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失魂之症

  清晨时分,静了整晚的战鼓重新擂响,带着塞外韵味的号角也连绵不断,直直传进大营西北角的小帐篷里。掀开帐帘,一股酒气交织淫香迎面而来,亏得江边空气清爽,不然定会呛的人掩嘴捂鼻;再往其中看去,只见衣裙散落,罩兜乱摆,而绒线织成的榻毯上,还有一男一女盖着薄被相拥而眠。

  男身精壮,女体妖娆,此刻如同肉虫般纠结在一起,似是梦里都在跟对方抵死缠绵。平铺在地的榻毯已变得皱皱巴巴,也不知两人在其上几度春风,但看片片干涸的精斑液痕,便能猜到昨晚小帐内发生的战事,激烈程度毫不下于白昼间的厮杀。

  似是被鼓角齐鸣声所扰,紧搂女体的青年男子翻了个身,转头看向帐外,剑眸微张时,露出恍惚茫然之色。这人正是左剑清,在熟睡中被吵醒后,只觉头痛欲裂,挪了挪被压得酸疼的胳膊,搂住怀中香软的娇躯便欲继续入眠。不想他刚要闭眼,却看着贴在胸膛前的光洁玉背,以及芳香顺滑的青丝,一时间呆呆愣住了。

  睡了一夜,青年也回过些神智,隐约记起昨晚酩酊大醉时,深爱的仙子飘渺而来与自己相会,两人在月光下互吐情愫,倾表衷肠,而后便回到小帐篷中颠鸾倒凤。一场酣畅淋漓的云雨后,在娇羞的小龙女默认下,他终于夙愿得偿,把广寒幽宫中灌满了自己的种子……

  之后便是零星的片段,左剑清记得自己犹不满足,直到内射仙子数次,在她不堪鞭挞的讨饶声中,两人这才沉沉睡去。刚醒来时,宿醉的青年脑中还存着几分混沌,只当这段香艳记忆乃是一帘幽梦,哪曾想醒来后怀中竟真拥着一人。

  “难道我不是在做梦?昨夜师傅她真的来了?”

  看着眼前人儿吹弹可破的肌肤,左剑清心中激动之余,小臂轻轻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而后又深深嗅了一口青丝上的芳香,那温柔带怜的动作,如同母兽怕惊扰到熟睡的幼崽。

  “嗯?”

  不想一闻之下,他顿时面色含疑,心道不对。倒不是此子脑中已然清醒,想到小龙女内力尽失,怎能跨过大江前来寻自己,只是察觉鼻间的香味跟仙子截然不同。

  想小龙女自幼便在终南山隐居,性子冷清,心思单纯,不光对世间俗事半懵半懂,也不曾用过任何唇脂妆粉。不过仙子极为爱洁,又因养蜂育花,身子上除了天然自成的女体幽香外,还有一股清清洌洌淡淡浅浅,可细闻下却沁人心肺的兰花味,而且这味道随着她攀升极乐,更会越发浓烈起来。

  左剑清与小龙女相处时日已久,又曾占得她的身子,因此对仙子的香味早已刻骨铭心,现下一闻怀中女子的味道,虽觉也香气扑鼻,却带着一股胭脂而生的做作,心中微微有些惊疑。

  散碎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可青年却无方才那般激动,俊脸局促不安,更微微后移,与相贴的胴体拉出些距离。左剑清呆愣了一阵,小心翼翼把怀中人扳了过来,不想仔细一看,险些吓得跳将起来,原来他搂得哪里是小龙女,竟是一名年纪相仿的陌生女子。

  美梦被现实击碎后,迷茫青年既慌又乱,再无先前温柔怜惜,当即松开环在女子腰间的臂膀,张口急急问道:“你!!你是何人?”

