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线索

  第二天起床,我洗漱完边打着哈欠开门,谁成想又撞见主卧也在同一时间开门,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准备给开门出来的妈妈打声招呼,结果张口时表情却微微愣住。

  「妈,早……早啊……」

  「嗯。」

  妈妈淡淡应了声,从我边上走过,只不过走到一半见我依旧愣在原地没动,回头看了我一眼,「早餐吃什么?」

  「啊?」我微微回神,「随,随便啊。」

  妈妈闻言便转回头往楼下走去,我这时才赶忙两步跟上她,轻轻偷瞧着她这身知性成熟的职业装。

  妈妈还真的没在继续穿以前那身西服西裤了。

  「妈妈。」

  我走在她边上,又喊了她一声。

  妈妈闻声也扭头看我。

  我稍稍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你今天打扮的真漂亮。」

  妈妈听完却没给我回应,反而快走几步先下楼了。

  我看着妈妈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眨了眨眼。

  这算是什么?

  被自己儿子一夸害羞了?

  我感觉不太可能。

  妈妈不像那样的人吧?

  吃早餐的时候我总忍不住撇她,不过见她始终神色如常,除了换掉那万年不变的西服西裤跟以前并无区别。

  还真是自己多想了。

  那大概就是自己昨晚夸多了,她都挺腻了。

  嗯……

  上学是妈妈送的,虽然并不顺路,我也说不用,但她还是送了。

  感觉又好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搞不懂。

  回到学校,无聊之余又跟任老师聊起天来,刚好这节课是她的英语课,代课老师则换成了那位给她推荐如何丰胸的徐老师。

  「这节课是那个徐老师帮你代诶。」

  然后,前一秒还言辞凿凿让我不准玩手机,好好听课的任老师,下一秒就找话题跟我聊起天了。

  我心里好笑,故意发消息调戏她。

  「任老师,你在那边也记得每天买点木瓜牛奶喝喝。」

  「我不买!」

  「那你自己用手揉揉。」

  「不揉!」

  「难道你非得等回来要我帮忙啊?」

  「谁要你帮了。」

  「那你不要我帮,自己也不揉,一直长不大以后小孩怎么办啊。」

  我隔着屏幕肆无忌惮的扣字,甚至埋着头,想象她此刻羞红着脸,却没法反驳的模样,都快要憋不住笑了。

  结果下一秒,屏幕一震,她忽然给我弹了个电话,那清晰无比的来电铃声瞬间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我这正偷着乐,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我赶忙按掉,抬起头来的时候,全班人的视线都转向了我这角落,包括讲台上的那徐老师,有人在她课上玩手机,她自然脸上也不太好看,但毕竟她只是代课老师,我不是她的学生,并不好训我,只能稍微严肃的来了句,「这位同学,上课期间请少玩点手机,认真听课。」

  被全班人盯着看,我表情现在说不出的尴尬,就连刚刚一直憋着的笑意都没了,只能讪讪点头,等徐老师重新把话题转到课上,班上同学视线收回,我才赶忙把手机调成静音,气急败坏的就是一大串字发了过去。

  结果等来的却是任老师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这一下给我急的,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我顿时恼羞成怒,开始不停的扣字,啪嗒啪嗒就是一大串发过去。

  「你给我等你,你回来看我不把你摁在腿上打屁股。」

  当然这条消息发出去,任沐雨也依旧没给我任何回复。

  这下是真的急了。

  ……

  下午四点的时候,妈妈就给我发了信息,说那人约她四点在酒店见面,而且已经订好了包厢。

  对此我也就只好提前放学,在门口等着妈妈接我一起过去。

  妈妈来的倒是很快,信息大概是在路上给我发的,等我开门坐上车,妈妈也没跟我多说什么,便启动了车子。

  「他怎么这么早就要见面?」我却有些不满的问道。

  「哥说他回去有事,今晚七点就要走,所以让我们尽量早点见一下。」

  「七点就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却是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嗯。」妈妈给了肯定的答复。

