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课对于刚刚毕业的学生们而言总是漫长又压抑,不论冷气多么足,在这群充满了青春期少年人的教室里,都总能感受到一股躁动。
四十五分钟一轮的枯燥课堂一节节过去,终于迎来了午休。所有人都离开了教室,而赵绩理却显得十分闲适,坐在桌边翻着书页,上上下下抛着那只早上带出来的苹果。
“你就吃这个?”
书页上的灯光被黑影遮盖住,来者凑得离赵绩理很近,双手撑在桌面上问着。
赵绩理掀了掀眼皮,兴致缺缺地扫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你这样说话,我会很伤心的。”
赵绩理将苹果“嘭”一声放在了桌面上,用书脊砸了一下课桌沿:“让开,挡光了。”
“你这样对苹果,苹果会坏的。”
乔凛伸手把苹果拿了起来,在手中转来转去,另一只手抬起了赵绩理正在看的那本书,露出了封面:“……《战国策》?这什么破书?赵绩理,你没病吧?”
“……”赵绩理忍无可忍地合上了书,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乔凛毫不示弱地挑眉和她对视,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仿佛已经剑拔弩张。
“……你睫毛好长啊。”乔凛看了半天,居然伸出手拨了拨赵绩理的睫毛:“还很翘,哎。”
“我认识你吗?你有病吗?”赵绩理挥开了她的手:“我脾气不好,你滚远点,ok?”
“哈,你这就是在小瞧我了。现在谁不知道你赵大小姐脾气不好?”乔凛无所谓地将前座的椅子翻转了过来,叉开腿坐下,翻着赵绩理桌上那本《战国策》:“我可不怕你。”
“怎么这么多秦攻赵?”乔凛看着目录:“赵国是不是也太弱了点?”
“关你什么事!?”赵绩理将书猛地抽了回来,抬腿将乔凛连人带椅子推远:“滚ok?”
“not okay. ”乔凛将椅子又拖了回来,胳膊撑在桌面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赵绩理:“听说你家秦阿姨把和璧姐打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两天没见和璧姐了,刚刚才知道,她跑去朝市了?”
“关你屁事。”赵绩理听见章和璧的名字,心里就不可抑制的涌出一股烦躁。她用力咬了一口苹果,将书哗啦翻了一页。
“你会不会说点别的啊!?”乔凛挠了挠头发,手上一串串链子就丁零当啷响了一气:“喂,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赵绩理咽下了嘴里的苹果,眼神不耐烦地抬眸看向乔凛,刚刚张开嘴话还没出口,就看见乔凛抬起了双手:“行行行,关我屁事是吧?好的吧,行吧。”
赵绩理翻了个白眼,拿起笔在书上做了个标记。
“我靠你还做笔记?”乔凛吃惊地看着赵绩理的行为:“求求你不要当着我的面学习行不行?”
赵绩理充耳不闻地继续做了个注,将手中吃完的苹果核丢在了一旁的垃圾袋里。
“你吃得太少了。”乔凛摇摇头:“我也没吃饭,不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赵绩理听到这里,才从书里抬起了眼:“哪里?”
“你有兴趣啊。”乔凛指尖敲了敲桌面:“酒吧去过吗?”
酒吧?赵绩理立刻嗤笑了一声:“没兴趣。”
“去过吗?”乔凛不依不饶地追问:“不是一般的酒吧哦。”
赵绩理毫无反应地又拿起了笔,双腿换了个方向交叠着,靠在了椅背上。
“你听我说啊。”乔凛将她手里的笔抽走:“我们去吧。你不觉得这种课上起来很无聊吗?我们明明已经毕业放假了,却还要学这个狗屁英语?我一点也不想出国,反正你学习也好,少上一点课也不会有影响的,喂,走吧走吧?”
赵绩理合上了手里的书,定定地看着乔凛,仿佛在做决定。
“我知道你肯定也想去。”乔凛看着她思考的模样,乐了:“走吧大小姐?”
“我不是大小姐。”赵绩理皱了皱眉,将书和笔整齐地放进了单肩包里,站了起来。
“好,好。”乔凛的笑看起来很顽劣,恶劣的叛逆意味全都表现在了神情与动作上,是赵绩理曾经绝对不会与之发生牵扯的类型。
但如今已经不同于往昔,赵绩理不再想做那个温驯乖巧的孩子,而是也想和乔凛一样,再随心一些。
眼前乔凛微微欠身,朝赵绩理伸出了手:“那小小姐,走吧?”。
到底也已经是夏天,午后的温度并不低。赵绩理看着将自己甩在了后面的乔凛,终于忍无可忍地跳下了自行车,愤愤地松开了握着车把的手,将车往路边一丢。
“怎么了?”骑在前面的乔凛闻声回过了头,见状也单腿落地停了下来,回头问着:“别乱丢啊,车待会儿还要还的,坏了要赔的!”
