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沐灵妃、唐芊、阿涵三个女子早已一起陪大宝睡下。
村寨后山处叶商悉心为叶尘讲解武学奥义:「一念万法并不是修炼到了一个关卡冲破境界,而是功力、见闻、经验到了,自然而然生成的一种感悟,再往后对于三心圣阶的修炼,才是通往武圣的三步台阶。」
叶尘问道:「我听师叔说起过什么掌心、道心、天心,但用词过于虚幻飘渺,不知是何等神通。」
「从所谓弹指惊雷到一念万法,实际就已经莫可名状,难以言说,旁人很难从那些之乎者也、天道、返虚、金丹、虚空之类的玄学字眼里面明白什么东西。」
「莫非前辈你有速成的方法?」叶尘一惊,急忙求证。
叶商笑道:「据说《大罗九重天》是开发人体的至高圣经,哪怕最简单的练体壮力都能奠基得肉身无瑕,一字一句蕴含大罗至理,循序渐进,理论上是修炼武圣最简单的法门。」
叶尘难掩失望:「您这不是等于没说。」
「但是我们有混沌阴阳道。」叶商表情严肃,续道:「当初我分施九招铸炼神功,已然是速成之法,可天外天秘典妙用无穷,岂是你一个小孩子就能领悟通透的?」
「是我坐井观天了,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叶商微笑,却沉默半晌。
叶尘忐忑汗颜道:「神技罕贵,我侥幸得窥原是三生有幸,不该得寸进尺……」他可以顶撞洪经藏,不惧展慕云,挑战言无笑、也可以和唐雷九、姬流光谈笑风生,但对这位胡子拉碴,略显不修边幅的叶商有着说不出的敬畏。
叶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说道:「以前我贪图至高大道粉碎虚空,质疑己力,和先天太极门做交易,已算是所托非人,有违大义,可天道昭昭,犹幸神功落到了小兄弟你的身上,更难得你少私寡欲、内心纯良,和宁无忌完全不同,昨天我向你表露身份,实是就有了传功的念头。」
叶尘极是机灵,立刻翻身下拜:「师父,请受徒……」
忽然一股极柔的真气隔空而至,轻而浑厚地托住了叶尘,其间不见叶商举手投足,显然罡劲暗绕周身虚空,随心而放,行动坐卧都在运转周天,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内力,足见武功神而明之,深不可测。
叶商不怒自威,轻声道:「混沌阴阳道也不是我发明出来的,师父之称就不必了,只希望你谨记,学武之人一求磨练武道争雄江山,二求美人在侧逍遥自在,三求惩恶扬善弘扬大义,万不可恃强凌弱,欺侮妇孺,做些天怒人怨的宵小行径,否则无论天涯海角我必会取你性命。」
叶尘笑道:「我倒是不屑卑鄙,只求问心无愧的。」
「说得很好,江湖武人不拘小节,也没那么多臭规矩。」叶商笑道:「我这辈子做过不少错事,却从没选错过朋友。」
叶尘立刻道:「请大哥指教。」
叶商道:「你心思活络,肉身强健,混沌阴阳道的招式学了小一半,但还停留在外力之勇,且次序颠倒、杂而不专,大幅透支生命真元,如今年少自是无虞,四十一过,必五劳七伤,六十一到,日日生不如死。」
叶尘冷汗直冒,无言以对。
叶商接着道:「压下欲望反噬本是最艰难的一步,你跨了过去,暂不去再理,盘古开天,混沌生阴阳,这种拳理博大浩瀚,原版功法仅仅为了阐述这种意境,就足用了二十万字,凝练心中的感悟和意念,幻化虚像,才有资格去晋升一念万法的绝顶境界,你根基普通,想来还没有自己感悟出来法相。」
