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男人玩了一通之后,在她的撒娇和哀求下,才总算是进入正题,戴套子前却又摸出了个小瓶,头上是喷雾的帽儿,当着她的面给鸡巴上喷了喷,这才让她戴上套子。

  李秀玲闻到一股香精混合着些许苦涩的药味,男人只说是杀菌用的。等到真枪实弹的干上了她才明白,男人要么是吃了药,要么是刚才喷的东西有问题,要么就两者兼而有之。总之俩人折腾了好长时间。等到李秀玲把钱赚到手,和心满意足的男人一起离开了宾馆,这才发现有人呼了自己。

  男人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大约也是因为自己用了药有些亏心,到底又多给了她五十,这个价码已经是罕见的了,因此李秀玲觉得刚才被玩弄的时光好像也不是那么太漫长。当然,她自己也高潮了三次,算是不亏,于是迈着两条酸软的腿去回电话。

  接电话的是小卖店老板,按王雅丽之前嘱咐的,只拣了些能记住的关键事项告诉她。乍喜乍惊,又是体力消耗过度,她吓得听筒都从手里掉下来,也顾不得什么钱了,打了车直奔医院。

  大壮已经进了病房。但医生表示并不乐观,尤其是在询问了他发病前受到过什么刺激之后。大壮这几年本来恢复的不错,但这种所谓的不错,也就仅仅是相对于他的身体状况而言。上一次拆迁队夜袭其实就十分危险,只是侥幸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影响。但这次不同,男人在生理高潮的时候,全身血管平滑肌扩张,心跳加快血流加速,他脆弱的脑血管终于没能挺住这种急剧的刺激,导致某个部位发生了迸裂。出血点不大,颅内压也没升太高,可他的大脑原本就受到过重创,颅内损伤、脑萎缩和陈旧性脑梗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大脑,如今又加上脑溢血。

  俩人被狠狠的训斥了一通,作为“极不负责任的家属”,周向红急急忙忙去取了钱回来交上——多亏李秀玲最近交给家里的钱有所结余,多亏虽说是抢救,可花费不多,即便如此,也把家里的存折和她偷偷攒下准备还债的钱差不多消耗一空——然后几乎是麻木的坐在旁边,看着几个吊瓶连在儿子身上,慢慢的滴注着药物,后者一动不动,只是躺在那里。这就是自己造的孽啊,儿子原本还有些恢复的迹象,却被自己给弄成了如今的模样。

  王雅丽也听明白了医生的解释,脑袋里乱哄哄的。有心要走,这事儿牵连到自己,毕竟不容易脱得了身,不走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尤其是一旦李秀玲到了,势必会询问丈夫病变的原因,到时候自己怎么交代。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越发的焦灼起来,只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为自己开脱。天知道自己在公园拉客拉的好好的,原本只是想帮周向红的忙,却怎么弄到如今这个局面。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小三难免遇上原配,还没等她想出对策来,李秀玲到了。

  周向红是精神恍惚了,她坐在那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越想血越往脑门上涌。许多动物都有应激反应,比如猫狗,突然受创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不由自主的对靠近它的生物发动攻击,即使是自己的主人来救援也不例外。人作为哺乳动物的一员,这种反应也作为生物本能被多少保留了下来,在极特殊的情况下,会凌驾于理智之上。儿子病情恶化使她思绪混乱,李秀玲近期对大壮的逐渐冷淡和她为了赚钱与别的男人亲密接触这些事原本都是压在心里的,但如今却变成了催化剂一样的东西,从脑海深处翻涌上来就不断的扩大,再加上今天久等她也不来,导致周向红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怒火。

  这是毫无道理的偏激,但此刻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并不断发酵。这是她想当然的层面,而隐藏其下的,实际上是她的自责和绝望。自责是因为她明白,儿子落到这步田地,自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反倒是回过头来看李秀玲,从很久以前就停止了这件事,成功避开了目前的责任,无论有心还是无心。而绝望则源于长期以来对儿子的照顾。再没有机会了,等不到他康复的那一天,等不到自己盼望的安享晚年的时刻,等不到所有本应该和别人一样正常的生活。因此当李秀玲急匆匆推门进来的时候,刚问了两句,周向红就像一头被蜇伤的狮子一样爆发了,从凳子上跳起来,倒竖着眉毛连哭带喊的质问起她来,从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为什么来得这么慢开始,数黄道黑,陈芝麻烂谷子一股脑的从嘴里喷溅出来。越说火气越翻涌,忽然就连哭带嚎的扑向了李秀玲。

  王雅丽慌忙上前劝阻,然而失去理智的女人并不比一窝马蜂更容易对付,大壮现在的状态说白了王雅丽也脱不了干系。周向红这一股不满情绪明着是冲李秀玲,暗里实际上也对她耿耿于怀。

