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眨了眨眼睛,轻抚着胸膛:“岳公子你醒了!我叫董书蝶,这是在马车上!”
岳航仔细聆听,果然有淡淡的车轮滚动声响,心里寻思:“果然在马车上,怪不得老是摇摇晃晃的!”抬目瞧去,这车厢甚是宽敞,前后拉着丝帘,隐约的瞧见车外往来的车马行人。四壁巧雕精镂,顶悬温香熏炉,缕缕檀香飘逸而出,嗅了不禁心旷神怡。
身下是个锦屏绣椅,董书蝶正曲着身子坐在边缘,还是那身蓝衣装束,只是少了那条遮面的蓝纱,那柔美的容颜一览无余。但见她弯眉秀细,明眸盈皓,两侧眼角淡蓝的睫毛蜿蜒上翘,极类蝶触,说不尽的霞姿月韵。岳航心里面暗暗赞道:“这女子好美!”却见她冰腻的薄唇上猩红点点,好像正自流血,惊呼道:“啊!董小姐,你受伤了?”
董书蝶缓缓放下药碗,掏出个蓝底碎花的帕子拭掉嘴角的残红,妩媚一笑:“没!只是破了点皮,刚才喂你喝药,却不小心被你给咬到了。”
“我咬的?”岳航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忽的觉出嘴里确是有些腥咸,不觉红了老脸,畏缩发问:“你……你用嘴儿喂我喝药啊?”
“是啊!”董书蝶鼓鼓桃腮,斜着美目嗔了他一眼,“伤的那么重,一连几日昏迷不醒,不这般喂你,怎么吃得下药!”又低头看了看药碗,柳眉不禁皱了起来,“这些药好苦的!你醒了可太好了,也免得我再受罪!”
“董小姐大恩,岳航感激不禁!”岳航尴尬挠挠头,却不敢直视女子仙姿佚貌。
董书蝶美目流转,忽地嫣然一笑:“谢什么!你醒了,我也该好好歇歇了,这几天可把人家折腾的半死!”自台阶上缓缓抬起一双修长的美腿,身子一侧,已挤到椅上,自枕雪臂,眯起眼睛假寐起来。
这躺椅虽然宽巨,可两个人同卧其上仍觉拥挤,肌肤几乎触在一起。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瞬息就盖过车里的药香与檀香,岳航熏然欲醉,急忙坐直身躯,向里挪了挪腿脚。忽地瞥见一抹晃眼的白腻,却再也转不开眼睛,原来女孩儿领口甚为开敞,这一躺卧,衣裳略微滑落,正正露出半幅浑圆肩头。
岳航不觉顺着浮凸的肩锁曲线一路看去,目光最终停在沟壑的尽头,一对兔儿正安静的趴在胸间,其上肌肤细腻仿如新剥果肉,鲜嫩得几欲滴水,铜钱大小的淡粉乳晕衬的两粒葡萄晶莹水亮,诱人之极。岳航欲念丛生,吞吞口水,湿热的气息禁不住的从鼻腔喷出,直烫得美人肌肤泛红,嘤咛一声睁开美眸。
“你干嘛喽?别扰人家休息嘛!”董书蝶轻嗔一声,朦胧中却见男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风流身段,立刻慌了心神,娇怯怯的提起衣襟掩住了些春色,“你……咿呀!你别看!”红晕一下爬满脸颊,就连修长的玉颈也染了一层惊心动魄的瑰色。
岳航惊觉失态,赶忙转过头去,却又被另一美妙部位吸引住目光。只见董书蝶叠在上面的一只藕足居然没着罗袜,只用薄薄的一层纱布包了半个趾掌,新月般足弓清晰可见。五根粉生生的笋趾好如顽皮的娃娃,一翘一翘勾撩的他邪火丛生,差点就要伸手去捉,幸好还有三分理智,赶忙收摄心神。
董蝴蝶见他一幅老僧入定模样,一下忘了羞涩,掩嘴咯咯偷笑,却也不忘把那只惹祸的足儿藏往别处,促狭说道:“受了好多苦楚,还是不忘女色嘛!真真没得救了!”
岳航知道她只是说笑,也没放在心上,定了定心神说道:“董小姐脚上的伤还没好嘛?”
“伤了筋骨,可没那么容易好呢!幸好临行师傅赐下神药,几天功夫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董书蝶被他搅扰了片刻,也没了睡意,略微蜷起身躯,单臂支头,歪着颈子审视男儿。
岳航与她不甚熟稔,禁受不住她眼中的波波柔意,倏地低下头去轻声发问:“我昏迷了好长时间么?”
