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混沌

  暴雪狂风刚停不久,冰原四野寂然,先天太极门神机殿弟子几乎悄无声息的就搭起了十二座大帐,点燃熊熊篝火,取出肉食和酒水补充体力。

  洪经藏独坐帆布暖帐内修养调息,眼睛中多了几分萧索和感慨,看来天下终究是要变了,曾经在他手底走不上三招的叶尘,竟成长到了同江山七杰对决的地步,若是多年前,他一个名号便能震慑敌胆,世间有哪个天才少年敢挑衅覆雨神龙的威严?

  所幸鏖战虽然凶险,但也终归斩杀了主要目标,至此,中原四大家族尽数瓦解,另外洪武门归顺,天禅寺和尚年老,春秋书院和天元宗除了一个曾恨水武功卓绝,其他人完全不足为惧,雄霸天下指日可待。

  到时候,皇甫正道就会开放诸圣殿,将《太乙玄黄经》请出。

  多年的效忠,无非就是为了突破武学屏障,攀上极峰,至于往后更强的死敌,南疆魔道妖宗和琅琊剑楼,待神技大成,自会一决胜负。

  咔!轰隆!

  夜空闪耀电光,霹雳雷震,才静没多一会,似乎就又要再下雪。

  随着惊雷怒吼,洪经藏心中猛然惊凛,他的修为已臻至道心凝练法相的巅峰境界,灵觉触须比起叶尘和唐芊要高出不止一筹,此刻清楚感应到了有莫大凶险即将降临。

  沉重的帆帘似乎轻微一动,帐中已幽灵似的多了一个男人。

  他大约三十七八的年岁,气度精光内蕴,剑眉凤眼,清癯英俊的相貌令洪经藏依稀有些面熟,然而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仇人?」洪经藏冷笑道,亘古冰原上夜潜自己的营帐,当然怎么想也不会是朋友。

  男子声调深沉,平静冷淡地道:「自是深仇大恨。」

  不发怒的人才最可怖。

  洪经藏陡然警惕,不为这句话的内容,而是那人说完之后虽然表情依旧冷淡,但杀机轰然迸发,仿佛怒潮惊涛,这种威势天下间极是罕见,绝过不去二十人。

  那人续道:「我武功不如你,所以,这一刻已等得太久。」

  洪经藏举了举缠满绷带的左手,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拿这个当借口?」

  那人抿嘴扬眉,没有回答。

  「沐看天?」洪经藏一怔,终于想了起来,这个骄傲倔强的表情及五官特征,同沐兰亭、沐灵妃如出一辙。

  沐看天一字字道:「不错,你应该能想到今天。」

  冠军会上沐兰亭为了相救爱人叶尘,用出天元宗杀身成仁的玉碎乾坤,导致主脉断绝,全凭一股气息吊命,此事早就天下皆知,然而长久以来,沐看天却出人意料的保持沉默,闲人们还道他做了大官后心性变得软弱,不敢去找先天太极门和洪经藏复仇。

  如今洪经藏一眼就能看得出,沐看天铁定是那种风骨最坚最强的硬汉,和懦弱没有一分一毫关系,血浓于水,沐兰亭是他的骨中骨,血中血,这种亲情居然还能让他隐忍至今,如同丛林野兽一样伺机捕猎,当然就代表了必杀自己的决心。

  「何苦白白送死,世上很多事都不如生命重要,知不知道就算我受伤未愈,凭你也根本报不了仇。」

  「并非每个人都为自己活着。」沐看天负手运劲,语气冷淡的可怕:「我盯你许久,倒是不知道所谓的覆雨神龙那么喜欢说话聊天。」

  洪经藏闭嘴,他有江山七杰的尊严,绝不会丢脸长啸召集展慕云等人前来救援,而且他也不相信养尊处优多年的沐看天有多深厚的武功,估计再强也就是南疆言无笑那种水平。

  沐看天似是轻声叹息,拳已出。

  拳劲凌厉,身形犹如跃马长空,撕裂了洪经藏的九龙护体罡气。

  这一招虽狠极快极,但洪经藏神功浑莽盖世,拳随心动,真气刹那便翻滚狂沸,右手一下震出狂暴恶龙吞噬万物的巍峨法相,恐怖腥风血雨之中龙头大张巨口,凶残猛烈地咬向沐看天,很明显,他想效仿唐雷九,一出手就鼓足了全力,要在瞬息间镇压一个一念万法的绝顶高手!