  李秀玲先是莫名其妙,一边心里着急了解丈夫的情况,一边应付婆婆失控的情绪,又怕声音太大会影响丈夫休息,后来周向红把她在舞厅里赚钱的事儿都给抖落了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她这才动了怒气,只是考虑别影响倒病人,一忍再忍没有发作。于是在王雅丽的胡乱配合下,三人推推搡搡的到了走廊,最后在几个护士的劝阻下才勉强分开。

  这惊动了大壮的主治医生,急忙赶来了解情况。于是李秀玲终于有了一个详细了解大壮病情及发病原因的机会,结果越听脸色越差,越听身体越抖。王雅丽在旁边是已经心都揪成一团了的,因此当医生话音未落,李秀玲就转身扑上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抱住了头,及时避免了被这头新诞生的狮子抓破脸。

  攻防易主,周向红也稍微平静了些,又开始哑着嗓子劝架。说是劝架,余怒未消,嘴里自然没多少好话。于是场面重新变得混乱,李秀玲手里的包掼在王雅丽肩膀上,搭扣松开,里面的钞票和零碎撒了一地。

  周向红一手帮王雅丽捂着头,一手连推带搡的企图制止李秀玲,王雅丽挨在墙边抱着脑袋嚎,脚下胡乱的往前踢,一绺头发却被李秀玲抓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仨人闹作一团,王雅丽觑了个李秀玲被周向红拦住的空档,把头发从她手里薅回来之后,也彻底的爆发开来。她年轻时本就是个混社会的主儿,后来在劳改大队又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再后来于市井之间混生活,哪还有什么矜持和素质,藉着气头胳膊一抡就反杀回来。

  周向红一气李秀玲如今对家里的冷淡,二气王雅丽把自己儿子搞出了问题;李秀玲一气婆婆背着自己擅自做主让别的女人和大壮胡搞,二气王雅丽竟然粘上了自己的丈夫;王雅丽一气周向红不念交情,二气李秀玲居然拿自己当了罪魁祸首。仨人都认为没有功劳总也有苦劳,于情于理都没啥大错,明明事情该由对方二人担着,偏偏把自己夹在中间受气。攻防不断易主,仨人互相揪扯攻讦,场面愈发混乱起来。

  仨人这一番闹腾,越闹气越大,撕扯自然没有闷声不语的道理,于是难免各自都说了些出格的话。女人在气头上的时候,通常都是什么话狠毒说什么,什么角度致命就捅哪里。这是天性,并不分什么端庄贤淑或无知泼辣。因此在这一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语言攻击。既然是攻击,自然要有些杀伤力才好,但周向红李秀玲婆媳二人,毕竟各自都有心事瞒着对方,虽说出言不逊,好歹在某些关键问题上还知道有所保留。可夹在中间的王雅丽已经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偏偏这二人私下里的勾当她都一清二楚,情绪一上来就冲昏了头脑,几句话脱口而出给抖了个干干净净。

  沸腾的油锅里如果突然泼入一勺冷水,实际反应与炸弹无异。围观众人本来还有几个在一旁念叨着劝和的话,猛一听到这种爆料,顿时发出一阵喝彩般的惊叹,只一会儿的工夫队伍就壮大了许多。也甭管什么病情了,护士和家属站在一起,病号与大夫同时支起耳朵,有个坐轮椅的甚至都站了起来,想越过人墙看看里面这几个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堪称医学奇迹。

  走廊就这么大个地方,一时间人满为患。左右也是撕破了脸,兼之被各自的秘密震惊得血灌天灵,三个女人先各自一愣,继而从彼此闪烁的眼神中确定了真伪,一阵令人心虚的安静之后,婆媳二人猛然爆发起来,话也开始说的不堪入耳,矛头直指王雅丽。

  王雅丽话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但很快这一丝后悔就因为她的日常也被李秀玲抖落了出来而荡然无存。这种隐秘的龌龊大家心照不宣可以,但就这么赤裸裸的公之于众,女人不淫荡无耻到一定程度是受不了的。在场三人虽然都干着皮肉生意,偏偏楞是没有一个本性淫荡无耻的。

  愤怒这种情绪,往往起因于懦弱和羞耻。用表象来遮盖内心,是人类习惯的方式。直到几名护工在一个医生的指挥下匆匆赶到,这才将她们彻底镇压下来。围观群众见好戏收场,纷纷怀着失望的心情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只留下一地零钱钥匙避孕套卫生纸等杂物——都是刚刚从李秀玲包里散落出来的。

  王雅丽甩甩袖子一走了之,好心赚个驴肝肺,妈的,跟老娘有个屁关系!剩下婆媳俩面子上也是难堪至极,倒还有些默契,周向红留下来照看儿子,李秀玲回去接孩子。

  接孩子回来的路上李秀玲实在没心情回家做饭,就近给孩子买了些爱吃的东西拎回家,自己则一点胃口都没有。进门刚放下东西,Bp机就响了起来。这玩意质量不错,摔在地上愣是一点事都没有。李秀玲烦躁的把它扔到一边,弄水去给乐乐洗手。

