」

  杨傲天心情激动,恍如梦中,曾经景仰、爱慕的女神终于成为自己妻子,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幸福。云凌雪何尝不是如此,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一生有傲天哥哥这样的志诚君子相伴,此生足矣。

  二人对拜后,唐敖接着喊道:「喝合卺酒!」

  这时大厅里传来喊声:「新娘子揭开盖头,让大家见识见识此时云姑娘有多迷人。」

  「对,揭开盖头。武林人士哪里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跟着随声附和。

  众意难违,何况杨傲天也早想看看阿雪新娘妆下会是多么惊艳,他红着脸,轻轻伸手揭开新娘的盖头,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容显现在众人眼前。

  云凌雪凤目中眼波流转,俏脸含羞,明艳不可方物,见惯了阿雪不施粉黛样子的傲天陡然看到浓妆的阿雪也是一呆,感叹上天的眷顾,给自己送来一位人间至宝。

  大厅里雅雀无声,男人们看着云凌雪如同见到瑶池仙子,看似就在身边,又仿佛无比遥远。杨无忌心头刺痛,猛地干了一杯酒,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赵晟心中酸涩,暗暗苦笑,就连一直不敢有异念的慕容隆都升起一股酸意,心道田傲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得仙子的青睐。

  在众人的瞩目下,云杨二人小臂交叉,将合卺酒一饮而尽,目视对方,眼中全是化不开的爱意。

  这时常鹏喊道:「新郎新娘该给客人敬酒了,今天田傲兄弟必须要喝到进不了洞房为止。」

  云凌雪微微一笑,拉着傲天道:「诸位放心,今天一定让大家一醉方休。」婚礼流程已毕,她恢复了武林中人的豪爽,丝毫没有寻常人家新娘子的扭捏作态。

  在一片叫好声中,二人来到桌前坐下,挨个向客人敬酒。公主首先站起身,对二人道:「小女赵灵曦祝云姐姐和田傲大哥百年好合。」她并未自称公主,全无平日刁蛮模样。

  杨傲天早已看到公主前来,本有些担心她会在酒宴上耍些性子,见她如此有礼,忙举杯敬道:「公主能来,小民甚感荣幸。我和凌雪先干为敬。」

  当敬到慕容隆夫妇时,宫妃羽取出龙渊剑,对杨傲天道:「这把龙渊剑乃赤诚之剑,也只有田傲兄弟配得上它,今天就赠与兄弟,作为新婚的礼物。」

  「名剑龙渊!」

  众人一阵惊呼,大家都知道龙渊剑是古之名剑,虽比不上湛卢、干将、莫邪、鱼肠、赤霄,但也是少有的名器。慕容家出手不凡,赵晟所送珍宝虽然贵重,但与龙渊相比依然黯然失色。宫妃羽长剑出鞘,一道青紫的光芒从剑身迸射而出,闪着幽幽的寒意。

  「这也太贵重了,小弟不敢受此大礼。」杨傲天连连摆手,示意宫妃羽将宝物收回。

  「田傲兄弟这就见外了,龙渊虽好,也只有在与其相配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威力,你若不收就是不把我们当做朋友了。」

  杨傲天推脱不过,双手接过宝剑,对慕容夫妇深鞠一躬,道:「如此小弟就收下了,慕容夫妇之情田某定当报答。」

  在一一见礼后大家接着开怀畅饮,杨傲天来者不拒,每杯必干,不过多时已经醉眼朦胧。

  公主第一次与唐芷柔、云绮霜相见,暗自寻思道:「田傲身边真是美女如云,这唐小姐清秀脱俗,云家小妹更是有着倾国之姿,虽然年幼,但少女风采仍让人怦然心动。真不知上天为何如此偏爱云家姐妹,让她们占尽了世间的精华。」不仅是公主,三皇子对云绮霜也格外留意,尤其见她毫无心机,如一张白纸一尘不染,更是升起想要亲近和保护她的念头。

  他举杯对云家姐妹道:「小王敬凌雪姑娘和绮霜姑娘,今日姐姐嫁得如意郎君,不知将来同样优秀的妹妹花落谁家。」听到赵晟调侃,云绮霜俏脸一红,偷偷瞄了杨傲天一眼,低下头默然不语。

  不过半个时辰,杨傲天已经站立不稳,英俊的脸庞被酒意烧得如同一块红布。见他无法支撑,云凌雪对无忌道:「无忌贤弟,你先扶田傲进房休息片刻,我陪大家继续尽兴。」

  慕容隆眉头紧皱,不时望向门外,暗道官兵为何还未赶到。

  又过片刻,唐芷柔笑道:「云姐姐,你也去看看田傲哥哥吧,小妹和哥哥会帮你陪好诸位。」

  见云凌雪上楼,慕容隆莫名有些不安,死死盯着楼上不肯移动目光。

  唐芷柔端着酒杯来到慕容隆身前,道:「慕容公子想什么呢?小妹敬公子一杯。」

  看到唐家少女前来,慕容隆站起身形,举杯一饮而尽,接着道:「唐姑娘好,多日未见,不知上次我讲的话姑娘考虑得如何了?」

  「公子指的什么?小妹不解。」

  慕容隆向门口走去,低声道:「唐姑娘,我们借一步说话。」

  唐芷柔跟他走向门口,就听慕容隆道:「姑娘冰雪聪明,何必明知故问。」

  「慕容公子的好意我领了,只是小妹心有所属,无法答应公子的请求。」

  「你还在等田傲兄弟?我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好,让云凌雪和你这样优秀的女子为他着迷。」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在小妹心中田傲大哥就像一块无暇的美玉,让我愿意倾尽一生去陪伴,帮他度过难关。小妹看人一直很准,田傲哥哥正是值得一生托付之人。」