  「既然他有事,那我们就见一面好了,饭不用吃了。」我已经想好等会打发走他,继续陪妈妈逛街吃饭的场景了。

  妈妈撇了我一眼,「哥今晚也在。」

  我表情一僵,「额……舅舅也在?」

  「嗯。」

  「舅舅不是很忙吗,这他来做什么。」我很郁闷,毕竟有舅舅在,就不可能真的只是见一面了。

  妈妈没回我,可能她也不知道。

  那个酒店并不算偏僻,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目的地,停好车走进酒店,表明身份后,就有服务员一路带进了包厢。

  推开门进去,豪华包间里隐隐有着两人谈笑声,我进了两步,就见舅舅跟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圆桌前,正相谈甚欢。

  当然我第一时间并没关注他们在聊什么,而是看向了舅舅身边,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正装,外表斯斯文文,温雅得体的中年男人,相貌很普通,不过举手投足间都很有领导的气质。

  虽然知道外公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来,所以早就想过这个人大概率不差,但现在真见了面,发现确实还行,特别是光从外表上挑不出毛病来,却让我很不高兴。

  「雪瞳小宇来了啊,来来来,坐。」

  舅舅见到我跟妈妈进来,忙起身招呼我们坐下,并且伸手指挥起了座次,「小宇,你坐舅舅这来,雪瞳,你坐那边。」

  他让妈妈去的地方自然是那男人边上,只是妈妈却没听他的,随便在对面找了个座位,就放下包坐了下来,然后我见状也马上跟着坐在了边上。

  「呵呵……」

  舅舅见妈妈这样,有些尴尬的冲那男人笑了笑,「雪瞳从小都是这样,并不是针对你,你别介意。」

  男人摆了摆手,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没关系,坐哪都行,反正大家今天就是互相认识一下。」

  「对了浩宸,我可以喊服务员上菜了吗?」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上菜吧。」

  「好。」

  男人笑了笑,接着招来服务员,吩咐了声上菜。

  而舅舅则笑着开始介绍,「好了,那我就先给大家互相介绍认识一下吧。」

  「这位呢,是江兰省省纪委的于厅长,于徐阳。」

  介绍完男人,又指向我跟妈妈给他介绍道,「徐阳,这位就是我妹妹,慕雪瞳,她边上的就是我外甥,白宇,我昨天让他加过你,你们应该也算认识了。」

  于徐阳很有礼貌的冲我妈妈微微颔首,又看向我,很和善的笑道,「嗯,有认识了。」

  舅舅点头笑道,「那好,今天的目的就是大家相互见面认识一下,徐阳今晚那边有事需要先回去了,也没法就留,反正之后还有机会多相处相处。」

  于徐阳双手合十,态度很诚恳,「实在抱歉,实在抱歉,确实那边突然有事抽不开身,只能改日再聚。」

  「没事。」

  舅舅笑着摆摆手,又道,「对了雪瞳,徐阳跟我们家也算是有些渊源,当初他父亲就是跟着父亲一起上的战场,要不是解放后父亲他们被分到不同的地方,断了几年联系,说不定你俩从小就认识了。」

  妈妈埋头吃菜,并未搭话。

  然后舅舅就只能另找话题,缓和桌上的氛围。

  但是从上桌到席散,妈妈也都没跟那于徐阳说过一句话,就只在舅舅撮合下,互相敬了杯酒,不过有舅舅陪着他聊天,倒也不至于冷场。

  一场饭吃完,还真就只互相知道了个名字,混了个脸熟,至少下次见到不至于不认识。

  于徐阳吃晚饭是真的就走了,陪着舅舅在酒店门口给他送走,等他车消失在路口,舅舅才转头看向妈妈,表情无奈道,「怎么一场饭话都不跟别人说一句。」

  妈妈淡淡回道,「不是认识了吗?」

  「我是说你怎么不跟别人聊几句,把人晾着,话都不说。」

  我这时插嘴道,「妈妈可能上不上眼呗,那人那么普通。」

  舅舅摇头笑笑,「就算看不上眼,这样也有点不懂礼数了。」

  「要什么紧,好了,舅舅你就别操心了,看不上眼还有什么好聊的。」我现在自然是很高兴的,跟那人吃完饭他就走了,根本不在需要考虑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就这样吧,但是下次别人再来,可别在这样话都不跟别人聊几句。」舅舅看向妈妈说道。

