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仙品

  我与颜君泠对视了一眼,旋即问道:「前辈认为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林夏妍哂笑道:「若只有你和你这朋友的话,我也许还会认为是漓儿担心不过我,与你一起来找师父了。可是此前青州官军大捷的消息才刚传来不久,你们就到了,我猜,你们是为了寻找对付宁王的方法才会千里迢迢地深入这敌军重地,是吧?」

  我点头道:「林前辈慧眼如炬。我们确实是为此而来的,当然,我和清漓同时也十分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无论在建宁收获如何,都要将您救出来的。」

  林夏妍张嘴正欲说什么,但没有出声,而是神情柔和了下来,缓声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多谢你了,韩小子。」

  颜君泠插嘴问道:「那么,前辈的立场呢?我们需要前辈的帮忙,而前辈经历了这番遭遇后,想来不再会为宁王军做事了吧?但是与宁王府为敌则是与抽身事外不同,需要正面与您的师门对立。我们能够指望您的配合么?」

  林夏妍沉默了片刻后,冷冷地说道:「自然可以。在我来建宁之前,还抱有些许希望,师门是因为某种苦衷不得不助纣为虐。但是来了之后我却发现事实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十倍,百倍。花间派不仅是心甘情愿地为宁王军当上了心腹大将,更是将诸多为了救助世间孤苦女子的传承,反过来用作迫害她们的工具。这比整个门派被朝廷荡灭,更令人难过。我绝无法容忍师门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沦落为压迫女子的刽子手。」

  「说来听听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道:「既然前辈有心帮助,那就再好不过了。其实我们希望能够通过您找到花间派掌门凌秋函,与她谈判。花间派如今处境在宁王军中相当微妙,同盟关系已经出现裂痕了,也许凌掌门正需要一个可以争取朝廷招安的机会。」

  林夏妍蹙眉道:「原来如此……掌门数月前离开了建宁,谁也不知道她躲哪儿去了。如果找不到她的话,你们又有什么打算?」

  我耸肩道:「一步步来吧,前辈自己不知晓的话,也许知道能够为我们指明方向的人。我们能像今晚这样潜入这栋楼里,也能去拜访其他的人,而我的这位伙伴非常擅长从他人口中获悉情报。」

  林夏妍失笑道:「你有时真的狂妄得令人厌烦。不过,倒也没必要这么麻烦。这世上除了阿圆、阿香几个贴身侍女之外,我也许是对她了解最深的人了。我虽然不知掌门去了哪儿,但也有猜测。宁王将我软禁起来,也许也是存了这方面的心思。」

  我不由得附和道:「确实,那个伪装成你的高手,万玫,也是这么说的,说是要引诱花间派高手来营救前辈,然后再将她们擒下,作为筹码逼迫凌掌门现身。呃,既然如此,那为何宁王府没有直接审讯前辈,逼问出消息来?」

  林夏妍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以为他们没有吗?表面上,我能告诉他们的情报对于他们自己揪出掌门的踪迹没有什么帮助,而且我这些年终究不是白混的,没让他们得逞。何况,掌门是堂堂的一流高手,在建宁需要顾虑宁王府的存在,但花间派的情报网也不是吃素的,离开了这座城池之后,哪怕依然在顺安,也没有任何人能轻易留下她。」

  林夏妍轻轻揭过的「审讯」内容让我感到一阵寒意,但我也无意去刺探这种必定十分不堪的经历,而是转而说道:「听前辈的语气,不仅是对凌掌门的信心,更有自己能够找到她的信心。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需要步步小心的敌府,回到安全的地方谈话。我那另外的同伴,三妹,是个易容高手,能维持前辈仍然逗留在此的假象。」

  「为什么要假装我还被困在这里?」林夏妍叉腰问道。

  我怔了怔,答道:「因为我们不想打草惊蛇啊。如果我们就这么带您走的话,宁王府便立刻会警觉起来,并且会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与计划有所影响。」

