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设坐在外面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看到对面有一间批发铺的门开了,不过他不着急进货,而是在想刚才老板娘说的话,连市长都被拉下马,他一个过时的英雄随时都可能遭到报复,像上次温如巩那样,老温那是命大才逃过一劫,他可不想碰运气,再说现在他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不知道老板娘是怎么搞的,说好的20分钟,他一等半个小时,居然毫无动静。
有一会儿,老板从里面走出来,蓬头垢面看着和个屠夫似的,他主动给刘建设打招呼,搬了条凳子坐到他边上,刘建设回以微笑,正等他说话,一段音乐响起,刘建设对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老板示意他继续自己等会儿,刘建设接了电话放到耳边说:“喂,谁啊?”
“是刘哥吗?”
对面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我啊!陈华。”
“哦,陈公子啊。”
刘建设大喜过望,说:“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儿吗?我现在在城里,准备去看看你和陈老板。”
陈华说:“没事儿,我现在在城外工地上,早上看到你的车经过,你现在到我父亲那儿了吗?我可能中午才会回去,不知道你急不急,我想请你去吃个饭。”
“不急不急。”
刘建设说:“我现在还没进城,就在城外的批发市场,你在哪儿,我等会直接去看你就行了,陈老板那么忙,我去打扰就不好了。”
“你在批发市场啊!”
陈华的声音明显有些迟疑,说:“那你等会过来吧!我在批发市场后面的那片工地上。”
“嗯,好好好。”
刘建设说:“那我等会就过去。”
对面陈华已经挂了电话。
刘建设想着工地工地的,怪不得自己进城时候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原来是那一片已经变了。
“兄弟,兄弟。”
胖老板唤醒,说:“你在琢磨什么呢?”
“哦,没什么没什么。”刘建设说。
“真是没想到啊!”
胖老板感慨道:“没想到城里的禁毒英雄也来我这儿吃饭,这一回来又是进货的?”
“嗯。”
刘建设点点头,刚才老板娘的那句话,让他不想再承认自己是什么英雄。
胖老板瞧出来了,刚才他老婆和刘建设说话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躺在床上抽烟,他们两个的对话胖老板都听到了,他拿出烟盒从中取出两根,一根递给刘建设,自己点上一根烟,摆摆手说:“你别听我媳妇说的,毒贩子再厉害还能反了天了?你放心好了,他刚才给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我告诉她的,就是吓唬吓唬她,我们这儿的人都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人嘛,一辈子就是个名声,要不然还分什么好人坏人,你既然到我这儿吃饭来了,我们碰上就算是缘分,兄弟,我说句不该说的你别见怪。”
胖老板使劲嘬了两口烟,说:“你啊!现在好歹是名人,你想过没有,要是你被人看到来这儿进货,回头再卖给别人,到时候那可真就是身败名裂了,人有点名声不容易,败坏起来可就快多了。”
刘建设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他第二次进货给温如巩的时候,温如巩就当着他的面提出来过,两个人再一次闹翻也和这有关,胖老板看看刘建设,说:“兄弟,我看你也是个能听进去话的人,再多说一句,你刚才电话里说的陈公子是城里陈浦进的儿子吧?你当初在城里那会儿,我在电视上看过你和陈老板一起,这个陈老板确实是个好人,人也好,也有钱,还帮助建个学校什么的,是个好人,可他那儿子就……”
胖老板左右看看,贴近刘建设低声说:“这儿的几个混混说,当初还有个证人也要来,到了县里就被人开枪杀了,就是那个陈华泄露的消息。”
胖老板一本正经的看着刘建设,得意的昂了昂头,说:“要不是他,还没有你呢。”
刘建设知道他们说的被枪杀的证人是温如巩,当初陈华在县里保护温如巩他是知道的,可能也是一不小心说出口的,刘建设记得温如巩也和他说过,好像就是这么说的,一时间刘建设脑袋混乱如麻,他胡思乱想着,胖老板以为是自己的话“点醒”了刘建设,正在暗自得意想看他的觉悟,刘建设想着:陈华、温如巩、陈老板、毒贩子,又想起了陈老板很有钱,还有他的旋转餐厅,当初在旋转餐厅陈老板请他吃饭的时候,说饭局是市委订的,而且还有市委的工作人员,刘建设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随着他想到市委,又模模糊糊想起党伟国送自己来到城里的时候,给他讲市委、市政府、人大等区别,他当时听的一头雾水,但现在再回想起来,他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可什么都悟不出来,他明显的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可在自己的处境里,周围又是什么,一片漆黑。
一阵眩晕般的感觉,刘建设停止了思考,胖老板看着他神情不对,暗自想着:也是,人有名了毒药也能当糖卖出去,这儿的东西这么便宜,他当然是想多赚点了,慢慢来吧!哪里有人一下子就放弃这样的诱惑呢?
他想让刘建设好好想想,便站起身来,轻拍刘建设的肩旁说:“兄弟,你在这儿坐会儿,我进去看看,让我老婆抓紧给你把饭上了,我看你都快饿昏了。”
他两步走到柜台旁边的小冰柜前,从里面取出一瓶汽水,拿给刘建设说说:“空肚子喝酒不好,你先喝点汽水,回头再喝那个。”
刘建设手里拿着汽水,脑袋里还是一片乱码,茫然的看着胖老板,胖老板说:“喝,喝,我给你催饭去,这都我请,不够冰柜里还有,你自己拿。”
说完,他从柜台上拿过起子扔给刘建设,转身走进后面厨房。
刘建设一言不发独自坐在那里,他感觉自己一直生活在一张网中,却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