  「哦,那你看我又是什么样的人?」

  「慕容公子志向远大,身负家族重任,未来不可限量,只是小妹无福消受。」

  听到唐芷柔的评价,慕容隆微微一呆,暗道:「志向远大,家族重任,莫非这位少女竟然发现了什么?」

  二人还在闲谈,赵晟与常鹏已行至门口与她告辞。三皇子在席间表示今日还有公务在身,让你大家继续畅饮,但自己却不能陪众人尽兴了。

  在赵晟离开不久,门外人声嘈杂,一队官兵将酒楼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是一位黑脸大汉,正是无忌的手下败将呼延硕。

  呼延硕全副戎装,身披亮银甲,与黑如木炭的大脸相映成趣。他翻身下马,一个箭步闯进大门,口中喝道:「慕容隆听令,随本官捉拿叛贼杨家余孽。屋中之人胆敢抵抗,格杀勿论。」

  宫妃羽一双妙目盯着慕容隆,怒道:「夫君,怎么回事,谁是杨家余孽?」

  慕容隆充满歉意地看了爱妻一眼,无奈地说道:「杨家余孽就是田傲和吴忌兄弟,我也是奉旨行事,请夫人见谅。」

  说话间,官军蜂拥而入,把酒楼挤得水泄不通。慕容隆指着楼上道:「呼延将军,逆贼就在屋中。」呼延硕二话不说,带领一队高手冲上楼去,不过当他踹开房门,却只见人去楼空,屋内只留两件新人的大红外衣。

  「贼人跑了!」呼延硕大喝一声赶到楼下,对着慕容隆怒喝道:「慕容隆,你有负圣命,私自放跑贼人,今日若抓不到杨家兄弟,我拿你是问。」接着他指挥军兵:「把屋中之人全部拿下!」

  「连本公主也要拿下吗?」赵灵曦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见呼延硕号令拿人,一声娇叱,挡在众人身前。

  「公主怎么在此,下官当然不敢,不过其余人等却不能放过!」

  「你有圣旨吗?圣旨上怎么说的,是让你捉拿杨家余孽,还是捉拿在场所有人等。」

  「这……圣旨只说捉拿杨家余孽,不过这些人是杨家兄弟的朋友,自然不能放过!」

  「放肆!我看哪个敢动。」公主眼中射出寒光,惊得众军士连连后退。

  「呼延将军,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要在此浪费时间,晚了恐怕再无机会。」

  慕容隆对着呼延硕一声大喊:「各位将士,马上跟我赶往严府!」

  「好,就听你的,如你胆敢撒谎,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呼延硕率领官军撤出酒楼,一队人马向严京府邸浩浩荡荡开拔而去。

  官军撤退之后,宫妃羽和公主齐齐望向唐芷柔,眼中充满疑问。唐芷柔气定神闲,微微一笑:「既然官军已经得知真相,小妹也就不瞒大家了。田傲本名杨傲天,吴忌本名杨无忌,都是冤死的忠良杨承宗的儿子。我们此行来京就是为了给杨将军复仇,让世人明白真相。」

  宫妃羽双腿一软,失声道:「他们是杨将军后代?」她的父亲宫廷栋曾是杨承宗的副将,随他征战多年,既是战场上的同僚,同时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没想到正是自己的夫君要带兵捉拿故人之子,这世界竟然如此荒唐。

  对于杨家旧案,公主也有所耳闻,尤其是赵晟曾跟她多次提及,想到心中之人与父皇有着深仇大恨,赵灵曦一颗心缓缓下沉,把对未来的憧憬撕得粉碎。

  当日一早,严府已从刘逢春处得到皇帝派兵捉拿杨氏兄弟的消息。他赶往密室,对天魔法王道:「今日有好戏看了,不知法王是否愿意去凑个热闹。」

  法王笑道:「严相什么意思,是想让贫僧去送死吗?这样你的敌人被一网打尽,严相真是算无遗策啊。」

  「老夫哪里敢,只是这么好的机会不去看看有些可惜了!」

  「本来倒是个机会,可惜贫僧内伤未愈,现在贸然出动怕是也难得偿所愿。」

  「无妨,那我们就等官军的好消息吧。」

  「好消息?严相高兴得太早了,有云凌雪在,以官军的能力,想要捉住杨家兄弟比登天还难。」

  「啊,那法王可有对策?」

  「没有对策,我派了人前去刺探,只要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就好。一旦他们逃离京城,云凌雪及杨氏兄弟绝不会逃脱我天魔教的掌心。贫僧想跟严相做个交易,我替你除去杨家兄弟,你在京城做我的内应,将皇家的决策如实告诉贫僧,等北金攻破城池,本法王可保你不死,依旧享受荣华富贵。」这是个难以拒绝的条件,严京知道只要杨家兄弟不死,自己随时都有被刺杀的危险,如果他们不顾一切,严府侍卫很难保自己安全。

