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娥眉,既然知道我在此地还敢过来聒噪,不怕少爷一剑剐了你嘛!”李慕寒冷哼一声,从苏如画身后的树冠里显出身形来,轻轻一纵,如鸿毛般纷纷飘落地面,摇开手中折扇遮在头上,端的俊逸如仙。“你们月神盟还真是耳目聪明呢!这么一会儿就发现我们的行踪。”
“耳目聪明是谈不上的,不过别人会用的伎俩我们也会用,李公子你能知道我盟盈月圣使行踪,我们自然也可以得知你与苏狐狸相会之地,一样的道理嘛!……”
“原来是奸细!好!好!看来我要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先除去你这祸根呢!”
李慕寒双目神光冷的仿佛要凝出冰碴来,身上万千道阴寒气机喷涌而出,尽皆锁定柳娥眉要害部位。
柳娥眉却全然不觉,好像听了什么笑话,掩起嘴巴轻笑起来:“我自然怕的要命,所以刚才不是放了焰火求援了!盟中高手想必一会儿就到了!你俩要害我可要抓紧时间呢!”
李慕寒皱起眉头,给了苏如画一个眼神,旋既转过头来哈哈一笑:“既如此那就先留你性命,我和如画可要先走了呢!……”他回身拉起苏如画手来,作势欲走。
苏如画自然领会他意思,把画收入袖中,淡然一笑:“是啊!既然画到手了就别再耽搁了,我们走吧。”
“骗了我家的宝贝,就想这么安然离去嘛?未免太过小瞧我月神盟!”柳娥眉不再说笑,缓缓收起伞来,自腰间抽出把软剑,剑芒吞吐间仿如灵蛇吐芯直指李慕寒后背。她正待出手截击,忽见苏如画抬掌击在李慕寒胸膛之上,接着,李慕寒身子就好如闪电一般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旋冲到身前。她暗道糟糕,忙转腕横剑抵挡,却怎么也扭不过剑身,原来剑尖不知何时已经给人牢牢钳住。
柳娥眉行走江湖多年,猝然被袭击虽觉惊愕,却没有慌乱,果断的松了剑柄,侧过身子让过扑面而来的阴森冷气,抬掌向那团模糊的身形拍去……只听“啪”的一声,双掌对在一起,乱溅的气劲激的雨水飞洒,连身后的巨柳也跟着颤了几颤。
李慕寒知道她身手不弱,即便和苏如画联手强攻恐怕一时也难以伤她,到时她援手来到,两人就难以脱身了,所以假装欲走,再借着苏如画劲力急速近身缠斗,以图瞬间毙敌。见柳娥眉被逼得比拼内力,他嘴角绽出个难以察觉的得意笑容,下身一稳,内力如潮水般攻了过去。
柳娥眉一触实对方手掌,只觉一股气流自掌缘攻了过来,那气流阴冷如冰,穿行经脉之间就好如冰刀剔骨,痛苦万分。柳娥眉咬紧银牙,正待运转内力驱除寒劲,半身子却不听使唤起来,低头去瞧那条木了的手臂,不禁到抽一口凉气,自己那纤纤的手指竟然结了薄薄一层白霜。
她心中恼恨,颤着牙关一字一顿道:“好一个【坤元诀】。”心知不能再与李慕寒接触,强提体内残余真气统统聚在手臂,一下把他迫了开去。柳娥眉遭了暗算,已是强弩之末,怕对方追击,忙飘身后退。
她站定麻痹的身子,调整了下体内混乱的真气,见李慕寒没有跟进,不禁长出口气,忽然,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柳娥眉警觉的看看身侧,“不好……苏如画不见了!”身子还没做出反应,就觉背后一只软绵绵的手掌贴上了脊背。本以为这一掌会是雷霆一击,谁知却全无半分力道,沾身即退,她心中疑惑,转过头来去瞧背后,苏如画正笑盈盈的立在不远处,仿佛从没动过。
瞧着她动人心魄的笑容,柳娥眉头脑一阵恍惚,只觉有股压抑不住的躁动不停撩动心弦。又过了片刻,她身子竟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暮的喷出口鲜血,败絮一般委顿倒地。她艰难的转转眼珠,恨声说道:“”七情真息“……好卑鄙的功法……”没等她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直染的她前襟尽赤,瞧来触目惊心……
