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栖身之处

  薛槿乔看着我,双眸蕴含着美丽不可方物的光芒,温柔而坦然,让我无法直视。我仔细地斟酌,想要把自己的感受尽可能温和地告诉这个刚刚受了刺激的女子,她却已经全然了然似的,洒脱地从我怀里站起,礼貌地逐客了。

  离开前,我终于找到合适的字句,无比认真地对她说道:「槿乔,清风山盗匪对你造成的伤害,不会是像今天这么一次半次的发泄能所弥合的。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给你你最需要的东西,但是日后如若你需要倾诉,需要人聆听,需要有一个人理解你的痛苦,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分享你的负担。无论以后我们成了什么样子,我都希望你永远不要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事。」

  因为,你可以依赖我啊……这句话我硬生生地吞下去了。我并没有能力,也并没有立场对这个女子说这种话。

  薛槿乔温雅地笑了笑,说道:「我会的,真的,韩良。谢谢你。」

  我看着她褪去了所有高手风范与威严的清艳面容,由衷地对她说道:「我知道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意,但是我真的很谢谢你。你是第一个如此对我表示出这种好感的女子,也很可能会是我一生中吻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儿。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被喜欢的感觉竟是如此地温暖。」

  丽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的模样刻入心内,轻声说道:「去吧,那个被你挂念的女子,一定也很想念你呢。」

  我压下了满腔想要诉说的话语,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头离去了。

  从薛府离开时,夜幕已降临。之前发生的一切让我仍然有些昏头转向。虽然我早就知道薛槿乔性格直爽,敢恨敢爱,但也没想到这个豪门嫡女竟然如此地胆大包天,热情似火。

  我的心如乱麻,不断地回放着刚才的一切。那个人儿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不见得,也许只是机缘巧合下,我才成为了接触到她严密封锁的内心的人。可能换一个场景,换一个时日,甚至换一个话题,都无法引发那样的结果。

  但是,但是,我又无法欺骗自己说,那纯粹是情绪激烈,冲动之下做出的一个,与喜欢,与爱情,毫无关系的举动。因为,就如薛槿乔所说,哪怕仅仅有那么一刻,那么一刹那,我也确确实实地触碰到了她内心最柔软之处,与这个在不同处境,身世,乃至时空的华贵女子有了最深层次的共鸣。

  那份突如其来却又无比浓烈的感觉,是我和她之间的互相吸引,纯粹而真实。若要否定这份感觉,便是在侮辱那个吻之前,我们所倾诉的真挚言语。

  我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地苦笑。没想到我也会有走桃花运的一天,也没想到被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亲吻,竟会让我如此纠结。

  这时,一张全然不同,宜喜宜嗔的秀美脸孔出现在我脑海里。唉……说起来这位才是这段时日来我拷打内心后,正经八百地确认自己喜欢的人儿。没想到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去追求梁清漓时,就来了个九十度急转,突然变成三角恋内的渣男了。

  不知不觉驻足于城外的旁道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像个呆子似的站在原地思考了好几分钟。

  无论我怎么行事,如何选择,也一定要忠于自己的内心,尊重自己也尊重这两个美好的女子。唉,离开大燕位面前要处理妥当的事,又多了一项。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任由秋季的冷风吹着我滚烫的脸颊,将衣服包紧了点,信步向梁家小院走去。

  随着那熟悉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我忽然感到一阵心虚。尽管理智上很清楚我和梁清漓两人清清白白的,虽然有那么几分微妙之意,也从没有越界过——当初教授她武功时那阵不算。但是情感上我却感觉自己刚才确实好像做了什么背叛了梁家妹子的事似的,纠结!