  面对浩瀚反击,沐看天知道自己不能退,他只要一退,九龙灭神咒必然会撕开这座帐篷,届时会有数不清的高手围住自己,绝无生还可能。

  他甘冒大险,孤身刺杀江山七杰,就只给了自己三招时间。

  咔嚓!

  雷声再起,掩盖了可怕的骨裂巨响。

  乾坤图的虚影一闪即逝,沐看天踏步,全力运起神武殿第三弟子宋自狂擅长的护身绝技,乾坤不坏神通,拼着废掉右臂的风险,终于闯入洪经藏身前。

  纵然钢筋铁骨也不可能生捱神龙一拳,沐看天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更类似市井斗殴,实在非高手之道,但近身搏杀,生死千钧一发,洪经藏也是不及变招,只能再度催动真元,回爪抠住沐看天已然骨碎的肩胛。

  压迫重创伤患,这种剧烈痛苦可谓无以复加,沐看天脸色苍白,但冷笑依旧,压根儿不顾即将被撕裂的凶险,仿佛只当搔痒一般,单掌悍然推出,天元玲珑道、星河剑罡、陨冰神剑、自悟拳法等十种绝学同时爆发,全部印在了洪经藏胸口要害。

  仅仅两招而已,帐篷内已血溅满天,惨酷难言。

  「啊!!」

  洪经藏仰天发出惊天动地的剧吼,他此刻胸口凹陷,让本就受伤的脏腑更是几近崩溃,可巨龙从天陨落也依然还是巨龙,道心勉强凝聚的金色龙爪批亢捣虚,第三次击中沐看天右肩。

  濒死的力量雄迈无匹,二人脚下冻土崩裂塌陷,天元宗第一护身绝技,乾坤不坏神通被震得爆成了尘埃。

  沐看天内外重伤,大口喷出鲜血,忍痛运劲挣脱龙爪锁定,快速旋身后退。

  十个呼吸……不对,最多七个呼吸间,展慕云、万天兵、姬云崖等高手必定会闻声赶来救援,沐看天抹去嘴上血沫,今天若不能彻底诛杀洪经藏,只怕毕生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他目露凶光,猛然挥舞左臂。

  血色光华自他衣袖中炸裂绽放,简直耀过了夜空闪电。

  那一刻时间都似是永恒静止,空间内只余大片炫目夺魄的凄艳血红。

  随即香风扑鼻,血光犹如莲花盛开,飞出一道红线,迅雷似的刺入了洪经藏眉心,尽管只微微渗出一丝鲜血,但这不知名的光华已然击碎了他的脑髓神经,如此致命伤害,堪称回天乏术,哪怕武圣亲临也必死无疑。

  洪经藏修为震天撼地,却已无法阻挡生机的流逝,只余不信不甘。

  「这是……阴罗猩莲针?」

  「哼,死都死了,你就做个糊涂鬼吧。」沐看天冷哼一声,单手向虚空一抓,以精纯内力吸回了那枚猩红色钢针——天下七大绝品神兵之一的阴罗猩莲针。

  这是他当年远征东海,机缘巧合从一艘积年沉船中所获的至凶之器,后又结合战争兵道,融入识海悉心参悟,武功才年年突飞猛进,最终进入一念万法的强大境界,适才两败俱伤的惨烈搏杀,实际全是为了掩饰这惊天一击,假如刚照面时或偷袭中直接祭出此针,肯定奈何不了神功卓绝的洪经藏。

  「无敌半生,不枉不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洪经藏狂笑不止,双目神光却已经逐渐溃散。

  此刻,外边数股燃烧星空的强悍真气正在快速逼近,沐看天敛住生气,挥掌割破帆布大帐,清风一样飘了出去,并以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朝反方向远端掷出九枚西楚雷火弹,顿时震耳欲聋,火焰冲天,掩护自己消失在了寒夜深处。