  “公子……你醒啦?”女子被左剑清一吵,睁开双眼,樱唇微张,不光说出了更使青年心烦意乱的话语,也终于让人看清了她的全貌。

  此女芳龄约莫二八,相貌姣好,肌肤细滑,与终南仙子颇有几分相像,但在容姿气质上却差了不止一筹,而且她眉前还有一颗美人痣,旁边的双眸整个朝下微斜,略显得有些狐媚邪娆。

  女子被吵醒后,俏脸上虽透着一丝胆怯,可两条藕臂却挂于左剑清肩膀,还把头靠在他胸膛上,既似后怕又像撒娇的颤声道:“公子昨晚好生霸道……奴家乃是初夜……险些晕了过去……”

  心惊之下,左剑清本欲把这女子推了开去,可听她唇中之言,手上的动作顿时僵住。装作娇怯的女子见状,小手一撩掀开薄被,也不顾浑身美妙尽显于青年眼中,急急从竹枕下取出一块丝巾,示意他看洁白之物上颇为显眼的一抹嫣红。

  “这!!我……”见丝巾上的血迹不似作伪,左剑清顿时哑口无言,不禁把昨夜的记忆与现下的状况结合,心觉自己应是酒后失德,见这女子与小龙女有几分相像,强占了人家的身子。他一时间百味杂陈,慌乱,诧异,惊恐,后悔,又夹杂着一丝初尝落红的兴奋与满足,整个人如烈火被巨浪吞噬,冒出了无数股复杂且混乱的青烟。

  “奴家唤作婉娘,以后便是公子你的人了……”碧瓜初破的女子并无半分羞涩,反而在青年发愣时穿好了衣裙,又如奴婢般跪在他身旁,娇声道:“望君怜惜奴家,若是再如昨夜那般,婉娘恐吃不消了……”

  宿醉整晚又交欢半宿,左剑清本就头昏脑胀,这女子又使出连哄带逼的手段,更让他手足无措起来。可迷茫青年虽是初出江湖的雏鸟,却不是痴傻之人,待甩了甩头逼出几丝清醒后,微一琢磨就发觉此事十分蹊跷。

  想一个未出阁且容貌秀美的女子,竟有胆量闯进满是鞑子与魔教的军营,还说巧不巧正好在他酒醉时出现,而且被自己强占了身子后,此女既不哭闹也不寻死,还要委身于他……

  “说!!你这女子究竟是魔教中人,还是鞑子派来的,若是瞒我,且小心你的性命!”想到此,青年眼中的浑浊消散,怒火渐生,站起身披上内袍,抽出长剑遥指身前之人。那唤作婉娘的女子见他拔剑,狐媚双眸里虽有慌乱,却仍旧跪坐在地,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左剑清见状心中不耐,刚要再问,却听帐外传来一个金铁相交的声音,只听那人道:“几年不见,小猴儿竟也聪明了许多,婉娘乃是你干娘托我送来的,小子,有胆便杀了她。”

  闻听此言,迷茫青年心中一惊,连忙转头看去,见两人掀帐而入。为首的是个身着青袍的中年大汉,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眼中还透着一丝狂傲与邪气,而陪在他身后略显恭敬的黑衣男子,正是魔教暗堂堂主影二。

  “怎么,认不出我了?”青袍大汉见左剑清持剑指向自己,不禁挑眉一笑,握住拳头摇了摇,状似亲热的开口道:“莫非忘了你小时候调皮,赵家伯伯是如何收拾你的?”

  青年听后神色剧变,顷刻间记起了童年里的阴霾,持剑的手竟颤抖起来,嘴中喃喃道:“你是赵……赵无哀!”

  与此同时,郭府后院的偏房内,终南仙子平躺于床,倾城俏脸上虽安详柔美,可又带了一丝忧伤,似是昏迷中知晓了徒儿铸成大错,把别的女人当成了自己。

  距黄蓉送她回府已过了三四个时辰,女侠倒是冷静果决,不光谁来相询都三缄其口,竟还把丈夫赶到了破虏房中,同时指挥两个侍女收拾好偏房,命她们守在院中不许任何人进入,这才把终南仙子安顿下来,而后又吩咐郭襄,让女儿去寻外公来给小龙女诊治。

  过得一阵,小丫头便领着外公到来,女侠赶散了围在院口的几个儿女,把父亲让进偏房内。黄药师毕竟年老,精力大不如前,且近来一直在钻研如何替群雄解毒,连日几乎没怎么休息。

  东邪满脸困顿,一双凤眼都有血丝浮出,可见到女儿后还是强打起精神,好奇道:“蓉儿,却因何事把爹爹寻来?”