  我摇了摇头,将那杂乱的思绪排空,敲了敲院门,不安与纠结不知不觉中已被期待和雀跃所取代。帮派的宿舍虽然不算差,也是我来到大燕后住得最久之处,却仅仅是个落脚歇息之地。而梁清漓的这家小院落,虽然在这里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是我在偌大燕朝位面里,最接近于「家」的地方了。我在这个位面里最好的朋友是唐禹仁,但他长年在外出差,梁清漓和小玉反而是成为了我家人般的存在。而此刻,时隔四个半月回到此处,我感觉自己像是个终于归家的游子。

  「是谁啊?」小玉脆生生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听到她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笑了:「是我,韩良,我回来了!」

  院门猛然被拉开,一个清秀的少女满脸惊喜地看着我,呼道:「韩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我怔了怔,定睛看了看小玉。四个月未见,她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原本孩子气的面容稍微褪去了一些稚嫩,多了几分柔美的少女感,甚至连身材都不再那么单薄。

  女大十八变啊……小玉今年几岁来着?我如此嘀咕着,却没有含糊,进门后亲昵地揉了揉小玉的头发,回应她连珠般的问候。

  「韩良!」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满脸微笑,抬起头来与梁清漓问好。她身着淡青色的长裙,柔顺的长发简单地扎在身旁,未起发髻,秀美的脸蛋洁白如玉,虽然精神完足,但下巴尖尖,略微清减的瓜子脸上神色似乎有些震惊。话语刚落,梁清漓清澈的眸子便泛起润湿的水光,三两步上前扑入我的怀内,紧紧地抱住我。

  「奴家……好担心。那日你离去之后,便整整一个月没再听闻你的消息。后来薛府的人上门请见,说你在怀化遇到危险,迟迟无法回来,奴家…奴家当真操碎心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让我有些愧疚也有些感动。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进去,我仔细给你们分说。」我带着抱住我的手臂的青衣女子,右手拉着兴奋之后也有些情绪低落的少女,将两人带进厅堂。

  唐禹仁和刘青山分别为我提点了他们对梁清漓和小玉透露的细节,薛槿乔倒是基本上没有提起这事,虽然那令人牙疼的原因我也大概猜得到。

  我坐在梁清漓对面,合掌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回到越城之后,一直在考虑到底应不应该把过去这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你们。一方面嘛,并不是什么光彩的遭遇,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对你们说这些江湖上厮杀的事情,到底对你们会有所帮助,还是只会让你们徒增担心——对了,小玉,今年几岁了?」

  小玉被我突然的问题问懵了,小嘴张开,顿了顿才答道:「我,我两个月前刚过了十六岁周岁。」

  「嗯,也不小了。既然这样,我也没有理由对你们躲躲藏藏的。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里最亲近的人,若是没有重要的理由的话,我不想对你们隐瞒这些跟你们也有一定关系的东西。」

  于是我把在怀化发生的所有事物如实道来。当然,部分过于血腥暴力的细节自然略过,但是我也没有刻意去掩饰怀化城外那一战的惊险与残酷。小玉听得脸色发白,数次转过脸去抹眼泪。梁清漓只是温柔地凝视着我,虽然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是一点都没有过激的反应。若不是她功力大进,白皙柔润的双手像是铁钳似的紧紧抓进我的手臂,我还真会以为她很轻易地便接受了这一切。

  操!什么回事?梁清漓这饱满的精气神,脸上这肉眼可见的莹莹宝光,手上这惊人的力道,明显是玉瓶功练就第三层,正式有了三流高手最重要的硬件的迹象。不知不觉中,这个我细心栽培的女子已在武道的路途上远远将我抛下了。难道我真的发掘了一个天赋过人的习武奇才?