“你有病吧?”赵绩理狠狠剜了乔凛一眼,走到一旁人行道上,靠在了一棵树边:“没钱就不要出来啊?我骑不动了。”
“你不是也没钱吗?只能这样啊小祖宗,我们家管钱很严的。我还以为是你肯定会有钱,谁知道???”乔凛面色复杂地停好了自己的车,又把赵绩理那辆扶了起来:“谁知道你全身上下只带一块钱就敢出门?”
“那你不带钱还敢出门?你有病吗?”赵绩理没好气地说着:“我不去了。”
她说着就开始往一旁的公交车站走:“我回去了。你自己爱骑几公里就继续骑吧。”
乔凛立马追了上去:“别啊?别啊。这样吧,我载你行不行?你不用骑了好不好?”
赵绩理将信将疑地看着那辆没有后座的共享自行车:“你载我?”
乔凛翘起唇角,挑眉笑着说:“对啊,你站在后轮胎那个,这个,你看见了没?站在这个上面,我载你。”
赵绩理看着那两个突出来的螺丝钉,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站人的,便抬头冷眼看着乔凛:“……”
乔凛将手上一串串的手链手环都摘了下来,扔进了背包里:“走吧?你现在回去是想回去哪儿?就你那一块钱,现在回了学校晚上怎么回家?等等,你不会是想回家吧?现在回家也太早了吧?”
“我就不能有人来接?”赵绩理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乔凛。
乔凛耸了耸肩:“Whatever,你要是有人接,怎么不见有人送?你不是真的要回家吧?”
赵绩理当然不想回那个“家”。她沉默着看了乔凛片刻,面色冷得仿佛能冻死人,却还是掐着乔凛的肩膀,站上了自行车。
乔凛这个人是什么人、有什么心思,赵绩理此刻全都不在乎。她不想知道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她却知道,这个人可以带着她逃离想要逃离的人,走向她想要走上的路。
那是一条什么路呢?逃课,厮混,无所事事,做一个叛逆又无用的少年混混?
那她倒是非常像了。赵绩理有些嫌弃地看着眼前的乔凛,却到底还是没有松开手。
秦绝珩的样子又浮现在了赵绩理眼前。
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赵绩理想到了背包里关了机的手机,露出了玩味又乖张的笑意。。
赵绩理想得确实没有错,除了稍微话多一些,乔凛确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标准少年混混。
她看着乔凛将小腿架上了酒吧卡座的桌面,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支的模样,一时生出了些许恍惚。
乔凛盯着赵绩理的脸看了看,半晌噗嗤笑了一声,将烟别在了耳后,放下了腿凑近她问道:“喂,怕了?”
赵绩理没有多余的反应,也坐了下来,十分冷淡地看了乔凛一眼。
“你猜我为什么要带你出来?”乔凛凑得离赵绩理很近,眼下到了阴暗封闭的室内,乔凛方才的开朗神色全都隐匿无踪。透过她漆黑的瞳仁,赵绩理感到了些阴鸷。
“关我什么事?”赵绩理无所谓地伸手,将她耳后的烟抽了下来,夹在指缝间端详着。
“哈。”乔凛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指尖虚虚地朝一旁整齐摆放的酒水划了划,最终握起了一只长瓶。
赵绩理冷眼看着乔凛将那只瓶子在桌沿上反复轻敲,抱臂问道:“你信不信?在你敲破那只瓶子之前,我就能让你拿不起它。”
乔凛显然没想到赵绩理会放这样的狠话,愣了半秒后哈哈笑了几声:“你有病吗?你是说要剁我的手?哈哈哈?”
但下一秒,她看着赵绩理抵在她手腕上的蝴。蝶。刀,笑声就小了下来。
“……”
好像踢到了钢板?乔凛不是不知道赵绩理脾气差,但她本身也并不是善茬,便也并没有多在意。
“早知道你不是什么乖学生。”乔凛没所谓地松开了五指,酒瓶在桌上滚了一圈,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我和璧姐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虚伪的菟丝花?”乔凛上下打量着赵绩理,将手猛地从赵绩理手里抽了出来:“还是你在我和璧姐面前装乖巧骗她?”
“什么有的没的?”赵绩理皱了皱鼻子,将刀收了回去,防备地打量着乔凛。
“我和璧姐啊,不是因为她喜欢你,所以才被你家小秦总赶出了我们江市吗?”乔凛恨恨地盯着赵绩理看,手上的打火机点了又灭,灭了又点,明暗交替间火苗升腾。
“谁说她喜欢我?”赵绩理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一眼乔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配角比较朋克太妹(?),我爱她!抱起来飞奔跑掉。
今天报了六月份的考试,要开始复习了跪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