  「你们准备针对宁王府行动?」

  「没错。」

  「你们准备争取掌门乃至师门的支持?背叛宁王军?」

  「嗯,大体来说,是这样的。我们不想宁王对凌掌门在这个阶段起疑心。」

  林夏妍笑了:「韩小子,当下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无法阻止宁王对掌门升起猜疑之心。从青州败报传来的那一刻,就注定宁王不会容忍这份力量不为自己掌控的。掌门她也许选择的盟友不对,但她的智谋却没有因此减退,早就意识到这份关系的脆弱了。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迟迟未回建宁,为何我派如今如此被针对?只是不知她是否后悔了。」

  我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么也许我们能直接带前辈走?不过等宁王府的高手发现您不在时,他们的头号怀疑对象便会是凌掌门。如果我们想通过她掌握宁王的行踪,这会有影响么?」

  林夏妍思考了几秒后答道:「应该不会。其实我在之前也在希望师门会有人来救我,只是同时又希望她们会识趣地离远点。我若被救走了,哪怕不是她派的人,众人也只会这么认为。不过,你说你想掌握宁王的行踪,到底准备做什么?」

  我笑而不语,而林夏妍则是狐疑地盯了我几秒,旋即哼道:「故弄玄虚。宁王行踪成谜,谨慎之极。不过,虽然我无法断言,但掌门必定是可以联系上宁王的。别的不说,她有一件无论如何宁王也想要得到的东西。」

  「哦?是什么?」我和颜君泠都起了好奇心。

  林夏妍冷哼道:「等咱们脱离此处再说吧,韩小子。」

  娘子师父这针锋相对的脾气啊,快一年没见着了,竟然有点怀念。我含笑对颜君泠示意道:「好,咱们先把这个伪装成前辈的宁王府高手处理一下,然后赶紧离开。」

  上楼之后,林夏妍见到倒在椅子里的万玫,皱眉道:「你们准备如何处理她。」

  在楼上放哨,但一直在关注楼下的交谈的谭箐大咧咧地说道:「直接杀了就行了呗。反正下一次再见,就是你死我活的场合了,不如现在就下手,省了夜长梦多。」

  林夏妍有些不忍地说道:「诸位,如果可以的话,且留她一命,仅仅是废掉武功就行了吧?」

  我挑眉问道:「可别告诉我您见她是个女子就心有不忍了?」

  林夏妍怅然说道:「也许吧。若她拜师学武的经历稍有不同,也许会是我派纳入的弟子也不一定。对这种人来说,失去了武功,比死了还难受。」

  我看向两位队友,她们均是耸肩表示没有异议,于是我便答应了:「这个,我也不是什么坚持斩草除根,杀人如割草的狠人,既然前辈想这么做,那也不是不行。我只是有个问题哈,如果万玫是个男人的话,您还会这么心怀慈悲么?」

  林夏妍想了想,诚实地答道:「应该不会吧。助纣为虐的恶男人多死几个对天下女子都是好事。」

  我一下子被噎住,哪怕是两位同为女性的队友也一时无语。谭箐咂舌道:「林前辈,这双重标准且不说,你可真够极端的。」

  林夏妍哼声道:「极端么?可能你只是没我见得多而已。」

  「哈……不过,留万玫一命,至少会让宁王府理所当然地怀疑起对天下女子网开一面的花间派。这下他们不猜忌也不行了,前辈觉得这没问题么?」我提醒道。

  林夏妍微微皱眉,表情有些漠然地说道:「师门与宁王军是无法平安共存的,早一点认清这个事实了,对师门里的姐妹们来说,只会是好事。也许当下的矛盾愈演愈烈会令人受伤,但总比一起死好。」

  嗯,比起大半年前林夏妍的想法,眼下的林夏妍亲自见识到顺安景象,并且介入于建宁复杂的政治生态,显然已经更为现实了。既然她能有这个思想转变,那我觉得说动她配合我们行动不会是什么难事。

  决定了下一步行动后,颜君泠与谭箐再次将万玫唤醒,然后塞进了一段虚假的记忆:几个蒙面人闯进这间卧室后将她利落地放倒,废掉武功,然后带着林夏妍飘然离去。

  林夏妍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行事,却并没有开口请问我们在施什么术,而只是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小心地出门。