  心里这么胡思乱想,嘴上却已经将想说的东西说得差不多了:「呃,就这样吧……你们也别这么眼泪汪汪的,虽然我受的伤确实挺重的,但是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就算练不了内功,也不是天塌下来了。总会有出路的。」

  小玉听了我的话咬着牙齿一脸坚决不让眼泪流下来的样子,煞是可爱。梁清漓的反应则是很……怪异,反常得令我有些不解。虽然她双眼直直地看着我,丝毫未移,但是我看得出她的心思在我叙述完我的遭遇之后,完全飞到他处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样静静地坐了数秒后,我岔开话题问道:「好了,我的事也说够了,过去这几个月你们过得怎么样?小玉,清漓,我留下来的功课你们有努力在做吗?」

  小玉有些羞怯地答道:「一开始我和小姐都很用功,但是后来你不在,越到后面那些课程就越来越难懂,慢慢地我们就放弃去继续学了,不过,不过一直有在重温你已经教过的东西哦!」

  这时梁清漓也反应了过来,轻笑道:「是的,想要自学你布置的那些知识还是太困难了,倒是内功和拳脚功夫我们都一直没有松懈。」

  「很好很好,文化课落下了怪不了你们,没有人教导确实很难自学。放心吧,既然我回来了,这次是真的不会再去乱逛了,就让我好好地为你们补课吧!」我拍了拍胸膛如此保证道,令两个女孩有些无精打采地赞同。唉,学习就是这样的逆水行舟啊,在大燕剩余的数月内,我一定要抓紧时间帮她们把基础打好。

  经过一番刻意的插科打诨后,小玉和梁清漓也把注意力从我那令人压抑的经历转开,兴致盎然地对我描述了她们过去这四个月的生活点滴。两女都从一开始的彷徨不安彻底地安定了下来,并且随着对于江口村的熟悉,逐渐开始跟邻里的居民建立起友善的关系,而我之前所担心的,两个妙龄女子孤身住在此处所可能遭受的风险,也并没有发生,令我甚是欣慰。

  眼看氛围松弛下来,对于她们过去这几个月的经历我也有所了解了,我终于对梁清漓问起那个刻意未被提及的话题:「听说你这段时间交了个新朋友,好像同样是武林中人,这挺有意思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梁清漓在之前的谈话里虽然故作轻松,我仍然察觉得出,她有相当的成分只是为了不让我情绪低落而强行表现出来的状态。但是在我提起这个问题时,她的眼睛亮起,精神一振地答道:「你是说林前辈吗?她是个可好的人儿啦,奴家半年多前便与她相识,一直知道她是武林中人,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武功高手。」

  按照梁清漓的说法,她在春季时的集市遇到一个出奇地美丽的女子,而那个女子也一眼就发现了她,主动地上来攀谈,自我介绍为叫林夏妍。林夏妍是越城人,不过很久之前便离开了越城去加入门派习武,只是过去这一年才又搬了回来。两人一见如故,不过林夏妍甚是忙碌,偶尔才有机会串门。而那时我刚好被青莲教一案搞得忙头昏脑,之后又在怀化住了小半年的院,是以从来没跟她交集过。

  我饶有兴趣地问道:「原来如此,那这个林姑娘也是很有意思的人啊,她拜入了什么门派?」

  这时,梁清漓脸上染了一层殷红,忽然有些嗫喏地答道:「里面全都是女子,不是什么大派……」

  我看她有些羞于启齿的样子,识趣地没再去追问,尽管我确实很是好奇这个林夏妍是个什么人物。明天去问问唐禹仁吧。

  「对了,林前辈这段时间出去办事了,但是她月底就要回来。她……很有能耐的,也许能帮助你,看看你的伤势。」

  虽然我对这个可能性不置可否,但是眼前这个女子眼中的希冀如此强烈,我自然无法敷衍对待这份好意,点头道:「如果不会太过麻烦她的话,那就拜托了。谢谢你,清漓。」

  梁清漓眼神柔和地看着我,说道:「这都是奴家应该做的。而且,奴家也很想你和林前辈见面……你们都是给予了奴家和小玉无法偿还的帮助的人,奴家想要你们相识,如若能成为朋友,那就更好了。」

  我品味着这话,感觉有点不对劲。她一脸憧憬的样子,怎么好像是带男朋友见家人的模样,这林夏妍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亲近了?我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但是梁清漓虽然明晰我的疑惑,却并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请求我等林夏妍回到越城时亲自见面。