  女侠听后沉默不语,只盯着床上昏迷的人儿发呆,东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吸了口凉气。想黄药师奇门遁甲,占星卜像无所不会,就连医术也及其高深,一看之下,虽对小龙女出现在此略有惊奇,可随后便发现她面露病态,脸色酡红,当即抢上两步,捏住仙子的玉腕把脉探搏。

  黄蓉静陪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直到黄药师睁开双眼,把仙子的藕臂放回被褥内,这才满含询问的看向父亲。

  “嗯……从脉相来看,龙女侠前几日怕是受了重伤,且尚未康复,但怎会高烧起来?”

  东邪诊断过后,沉吟片刻,眉头一皱问向爱女:“蓉儿,龙女侠此刻脉相紊乱,不是风邪入体便是急火攻心,她又遇到了何事?”

  因需对症下药,黄蓉也不敢相瞒,一五一十告知了父亲,又把心中顾虑也一并诉说。

  黄药师听后摇摇头,不知为何目光悲呛,轻声叹道:“世间女子大多薄命,就连你娘她……哎……”

  一时间房内寂寥无音,只剩下昏迷中的人儿略显急乱的呼吸,静了片刻,黄药师轻拂了下女儿柔顺的丝发,低声落寂道:“龙女侠高烧不退,为父怕她烧坏了脑子,待我去抓几副药让她服下。”

  东邪转身便往屋外走去,行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了句让自家闺女面红耳赤的话,只听他微微怪罪道:“你这丫头也不知轻重,怎地来时不把龙女侠裹好,让她又受了一路风寒,哎……”

  日上三竿,大江中自晨间开始的战事稍缓,现下气候已近酷暑,日头实在太烈,寻常人站上半刻便会晒的头晕目眩,更不用说已交战了几个时辰的士卒。

  双方主将也知此理,皆鸣金收兵,欲熬过这白昼中最热之际,再去与对面厮杀。

  怒涛急浪中,黏在江心的两条舰队像是有了默契,一南一北各自散了开去,在泛红的江水里留下无数船只遗骸。南宋水军那边暂且不提,只说正在北岸高台处了望的查干,看他满脸阴沉的模样,便知晌午这场厮杀应是鞑子吃了大亏。

  想蒙古汗国在陆上虽天下无敌,可水战一道却不如自小就练的骑射精堪,凭借着战船数量众多,再加上魔教送来的床弩,这才与精悍的南宋水军堪堪打了个平手。不过连日来弩矛已用尽,制作此物需匠人伐木削凿,颇为耗费时间,不如宋军取石便能投射的石炮便利,如此下鞑子便露出颓势,方才一战,旗舰险些被对面击沉。

  “呼勒津其奥济格,长生天在上,若是在陆地,这些卑鄙狡猾的汉人定会被苏鲁锭长矛给碾碎!”看着髦下舰队伤亡惨重,一向稳重的鞑子主将也爆出了粗口,扬鞭遥指南岸,用母语中最为肮脏的词汇骂个不停,吓得身边的副将与侍卫抚胸跪倒,生怕他把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呵呵,影堂主,某一时激愤,且请见谅。”骂了半晌,查干才发泄了心中郁气,转头对在此观战的影二连声致歉。不过他嘴上虽如此说,可神情却无半分惭愧,似询问似命令道:“赵右使可曾把弩矛运来?且速速送与阵前!”

