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回 意外求见

  今夜他们得以逃出升天,虽说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可打从与太叔齐交手的一刻起,二人便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几连一丝还手余地都没有。

  两人非常清楚太叔齐的剑术可怕到什么样的地步。

  放眼中原各国,当下除了阿公之外,根本找不到第二个能够稳胜他的人。即管以燕陵的进步之速,没有一年半载亦休想追得上他。

  甚至以太叔齐今夜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恐怕连阿公要胜他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样一个人,仅仅是他们在其手底下保住小命,已经是拼尽性命,对方如果执意要杀死他们,怎么会留给两人成功突围的机会?

  在外人看来,燕陵最后那一剑反击得无比凌厉,连太叔齐看似也不得不暂避其锋芒,因此被他们窥准时机逃生。

  可太叔齐真要动手杀他们,两人必然被彻底留下,绝无幸免可能。

  两人浑身乏力的靠在屋子的墙角,大口喘着粗气,好一小会儿,筋疲力竭的魔女才艰难的起身从小屋里搜罗出了一批紧急备用的伤药,分别给燕陵与自己敷上。

  两人体质大易于常人,受了伤的伤口很快就止住血液,否则莫说应付太叔齐那惊人的剑术,恐怕在奔逃的途中已失血过多而死。

  敷完伤药之后,燕陵重重吐出一口气,艰难喘着粗气道。

  「我有些不明白,太叔齐明明可以杀死我们,为何却那么好心的故意放我们走,他难道不知道将我们放走,等若放虎归山吗?」

  「要是被人看出来,他如何去跟请他出手的巫神女交代?」

  闻言,魔女红唇轻扬,冷笑道,「太叔齐那老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公子以为他不想杀了我们一了百了吗?他只是不敢而已。」

  「太叔齐作为北国的用剑大宗师,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据说北国国君不论事务大小,都习惯于先征询太叔齐的意见之后才下决策,他的身份和剑术足可跟巫庙之主平起平坐,因而不需畏惧巫庙,但是,他却不得不顾忌公子阿公手中那把无敌的天陨。」

  「他既已认出了公子的身份,借他一百个胆子,太叔齐也不敢动手杀死公子,最起码他自己不能亲自动手,否则,他身后的北国将难以承受剑圣的滔天怒火。他今夜放过我们,更多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

  说到这里,魔女红唇轻舒一口香气,道,「幸好他不止确认了公子的身份,也从妾身的剑术中发现了妾身的身份,知到妾身是殷地第一氏族的首领,也顺道放妾身一马,否则,恐怕只有公子能够活着逃出去。」

  经过魔女一番解释,燕陵顿时明白个中情由。

  太叔齐背后代表的并非他自己一人,他的一举一动,关系着背后北国万万千千的子民,行事更多的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

  他的立场与车少君一方截然不同。

  替车少君抵挡住他燕陵的袭杀,对太叔齐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还能巩固与车少君一方的关系,对他身后的北国大有益处。

  可如果要因为燕陵一个人而导致整个北国面临剑圣的怒火,那绝不是说笑的一回事,

  强如太叔齐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么做值不值得?

  魔女美目深注进燕陵的眼睛,柔声道,「公子现在知道,为何车少君要不顾一切,无所不用其极的置公子于死地了?」

  「连公子自己都尚未发觉你身后所代表的力量多么可怕,如今公子与车少君一方已势成水火,太叔齐看到这一幕,不会不明白大有可能将坐上楚国储君之位的车少君,已令楚室置身于何等巨大的危险之中。换成公子是太叔齐,发现这样的情况,还会不会把重注独压在车少君的身上?」

  燕陵点了点头,「只有蠢人才会这样做。」

  「最好的选择是置身于事外,同时竭尽所能的左右逢源,而太叔齐也确实做到了。」

  既护卫了车少君的周全,让燕陵无功而返,同时,此后再也无法兴起刺杀车少君与靖川公子的念头。

  暗地里又瞒过了其余所有人,暗地里放了燕陵与魔女一马,令两人欠下对方一个天大人情。

  太叔齐此举,完美的找不到半分挑剔。

  应验了魔女对太叔齐的评价:老奸巨猾。

  想起今夜刺杀行动失败,一无所获,燕陵不禁叹气道。

  「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下定决心,直接将车少君刺杀,一了百了,如今良机已错失,今后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了,唉!」

  刺杀失败是一回事,更严重的是,他剑圣传人的身份,还有身旁魔女的身份,也都在今晚这场刺杀行动中彻底暴露,底牌近乎被人掀个一干二净。

  一败涂地虽说不上,可今晚御前比武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全都因此而丧失殆尽,试问燕陵如何能不沮丧?