叶尘回想起交过手的道玉、上官琅璇等人,武功不如自己,却都有独属自己的那种神奇之相来提升功力。
「筋肉骨骼凝练罡气,通神入化便是开发脑力,借助意念幻想催眠,功力当然倍增,比如风闲荡的天眼,燕苍生的善恶妖佛,皇甫正道的孔雀天鹏,洪经藏的覆雨金龙全都是他们毕生亲炙精修的本命法相,我现在就来教你这个。」
叶尘好奇道:「大哥你的法相是什么?」
叶商笑道:「咱们混沌阴阳道一共十大法相,涵盖诸天之威严,全部凝练就可粉碎虚空,你如今的破坏力早是弹指惊雷的巨力之境,可惜没有师父帮助,导致次序有误,未及明白何谓通神,否则也不至于输给那言无笑。」
「大哥是说我如果捋清顺序纲要,就能越级挑战吗?」
「流光的境界也不是很高,身手如何你也见过的,他可以,你自然也可以,招式、经验没什么可学的了,现在记下基础修习口诀,只要打牢根基、明白方向,其余枝叶蔓延不过顺理成章,一念万法慢慢的去感悟即可。」
叶尘心潮澎湃起伏,以往奇遇再大,也不如名师指点迷津,就好像一个腰缠万贯的五六岁小孩子,如没有大人从旁带领,哪怕花用得再天花乱坠,也肯定是浪费居多。
今日起才算登堂入室,开始脱离暴发户奇遇,理解武学真谛。
仅仅一个晚上,没有什么内力灌顶或神功秘籍,叶尘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奇妙,简单讲就类似一块璞玉被雕琢成了国宝玉玺。
成器。
以前背负绝顶资源,走的野路子,近似靠天赋本能乱打,如今念头一转,破天雷、开天剑、怒天震、擎天炉、太阳剑法、天元玲珑道、自悟刀法、沐师伯所传技击招式全部一一闪烁心间,不断聚集、参悟、钻研、分解、完善,滚滚真元罡气交融,叶尘单掌随意一出,无声无息,但气与意合,道与真合,人与天合,雄浑真气归于一点,颇有当日沐看天神拳的味道。
马车旁的沐灵妃惊道:「这种凝聚金丹,大道内敛的掌力,莫不是一念万法的境界?」
叶尘摆手否认:「还差一些,如今我才明白要感悟这种境界得走极端,爱贪嗔痴恨狂等等什么都可以,我现在就是敛住气血,凝聚精神,缓下来玩味那一重玄境。」
「还差一些?」沐灵妃惊意更甚,低声道:「叶商武功究竟有其极限,魔尊与司空掌门不到十年调教出弹指惊雷大圆满的徒弟,都已经快到不可思议,你居然还差一些就能一念万法?」
叶尘笑而不答,低声道:「上路了。」
刚从屋内出来的唐芊秀眉微蹙,显得心事重重,看了叶尘一眼便即钻进马车。
叶尘笑道:「江回大哥、阿涵姊姊,多多保重了。」
阿涵低头不语,叶商冷硬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温情,点点头道:「路途多磨,务必小心。」
叶尘道:「我知道,我等大哥你再见。」
沐灵妃低声和阿涵说了几句话,矜持地向叶商点头示意后也进了马车。
等得三人离去,阿涵轻声道:「想不到躲到我老家都难得安生,哦对了,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叫叶尘的孩子,居然会传他武功。」
叶商道:「我没教他武功,只是给他做一个引导而已,多年蹉跎,本该都淡了,倒也不成想得了半个传人。」
「我当时以暗语传音差阿土伯通知你回来,怎么把姬流光都带来了?另外沐灵妃竟不认得你?」
叶商接过大宝,笑道:「喜媚娘不也不认得你吗,冥月门除了风闲荡,原也没什么值得费心,流光之事却是碰巧,怎么?看到这些人比武,难道把阿涵你的心性也激活了?」