  “将军,莫要急躁,右使已飞鸽传书与我,今日他会亲自押送弩矛前来,并与您会面。”影二朝他拱手行礼,嘴上不卑不亢,随后看了眼左右之人,轻声提醒道:“小人知将军智勇非常,乃是北国第一大将,但请您莫忘了咱两家盟约所定之事,在此只需……”

  “嗯,影堂主所言极是,却是本帅着相了,呵呵,既如此,今日不打也罢,呼斯楞!且去设宴,我要与影堂主把酒言欢,以待赵右使大驾光临!”虽吃了个软钉子,可鞑子主帅倒无发作的迹象,反而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示意贴身侍卫下去准备宴席。

  “哎,回来!”见侍卫领命后转身要走,查干眼珠一转,连忙把人叫住,又吩咐道:“今次宴会便按草原接待贵客的规矩,挑三只最肥嫩的羔羊给本帅烤好,一只敬天,且留着等赵右使来献予他,第二只敬地,我便与影堂主先吃,还有一只嘛,呵呵……”说到此,查干把目光转向影二,笑着说了句让魔教堂主汗毛倒立的话,只听他道:“还有一只敬人,便送与西边帐篷内那位小兄弟,影堂主,你看可好?”

  “哈哈哈哈,查干将军此言差矣,第三只嫰羊便让赵某一并吃了。”

  就在影二惊慌失措之时,一声狂笑从下方传来,方才那位青袍大汉宛如苍鹰展翅,一跃而起升至半空,遥遥落在高台上,惊得几位副将与侍卫拔刀在手,把自家主帅护在当中。

  “铛铛铛铛!!”

  面对六七把草原弯刀,青袍大汉熟视无睹,微微一笑用手拨了开去,不想掌刀相接时,弯刀锋刃顷刻折断,如似被横拍在坚石上。几个副将侍卫见此惊世骇俗的武艺,险些嚷出长生天来,就连查干这见多识广的汗国重臣,也吓得魂飞魄散。

  见那几个蒙古人瞠目结舌,青袍大汉搓了搓手掌,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后带着一丝不满道:“哼,查干将军,莫非这就是你们草原上的待客之礼?”

  书道一半,话各一边,鞑子主将或许还有雅兴继续设宴,可南岸码头边的军民却无填饱肚子的心思。城门处,女人和孩子把受伤将士或托或抬,送入城中搭起的医棚诊治;而壮年的男子则在士卒带领下,不断往战船上运送箭矢石块。

  城外乱中有序,可城内府衙的大堂却已炸开了锅,左文右武两排各自落座,正兀自与对面高声争执,直烦得两个上首之人拧眉不语。

  想宋廷积弱之因,便是文官掌权掌兵,以文驽武,这帮书虫若论勾心斗角排挤同僚,当为一把好手,若要他们出谋划策,带兵厮杀,还不如浪荡市井的青皮靠谱。

  襄阳因在鞑子南侵下首当其冲,此等颠黑倒白的损己事,比起临安朝堂要好上许多,却也有文官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太公重生,武侯再世,免不了对战事指手画脚。而武将大多都是直肠子,听此辈出得荒唐主意,哪能忍耐的住,这才与对面吵起架来。

  面对如此局面,郭靖束手无策,往常黄蓉在时只需一两句,便可让这帮毫不知兵的文官闭嘴,可女侠自把仙子接回府中,便守在别院里,打发自家夫君一人参会。不得已,北侠又把目光投向下首的庞达,想让这位足智多谋的主薄出面,平息堂下的纷争,哪知此人今日不知何故,像中了邪般一声不吭。

  “启禀知府大人,郭大侠,李某有一计,想咱们襄阳城厚墙高,不如把水军撤回城内,也好减少伤亡,而鞑子若是攻城,定会以卵击石。”就在此时,左边有一尖嘴猴腮之人起身,待揖礼后,略带自得的提出了自己异想天开的谋划,竟还引得一些文官出声附和。

  对面的武将们一听,险些笑掉了大牙,其中率领水军厮杀了几日的将领,更是站起来骂道:“放屁,汉江防线乃是要冲,若撤回俺们水军放鞑子上岸,只需他们用步卒困住城池,再派铁骑袭扰周边诸郡,便能让襄阳变成一座孤城!到时内无粮草,外无援军,靠啥来挡鞑子的十万大军?难道靠你李修编这风吹就倒的身板?”