  呜呜呜……

  寒风凛冽,天下有雪。

  纵横无敌二十余年,江山七杰之一的洪经藏,被神秘人刺杀于北燕冰原。

  姬云崖和展慕云都是博闻广见的智者,却也难以推断这个出手之毒辣,判断之精准的刺客是何方势力的高手。

  雪片如刀,沐看天流出的鲜血早已结成冰碴,且拖着一条乌紫半残的右臂,步步艰难前行,他忍受痛苦的耐力就好像沙海中的骆驼,冰川深处的雪鹜,坚韧硬汉都绝不足以形容。

  就在头顶白雾蒸腾,身体快要冻僵的时候,终于在风雪中看到了那个柔弱的身影,在他心里,妻子要比他坚韧得多。

  沐夫人闺名叫做宋月,正如当初叶尘所见所感,容貌虽然不差,却似乎难配英雄,而且为人喜欢斤斤计较,性子刻薄,又有些当朝新贵亲眷常见的势利眼,可倒少有人知,她昔年陪着一无所有的沐看天蜗居陋室,忍受寞落清贫,但始终坚信丈夫定能功成名就,飞黄腾达、刚刚临盆那晚,就怀抱着沐兰亭躲避攻城箭雨、青年沐看天常年南征北讨,她一介弱女子在兵荒马乱的时势中默默照顾着老人和女儿……二十年前清纯甜美的二八佳人,如今眼角已生细纹,乐观爱笑的小姑娘被时光磨成了中年泼妇,但有些东西刻骨铭心,无论如何都不会磨平。

  「大哥,你伤得好重。」宋月快步搀扶起沐看天,泣声道:「好在总算回来了。」

  沐看天无力搂紧妻子,只能轻声说道:「实在侥幸,没想到时隔多年,又让你惦记了。」

  旁边马车上下来一个锦衣少年,急声道:「沐师伯,请和伯母回燕城郡守府邸疗伤,先天太极门再嚣张也查不到那里的。」

  「好。」沐看天临上车前不禁回头一望,茫茫风雪,混沌无际,只心道:叶尘生平奇迹无数,兰亭既然未醒,他就一定不会折在今次的劫难。

  淳于清不知道叶尘会不会折,他只感觉自己已急的就快折了。

  「宗主莫怪我啰嗦。」叶尘装腔作势,刚要拍击那颗银色圆球,忽又停手说道:「我虽然是被洪经藏打进来的,但叶商当时就在不远,几天都过了,此人若真是心机深沉的野心家,不可能放任我在他老巢修炼武功吧?」

  淳于清道:「想必外边有高手拖住了他吧,叶商目前还未粉碎虚空,世间倒有好几个人可以抗衡他。」

  「好几人?」叶尘好奇问道:「愿闻其详,哪些高手可以和这种大魔头抗衡呢?」

  一旁的沐灵妃心中暗笑,那种级数的高手屈指可数,无一不是名动八荒之辈,哪里用得着问?他故意卖蠢拖延,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自然是华太仙、唐雷九……」淳于清忽然停下,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站在这儿快一个时辰了,你五次停手,东拉西扯的没话找话,心里有什么顾忌就请直说吧。」

  叶尘奇道:「我没有顾忌啊,宗主为人光明磊落,豪迈直爽,一言九鼎,从来不做撒谎骗人的下三滥勾当,我哪怕不信师叔也不能不信淳于宗主你啊。」

  面对这种露骨的讥刺,淳于清面色终于沉了下来。

  沐灵妃道:「咳,这出戏演的都有些闷了,宗主师兄应该也不想继续了吧?」

  淳于清叹息,轻柔抚摸着那枚银色圆球,说道:「你们也没什么选择,因为出去的唯一方法,就是按我说的接受传承。」

  「我也想,但实在是疑心大胆子小,不敢啊。」叶尘一摊手,摆出滚刀肉的架势,「不管您武功高低,要不您打死我,要不我们就陪您在天吼峰过日子,总之,不把话说透,咱就这样干耗着。」

  淳于清道:「为什么你会觉得叶商是好人?他对他很了解吗?」

  「这个……他教过我武功。」叶尘忽然发觉对叶商真不算有多了解,只觉得这位天下名侠很正派威武,还因为同根同源的武功传承而产生的天然亲切感,此刻细细回想之下,的确是有些一厢情愿。