阿涵捏了捏大宝的脸蛋,柔声道:「你对叶尘说锦绣江山,当睥睨逐鹿,但对女人来说,江山又怎及得上儿子重要。」
「中原将乱,南疆也太平不下,不知能否借机完成逆天歌。」叶商说罢抬起手来,掌心一团真气仿佛苍极星空,浩瀚无垠。
阿涵温柔的眼眸亦是热切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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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客栈里面黑店占了九成,同时也是悍匪和中原通缉犯的聚集地,毕竟并非谁都有钱享受仙门岛和青莲天都的荣华奢靡,身在此地如不懂一套完整的切口暗语,再老到的老江湖也难免翻船。
此时的沐灵妃身着男装儒服,头上拢发包巾,更显唇红齿白,肤如凝脂,且秀眉斜扫,使得柔媚中凸显了几分英气。
自那晚失忆惊惶之后,唐芊两天以来基本没有说什么话,走进客栈的她穿着阿涵赠予的缃色小衫,肩披雪白霓裳,形似薄雾披风,本来略显不伦不类的搭配,在她女王、皇妃似的气度下,竟也风华迫人。
两人宛如王侯巨富的公子小姐,反衬得叶尘邋遢平庸,像个跟班小厮似的,实际倒不是他相貌猥琐,气质低贱,只是他于昨夜领悟真元内敛、人与天合的一些法门,若非修为精深的高手全神贯注地试探,绝难发现这个衣服皱巴巴的少年身负绝世武功。
客栈人不多,却无一是寻常偷鸡摸狗之辈,见到三人后目中贪婪凶光一闪即逝,旋即推杯换盏形若无事,他们一来觊觎唐芊貌美,二来察人观色,这般气派,随身必有金银宝货,近来行市不好,待会儿看掌柜春点讯号,如非线上并肩子豆儿(道上同行的女人),吃完酒肉就拔刀干活,砍死小子,女的大伙一起享受。
掌柜的白白胖胖,像个新剥壳的鸡蛋,满脸堆笑道:「小的在此开山安窑,看少爷奶奶生得紧,不知是吃老虎肉还是转莲子壳?」
江湖春典暗语种类极杂,含义和字面意思天差地远,沐灵妃听懂半句,已知对方在套话盘道,但老虎肉、莲子壳显然是当地黑话,完全不明其意,若贸然回答只怕多有麻烦。
「并肩子虎肉烫口,莲子胡转,那牙子来,莫吹滚雷风。」叶尘皮笑肉不笑的掏出了昔日唐芊给他的总管金牌。
掌柜的面色大变,立刻点头哈腰道:「恕小的今天招子没点灯,几位坐好,稍后自有孝敬。」说完从筷筒抽出一根筷子随手一扔。
此举显然是通知屋内,这一桌不能碰。
一个刀疤大汉低声骂道:「居然没折筷子,操,今天又瞎了。」
沐灵妃笑咪咪地道:「好小子,终于有些武林老江湖的架势了。」
「多亏嫣儿前些天让我背熟的。」叶尘看了看唐芊,又道:「当然也多亏老婆给了我这块牌子。」
「我给的?拿过来给我看看。」
叶尘缩手笑道:「那可不成,我还没闻够它上面你的香味儿。」
唐芊粉面酡红,早没了以前那股情感淡泊的「仙气儿」,据叶商所说,元始生死诀总分开辟创世之生,末日天灾之死,涵盖天地自然万物,驳杂异常,万法万邪概莫能挡,正因为内中符文真气运行太过繁复,当混沌真气注入时固然威力倍增,但也打乱了她功法的运行轨迹,刺激元神导致头脑受损,话是如此,叶商当然也不清楚她这种神功的具体内容,所以无从治愈。
沐灵妃借机谎称二人是夫妻,目的自是希冀唐芊救下沐兰亭,只不过那神秘的元始生死诀是否也随记忆消失,便不得而知了。
叶尘不动声色地搬着凳子坐到唐芊一边,笑道:「说笑话呢,我怎么舍得不让你看。」