  “说得对!他奶奶的,李修编,也只有你这厮鸟,能想出如此妙不可言的主意来,换做旁人,老韩定会以为是鞑子内应。哎?听说这两日你与几个小妾耍出火来了,据说夜夜不灭烛,晚晚不熄灯啊,莫非你他娘把脑袋都给耍坏了?”

  落座武将前几位的韩如虎原在闭目养神,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笑嘻嘻朝着对面调侃,直把原本自得的文官说了个面红耳赤,可惜此人知这大胡子悍勇,不然定会跑上来跟他拼命。

  “如虎!你且少说两句。”郭靖见庞达依旧不吭声,又见韩如虎还欲戏弄那文官,便连忙出言制止,又对着身旁的吕文德道:“战事险恶,我等且稳妥处之,以不变应万变,吕大人,你看如何?”

  “郭大侠,不敢如此,战事全由你去决断,何须再来问我。”吕文德虽碌碌无为,却也看得清形势,心知若没郭黄夫妇替自己守御襄阳,不说顶戴乌纱,只怕连连项上人头都早没了,一时间连连摆手。

  说完后,他见手下文官仍在商议,其中几人脸有不忿,也怕此辈掣肘郭靖,又厉声道:“此战亦如前几次,自我而下皆受郭大侠节制调遣,若有人临阵抗命,就以军法处置。汝等文官莫再聒噪!随本府备足粮草军械,就是大功一件!”

  众人起身抱拳应诺,吕文德便领文官退场,临走时,又对郭靖深鞠一礼,央求道:“郭大侠,吕某可把全城百姓与将士托付给您了,望您旗开得胜,早退鞑虏。”北侠起身还礼,目送知府等一众文员离去后,又与待命的将领商议了一阵,也让他们各安其职去了。

  顿时厅中只剩下郭靖,韩如虎,以及仍在发呆的庞达三人。北侠行到自家幕僚身边,询问道:“先生,今日可是身体不适?”

  庞达这时才回过神来,环顾一周,发觉同僚尽皆散去,不禁有些慌乱。韩如虎见他那模样,轻哼了一声,嘟囔道:“莫不是那夜风雨吃多了,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如虎,怎能对先生如此说话!”闻听此言,郭靖不禁皱眉责怪了爱将一句,又转头满含关切道:“若是先生尚未病愈,且再休息一日。”

  “郭大侠,却是在下昨夜……没有睡好,且容我回家……梳洗一番,便去府中议事。”庞达满脸通红,眼神闪烁,嘴上也结结巴巴,不过北侠倒没发觉他的异样。战事紧急,三人也无闲话的心思,不多时,一同出了府衙。

  街边处,看着伟岸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庞达捏了捏有些滚烫的夜明珠,喃喃自语道:“天下之大,我该何去何从?”

  申时已过,也不知是连日来厮杀已疲,还是因上午损失惨重,用过饭后鞑子竟然没有来攻。可水军将领如何敢松懈,依旧把舰队集结起来,还派出无数快船巡视,往北打探虚实。

  郭府大厅内,东邪,北侠夫妇与韩樊庞三人,并两个儿子围于桌前,正在商讨如何营救左剑清。毕竟此事非同小可,需要深入敌营,所以女侠就连父亲都也给请来相商。

  “当时我转头看去,喊话之人却没瞧清楚,只看见左兄弟被他提在手上,不过一位帮中兄弟倒认得,据他说此人名为影二,是魔教暗堂堂主。”樊天正一丝不苟,把当日之事又说了一遍,还把影二叫嚷的话语也告知了众人。

  “暗堂?唔……”黄药师轻喃了一句,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对众人道:“老夫几年前游历于湘西时,曾听一位友人说过,魔教自新教主掌权后,便又设了一堂,对外打探消息搜刮财脂,对内剪除怀有贰心之人,想必便是此堂。”

  “黄岛主所言不差,我在江南也曾听闻,据说这暗堂还到处抓捕年轻女子与少年娈童,供东方不败与其党羽行采阴补阳的邪法。”樊天正点头称是,随即看向黄蓉,问道:“帮主,不知你与郭师傅打算如何去救左兄弟?”