  不过我没等妈妈说话,就强先道,「他还要来?」

  「除非雪瞳说看不上,然后你外公还会再介绍一个来。」

  「无语。」我撇撇嘴。

  舅舅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想,但你外公现在因为你还在气头上,你要还敢再惹他,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好吧好吧,那他爱来就来吧,总不会明天就又来吧?」

  「放心吧不会,怎么也要等到下周。」

  「那就好。」

  我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要是每次来都像这样只是吃一次饭也无所谓了,慢慢拖着,让小姨找个假扮的,外公那边自然就不会急着催妈妈了。

  「那舅舅我就跟妈妈回去了啊。」

  「嗯。」舅舅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忽然想起什么来,把我们叫住,「小宇,你明天周末了吧。」

  我点头回道,「对啊。」

  「那你今晚去医院吧,刘姨今晚家里有事,冰妍那边没人照顾,周末可能得你去了。」

  「啊,现在就要去啊?」我原本还想陪妈妈一起玩会的。

  「也不是现在,但是晚上总得有人在那吧,嗯……雪瞳你送小宇过去吧,也一起去看看,我就先回队里了。」舅舅说完便跟妈妈摆手走了。

  我跟妈妈对视一眼,妈妈倒没说什么,过去开车了,我自然跟着,结果舅舅这时开车出来,路过我边上的时候,稍稍停了下车,把我喊住了,见妈妈那边已经坐上车准备挪车时,他才笑着问我道,「对了小宇,那天晚上你去看了你舅妈吗?」

  我疑惑回道,「去了啊,不过舅妈应该困了,没让我进去,怎么了舅舅?」

  倒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舅舅听完愣了一瞬,摇头笑了下,「呵呵,没什么,担心她那晚喝多了。」

  「那舅舅就先走了。」

  说完他就一脚油门,出了停车场。

  我看着他尾灯消失在视线中,疑惑的摇了摇头,但也没多想,等着妈妈把车开来便坐上了副驾驶。

  「现在就去医院吗?」

  「嗯。」

  「其实咱们还可以去玩玩的,哪用得着那么急就去。」

  「好久没去看冰妍了。」妈妈回了句,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我也只好哦了一声,不过说起来,自己还有点不太敢去见小姨她,毕竟上周末可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指不定她晚上暴走给我打一顿,可没办法,总也得去见。

  开车一路到了医院,这酒店主要离医院也不算远,就半小时的路程,等到住院部六楼,妈妈率先推门走了进去,我一下不太敢进,就在门外探头望,直到听到里面小姨一道惊喜的叫声,我才慢慢挪步进去。

  然后就见本来应该躺在病床上的小姨,一下子坐了起来,那张冷艳的脸都显出了一抹笑意,当然在扫到身后跟来的我后,瞬间就沉了下去。

  我挤出个微笑冲她摇手,「小姨晚上好啊。」

  慕冰妍没有说话,可是那眼神中溢出的杀意都快要掩饰不住,我毕竟是干过心虚的事情,也理亏,被她这么盯着,往后缩了两步,直到被墙挡住看不到她,才对好似疑惑扭头看来的妈妈笑着摆手,「那个妈妈,我出去待会,你们聊。」

  说完我就一刻不在停留,退出病房,带上房门,下楼去了。

  当然下去就只去老奶奶那里,陪她聊天,顺便跟她告任老师的状,理由就是,她故意冷暴力我。

  然后老奶奶就很生气的给任老师打去了电话,一直批评教训了好一会,我则在旁边听着偷乐,一直等她们挂断,一天都没给我回消息的任沐雨,这下就开始疯狂的信息轰炸我,当然这下轮到她急了,我自是乐的很。

  陪老奶奶坐着聊了大半小时,我才借口离开,回六楼的路上,看着任老师发来的一大串信息,早上被她惹急的心情都瞬间舒服了。

  「任老师,你在骂我的话,我就把你发的聊天记录全给外婆看了。」

  「你混蛋!」

  「你还骂?」

  「我告诉你,等我回来要你好看。」

  「这可说不准谁要谁好看。」

  「……」

  又跟任老师隔着屏幕口嗨半天,我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机,推开面前的病房门,结果等我开门进去,里面却空无一人,不仅没见妈妈,就连床上的小姨都不见了,我好奇问门口的警卫,才得知她俩下楼散步去了。