「我以前很爱听这种油腔滑调吗?」唐芊接过牌子,眼睛却盯着叶尘笑道:「为啥我总觉得你们是在合伙诓我呢?」
「哎,老婆你以前不知道多爱听我和你说这些,有时笑够了还想亲……那个亲亲我我地赏我些点心。」
沐灵妃听得肉麻,心道:这番话说给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还行,唐芊肯定不会上当。
「我居然和你亲亲我我,倒也有趣。」唐芊看了看牌子,并无什么线索,续道:「我想喝些酒,你去给我拿。」
「哦好,想喝什么酒?」
唐芊想了想道:「这种地方自然没什么好酒,你去沽七两米酒,二两高粱,一两中原黄酒,再把阿涵姐姐送的草花酒拿出来掺一起打匀,有红糖地话捻一钱,没有就算了。」
叶尘苦笑道:「老婆你的口味永远是那么与众不同,没问题,我去给你弄。」
趁叶尘笑着去买酒的时候,唐芊低声道:「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清楚记得怎么写字,怎么拔刀,也就是说有些本能是忘不掉的。」
沐灵妃笑道:「支开叶尘单独谈吗?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唐芊皱眉道:「我还记得自己喜欢喝酒,喜欢舞蹈,喜欢策马奔驰的感觉,反过来说,我当然也清楚自己不喜欢吃软滑的东西,不喜欢喝白水……也不喜欢色眯眯贫嘴的小男人。」
沐灵妃小嘴儿翘起,故作姿态道:「你意思说叶尘不是你的丈夫?」
「肯定不是。」唐芊坚定地道,随即发现这位美貌嫣然,优雅娇俏的姑姑丝毫没有慌张之类的情绪,又不禁微微怀疑起自己的判断,难道失忆前自己很喜欢无礼胡闹?越是这么想,意识深处似乎确有一位脱略形迹的华妆少女和自己重合。
「你本是南疆大豪的千金小姐,和一个叫独孤尚轩的英俊公子订了亲,外人看来你俩实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可惜你啊,骨子里特别讨厌痛恨矜持冷漠的虚伪,渴望无拘无束策马扬鞭的自由生活,我那叶尘侄儿给你父亲办事,向来潇洒自如,擅长甜言蜜语,自然而然就和你……私定了终身,你未婚夫和你爹知道以后怒不可遏,派人追杀与他,捉你回家,你为夫挡刀摔坏了脑子,这才离魂失忆,再静心想想,是不是我说的那么回事。」
这番言语颇合唐芊残存地一丝零星记忆,尤其那个独孤尚轩,还有两重性格的说法,但逃婚之类的却无论如何都理不清楚,不由委顿单手支起下巴,长叹一口气心想:莫非自己真是叶尘的妻子?
沐灵妃年长唐芊十几岁,老于江湖,历练世故人情,胡说中夹杂事实,真真假假,比一味大话更加可信。
叶尘抱酒回来,巧见唐芊支颌弓身,右腿翘叠左腿,姿态好像仙宫思凡神女似的诱人,尤其右脚不知是阿涵的鞋码略大还是她自己有意为之,看不见的脚趾趿着鞋子悬空,酥腻足踝、足跟、足弓犹似雪砌玉琢,晃挑之间,比之裸足还要妩媚得多。
「你总盯着我干什么?」唐芊神色口气似乎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没什么。」叶尘给三人斟满酒水。
大家各怀心事,端酒一时无言,沐灵妃不确定唐芊是否把元始生死诀都给忘了;叶尘思索这么「玩」下去,无论是回仙门岛、元始魔宫、雍侯府都很难解释;唐芊脑子一团乱麻,想去问些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