“这魔女功法好生霸道,看来可不能小觑呢!”李慕寒如是想着,却不敢耽搁分毫,伸掌虚空一抓,地上的软剑仿佛有了生命般飞掠入手,冷声道:“柳娥眉,黄泉路上独个走好!”足尖点地飞身而起,挺直软剑刺向柳娥眉咽喉要害。
剑尖急速前行,瞬间就触到了喉间肌肤,看着那双不甘又无奈的眸子,李慕寒冷淡一笑,心知这一剑必然建功!忽然,只听“呛!”的一声剑鸣!一道白光丝毫不差的点在剑尖之上,一股沛然之力传过剑身,丝毫没有停滞就攻入手臂经脉,气劲过处就像钢针入体,虽不如何狂霸却胜在凌厉,体内真气与之一触即刻崩溃,根本构不成任何防御。
李慕寒虎口震裂,再也握不住剑柄,软剑飞旋着钉入柳娥眉身侧地面,剑身犹自震动不休,发出声声悲鸣!柳娥眉本忖必死,谁知那剑却在千钧一发的一刻偏了出去,她死里逃生,心中狂喜,知道必然是援手到来,眼中立刻放出虚弱的光彩,正要发声求救,喉咙却传来一阵碎裂般的疼痛,呜咽几声却发不出任何声响,一时焦急,手脚并用的乱挥起来!忽觉后襟给人拿住,然后一下就离地而起,等她回过神来,身子已在十丈之外。
柳娥眉强压伤势,伸手捂住咽喉,五指轻按片刻,发觉喉骨只是轻微的损伤,还不至于失声,这才放下心来,扭头一看,只见身边立着个高瘦文士,身穿青色儒衫,神情俊冷,面白无须,清癯的脸孔透出丝丝酸腐气息,若不是手中握着长剑,活脱一个私塾先生。
柳娥眉双眼暮的睁圆,撕着嗓子哽咽半晌才断续出声:“您……您是……盈月……圣使!您终于赶来了……咳……咳。”
文士没有应声,甚至都没看柳娥眉一眼,提着她后襟的手一松,任由她身子委顿在地,缓缓走上前来,长剑虚指天际,冲着苏、李二人淡然说道:“两个小辈痛快交出广陵密卷,否则休怪某人辣手无情!”
苏如画没有言语,望向身旁的李慕寒,却正正看到他那只藏在身后兀自颤抖不休的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紧了紧裹着广陵密卷的袖口。她深知李慕寒实力,能在一招之间把他伤成这样的恐怕天下也没有几个人,然而历数江湖上绝顶好手,却没有一个与眼前文士相符,心里暗想:“这人到底是谁,怎地从没听过月神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李慕寒脸色煞白,傲气神情却丝毫不改,一双俊目盯住文士握剑的手,冷冷说道:“你就是那盈月使嘛?剑法真是厉害呢!怪不得能把秦假仙那无用道士伤成那副模样!”
文士冷哼一声:“无知小辈,若不是秦道人用阵法消磨我五成功力,此刻你已是一具死尸,还有什么资格嗤笑别人无用!识相的就赶快交出广陵密卷吧,你我也无冤仇,看在秦道人面上饶你们性命也无不可!”
李慕寒抽出背后犹在滴血手掌,惨然一笑:“是啊是啊!看来打是打不过你呢!也只好舍了这画卷来保命了!”转过头来,对苏如画点点头:“如画,把画给他吧!”
苏如画微微颌首,缓步走到文士面前,袖子一张,广陵密卷滑落手中:“瞧尊驾身手气度,一定是位武林前辈呢,如画眼拙却是看不出前辈来历,还请前辈赐下名号,也好叫我俩知道今日是败在谁手里呢!”手腕轻转,把画递到文士面前。
文士见这女孩娇媚客气,心生好感,收起剑来和声道:“某人只不过一个爱剑之人,贱号炼青锋,倒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你年岁小,不识得我也是正常。这广陵密卷牵涉甚广,我劝你们别再谋算,免得惹祸上身危及性命!”说罢伸手去取苏如画手中的画。
苏如画乖乖一笑:“嗯嗯!这就给您了,您可要接好哦!”手臂一扬,那画“嗖”的一声飞上天去。
炼青锋没抓到画卷,恼怒万分,瞪圆眼睛厉喝:“小丫头莫再使诈!某人可不想伤你性命!”他心系密卷得失,当下旋身而起,直奔空中的画掠去!