  「呵呵呵……」淳于清笑容神秘,轻声道:「疑心已生,感觉我无论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了,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再考虑考虑吧,反正十年八年也等得,有的是时间。」

  叶尘的笑容则要灿烂温暖得多:「当年宗主免了我敲动玲珑金钟的罪过,这份恩惠叶尘倒一直记在心里,其实您若讲清来龙去脉,我未必就会拒绝的。」

  沐灵妃道:「师兄向来和善,有何难处不妨直说。」

  淳于清眉头紧皱,顶层空间阴冷寂静,叶、沐二人紧张的等待着答案,遗憾他沉默良久后只是道:「我确实还有秘密没说,但不代表我撒谎骗人,叶商一代枭雄,谋划了很久很久,等他以擎天炉炼化司空黄泉,突破粉碎虚空后,只怕梵天情也拿不下他了。」

  叶尘正色道:「对于天下江山,我没有兴趣,以前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而且就算您所言不假,叶商统治,司空黄泉统治,皇帝统治,还是张三李四统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您若想找正义使者,可算是找错了人。」

  淳于清不答,忽抬手触摸排列着那些奇异文字,只听暗处喀嚓轻响,似乎打开了某种机关,他随即再次叹气,似包含着无尽愁苦之意。

  沐灵妃听得心有戚戚,却不知从何问起,从哪说起。

  「我早就告诉宗主大人了,胆敢砸碎混沌阴阳道的叶尘,哪有那么好骗。」黑暗中响起一个灵动的声音,来人明眸皓齿,身材丰满,赫然竟是久违的方楚倩。

  叶尘终于呆住,千头万绪乱了他的冷静。

  「倩儿你失踪一年,我一直派人在不停找你。」沐灵妃不禁失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楚倩苦笑道:「有劳师尊挂心了,我早就被宗主暗中绑架控制起来,威逼利诱我激活这个圆球,可惜我的武功是双修所得,他可真白费功夫了。」

  叶尘强笑道:「方师姐,好久不见。」

  男人无论再怎么花心风流,对他第一个女人总会有些特别情愫。

  「嘻嘻,教人家隐藏低调行事,自己却抡开了把天下折腾个热闹,真是比谁都高调过瘾呢。」方楚倩狡黠一笑,依然是当初那个温柔让叶尘告别处男之身的灵动少女。

  这时沐灵妃似乎反而是四人中最清醒的,大声斥责道:「师兄真不爽快,有什么事就赶紧痛快地说出来,没事就快点放了我们,婆婆妈妈,扭扭捏捏,就会长吁短叹,如此小家子气,哪怕你计划得逞也难成什么大器。」

  叶尘亦恢复了平常心,说道:「我没心情,也没本事拯救天下,宗主……」

  「你们问了也是白问。」方楚倩打断道:「没人能知道我们这位宗主心里想着些什么。」

  淳于清目光幽冷难测,缓缓的道:「多说无益,我们就来打个赌好了,叶尘你用混沌阴阳道激活这枚银球,它既是武圣秘籍全本,同时也是逃出生天的关键,当然,我也很可能在诈你们,掩饰一个恐怖的阴谋陷阱,嘿嘿嘿,有大把时间供你们商量考虑,请自决吧。」

  叶尘心下凛然,淳于清此人深不可测,不喜不怒,绝对属于最老奸巨猾的危险人物,自己和姑姑放低姿态,苦口婆心,话都说到这般田地,他依然绝口不提核心秘密,甚至抛给了己方一个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选择。

  「往事随风,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罢了,我没用方楚倩或温雪做威胁,足可见诚意,另外灵妃师妹千娇百媚,你总不能看着她老死在这先驱遗迹。」淳于清继续施加压力道:「我早就看出来,叶尘你的性子看似潇洒,实际却最狂妄不羁,弱小时候都敢敲动玲珑金钟,挑战强你百倍的聂千阙,怎么今日修到半圣境界却反胆小害怕起来了?」

  叶尘犹豫难决,只心道:狂妄和傻瓜能一样吗?我自己还好,如今怎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让姑姑和方师姐冒险。

  「我就再问一个问题。」沐灵妃忽然道:「我和叶尘安全通过黑日风灾,进到遗迹这里,想必并非意外,这到底是师兄你的意思,还是蓝衣人叶商的意思?」

  淳于清道:「若不是叶商吊你在入口,哪能引到叶尘入瓮?而且震你们进来的是洪经藏,不是我,对不对?」

  方楚倩叹气道:「你们随便吧,我反正是听得烦了,咱不如……」

  轰隆!!