这时客栈木门大开,十几个人石头般立在道边,只走进一位英俊华服青年,他看见唐芊后神情容光焕发,扭眼瞥见叶尘,厌恶之色也溢于言表。
沐灵妃低声道:「想不到追那么快,他就是你那正牌未婚夫独孤尚轩,哎,之前你和叶尘两情相悦、海枯石烂,没什么说的,如今你记忆受损,我们也不便留你了,这就和他回去成亲吧。」
叶尘不知二人之前的谈话,但他急智超群,立刻做出一副生无可恋,兼又为爱放手的神情出来。
唐芊看了看华贵的独孤尚轩,又看了看比自己小几岁的叶尘,兀自犹豫不知如何是好,随后想到,这两伙人应该没有串通,何不过去套两句话,如果对不上,那就大有余地了,说道:「真也好假也好,话总要说个清楚,我过去……」
「芊儿,你的伤没事了吧?」独孤尚轩主动走了过来。
「喂,别叫那么亲热,唐芊是我的老婆,你就不能安分些吗?」叶尘忍住笑道。
独孤尚轩心机极深,压住怒气只当叶尘不存在,说道:「那天你受伤后我担心得……」
沐灵妃拍桌怒道:「你当时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任凭唐芊和叶尘险些丧命,这会儿还有脸说什么担心不担心?」
「呵呵,我们同门师兄妹心有灵犀,自不足为外人道也。」
唐芊愣住,这几句话还真是暗合沐灵妃的说法,插嘴问道:「我和你是同门师兄妹?难道不是……你要带我走,带给我父亲?」未婚夫妻的话不便出口,遂换了个词。
独孤尚轩同样也愣住,虽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只得道:「不接你走我干什么来?唐伯父他老人家自然也是担心你的。」
叶尘不咸不淡地吹风:「唉……你眼看着那人伤了唐芊,胆小不救也还罢了,可事后为何又自顾自地跑了,更可恨的是跑也就跑了,如今还有脸来这里?!」
独孤尚轩冷笑道:「你个小人得志的东西,祖上积福才有幸接近芊儿说几句话,不要幼稚地以为懒蛤蟆真能吃到天鹅肉。」
「我反正没做缩头乌龟。」叶尘紧扣他那天没有出手,句句带刺试图激怒独孤尚轩。
沐灵妃也笑道:「听明白就快回去吧,唐芊已经是叶尘的人了,死心吧。」
独孤尚轩对其他事并没什么特别追求,唯独对唐芊瞧得极重,每日看其倩影,闻其幽香,无不神魂俱醉,怎会受此赤裸裸的侮辱?心中赫然已动杀机。
「你说什么屁话!」独孤尚轩自问十几年相处时光,不会输给一个暴发户似的小鬼叶尘,「芊儿,莫和这些人厮混了,我们走。」
唐芊目前已对沐灵妃的话信了六七成,最后确认道:「我问你几件事,我和你是不是一起长大?叶尘是不是给我父亲做事?我以前又是不是喜欢骑马酗酒?」
「你……」独孤尚轩怒气消散,皱眉思索,叶尘在外人眼里隐然为当世少年第一人,但以他和唐芊的这种久居远古遗迹魔宫的先知来说,任何不懂圣人知识的人都是乡巴佬,要说唐芊不喜欢自己倒是有可能,却实在很难想象她会喜欢外人,正如公主娘娘绝不可能会爱上目不识丁的乞丐。
「我俩当然是青梅竹马,叶尘落难投靠的你父亲,芊儿的汗血马乃天下名驹,酒量也是罕有其匹。」独孤尚轩静观其变,老老实实地回答,不再说一句废话。
「那你是不是想我嫁给你?」唐芊为了找回记忆,也不再扭捏。
沐灵妃暗道不好,只怕要被戳穿,刚要打岔,忽听叶尘笑道:「还用问吗?看这小子有色心没色胆的熊样。」
独孤尚轩头晕目眩,压根没听见叶尘的挖苦揶揄,更没心思细问详由,只是痴痴地道:「多年来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那自然是千恩万愿的!」