  无聊的我自然也下楼去瞅瞅,坐电梯到二楼,电梯停了下,门被人按开,然后我就又见到了那没法形容的大胸以及那熟悉的圆框眼镜。

  「大……郁阿姨?」

  「白宇同学!」

  我俩几乎是同时喊出口的,当然我看着这近在眼前的大胸差点就喊错了,还好及时收住。

  「白宇同学你是来看晓伊的吗?哦是,今天周五,你们也放假了诶,太好了,晓伊这星期天天都是一个人在病房里,都没个同学来看她,同学你能来看晓伊真的是太好了。」

  大胸阿姨这一连串话下来,让我顿感尴尬,一时下不来台的我只能走出电梯,干咳了一声,「额那个……嗯,我是来看看晓伊的。」

  「白宇同学你真的是个好同桌诶,哦对了,我还得下楼去取下检查单,不能陪同学你了,等会我再回来,先拜拜啦同学,待会见。」大胸阿姨小跑进了电梯内,按下关门键,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冲我甜甜的笑着摆手。

  我则呆在原地看着电梯门合上,好笑的摇了摇头,真的是,这双重人格真让人弄不懂啊,一个雷厉的飒御姐,一个呆愣的熟人妻,还好我是有熟悉过的,不然真会被弄懵。

  只是说起来,自己跟大胸阿姨还真是挺有缘的,总会很巧合的碰面。

  我抬眼看向了二楼的走道,最后锁定到一间病房前,自己确实好久没见过郁晓伊了,网上也更别说什么联系,不过毕竟别人刚帮过我大忙,还不说之间有那一点的小暧昧,倒不需要大胸阿姨说,也得多看望看望的。

  我来到门口,照理敲了敲门,等到里面回应才推开进去,顺手带上房门,结果就在我刚把门关上,都还没在里面露脸的时候,郁晓伊柔弱无力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过来。

  「怎么有空来看我?」

  我动作微顿,转身走进了病房,看着靠躺在病床上,捧着一本书认真看着的女生,手指了指自己,不确认道,「你……额,说的是我吗?」

  女生这时才抬起了脸,满头长发散下,搭在柔肩,脸色很苍白,却也遮盖不住她容貌的惊艳,翘挺的秀鼻上并没架着那老气的黑框眼镜,使得她眼眸更显漂亮,只可惜瞳孔内却并没有什么生气,失去了少女该有的灵气,她抬眼看着我,没有血色的双唇轻轻抿着好看的弧度,两侧梨涡浅现,一时间都掩下了她此刻的病态,「不然呢?」

  我干笑了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敲门声。」

  郁晓伊跟我解释道,「妈妈跟护士进来不会敲门,嗯……唯一会敲门的,只有你。」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着打趣了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心灵感应呢。」

  「如果我说有呢?」

  「啊?」

  郁晓伊看着我,轻笑道,「我早上有想过,我觉得你今天会来看我。」

  我有些尴尬,「那个……我今天来也是因为小姨没人照顾,不然可能明天才会来。」

  「可是你现在已经来了,不已经证明了吗?」

  我想了想,好像也是,不管我有没有想过要来,但现在结果就是已经来了,不由得笑了下,「那你的感应很准嘛。」

  郁晓伊笑而不答。

  我这时也没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她病态的脸色,关心的问道,「你病好像还没怎么好转。」

  她反问道,「怎么才算好转呢?」

  「额,上周你气色就是这么差,一周了,现在都还要难看些。」

  郁晓伊笑了下,「难道你认为这种病还有好转的机会吗?」

  我看着她的笑容,一时间却有种莫名的感觉,勉强也笑了下,「我上次不是说过嘛,还是有不少成功的病例的,而且现在医疗水平也都那么发达,总能好起来的,你不用太这么,嗯……自暴自弃了。」

  然而郁晓伊并没接我的话,反而视线转向了桌面的果篮,笑着问我,「你上周带来的水果快要吃完了,这次来就空着手吗?」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放在桌上,已经快要见底的果篮。