  聊完天后,梁清漓和小玉都坚决表示要让我过夜,我也没有拒绝。以我现在每次睡觉都会辗转反侧大半个时辰才能入睡,半夜更是会经常痛醒的病躯,要是在帮派里的宿舍的话,怕是会被吵得睡不着的帮内兄弟投诉。

  午夜,我躺在床上,那附骨之疽的火辣刺痛从我的腹部像是野火般蔓延到胸腔和大腿。我对这个每夜想要入睡前必须克服的障碍已经非常熟悉,皱着眉头竭力放空脑袋,规律地吐纳,口中默念着在飞龙寺学来的经书。

  「遗失本妙。圆妙明心。宝明妙性。认悟中迷。晦昧为空。空晦暗中。结暗为色。色杂妄想。想相为身……」

  和尚们的静心方法非常古典,也就是背诵经书。我在飞龙寺清醒的那三个月,把佛家经典,整卷的楞严经、法华经、金刚经什么的都背得烂熟于心,每晚入睡前的静心仪式都是随便挑选一卷背到自己失去意识为止。

  这时,房门被轻轻拉开,我转头看去,梁清漓蹑步过来,如水的温柔双眸关切地看着我。她亮丽的青丝梳得直直的,简单地撩在肩后,配合着未着脂粉的光洁脸蛋,有一种不加琢饰的清纯。她外面套着褙子,里面却仅仅穿着素白色的抹胸,托起她饱满圆润的峰峦和一截粉白细腻的乳肌,下身是仅仅到膝盖处的亵裤,露出一对修长结实的玉腿。

  伊人盈盈地站在床前,一身素色,与泼洒在这小室里皓白的月光交相辉映,静谧而秀丽,让我为之失神。

  「……清漓?怎么了,睡不着?」

  梁清漓扶了扶鬓角的发丝,坐在床头看着我,柔声说道:「奴家有些担心你,便自作主张地来看你了。没有吵醒你吧?」

  「没有没有,我这也是还没能睡着呢。」我正准备撑起身子跟她说话,却被女子轻轻按住。

  「别起身,奴家就是想……这样看着你,和你说说话。」

  我打趣道:「长夜漫漫,清漓不会是因为我而难以入眠吧,那就是罪过了。」

  梁清漓静静地看着我,悄声说道:「若奴家就是呢?」

  我愣了愣,干咳了一声说道:「清漓,你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很感激,但是不要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了。你能像今晚那样和小玉一起陪我聊天,就是最好的陪伴了。」

  梁清漓没有回应,而是握住我的手,问道:「我能探探你的经脉吗?」

  我点了点头。一股精纯的玉瓶真气小心翼翼地从我的手腕内运进,让我确认了:她确实已经练成了第三层的玉瓶功。

  越探,梁清漓的脸就越苍白,最后她收回真气时,杏眼里已有泪光在打转。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紧紧抓住我的右手,说道:「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我已经内外损伤了,你这样心疼我的样子,我看着也心疼,这么来回循环的,结果就是我们俩都趴了。答应我,不要因为我受了伤就只挂念着这件事,行不?我们就像平常那样相处就行了,我有问题的话会向你求助,你担心我的时候也尽管开口问,但是别一看到我就流眼泪。那不是我想在你心中留下的印象。」

  梁清漓勉强地笑道:「奴家……无法不担心,对不起。但是奴家会努力不让你受到影响的。」

  「嗯,慢慢来吧,」我不想强行要求面前这个体贴的女子太多,「接下来这段时间恐怕要麻烦你了。帮派那边的宿舍以我现在这个状况,不是很想回去睡,可能会经常在你这里借住,可以吗?」

  「你……大可直接搬进来,奴家和小玉很久之前就想这么邀请你了。」

  「那样不好吧,毕竟你和小玉孤家寡女的,」我反射性地说道,不过旋即又想到,「不过到了这个阶段,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距了。呃,那,如果不会太打扰的话,我暂住在你们这里?」