  虚空雷震,罡风倒卷,叶尘拧身绷肘,正是破天雷的起手式。

  沐灵妃和方楚倩皆是一惊,万没想到冷静的叶尘真要听从宗主,冲动去拍那莫名其妙的大圆球。

  叶尘何尝不知危险,但适才怀中太阳剑丸响起了熟悉的动听声音——莫大机缘,可以出手。

  正自彷徨无措,一筹莫展之际,归海皓烟的声音犹如指路明灯,叶尘崩开神拳,以破天雷击中了那来自天外天的银色圆球。

  闷响一声,球体别说裂痕,好像连动都没动上一下。

  「这便是天外弹钢,当年铁家祖先窃取一块出去,打造了霸王枪和问鼎弓。」淳于清道:「注意,传承就要开始了。」

  叶尘疑惑之际,滚滚洪荒太初之气瞬间充斥这间神秘的墓室,没多大一会便汇聚成滔天真罡,让人如同置身混淆阴阳的冥古时期。

  混沌之气渐渐以圆球为中心,旋转流动,形成一片漩涡之海。

  只听淳于清诡异的笑道:「天上掉馅饼是无稽之谈,奇遇也总要伴随一些风险的。」

  面对这种奇景,所有武功都变成大笑话,沐灵妃只觉得寒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心中莫可名状的恐惧害怕,她猛然抬头去看旁边的水晶罐子,里面的尸体似乎动了一动。

  「这个就是所谓的传承?」叶尘回头疑惑道:「风险不会就是让妄想成神的古董先驱复活吧?」

  淳于清不见了。

  至于什么时候消失的,三人竟全没注意。

  「宗主这个阴森老家伙果然邪门。」叶尘并不惊慌,「咱们靠近些,可千万别走散了。」

  方楚倩没好气道:「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也不跟我和师尊商量一声。」

  「哈哈,方师姐怎的见面不叙旧,直接就数落我来啦。」叶尘想起当年的冰洞的旖旎,心中涌出暖意,「你被宗主关多久了?又是怎么被他捉住的?」

  「你可算想起来关心师姊啦,那天在北燕……」

  沐灵妃颤声道:「先别聊了,这个古代尸体好像有些不对劲。」

  叶尘顺着沐灵妃纤细手指看去,那罐浑浊的液体中的尸体果然在轻微蠕动着,他不知归海皓烟能否听见他讲话,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没有等到回答,那个高耸的水晶罐子陡然爆炸,冲击力道堪比天禅血霹雳,足能让任何高手骇然心惊。

  叶尘哪来的及细想缘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能极速揽住沐灵妃细腰,单掌当空一震,一圈绚丽玄奥的光环瞬间张开,犹如金钢护罩,完全阻隔了爆炸的气流碎片。

  本就莽莽混沌的空间内恍如天地末日,迷雾、火焰、气流、碎片,随着爆炸不断沸腾挤压,叶尘心中悚栗,事发太过突然,能救手边的沐灵妃已经算极限中的极限,可刚重逢的方楚倩岂不是必死无疑。

  良久之后,灼热气浪终于消退,叶尘兀自后怕不已,适才只要稍慢半步的话,一定粉身碎骨了,但若说这是淳于清坑杀自己的阴谋诡计,似乎也太复杂多余了些,而且归海皓烟为什么也要骗自己呢……

  「你这是什么护身气功,竟如此厉害。」沐灵妃冷汗几乎浸湿衣衫,惊道:「倩儿呢?」

  叶尘急忙放手,四处去寻方楚倩。

  仅在那一个刹那,沐灵妃心头好没来由的生出一丝嫉意,非常不舍腰肢被紧抱的酥麻快美,这种情绪旋即消失,离开运功驱散周边无尽的粉尘迷雾。

  「没有,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叶尘皱眉道:「爆炸威力虽然强悍,但也不可能让方师姐彻底消失吧……」