  “嗯,便行一明一暗之计,我与老虎天正前去赎人。”黄蓉沉思了一阵,把心中谋划说出,不顾周阳在一旁直使眼色,又对丈夫与父亲道:“现下战事紧急,靖哥哥乃是主将,不能轻离襄阳;爹爹,请你在暗中策应,也可保万无一失;另外若真生变故,我没回来,就请庞主薄协助我家夫君,小女子拜托先生了。”

  黄蓉吩咐完后,又起身对庞达福了一福,让纠结无比的书生有些手足无措,楞了片刻才点头答应。不想就在此时,厅外却传出一个少女的呼喊,黄鹂般的嗓音透着十分急切:“娘亲!不好了!!龙姐姐她……”

  众人听后皆看向厅外,见郭襄提着裙摆,吭吭哧哧奔了进来。原来几个子女散去后,唯有这丫头赖在院外不走,美妇拧不过她,但也知小女儿心思单纯,不懂男女之事,叮嘱了一番,便准她留在房中陪伴。

  “襄儿,且告诉外公,龙女侠怎么了?”黄药师赶紧上前接住郭襄,方才他已抓药煎熬,让小龙女饮了下去,算算时辰,心觉药力应已见效,可看外孙女竟然如此,不禁有些诧异。

  “龙姐姐她……她醒了!!”小丫头累得娇喘连连,被扶稳后虽欲哭将出来,可言语却让众人莫不着头脑。黄蓉毕竟是其母,见郭襄神情急切,不似在逗弄人玩,便拍了拍女儿后背给她顺气,柔声问道:“襄儿,莫急,龙女侠她究竟如何了?”

  “母亲,龙姐姐醒是醒了,可……可她不记得襄儿了……呜呜呜……”郭襄缓了一口气后,这才把话说清楚,然后扑到母亲怀中连声悲泣。

  众人一脸好奇,还是不懂她所说何意,只有女侠与东邪脸色一变。父女俩对看一眼,黄药师也不言语,出了大厅施展起轻功赶往别院,黄蓉顾不上哄弄女儿,打了个招呼,也带着郭襄跟了过去。

  “过儿……伯父却是对不住你……”北侠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可见岳父与爱妻皆急急而去,不禁暗生不祥,当下无心再商议营救之事。

  众人散去时,庞达似怀有心事,站在门外看着郭靖欲言又止,过得片刻,却叹了口气拱手告辞;周阳则百无聊赖,还对黄蓉不让自己参与营救耿耿于怀,想邀韩如虎一起寻个酒肆,吃上几碗黄汤;军中悍将虽忙活了一天一夜,可听后顿时没了困意,还逼着死活不愿的郭破虏同去。

  樊天正因要料理李持的后事,便没参与,顺道与他们出了郭府。见周阳与韩如虎聊得昏天暗地,他把满不情愿的破虏拉到身旁,指了指正在吹牛打屁的青年,小声问道:“破虏贤弟,你这哥哥可是从扬州来?姓周名阳?”

  且说黄蓉领着郭襄奔入别院,进得偏房后,两人皆大吃一惊。原来小龙女不知何时穿上了衣裙,却躺在床上又晕了过去,地上还扔着那把玉女剑;而黄药师静立在床边,左袖从半而断,露出了苍老却精壮的小臂。

  发觉女儿与外孙女进来,东邪微微叹了口气,略带沉闷道:“龙女侠怕是得了失魂之症,先前我赶来时,见她要去寻杨兄弟……迫不得已,老夫便点了她的睡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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