  梁清漓拉着我的手,让十指交叉,紧密地将两只手掌连在一起,似是有些欣喜:「如此甚好,这样林前辈回来时,可以直接与你见面。她一定能帮到你的。」

  我看着我俩握在一起的双手,心里流淌着无言的甜蜜,甚至盖过了身体上那难捱的刀割般的绞痛。这样在宁静中,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后,我忽然反应过来,说道:「已经挺晚了,清漓,你回房睡觉吧。」

  女子并没有站起身,而是挪着娇躯又靠近了几分,清澈的大眼睛里亮着动人的光芒:「奴家今晚能在这里睡吗?」

  我一时语塞,没想到她这么直白,支支吾吾地嗯啊了几秒后,心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败阵下来,有些局促地答道:「这个,这个,你想要的话我肯定不会拒绝的……」

  话语未落,梁清漓便褪去褙子,像兔子一样掀起棉被钻了进来,让那丰腴腻滑的玉体毫无顾忌地贴在我身上。她润湿的眸子里满是喜色,像是终于得逞的小女孩一样,痴痴地看着我。

  「奴家……奴家感觉好安心呢。自从爹爹入狱之后,奴家便再也没有过脚踏实地的安稳。在苑里只有伤心劳神的惶恐和忐忑,从不知道自己未来何从何去。但是遇到你之后,一切都变了。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只有在你身边,奴家才能像是少时那般,无忧无虑地说笑。」 她温婉地笑了笑,指尖抚过我的脸庞,痒痒的。

  「这些年来,想要为奴家赎身的客人也有过不少,但是他们都是为了独占奴家,想要奴家做妾。唯有你才是真正地把奴家当作平辈,当作朋友相交。奴家曾经以为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是永远无法得到真心的尊重的,但是奴家错了……原来竟然还有你这样的男子存在。是你让奴家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深奥广阔,也是你让奴家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被爱的资格。」

  梁清漓柔和的声音令我从一开始的拘谨慢慢放松下来,静静地听着她的倾诉。丽人的眼神炽热而深沉,心意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而在我胸膛内猛然翻腾的欢喜,推动着要我不再犹豫,去捅破这仅剩的,单薄的最后一层纸。

  我牵起她的纤手,心中从很多个月前便开始酝酿,发酵的情感与话语小心地表达了出来:「清漓……两年前我来到越城时,其实真的不是什么非比寻常的人物,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小子而已。诚然,我脑子里装的东西比一般的农村小伙多一点,但是归根结底,在大城的潜流里,根本不够看的。什么薛府,龙头帮,青莲教,生死厮杀,都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和能耐的东西。」

  我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别看我在你面前表现得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每次要跟人硬碰硬地打生打死时,我都怕得不得了,恨不得转身就跑了。若不是身不由己,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的。虽然现在深陷其中,我也不会就这样气馁,但是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搞到这个境地实在是得不偿失。说到底,我是个随遇则安的家伙,只想学学武功,赚点银子,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什么朝堂阴谋,江湖厮杀,都离我太远了。就算是现在,我回顾起自己的经历,也只有难以置信的虚幻感,那真的是我么?」

  「只有与你相交之后,我才觉得自己不是这一切的一个过客。和你在一起时,我才能把所有的这些诡谲险恶的东西都抛开,仅仅是作为韩良毫无顾虑地去谈笑,去乱侃我的奇思妙想,去卸下面具做自己。我看着你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梦,哪怕你美好得像是只有在梦境里才能出现。」

  我将一根贴在梁清漓脸蛋上的发丝撩到她额角,认真地说道:「清漓,我喜欢你,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地喜欢一个人。我喜欢你的温柔体贴,喜欢你柔软又坚强的内心,喜欢你对我的玩笑心领神会又滴水不漏的回应,更喜欢我们对视时,不需要任何话语,便一切了然的默契。从没有任何人,令我仅仅是坐在她身旁,便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栖身之处。你……你让 『韩良』对我而言不仅仅意味着一个名字,一个暂时的身份,而是深入我的魂灵,再也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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