  沐灵妃道:「此地处处妖异,事事诡谲,完全超出了咱们的理解,宗主既然能凭空消失,倩儿也未必就死。」

  叶尘茫然四顾,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噩梦一般。

  「你……你武功好像……」沐灵妃凝视叶尘,猛的感应到了什么。

  「我好像真的完全得到了混沌阴阳道传承,凝聚了所谓道心法相。」叶尘从刚才就能清楚「看见」体内犹如宇宙星空,九重浩瀚法相彻底挣脱境界束缚,高悬照耀着灵识大千,至于原因,他此刻身心俱疲,已无力琢磨,「既然困在这里,修成武圣粉碎虚空也是白搭。」

  「我们先下去再说,看看能不能找到淳于清。」沐灵妃叹气,也知道希望不大。

  下层空间没受到刚才大爆炸影响,还是明亮依旧,二人无头苍蝇似的挨个房间去找,哪里能找到深沉幽灵似的淳于清。

  叶尘笑道:「彻底没招了,看来要和姑姑永远呆在这鬼棺材里在一起了。」

  「这……」沐灵妃颓然坐下,心血如潮,但觉热流冲上天灵,头晕眼花,差点吐血出来,也不知是永困此生的恐惧绝望,还是解脱尘世的茫然空虚。

  「我先找点吃的东西。」叶尘知道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失控,他唯有维持自己的冷静,尽力去研究学习这座陵墓遗迹的运转方式。

  四层走廊尽头有一间巨大辽阔的冷库,里面见过的,没见过的,各种食物应有尽有,数量之惊人,足够几十个人吃上好几百年,然后二人根据各个房间搜寻到的图册,开始了笨拙的摸索实验——头三四天里他俩只能啃吃生冷的瓜果,大概第五天,叶尘在一座金属方台上打开了一团淡蓝色火焰。

  有了火就能吃熟食,二人好像小孩子一样的欢呼雀跃,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也没闲心研究这团蓝火是如何产生的。

  水源就在房间,不必费心寻找,但在找出路的时候,沐灵妃按照操作电梯的方式,胡乱去触摸或扳动不知名的机械,倒是折腾不少新花样,包括各种古怪但动听的音乐,以及凭空投射出的影像,纤毫毕露,逼真无比,有了这个方便至极的图像做参考,他们至少不用再瞎子似的东闯西撞。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未知带来的恐惧开始逐渐消散,虽然二人已经简单掌握了不少装置的运行方式,例如烹饪、洗浴、便溺处理等都能熟练操作,但比较棘手的是不认识天外天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无法进一步探索这座广大的天吼峰遗迹,再有一个就是让沐灵妃感觉很难受的问题——衣服,柜子中确实挂有很多的衣裙,她也根据影像和图片知道如何去穿着它们,可那些衣服不是露着胳膊,便是露出大腿,充满着难以言述的淫亵味道,她说什么也不敢穿了让叶尘看到。

  又过了几天,身上那件裙子哪怕没怎么脏污,她也实在是难以忍受了,早起后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换上了那些奇装异服。

  衣服很是紧身,衬得沐灵妃本就丰满的胸脯更加坚挺饱腴,纤腰更加盈盈一握,臀部更加的浑圆肥润,曼妙诱惑的曲线完全凸显无遗,她简直可以想见叶尘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会是如何炽热的眼神。

  「图像里的女人就是穿这个东西呢……」沐灵妃浓密长发披散香肩,倚在床头,高抬一条修长如玉的雪腿,缓缓套上了那紧贴肌肤的黑色丝袜,一股莫名的放纵快感袭上心尖,绝色丽人忽然停下动作,呆呆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秀丽玉足裹在纤薄的朦胧黑丝之中,雪白无暇的大腿晶莹剔透,竟连自己都炫目得的痴了起来。

  「哈哈哈,姑姑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叶尘兴奋的推门而入,顿时看到了这幅令满室生辉,淫艳惊俗的绝美画面。