唐芊心中波涛起伏:看来他们没有撒谎,叶尘还真是我自己选的男人,现在看不见优点,只是因为我头部有伤。
她的潜在性格极有主见,长久的圣女权势更加催生一股抹不掉的莫名自信,坚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有错——沐灵妃所说属实,叶尘确是和自己私定终身的丈夫。
这个阴差阳错的死理一认,唐芊对独孤尚轩说不出的厌恶,冷声道:「我们三个一起走,你自己回去吧。」
独孤尚轩苦苦思索自己哪句话说错,他想破头又哪里知道唐芊目前的状况,附近黑道上的酒客正闲的长虱子,随意听几句起哄道:「回去吧,没听见大妹子有主儿了吗!」
叶尘得意地向周围虚行一礼。
「好,我不再打扰,但为了芊儿你的安全,我也不会再走。」独孤尚轩微笑对掌柜道:「准备房间。」
等他上了楼,叶尘道:「死皮赖脸,老婆你觉得如何。」
唐芊似是解开心结,端起大碗,仰头豪饮,「和我说说以前的事。」
沐灵妃道:「门外那些都是你父亲的属下,得想办法支开他们,省的又再对你丈夫出手。」
唐芊笑道:「你到底有何魔力,我竟会不认爹娘,不认青梅竹马,要和你私奔,真是有意思。」烈酒刺激香腮绯红,琼鼻汗珠细密妩媚,红唇微散热烘烘的果香酒气,尤其是那个笑容和夏文嫣所说的狂放少女颇为相似。
叶尘的笑容一向清纯温暖,半真半假地道:「说清楚之后,你会再爱上我一回。」
沐灵妃被肉麻的暗中翻个白眼,起身说道:「我先回房,休息一晚,明天回中原给你们正式成亲。」
唐芊脸颊更红,竟远没有叶尘想得抗拒,实际她失忆与否,性格是冷是热,元始天魔门遵自己为世间元始唯一的教诣却是刻在骨头上的,既然过去爱上叶尘,那就绝对是正确的选择,如今只要慢慢适应即可。
叶尘收起色心,低声对唐芊道:「我俩一起找个房间,我有话对你说。」
「哦,你想对我说什么?」唐芊妩媚地把头靠近叶尘,浓发乌黑,鬓边微潮,雪白的脸颊黏着几绺发丝,秀颈连接处的锁骨凹都密了一层浅浅的汗珠,衬与她天生的娃娃童音,成熟风情中又丝毫不显放荡。
叶尘心花怒放,陶醉于自己的英俊潇洒与王霸之气,暗道:唐芊真是太美了,甚至略胜姐姐与姑姑,另外看来这位圣女似乎真的容易出汗……
朱唇轻启,伴有清香,叶尘傻乎乎地道:「我们晚上再亲,这里人多……」
「独孤尚轩进去的那间屋子有高手在,他们肯定有诡计陷阱要对付我们,先莫要打草惊蛇。」唐芊低声呢喃道,她当然不会白日发情,但如今不自主地替叶尘考虑起来。
「嗯,那天他就不太对劲。」叶尘知道若房中是元始天魔门高手,必不会瞒着唐芊,再考虑独孤尚轩这个人深沉难测,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唐芊扭头道:「掌柜,你把热水和糕点送到房里去,嗯,再来二斤刚才教你兑的酒。」沉了片刻又小声对叶尘道:「你若是我选中的丈夫,今天咱俩就把独孤尚轩和他藏起来高手给解决了,省的像苍蝇一般腻味人。」
叶尘惊于自己这位虚构妻子的杀伐狠辣,本性难移,魔道女子杀人跟喝水一样,但独孤尚轩身为圣子,背后承载的是魔后颜芙琼的无边威严,杀了他,惹的祸几乎相当于杀死唐芊。
「你们别站在这里,哪来回哪去。」唐芊推门对那些属下说道。
十几个人躬身行礼,眨眼间消失不见。
叶尘近来对魔道的言出法随已经习惯,反倒是唐芊奇道:「这么听话,我父亲武功很厉害吗?」