“可不是么!”董书蝶鼻头轻皱,模样颇为委屈。“人家跳脚背你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找到这车子,路上又给你擦身喂药的,可累死个人!”嘴儿一撅,接着发嗔:“谁知你却不识好人心,刚刚醒来就咬伤人家!”
“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就伤了你!”岳航赶忙道歉。
“没事!没事,自然晓得你不是有心,要不然早一剑杀了你这没良心的!”
说了会儿话,董书蝶精神大好,忍不住又与他说笑,不知怎地,就喜欢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样。谁知男儿却没了讷讷没了言语,不禁一阵无趣。眸光一转,赶忙接着说道:“对了!刚才你做恶梦了吧!样子好吓人啊!嘴里还不停的叫着别人名字……”
岳航头脑晕乎乎,哪儿记得做了什么梦,挠挠脑袋一阵疑惑:“是嘛!我倒是都不记得了!”
“你一定是梦到你那美姑姑了,不时”姑姑!姑姑“的乱喊!”
“姑姑!”岳航心底终于又浮现那美得惊人的俏靥,蓦地银牙紧咬,眼底血丝浮现,一字一顿的说道:“姑姑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董书蝶被他模样吓了一跳,上前轻抚肩头,“你也不必悲伤,只要命还在,终有一日可以夺她回来啊!这般动气可是会牵动伤势的,老是病怏怏的怎么去报仇……”
过了好半晌,岳航松下紧绷的身子,倏尔握拳,“是啊!一定要夺回来!”
见他没再有什么激烈反应,董书蝶放下心来,轻轻一笑:“你姑姑对你这般好,你想着她倒也罢了。可那苏妖女薄情寡意,你怎地还老是念念不忘,梦里犹自喊她名号哩!”
“如画?”岳航又黯淡下来,蓦地长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就当时一场梦吧!”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不忍挥去那一抹艳色,犹豫问道:“她……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也没什么好说的,苏妖女与李慕寒串通好了,先用美色接近你,然后对你用了迷情术,操纵你偷了广陵密卷!”董书蝶一顿,忽地想到什么,咯咯笑了起来:“这小妖女可真有魄力呢!竟然连清白身子都舍了,可惜她这迷情术只是从我宗偷学个梗概,用起来既损自己精元,又伤受主神魄,最终功败垂成……”
转头看了看男儿脸色,接着说道:“这下你可知道了吧!那些个漂亮女孩儿啊,个个都是骗死人不偿命的妖精,以后你可要多个心眼喽!”
岳航仔细咀嚼她的话,心里沉思:“她说的有理呢!我确是不曾思索就相信别人,看来以后要引以为戒!”忽然一个念头转过,猛地抬起头来,眸子冷冷地盯她一眼,“姑娘也很漂亮呢!与岳航如此亲近却不知有何目的?难道……难道也是为了那什么广陵密卷?”
董书蝶微微一怔,不觉摊开指掌抚了抚发烫的脸颊,“我……咿呀!竟说些胡话,我哪有漂亮嘛!……”片刻恢复过来,脸上再无半分窘意,眸光含笑,微微点头“哦?这么快就知道思考了,还不赖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岳航眼神越来越厉。
董书蝶收了调笑之语,微整容颜淡淡说道:“我拼了性命救你自然是有所谋算,不过却不是为了那破画,而是想与你合作办些事情。”
“合作?”岳航心中疑惑:“却不知怎么个合作法?”
“我且问你,你可要报仇雪恨?”
“自然要的!”
“这就对了嘛!不说那岳等闲武功盖世,月神盟偌大的势力,你一个人如何报仇?”董书蝶瞟了他一眼,接道:“所以说你要有个足以与之抗衡的强大势力做后盾。纵观整个武林,能与月神盟抗衡的势力可没有几家,而我媚魔宗正在其列,且与月神盟累世相斗,可不正是你最好的选择!”
岳航捏着下巴一阵思索,又怀疑的看了看她,“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加入你们媚魔宗!然后一起对付月神盟?”
“正是此意!”
“可是……你们为什么偏偏找上我?我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价值?”
董书蝶道:“这个……好像和你的身世有关系,至于细节的一些东西我也不甚了解,等见了师傅,她老人家自会和你说个明白!”