  女儿毕竟还小,看不出妈妈的情绪变化,只是着急吃东西,又问奶奶和爸爸去了哪里。李秀玲强忍着不把情绪发泄到孩子身上,只说是奶奶带着爸爸去看病了。她也是脑袋里乱哄哄的,只想着安顿好了孩子,等她睡着,自己能静静。但Bp机偏偏不合时宜的又响了起来,再关再响,如此两三回之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带着孩子下楼去回电话。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电话是刘哥打来的,目的还是要钱。

  李秀玲想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偏偏又赶上自己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卢玉之前说过的话她还记在心里,于是推说自己暂时拿不出多少钱来。但刘哥好像是真遇到了什么难处,不依不饶,也没说什么狠话,反倒是说着说着几乎露出了哀求的语气。电话里不时传出他咳嗽擤鼻涕的声音,打火机的咔嚓声也是连绵不绝,只一小会儿的工夫似乎就点了好几支烟。

  刘哥毕竟对自己有恩,自己再难,也没有朝人家发泄的道理。李秀玲架不住他磨,到底还是答应给他想办法凑凑。她日常手里钱也没多少,算算顶多千把块,其它的都存在银行里。

  刘哥倒是不在乎,有钱拿就行,于是撂下电话飞快的赶了过来,从她那里拿走了一千元,然后就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俩人见面话也没说上几句,刘哥看上去有些恍惚,人又瘦了一圈,眼袋虚浮。李秀玲把他送出门,转身回屋哄睡了孩子,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所有的事情都败露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她其实并不十分尴尬,反倒是有种解脱了的轻松,但也有种虚脱般的疲惫。她曾经构想过,当周向红知道了自己的行径后,该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只是没有想到,她背着自己,竟也走上了差不多的路。家里是缺钱,但这几年自己在外面舍了身子去赚钱,也没让家里有多为难。一直以来婆婆都以一个贤良温顺的形象存在着,就算如今看开了,也为了赚钱走上这条路,钱都用在了哪里?存起来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可到时候她怎么和自己解释这笔钱的来源?如果压根就没打算让自己知道这些钱的存在,她是准备干什么?

  算了,想这些如今还有什么用,所有的对不起和迫不得已,和如今这个局面相比,都不重要了。这个家踉踉跄跄的走到今天这步,到底是为什么……

  日常在心中树立起来的形象一旦崩塌,往往引起的就是一连串反应。她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却又是气愤,又是不解。一会儿沉浸在生活所迫的苦楚之中,一会儿怨恨周向红背着自己搞出的这些事情,勉强在凌晨的时候才躺下睡了会儿,梦里似乎发生了许多事,醒来却什么都记不得,只感觉脑袋一阵阵的疼。

  送完孩子,她左思右想,还是把自己平时存钱的存折翻了出来,带着去了医院。周向红看样子也没怎么休息,红着眼睛趴在病床边。同病房的其他人看见她来,明显神情中都有些不自然。

  李秀玲不在乎,刚在走廊里已经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婊子怎么了,老娘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比起某些人前清高背后龌龊的人来说,干净多了。

  周向红没吭声,李秀玲也没说话。实在是不知该从哪说起。她看了看大壮,扭头又去找了医生。

  医生虽然没说什么严重的话,但较之昨天,语气中不容乐观的成分又添了许多。大体上关于大壮的病情,是处于一种非常保守的态度。危及生命还不至于,可他的脑组织连番受到影响,如今又增添了新的压迫神经的部位,能够康复的希望十分渺茫。当然,医生还是主张继续观察,一切只是按最坏的方面去推测。

  李秀玲默默地听,努力的去理解丈夫很可能今后再也不会清醒,也许就一直像一株植物那样活下去了,没有喜怒哀乐,也动弹不得,甚至可能连思维也不会有。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对于这个家而言,已经不仅仅是雪上加霜。一切都像是在梦境里,一切又都无比清晰,李秀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病房,又感觉自己无比清醒,像是腊月天浇了一头冷水,牙关紧咬,身体止不住的打摆子,却偏偏于这剜肉刮骨的寒意中挺得起身,迈得开步,和周向红沉默的对视。

  后者眼神闪烁了几下,也就坦然了。李秀玲听到的,周向红昨晚就知道了。关于自己和儿媳背地里各自那些被王雅丽捅出来的事,关于儿子的状况,关于这个家,她也想了整整一晚。她没什么想解释的,心里累得发慌,看样子儿媳也没打算解释什么,也没必要解释,该懂的她都懂。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彼此的了解还是有的,有些话,心照不宣比说出来好。

  俩人沉默的态度让整个病房的气氛都压抑了很多,旁人也都纷纷停止了窃窃私语,只是安静的各自忙着。

  良久,李秀玲垂下目光,从包里翻出存折,轻轻摁在床角,又往里推了推,把存折半截塞进大壮的枕头下面。

  周向红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且犹豫,费了好大力气才挤出一个“你……”字,李秀玲却已经转过身向外走去,于是只好把后面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低低的叹了口气,转头给儿子掖了掖被角,继续看着药瓶下面那个透明小囊里滴落的液体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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