  「那明天来的时候我再给你把它满上。」

  我接上她的话头,也没在继续刚刚的话题。

  郁晓伊冲我甜甜一笑,「谢谢。」

  我摆摆手,「朋友之间说什么谢谢,而且要说谢谢的不得是我吗,帮了我大忙。」

  「那不是妈妈帮的吗?」

  郁晓伊轻笑着,「硬要说的话,我也就亲了你一下而已。」

  「额……」

  我表情一僵,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没问过你呢,当时感觉怎么样?」她看着我笑问道。

  「啊?」

  我虽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还是选择装傻,「什么怎么样。」

  但她并没理会我的装傻充愣,继续直言道,「比起任老师跟你另一位女朋友来说,怎么样?」

  「你怎么又扯到任老师了。」

  她笑了下,改口道,「那比起你那两个女朋友怎么样?」

  「这个……」

  「是没感觉出来吗?」

  郁晓伊歪着头好似在思考,过了会她才轻笑着自己接话道,「应该是的吧,毕竟两次都只是轻轻碰了下。」

  我尴尬的笑笑,「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还有上回也是。」

  她反问道,「我没跟你说过吗?」

  「说什么?」

  她笑道,「我喜欢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啊。」

  「好了,你别说笑了。」

  我只能举手投降。

  郁晓伊歪了下头,看着我笑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啊?什么原因?」

  我心里隐隐有着猜测,毕竟那天操场银杏树下,她笑着跟我说过喜欢我,只是直到现在我也还是觉得她完全是在说笑。

  「我应该跟你说过。」

  「有,有吗?」

  「既然你不记得那就算了。」郁晓伊抿唇轻笑,脸颊的病态也遮掩不住两道好看的浅浅梨涡。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结果她都已经再次低头捧着书看起来了,一副拒绝继续聊天的表情,让我只好闭上嘴。

  好在没过多久,大胸阿姨就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叽叽喳喳一大堆话甩出来,倒是没让气氛过于尴尬。

  而这时候也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时间,我便起身打算离开,大胸阿姨嚷嚷着要送下我,我正好也有事情想问,所以没拒绝。

  「同学,你明天要是有空都话还可以来帮晓伊补补课,她功课拉下了那么久,我都担心她回学校之后跟不上了。」

  听到这话,我也只能表情尴尬的点头,「好,好的,就是郁阿姨,晓伊她现在状态好像都没有好转,今年还能回来学校吗?」

  大胸阿姨一副乐观派的笑道,「当然可以啊,晓伊病情也没有那么严重的,多注意休养就好了。」

  「额……好吧。」

  我本来也还想多问上几句,只是感觉这个人格的大胸阿姨貌似对郁晓伊病情了解的不多,所以我也只好闭嘴,只能等明天找机会把二人格唤出来,况且自己还有忙需要她帮。

  跟大胸阿姨在楼梯口摆手告别,我稍稍呼了口气,暂时没在纠结郁晓伊的事情,下楼去了。

  住院部的花园并不大,即便现在天已经暗了下来,我还是一眼就见到了池塘边上,那道曼妙的背影,纤手扶着旁边轮椅上的小姨,两人貌似在看景闲聊。

  我靠过去的时候,妈妈她俩显然也有察觉,一同望了过来,妈妈表情平淡,小姨表情也依旧冷冽。

  我不敢跟小姨对视,躲到妈妈边上,笑着问道,「妈,你俩散步呢?」

  「嗯。」

  妈妈应了声,又问道,「去哪了?」

  「哦,我有个同学也住院,刚刚去看了一下。」

  妈妈点点头,并没多问,「你送冰妍上去一下。」

  我表情微愣,「嗯?那你呢?」

  「父亲让我回去一趟。」

  听到这话,我顿时一急,「外公又让回去干嘛?」

  妈妈想了下,回道,「应该是问问今天的情况。」

  「那我跟你去。」

  妈妈撇了我一眼,「你去拱火吗?」

  我想想也是,一下子焉了下去,「那你俩不会吵起来吧。」

  「不会。」

  妈妈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边上坐在轮椅上的小姨,「你今晚在医院陪一下冰妍。」

  我探头看了她一眼,结果还是被她冰冷都眼神触的赶忙移开。

  「那,那好吧,你也别跟外公吵架啊,但是外公他要是又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别理他。」