「还不差。」叶尘笑着说:「回去吧,又阴天了,今夜肯定还会下雨。」
这时一声低沉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奔腾之势如五雷轰顶,让听了的人心里咯噔一声。
唐芊由衷赞道:「不知何等骏马,恁地犹似千军万马的声威。」
二人只见大路尽头一匹高大健硕,好似传说黑龙般的长鬃巨马踏步而来,马上骑士浑身裹着蔽旧的黑色连帽披风,嘴上缠着防瘴围巾,身材魁梧宽大,执缰大手近乎成倍于普通成年汉子,一双眼睛生有双瞳,顾盼之间,威猛残酷,显得怪异非常。
「去仙门岛的码头怎么走?」骑士声音低沉沙哑,确是很配他这般身形。
「过了前面的大桥,沿着树林子走大概三里多路就能看见了。」叶尘微凛:天底下麻烦那么多,不会每次都那么巧砸我脑袋上吧。
骑士点点头,正要上路,忽听唐芊道:「大叔你的马好漂亮,我能摸摸看吗?」
「黑王不会让人摸……」话没说完,唐芊雪葱似的手指已经抚在了马鬃上,那匹叫黑王的如龙骏马噗嗤一声打个响鼻,却没有厌恶之色。
唐芊笑道:「这是西楚的飒骓乌,俗称龙卷风,没想到世间真有如斯雄壮的宝马。」
「小丫头有这等见识,也算难得,告辞了。」骑士明显不爱说话,手腕微震缰绳,黑王抖了抖脑袋甩开唐芊,眼看就要上路。
叶尘余光不离骑士,只觉得此人有慑服众生之威严,不做深交最好。
好巧不巧,雷鸣电闪更紧,骑士似乎犹豫了一下,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臀道:「马棚肮脏,自己去找地方,雨停再走。」黑王似有灵性,也不用栓,自己就窜进了路边密林。
骑士推开客栈大门,忽然回头道:「小兄弟贵姓大名?」
一双眸子居然隐含金戈铁马的征伐杀气,单论眼神,比姬流光还要冷酷可怖得多。
叶尘捏住了唐芊纤细的柔荑,故作恐惧地道:「你要干什么?少爷我是撼天寨的袁叶!你可不要自讨没趣!」
骑士实际正是从先天太极门千里迢迢赶去仙门岛诛杀叶尘的万天兵,他当然没想到目标近在眼前,只是凭心血来潮的高手直觉随口一问,也多亏叶尘一夜间武功又有精进,否则早被这位和叶商齐名的绝顶半圣识破他在扯谎。
唐芊任由手被握住,笑道:「我们也是这里躲雨的,大叔你自便。」
万天兵「嗯」了一声,只当他俩是偷跑出来幽会的小情侣,不再有所怀疑,径直去找吃食和房间。
等其走远,有一个模模糊糊地诡计涌上心头,他牵着唐芊刚一回房,发现了一个和在阿涵家一样的问题,只有一张床铺。
「那个大汉子你认识?」唐芊不动声色抽回手来,又道:「这一会功夫就乱七八糟,你给我好好说说。」
叶尘这一年来生死压力常伴左右,早已学会了得闲放松,活多一日算一日,他斜倚床边,调戏道:「老婆你真是越看越好看,过来和我一起坐,我说给听。」
唐芊随便坐在门边胡椅,淡淡的道:「你就这么说咧,我休介……我那个坐这儿就好。」她神情口气浑然无所谓的样子,却不自主地再吐南疆土白,显是内心怦然紧张之故。
叶尘不再逗她,低声道:「我觉得可以利用那个骑马的大汉去对付独孤尚轩和那个隐藏高手。」
「这两伙人都不像蠢蛋,你想怎么挑拨离间?」
「虽然老婆和我私奔,但独孤尚轩貌似很喜欢你,这应该不是假装的。」叶尘手指点着鼻子,边想边说:「只要我俩像以前那样亲热一番,故意让他听到,定会撕破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假面具……」