  有着颜君泠的精神探测提防前方的行踪和谭箐的法术作为遮掩,我们轻易地回到伙伴们藏身的屋顶之上。

  「人救出来了,咱们撤!」我对薛槿乔和梁清漓比了比大拇指,表示一切顺利。

  薛槿乔满意地与我击了击掌,而梁清漓则是惊喜地望向无声地腾空落在我身后的林夏妍,轻声呼道:「师父!您没事吧?」

  林夏妍听到她的声音,欣喜地将她拥入怀中道:「漓儿,你怎么也来了?这儿太危险了,韩小子真是没大没小的。」

  梁清漓靠在她肩膀上笑道:「这怪不了夫君,是奴家执意要与他同行的。还好,还好师父没有事。这段时日来,建宁传出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奴家实在是……担心得不得了。」

  颜君泠与谭箐同样地攀上屋顶,却是没有心情任由这感人的师徒重逢自然演完,同时催促道:「先回江府再说话!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待我们回到江府时,已是凌晨两点多了。我们挤进颜君泠的房间,由谭箐布下术法确保我们能安全说话后,才一起将面巾摘下。当然,对林夏妍来说,她见到的仍然是陌生的脸孔。

  林夏妍坐在椅子里,亲热地拉着梁清漓嘘寒问暖地聊了几句,但是见到我们几人,包括她的宝贝徒儿,都眼巴巴地看着她,缓下来叹了口气道:「好啦好啦,先谈正事。漓儿,咱们明天再谈家常。现在能与我说说,你们找掌门到底有什么事了吧?」

  薛槿乔对我看来,而我则对她点了点头,于是她便开口道:「林长老,咱们先介绍一下。这位是路欣,建宁本地人,她在建宁的巡检队中任职,这几日穿针引线,为我们找到您出了很大的力。这位则是乔三妹,她是个能人异士,在青州时参与了对战右护法的一役。她们两人均是韩良的好友。您之前打过交道的玄蛟卫唐禹仁也在此,不过在外城——」

  「等等,」林夏妍打断她,直直地看向谭箐,「你参与了青州官军生擒右护法的那一战?」

  梁清漓挽着师父的手臂轻笑道:「不只是三妹,夫君,唐大哥……唔,甚至连奴家,都在其中扮演了分量不小的角色呢。」

  薛槿乔微微一笑:「除了禹仁之外,我的客卿蟒蛇棍樊胜也在建宁。我姓薛,名槿乔,是昆仑派弟子,师从冷玉仙使秦宓。幸会了,林长老。」

  「没想到碧华手竟会亲临建宁,也是,你与韩小子关系匪浅。」林夏妍神色复杂地环视了一周,叹道,「徒儿,你身边的这些人可真是了不得啊。一年前青莲圣城是你们带队扫荡,宁王与青莲教的阴谋是你们揭穿,眼下引发了建宁官场动荡的大败,也与你们有关。宁王军真是倒了大霉,与你们这些人作对。」

  「既然你们群聚于此,那所图谋的,必然是天大的事物。且听听看,到底要我和掌门做什么吧?」

  薛槿乔沉声道:「其实这并不是来自我们的谋算,而是由我师叔,浪里挑花李天麟,托付的任务。他想让我们与贵派掌门会面,并且说服凌掌门带领花间派向朝廷投诚。」

  林夏妍似笑非笑地说道:「这点倒是预料之中,李天麟当年行走江湖时,与师父和掌门打过交道,关系甚佳。他虽然出身京城望族,却也不是那种寻常的俗人,反而能对我们以平常心对待,不愧为昆仑四杰之首。不过,哪怕是他,恐怕也无法开出这种招安的条件来吧?」

  「如果能够这么轻易地便抛弃宁王军,被朝廷所接受,那么掌门与师门的诸多姐妹造下的这些罪孽,岂不是个笑话?」林夏妍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阴郁,「我了解掌门,她比谁都聪明,也比谁都固执,不会被说动的。哪怕是浪里挑花亲临,也未必能够改变她的心意,何况是你们几个小辈。」