  「嗯。」

  妈妈点头应声,然后在小姨跟前蹲下身,帮她整理了病号服的衣领,最后轻轻摸了下她的脸,「好好养伤。」

  慕冰妍抿了下嘴,明明长着一副高冷御姐样,现在却乖的像个小鹌鹑一样,轻轻点了下头。

  当然这鹌鹑的模样在妈妈离开后就瞬间转变了,即便现在是坐在轮椅上,抬头看向我时,却还是给我一种居高临下蔑视的压迫感。

  说实话,换以前我不知道小姨喜欢妈妈的时候看到刚刚那一幕还不会想什么,可是现在我只感觉怪怪的,可是姐姐关心妹妹这种行为自己又不好去脑补,况且小姨现在冷眼看来,我也没时间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她心虚的的笑了下,「小姨,我可是帮你拿到了档案给你的,你不能恩将仇报。」

  慕冰妍不屑的收回视线,冷笑道,「如果不是这件事你现在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呵呵,那你不生气了吧?」

  我试探性询问,见她不回话,我又有点怂道,「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在里面,而且我什么也没看见,就只看到腿了。」

  慕冰妍冷眸又瞬间打向我,「我有问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眼神稍稍一躲,脑海里又浮现出一片白,故作镇定道,「我,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吗?」

  慕冰妍再次收回视线,自己滑着轮椅就准备走,「还有下次,我把你腿打断。」

  「不会不会。」

  我赶忙上去给她推轮椅,「我送你回去。」

  一路给她殷勤的推上电梯,我才开口说道,「对了小姨,我得跟你说件事。」

  「说。」她很简短的回。

  我也没犹豫,直接说道,「你知不知道外公要让妈妈改嫁的事情。」

  「知道。」

  「嗯?」

  我本来还想等着她知道这事后暴怒,趁机拱拱火,好告诉她我的想法,没想到她居然知道了,而且她这一天天躺在医院里跟外界断了联系一样,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

  顿时茫然的看着她并没什么反常的脸色,「你怎么知道的?」

  「刘姨说的。」

  慕冰妍说着撇了我一眼,「还说你因为这事跟他吵架了。」

  我自然清楚小姨口中的他指的谁,「我也不想啊,只是外公那态度太气人了。」

  她又问,「你当时为什么还帮我说话?」

  「嗯?这你也知道?」

  见她盯着我没接话,我干咳了声,说道,「毕竟上回我答应过你会在外公面前说说好话嘛,现在好话没法说了,总也得给你跟妈妈出出气,你说是吧。」

  慕冰妍不屑的笑了下,不过却还是对我说了句好话,「你倒是比以前看起来顺眼些了。」

  我没好气道,「是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恶意太大了好吧。」

  她冷笑一声,「对自己讨厌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有恶意?」

  我撇着她,都懒得跟她纠结这种事情了,「好吧好吧,那言归正传,妈妈的事你不阻止一下吗?」

  「我怎么阻止?」

  慕冰妍很不满般的抬眼看向我,「当初嫁给你父亲那个恶心的家伙我都阻止不了,现在我躺在病床上能阻止的了?」

  我闻言蹲下身,想跟她密谋,「其实小姨我有个好办法。」

  结果她见我靠了过来,面色一冷,一脸嫌弃,「离我远点。」

  我撇撇嘴,本来还是想放低姿态才蹲下身来的,结果她居然还说这种话,我顿时面无表情的重新站起身,刻意站到电梯的角落。

  她这才重新开口,「说。」

  我斜眼撇着她,「跟外公吵架的那天,舅舅跟我说了件事,说你喜欢妈妈。」

  慕冰妍脸色微微一沉,她扭头看向我,眼眸冰冷,「你有意见?」

  恰好这时电梯门开了,我便推着她出去,走过两个警卫身边后,我才回道,「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完全的尊重性取向。」

  她扭回头看我,「真的?」

  「当然啊。」我对每个人性取向啥啥的自然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小姨喜欢妈妈这件事不是很能接受,但也不敢说。