“身世?”岳航心中疑惑:“难道我的身世还有什么秘密嘛?”偏头问道:“那你师傅在什么地方,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她?”
“急什么嘛!等我去趟白城办些事情,即便转道竟陵,师傅就在那里等着我们。”董书蝶优美地转了个身,哄孩子似地拍拍男儿脊背,“你就安心地随我去就是!到时见了师傅,去留全都在你,我们绝不胁迫。”
“那好吧!我随你去就是……”岳航如今落魄江湖,自知处境艰难,若要尽快夺回姑姑,也只能投身它派。而且听她语气真诚,却是要合作的样子,自也消了疑意。
见他答应,董书蝶立刻眉花眼笑,拍拍身侧空出的大段躺椅道:“瞧你!那般拘谨干啥?到白城可还要好几个时辰哩!你若一直这般曲着腿脚,不是要累个半死!快躺好了。”
岳航心想:“你个女孩儿家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客气。”也不再畏缩,大刺刺的伸展身子,无意间触到她温软滑腻的肌肤,又是一阵体颤神摇,赶紧偏头望向车外……好半晌都没有言语,董书蝶颇为气闷,只好眯起眼睛暂做休息。
竟陵、白城都是大唐东南重要的边城,出竟陵可至荆楚郡,出白城则至幽燕郡,两地有水道与泽阳相通,交通甚为便利,战时可互为呼应。朝廷历来重视此处军务,官道大多“三整五修”,所以颇为平敞。马车行走其上速度飞快,又不甚颠簸,岳航与董书蝶二人倒没受什么苦楚。
感觉日头渐盛,想必已近正午,岳航从躺椅上直起了身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谁知动作过大扰了身侧的美人,又惹来几声猫儿般的甜腻梦呓。岳航缓下动作,女孩儿却没有醒过来,这才略微安心,转头外望,只见路上商客如潮,车马络绎不绝,一派欣然景象,远处黛黑茫茫,凝目望去却是一座廓城。
岳航生长泽阳,从未外出,今次见了这般壮观景象,不觉来了兴致,轻卷侧窗帘幕,探出头去观看。这一番动作车马已行出老远,模糊的城廓越趋真切,但见城墙雄奇高硕,蜿蜒如龙,其上垛墙林立,间歇的插满旌旗,正面一朱红漆门外张犹如兽口,横额上隐约见到两个巨大金字——“白城”。
“这就是白城嘛?丝毫不比泽阳差呢!”岳大少新奇之余,不觉拿这城池去和泽阳比较,只觉此处杀伐之气甚为浓烈。这也难怪,大唐自圣宗即位以来,大兴武事,对临近两郡多有侵扰。白城锋芒所在,战事不休,自然不似泽阳那般一派祥和。
说话间马车已驶过护城河,守门卫士掀开帘幕稍做检查,见二人年纪不大,相貌平和不似匪类,只以为是平常出游的夫妻,也没多做阻拦即便放入城中。又驶了片刻,岳航却想起什么,赶忙揉了揉身旁还在睡梦中的董书蝶:“董小姐,白城已经到了,是不是该下车啦?”
“嗯……”董书蝶缓缓睁开眼皮,抬目打量车外,慵懒喃呢:“哦!到白城了啊!呵呵,不用下车,咱这拉车的马儿可是我宗驯兽大师周子横亲训,自识路途,自避行人,到了地方自然停下来的。”
“我说怎么没有车夫!”岳航小声嘀咕,也不再操心,略整仪容发冠,伸展筋骨,准备下车。不想肚皮却不争气的一阵蛙鸣,偷眼看看身旁女孩儿,一阵窘迫。
董书蝶掩嘴轻笑:“饿了吧!没关系,马上就到地儿了,等会儿给你做好吃的补身子。”语气仿佛哄孩子,不想神情娇美异常,勾弄的男儿口干舌燥。
“好!好!”岳航吞吞口水,支吾应了一声。
董书蝶全不在意他色色模样,自怀里掏出巴掌大的一块镜子,美滋滋地照了起来。蓦地眉头一皱,伸手捉住束发的蓝带子,轻轻拉扯,光亮如绸的顺直长发水银倾泻般流落下来,双手纷飞,瞬间就结了简约的发式,这才松了口气:“这下好多了,刚才的丑怪死了!”
她发式一变,岳航立刻怔住,恍惚间只觉这女孩儿有些熟悉,盯了半晌才惊道:“你……你……不是那日我在翠云楼外撞到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