  「前辈对凌掌门的了解,自然比咱们都深。不过,师叔他也对自己的条件十分有信心。」薛槿乔顿了顿,并没有刻意吊着林夏妍的胃口,而是干脆地说道,「他说,他能助凌掌门成就先天。」

  林夏妍花颜失色,惊呼道:「什么!?这怎么可能?难道,不……好一个李天麟,果然是个天下无双的人物,连口气和条件都如此不同凡响。」

  我插嘴道:「据我对大燕武力的了解,先天已经是顶端了,也意味着哪怕是朝廷都不愿轻易与之为敌的震慑。我不知道凌掌门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与宁王府结盟的,但是这份筹码相信足以让任何人心动。」

  林夏妍苦笑道:「没错。毕竟,哪怕是如今麾下兵力足以裹挟中原的宁王本人,也依然对这个传说中的境界梦寐以求,却始终无法获得。这也是他对花间派,对掌门如此执着的原因之一。」

  我提问道:「说起这个,路欣在讲武堂里问的问题,我倒是还在心里想着。为何宁王府不直接把前辈关进大牢完事,而是要大费周章地找人伪装成您的模样,然后再放出消息说您被囚禁了起来?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凌掌门又到底掌握了什么东西,让他在推动足以让双方关系破裂的政令同时,又不敢真正地将你们打散镇压?找个杀鸡儆猴的对象,还要选前辈这种没有真正融入宁王军的中间派?」

  「因为掌门这个人便是他想要的东西。」林夏妍蹙眉道,「他认为,只要能与掌门双修,就能让他堪破生死玄关,成就先天之境。从一开始,这便是他对掌门提出的要求,却一直被掌门回避。现在看来,他不愿再等,却又不敢十分强硬地威胁掌门,只得退而求之,耍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我疑惑地问道:「凌掌门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他愿意做到这个地步?这听起来跟李前辈开出的条件一样难以相信。」

  林夏妍摇头道:「如果是天下任何其他的人,哪怕是浪里挑花,说自己能够靠与掌门双修而堪破这生死关卡,我也只会当他是垂涎掌门美色而已。但姜飞熊也许是天下最了解牝牡玄功的人,比我,比花间派的所有人,甚至比掌门都理解得更深。而掌门刚好又是传说中的『国色天香』之相。因此,他若觉得能凭此机缘超凡入圣,那便决不能小觑。」

  梁清漓愕然问道:「国色天香?世上真的有这等资质么?奴家以为这只是师门功法里所推崇的理想而已。」

  我也有些惊讶。作为牝牡玄功的修习者,自家娘子又是受到正统花间派传承的弟子,我自然也知道花间派识辨色相的依据:一部名为《百花录》的典籍。据说这是花间派三代祖师根据玄姹相,云雨花露诀,牝牡玄功等武功里对资质、根骨等较为独特的要求统合起来的半武半医型经书。

  这部奇书记录了世间绝大部分人的色相,与他们修炼起花间派武功,尤其是媚术与双修气功的资质。梁清漓便是其中属于中上资质的「荷尖碧叶」,林夏妍是与其大概同级的「胭脂蔷薇」,也因此得了个她尤为不喜的「冷蔷薇」绰号。

  百花录里,多以花语来评价各个不同的色相,分为下中上三品。据说上一代的花间派掌门韩羽华便是十年一见的「凌霜绽妍」,这个菊花相仅次于花中之王的「倾城牡丹」。而在牡丹相之上则还有两种传说中的「仙品」:国色天香之相,与仙姿玉骨之相。

  传说中,唯有与拥有仙品色相之人双修,才能齐齐叩开至高无上的炼气关卡,成就先天。到底是否如此,无人得知,毕竟花间派从未出过先天之境的高手。

  林夏妍苦笑道:「世人均以为掌门是那花中之王的倾城牡丹相,其实不然。据我所知,她便是那百年一遇的『国色天香相』。宁王在获得了青莲教与我派的诸多传承之后,同样获悉了这个秘密。他在过去数年与花间派结为盟友后,锲而不舍地追逐着掌门,想要借助她晋身先天。也因此,他不敢逼得太过,让掌门与他彻底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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