  但魔女闻言,却是柔声宽慰道,「公子无需为此气馁。」

  「妾身也是刚刚才想明白,太叔齐出现在世子府内绝非偶然,他根本不是今晚才到楚都的,而是早已抵达楚国有一段时日,且一直藏身于世子府中。公子就算提前下手,也是不可能成功的,而今夜,我们也并非一无所获。」

  「公子在御前比武上大放异彩,已以一举之力扭转了整个姜氏的颓势,公子已成为整个楚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明日一早,将会有数不清的王公贵族前来登门拜访公子,这正是姜氏拉拢盟友的最佳时机。」

  魔女又续道:「同时随着临安公子变成废人,申遥君的支持力量受重挫,与平陵君的储君争夺之战他已落尽下风,这个时候他必须寻找到新的支持,虽然申遥君对姜氏同样顾虑极深,但眼下他别无选择,只能与公子合作,公子定要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

  燕陵听的精神一振。

  没有错,他虽然刺杀行动失败,但还远远达不到一败涂地的境地。

  与车少君的争斗,现在才刚刚进入高潮,他绝不能因为一时的失意而垂头丧气!

  略为一番休息,燕陵感觉到身上的伤已好了许多,伤口已不碍事,随即站起身来。

  「今晚闹出的动静很大,娘那边大概已经等得十分焦急了,时候不早,我们先回去吧。」

  魔女点了点头。

  两人随即趁着夜色,悄悄返回姜氏。

  ※※※

  世子府。

  一身粗衣麻布的莫阳,步履稳健地行入东园一间不起眼的平屋内。

  他的目光落在屋内正盘腿坐在竹席上,闭眼入定的太叔齐身上,恭敬地低唤一声「师尊」,方坐进跟前来。

  太叔齐仍闭着双目,没有回应,一副入定的模样。

  片刻之后,才听他淡淡开口道。

  「阳儿心中有疑问?」

  莫阳点头,「今夜之事,徒儿有些想不明白。」

  「师尊既受巫神女之请前来护卫世子周全,为何要放走剑圣传人与殷地魔女,那岂非纵虎归山?师尊是否顾虑于殷地剑圣?」

  作为太叔齐的大徒,莫阳得其亲传,自是所有人当中唯一看出乃师未尽全力的人,但有外人在场他自不敢点破。

  太叔齐仍闭着双目,嘴角却是哑然,「若为师回答没有顾忌剑圣,自然是不可能。」

  「与剑圣当年一战,令为师在剑术上作出前所未有的突破,今已达大成圆满之境,但为师扪心自问,仍没法做到剑圣当年那般在十数万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可见为师剑术仍未能及得上剑圣。」

  说着,太叔齐话锋一转,「但为师虽顾虑剑圣,却非主要的原因。剑圣传人夜袭车少君,岂是表面所显的那么简单。」

  「两个非凡人物争雄的背后,代表的实是未来两个大国之间残酷的竞争。剑圣的背后是看不出深浅的殷下行宫,楚国亦是中原诸国中国力最为强盛者,北国夹杂在这两股巨大力量之间,稍有不慎,后果难测,连为师亦不能行差踏错,明白了吗?」

  莫阳深吸了一口气,道:「徒儿受教了!」

  看着仍旧闭着双目的太叔齐,莫阳缓缓起身,恭敬一礼。

  「夜已深,徒儿便不打扰师尊歇息,先行告退。」

  「去吧。」

  待莫阳离去之后,太叔齐终于睁开眼睛。

  凝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他微微阖起双目,脑海中回忆起与巫神女齐湘君见面的情形。

  方才,有一件事他连亲传的大弟子莫阳都瞒着,未透露一丝半点。

  他忌惮剑圣闵于,却非代表他不敢得罪后者。

  而是他答应巫神女的请求出山,护卫楚国车少君周全的同时,后者向他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附加条件。

  即管他也知道,今夜实乃杀死剑圣闵于传人的绝佳机会,他也无法动手。

  ※※※

  翌日。

  一如魔女所料的那般,燕陵在昨夜的御前比武上重挫靖川公子,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绝顶剑术一事,已旋风般传遍整个楚都。