唐芊起身轻嗔薄怒,想要怒斥,可叶尘皱着眉头,话语和神态非常严肃,丝毫没有说笑的样子,不禁心颤道:我莫非早已失身给他?否则又怎会背父私奔,遭遇追杀,这种事如何验证才好。她大叶尘四岁多,可自小在南疆就被奉若神明,属下、同龄人、甚至叔伯长辈都不敢轻慢与她,加上如今丧失部分记忆,男女之事哪里是叶尘的对手。
「怎么站起来了?哪里有问题?」
唐芊心乱如麻,颓然坐下,说道:「没事,你说吧,独孤尚轩出手又如何?骑飒骓乌的大汉管得着咱们吗?」
这时掌柜的已差人来给他们送来热水、美酒和点心,下人见唐芊身段儿肥瘦匀称,曼妙起伏,容貌美艳,裙底玉腿悠然交错,布料绷出柔腴线条,露出一截鞋子亦是尖翘娇媚,不由暗骂:若非森罗门令牌,今晚何至于用手解决。
「真当老公我神机妙算了,哪那么快想到?明天找师叔姑姑再琢磨一下。」叶尘见那几个像土匪多过像伙计的人走了后,唐芊复又像喝酒时那般,脚尖儿挑着鞋子,一晃一晃。
唐芊还有许多事理不清楚,越想越躁,也不用杯子,拿起酒坛便喝。
酒香熏蒸,向来有恋足癖好的叶尘兽血沸腾起来,他自然大方地端过盆子,注入热水凉水,说道:「江湖险恶,我们两夫妻也好久没那么安静说话了,过去啊,你最喜欢和我使小性子了,喏,把鞋脱了,我替你烫一烫。」
「啊?嘞讲啥子咧……嗯,你不会说以前也这样吧?」唐芊听得差点呛了酒。
叶尘的脸皮如今只怕流光追月都难以刺穿,疑惑道:「这你都忘了?还以为你记得的,你啊,经常光着小脚丫子撒娇耍赖让老公洗脚来着。」
唐芊心中隐约有个声音说着:夫妻之事还有几个疑点无从解答,千万不能轻易相信他们的说辞……同时又有一个飞扬跳脱的少女蠢蠢欲动,娇笑着:试一下而已,玩玩也不防……
高贵少女一时间羞怒喜恶,百感俱至。
叶尘蹲下轻易摘了唐芊的鞋子,心想果然是阿涵嫂子少妇生育后,脚丫比少女丰腴少许,怨不得唐芊总是趿拉鞋子。
捉住一对儿裸着的雪白玉足,触手温润柔腻,丝丝滑滑,恨不得低头去咬上一口,幸好叶尘还不敢贸然轻薄,只把脚儿浸入热水,拇指揉搓趾缝,其余手指轻按软嫩雪酥的脚心。
并不难捱,唐芊羞涩之心已被叶尘的攻速抹平,而且泡脚解乏,她三年前原本的心性正被逐渐一丝丝地激活,顽皮心起,十根小蚕似的脚豆儿一张一抠地去夹叶尘手指。
「无论事成与否,我一定不会让人伤你的。」手握美人莲,叶尘难免想起了因他而半死的沐兰亭,忽的有感而发,绝不许重蹈覆辙,话中情意颇为真挚。
「嗯,私奔而已,有困难才有趣,我们夫妻不会有事的。」唐芊一时被这句话的感情所动,居然首次承认了这个丈夫。
叶尘佯窝了窝唐芊的莹润小巧的脚趾头,悉心地捧起雪腻玉足擦拭干净,这才道:「好啦,该睡觉了。」
唐芊「啊」一声还没啊出来,叶尘猛地搂住她的背脊,一口吻上了姣软香柔的嘴唇,度出舌尖撬开倔强的细碎牙关,丁香小舌甜润凉滑,仿似小猫舌头,同时细品津唾芬芳,直亲得悱恻淋漓。
「唔唔……」唐芊肌肤通体潮红,滚如桃花,旋即魂儿渐渐出窍,脑袋晕晕陶陶。
叶尘血气方刚,欲火旺盛,忍不住就要移手去挤揉丰盈圆润的桃臀,哪知指尖刚及腰眼,唐芊身子迅速紧绷,瞬间便要挣脱。
今时今日的叶尘不会再犯幼稚错误,率先电闪般的收手仰头,满脸歉意、假模假样地道:「对不起,实在忍不住呢,我知道老婆你记忆有损,目前还接受不了往日那般的亲密之举,不急,我会慢慢等你,早些休息,我去找地方睡。」
唐芊被轻薄的怒火霎时烟消云散,反而满脸歉然,低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