李慕寒见他身子腾空,心中一喜,大喊一声:“动手了!”抓起地上的软剑,飞身向炼青锋刺去。
炼青锋何等人物,瞬间就看清飞速袭来的剑势,忙挥剑下劈回攻过去。两人剑器交接一起,发出一声刺耳脆响,又急速弹开。炼青锋身在空中无从发力,饶是他功夫卓,绝仓促间接了李慕寒蓄势良久的一剑也颇感吃力,身子一下给弹出老远,轻颤的长剑上结了一层霜雪,一股股凉气自剑上传过经脉,握剑的手竟麻痹起来。
李慕寒一剑建功,却不敢给对手喘息机会,又提剑急速攻上。炼青锋暴怒,内力运转,瞬息就驱除体内肆虐的寒气,对着飞掠而来的身形冷哼一声:“来的好!看我这招”麟趾七出“。”长剑一挺迎了上去。
本以为炼青锋会退守,不想他却不退反进,长剑好如毒蛇般朝自己剑身刺来,李慕寒微觉错愕,猛提坤元寒气聚在剑身,只等双剑交接,再像上次般侵蚀对手经脉。软剑刚刚接触长剑,李慕寒却“啊!”的惨叫出声,只觉那长剑仿佛一根巨大铁锤,一下就砸的他气血翻腾,凝聚的真气瞬间就涣散了。
长剑“锤”了一下还不算完,紧接着又“噔”“噔”连续六次,力道速度尽皆一般大小,落点集中整齐,李慕寒手中软剑禁受不住这偌大力道,竟给硬生生震碎开来,然而那七道剑气却不曾势竭,仍然飞速射向他身子。
李慕寒劲力用尽,根本无从躲闪,慌忙间抽出腰间折扇,急速展开遮在身前,七道剑气转瞬即至,齐齐撞在扇面之上,一下把他身子推出丈许距离,贴着地面滚了几滚,方才卸去无匹力道。
他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看看扇面上排列成梅花状的七个小孔,一时竟呆傻住了!这折扇非比寻常,骨架乃北海寒铁铸成,两面均有开刃,切金段玉不在话下;扇面由西域铁蚕丝织就,韧性绝强,一般刀刃难伤分毫,炼青锋所持也非利器,只凭着剑气冲击就能穿透扇面,可见他剑法之凌厉。
瞧着呕血失神的李慕寒,炼青锋冷冷一笑,也没再理他,俯身去拾地上的广陵密卷,忽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风飘过,一条桃色长绦曲弯弯的蔓延而来,瞬间就缠在手腕之上。炼青锋立生感应,知道是一旁苦等战机的苏如画出手了,也不敢怠慢,在她未发力之前挥剑斩断了绦带,飞速抓起画卷即便冲天而起,也不刻意去找苏如画所处位置,回身一剑劈出……
苏如画向来谨慎,刚刚的一击只是试探,见绦子给斩断了,哪还敢在原地停留,飘身就要退到侧面,双足刚刚离地,却见炼青锋这一剑如同白链一般递了过来,剑光暮的放大,瞬间就分开地面泥土,犁出一道深深沟壑。她在毫厘之间避过这惊鸿一剑,心里暗自庆幸,如若她刚才冒然跟进,还不给劈成齑粉……!!
炼青锋落回地面,却不再看苏、李二人一眼,展开画来凝眸看了看,过了片刻才拉长声音说道:“果然是广陵密卷!费了偌大力气,终于还是得到了!”
他沉默片刻,缓缓走到柳娥眉身前,“如今你有伤在身,这画交到你手里怕你再有闪失,不若就由我亲自交给你们盟主吧!”
柳娥眉强支身子,颤着嗓子道:“如此有劳盈月圣使了。”她扫了苏、李二人:“只是这两人都是盟中对头,圣使不若趁此机会大展神威,除去祸害,到时盟主定然欢喜!”
炼青锋冷哼一声:“他欢不欢喜干我何事!我只答应帮他抢广陵密卷,杀人的事还是你们自己去作吧!你同伴马上就到,应该可以护住你性命,我也就不再操心了,告辞!”拂了拂衣袖,转身阔步离去。
柳娥眉愕然当场,真的不敢相信盟中还有人敢对盟主这般不敬,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油然生出些许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