  他犹豫片刻,长叹一口气道:「好吧,就依法王。」

  二人还在促膝长谈,谋划未来计划,心腹管家匆匆推门而入,大声喊道:「老爷不好了,三皇子派兵围府!」

  严京脑子嗡地一声,心情从算计杨氏兄弟的喜悦中直跌谷底。他明白三皇子敢于带兵前来必然是得到了皇帝旨意,那唯一可能就是自己与天魔法王的勾结被人发现,当前严家已陷入死局。

  虽然经历过朝堂的风风雨雨,但此时他第一次感到什么是绝境,任凭皇帝对自己如何宠信,今日也在劫难逃。

  不过严京在大夏呼风唤雨三十余年,也绝非常人可比。他努力平静心情,用心回忆天魔法王交往的所有细节,最终决心放手一搏。

  「法王藏在密室中千万不要出门,老夫自有办法渡过难关。」交代完毕,严京匆匆离开密室,还未来到宅院,赵晟已率禁军破门而入,将严府围得水泄不通。

  杨氏兄弟与云凌雪站在赵晟身边,紧紧盯着接近密室的长廊入口,这一仗他们做了精心准备,务必将严京和法王一网打尽。

  由于严语柔的缺席,唐芷柔敏锐地预感到严京可能已经知晓了杨家兄弟的身份,那么他定然会趁着婚礼发难,因此提前做了应对。杨傲天佯装醉酒,并让无忌陪同提前离开。云凌雪稍后赶到,她和傲天换掉新婚服饰,趁人不备偷偷从窗户溜走。

  唐芷柔则将计划告知赵晟,三皇子中途离场,带兵直奔严府,在府邸门前与三人会合。

  也算上天眷顾,呼延硕的兵马在午时才赶到,傲天和云凌雪顺利完成婚礼,并提前撤离,当官兵到来时已脱身而去。

  未过多久,严京缓缓从长廊一侧走出,惶恐地对赵晟呼道:「三皇子为何带兵围我相府,定是受了谣言蛊惑,待老夫与三皇子共同面见圣上,还老夫一个清白!」

  「清白?」赵晟冷哼一声:「你勾结天魔邪教,祸乱朝纲,天理不容。本王奉圣上旨意前来捉拿,你若配合,交出天魔法王,或许还能减轻一些罪责。我来问你,天魔法王可藏在府中?」

  「没错,天魔法王正在本府。」严京鞠躬施礼,未做任何辩解。

  听到回答,赵晟等人暗暗吃惊,未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就承认罪行,一时不清楚奸相又在耍什么花招。

  严京接着说道:「一个月前,一位番僧到我府求见,说想求个功名,本相见他武功高强便收留下来,直到昨日才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老夫正在想如何除掉此贼,没想到三皇子就领兵前来,倒是省了许多周折。现在那贼人被我引入密室,门前是狭长的走廊,只要重兵把守,定可擒住此贼。那法王武功超凡,恐难生擒,不如乱箭射死。」

  听到他的诡辩,杨傲天兄弟心头一凉,同时想到:「如果严京死不承认与法王勾结,是否那昏庸的皇帝真会放过这个奸贼?」赵晟更是惊怒莫名,心中暗生杀意,他知道如果此举不能搬倒严京,将来必然反噬自身,弄不好会闹得身败名裂。

  在赵晟一愣神的功夫,严京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老夫给三皇子带路,云姑娘,田傲将军,吴忌将军随老夫诛杀天魔恶贼。」

  「哈哈哈」空中传来一阵狂笑,声音带着魔力,震得一众官兵心神恍惚,头痛欲裂。「果然不出贫僧所料,严相出卖朋友的本领真是炉火纯青。」天魔法王不知何时冲出密室,手持天魔杖似一尊铁塔般站在长廊尽头。

  「谁是你的朋友,只恨老夫看走了眼,如果早知你是天魔法王,我绝不会容你活到今日。」

  「严相真是记性不好,十八年的交情都不记得了吗?当年是谁为你伪造了杨承宗的通敌文书,难道严相也忘了?」

  「你……你血口喷人,老夫一心为国,圣上自会公断。」

  「我血口喷人,那封书信内容贫僧依稀还能记得,不如现在就念给众人听听。」

  严京脸色苍白,眼中充满惊恐,一只手指着法王不住颤抖,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就是当年旧案的真相,杨傲天和杨无忌双目通红,杀心顿起,未想到两个陷害父母的仇人都站在眼前,今日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杀此二人报仇雪恨。

  官兵们听得真真切切,纷纷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严京。赵晟心头狂喜,现在证据确凿,奸相终究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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