  曾经虽仅惊鸿一瞥,可魔后颜芙琼穿过的那种黑丝长袜给他留下过很深的印象,如今见沐灵妃慵懒倚靠,高抬雪腻柔嫩的长腿,丝袜穿着一半,裙裾堆在腰间,肥美犹若皎月的丰臀完全展露在外,腿心蜜户则掩着亵裤一类的短小布料,几根乌黑茸毛调皮的挤出边缘,更显腿肉白皙粉嫩。

  如此美景,几可闭月羞花,令天地失色,比世间任何烈性春药都要厉害十倍百倍,莫说贪淫却禁欲许久的叶尘,哪怕中古诸子复活,也未必能把持得住。

  叶尘浑身火烫,脑子嗡的一声,连手中金属酒瓶坠地都不自知,下体猛然昂首如铁。

  「你出去……不准看!」沐灵妃猝不及防,羞怒的满脸通红,慌忙撂下并合拢双腿,或许因为穿不习惯,也或许是芳心大乱,一时竟忘了抻下裙摆,盖上赤裸的下体。

  叶尘少年男子,血气方刚,刹时被激起了无穷无尽的情欲,而沐灵妃尽管还是黄花处女,但身心早已熟透欲裂,且昔日南疆行时,不单看过叶尘的粗长阳物,自己甚至还赤条条的被他抱在怀里猥亵……

  酥麻和无力的感觉好像触须一样侵袭着端庄的绝色丽人,原本清澈若水的秋眸竟然蒙上一层浅粉欲色,如梦似幻,致使腿心花底都开始羞人的泥泞濡湿起来。

  叶尘并没有像小男孩那样猴急的飞扑过去,他走的很慢,却自有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也就是凝聚实质法相的无上道心,一念万法第二重天梯。

  「不要乱动。」叶尘虚撑在沐灵妃身上,用脸颊摩擦着娇嫩细腻的肌肤,语气说不出的魅惑。

  沐灵妃内心疯狂提醒自己,要一脚踢飞侵犯她的无耻男子,但是荡心动魄的快美似堤防溃决,翻涌如潮,直从脊髓窜到了心尖,导致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反正目前困死绝境,多半再也出不去了,哪还用管它什么礼仪道德,不如干脆就从了叶尘,也落个知晓风流快活。

  「姑姑你的胸真是又大又柔软呢。」叶尘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淡定」声调,他自然地按住了一枚乳酪似的丰硕胸脯,轻重交加的揉捏着,嘴唇则轻擦沐灵妃细腻鬓颊,火上浇油般撩动着她的情欲。

  「不行的……不行……」沐灵妃媚眼如丝眯起,晕生双颊,樱唇中发出了醉人心脾的轻吟。

  丰腴成熟的丽人骨骼皆尽融化一般,软绵绵地在身下羞涩婉约,叶尘情欲焚身之际,亦生出了大把怜惜之意,手掌在她裸露的美腿上游走爱抚,指腹按压娇弹柔腻的腿心嫩肉,时而揪捏,时而搓弄,渐渐靠拢中心那明显已被洇湿的窄薄亵裤。

  沐灵妃心中并不抗拒,可本能反应还是夹紧了双腿,挣扎着躲避魔爪的深度猥亵,就在叶尘指尖刚刚触碰到那抹湿痕凹陷,她更增戒惧,姣美秀丽的小脚儿狠劲蹬踢起来。

  叶尘沉默起身,沐灵妃刚松上一口气的时候,两只穿着朦胧魅惑丝袜的脚丫已被紧紧的握住,顿觉酥痒无比,她直到今日才知,自己的脚居然比胸部还要敏感。

  「如此好看的美脚丫儿,不知有没有什么味道呢。」叶尘笑的淫荡,却绝不猥琐,他并拢起沐灵妃黑丝玉足,口鼻贴紧脚心,大力地嗅了一口,非但没有酸臭,反而竟闻到一股鲜果清香。

  沐灵妃修为甚深,伐毛洗髓,早就排空身体污秽杂质,自没有汗臭体味,但被闻脚心,羞耻和战栗双重碾压,差点让她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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