  特别是他所重创的对手靖川公子,竟将同为楚国三大剑手之一的临安公子斩成废人,令争夺储君之位的申遥君威信大损,更令燕陵之名一时风头无两。

  一大清早,登上姜氏府邸大门的贵族络绎不绝,一改此前门可罗雀的景况。

  经过昨夜,只要不是眼盲的都知道,月姬之子的横空出世,本倾颓在即的姜氏重唤昔日的辉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燕陵在昨夜展现出的惊世剑术,已足令那些原本对姜氏虎视眈眈的势力噤若寒蝉,同样令到那些原先顾忌于此的朝中大臣可抛开顾虑。

  姜氏后堂。

  「昨夜宴会结束后,临安公子即被其身后的族人连夜带返家族,经此一事,申遥君怕是在储君之战中落入被动了。」公孙武轻呷一口茶水,感慨地说道。

  昨晚的宴会结束之后,公孙武的人一直盯着申遥君府上的动静,在发现临安公子惨变废人,他身后的贵族势力似有要退出储君争夺之战的苗头后,于是一大早登门造访,将此事告知他们公孙氏族的亲家。

  一场御前比武,令整个楚都的形势发生了剧变。

  公孙武虽已隐隐感觉燕陵不简单,却作梦仍没有料到,他这侄女婿一身剑术竟如此深藏不露,高绝骇人。

  骇人至连他那一直以来只看好靖川公子,而不看好姜氏的兄长,也在昨夜过后观念出现了巨大动摇,希冀由今日开始能与姜氏修复关系。

  所幸的是,一早大批贵客临门的姜氏,在见到自己造访之后,他那侄女婿燕陵特意抽出身来,与公孙晴画一起单独至后堂来接见于他,显示出对他这位娘家人的重视,令公孙武心下稍慰。

  见燕陵眯着眼睛,只听着,并未就此发现意见。

  顿了顿,公孙武试探性地问道,「对此,世侄接下来不知有何打算?」

  燕陵闻言,终于开口,但语气却是不置可否,「那就要看君上的意思了。」

  一旁的公孙晴画感到有些奇怪,道,「晴画记得叔父与申遥君有交情,一大清早来此,该不会是向君上传话吧?」

  公孙武目光一闪。

  见燕陵锐利的目光投射过来,他亦正色起来,道,「为叔不瞒你们,确实如此。」

  「君上不想让平陵君或池承君等知晓,于是托我来传话,他想私下见世侄一面,不知世侄意下如何?」

  燕陵已事先从魔女口中获悉申遥君的下一步举动,对此并不意外,微一颌首。

  「如此,便请世叔回复君上。」

  公孙武神色一缓,欣然起身道:「那为叔便不扰世侄会客了,迟些再带来君上的口信。」

  送走公孙武后,公孙晴画到后院跟珊瑚等几女说话,魔女的体质逊于燕陵,昨夜受的伤仍需要几日休养功夫,因而也在后院。

  燕陵则到前堂去。

  虽然姜卿月与祁青皆在前堂招呼客人,但今日登门的楚都权贵,皆是冲着他燕陵一人而来。

  值此为姜氏拉拢同一阵营盟友的绝佳时机,燕陵不能假借他人之手,即便是他的母亲姜卿月亦不例外。

  诚若魔女所料,昨夜的一场王宫比武,彻底将姜氏的颓势扭转了过来。

  登门拜访的权贵,近半是朝中重臣,这些人在朝廷拥有极大影响力与话柄权,得到这群王公大臣的示好与支持,可令姜氏免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处境大大不同。

  这一切,全赖燕陵与秀璃所争取。

  姜氏上下,一扫过去数日的垂丧,重新焕发往日的热闹。

  就在这时,几个仆人面色匆匆地禀报。

  「夫人,三公子……」

  「巫……巫神女登门……说要拜会三公子……」

  偌大的前堂,立时静至落针可闻。

  燕陵浑身一震。

  英俊的面庞先是浮起不敢置信的神色,随即被难以言述的复杂意味所替代。

  齐湘君竟亲自登门来见他?

  她想要与自己谈什么?

  她该已清楚知道,自己昨夜前去刺杀她心爱的情郎,只是失败了而已。

  双方之间,已不死不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燕陵心头一涩,脚下却是不自主地起身。

  他先是向在场的王公大臣告罪一声,方匆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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