  慕冰妍见我态度不似作假,看我的眼神都没那么冷了,她收回视线,「继续说吧。」

  「舅舅说外公之所以要让妈妈改嫁,也是因为你喜欢妈妈这事你知道吧?」

  她沉默了下,还是点头承认,「知道。」

  「所以我就想,你要是找个男朋友,让外公他们知道你性取向改变了,这样一来,妈妈不就不会被逼着改嫁了吗?」我直接就给她说了想法。

  慕冰妍声音一沉,显然对着事有些不开心,「你要我找男朋友?」

  我赶忙摆手道,「额,不是,我是说让外公他们知道你有男朋友就行了,随便找个人假扮就行。」

  她这下应该是懂了,倒是没说话了。

  我一路推着她回病房,她现在伤养好了不少,也并不在需要我抱着上床,自己爬了上去,然后拿出手机翻找了起来。

  我搬来个椅子坐在病床边上探头望,见她好像是在通讯录列表里翻找,知道她是认可了我的建议,顿时满意的笑了起来,「小姨,你应该有几个认识的男性朋友吧?」

  结果她手指忽然停止了滑动,眼眸微冷的看向我,「我需要你多嘴吗?」

  我立马闭上嘴,不敢多说了。

  可是见她在列表里翻半天,却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去,开始发觉自己刚刚那句话好像说错了。

  不是她一个女同,性格还那么差,怎么可能有认识的男性朋友?

  察觉自己计划都还没开始就要被腰斩,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那个小姨啊,你局里总有跟你差不多年龄还没结婚的吧?」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她,她很快就打去了一个电话,对面接的也很快,因为离得近,我还能听得见对面在说什么的。

  「慕局,又找我什么事?」听这声音,好像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副局董学明。

  「在干什么?」小姨没有第一时间问。

  「哦,刚忙完吃饭呢,怎么了慕局,额,那个查娃娃的事我真帮不了你了啊,任务都交接过去了,我要是再派下面的人插手,要被知道了可就倒霉了,而且慕局,他们那边估计都快要查的差不多了……」

  小姨不耐烦的蹙眉打断,「别废话,找你有别的事。」

  「不是这事啊。」董学明明显松口气的样子,「那什么事啊慕局?」

  「我听说你去年离婚了?」

  「额对,慕局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有没有新找女朋友?」

  「这天天工作这么忙,加上孩子那边,哪可能再找。」

  慕冰妍听完满意的点点头,「那好,做我男朋友。」

  「啊?啊!啊!?」对面脱口而出连续三个啊,足以表现出了内心的震惊,不可置信,以及那一丝丝的害怕惶恐。

  「不,不不是,慕,慕局,您,您跟我说笑呢,我怎么可能做您男朋友,您,您可别跟我乱开玩笑了,再说,我年龄还比你大,娃都七八岁了……」董学明慌不迭的连连推脱着说辞。

  慕冰妍脸色微听越冷,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才沉声打断道,「假扮!」

  「假扮?」

  听到这句话,董学明才总算松了口气一般,但很快他又立马拒绝道,「那个,慕局虽然不知道您想干什么,但是,再怎么样您也别找我啊,这说出去谁信啊。」

  「你不答应?」

  「不是不答应,主要这事我不合适。」

  慕冰妍声音微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答应不答应?」

  「啊?慕局,什么,我这边信号突然不好,有事下次再聊,嘟,嘟——」

  对面很快传来了挂断的忙音。

  而慕冰妍也仍然拿着手机一动不动。

  我看着脸色几乎沉入谷底的小姨,理智的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接着我就见她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张……」

  「啊?啊!啊!?慕,慕局,我刚毕业实习,还,还,还不考虑找女朋友。」

  「假扮?不,不,不了吧,我,我,我……」

  「……」

  「什么?慕姐,你这让我假扮肯定是为了躲你父亲吧,我可不敢得罪您父亲啊。」

  「……」

  「啊?慕队您这,我都快要退休的人了……」

  「……」

  总之连续找了五六个人,大概都是这个局里,那个局里的,老少不一。

  可是却没有一个答应了,我在边上都看麻了,按我原先所想的,只是假扮,以她的颜值,身份,面子,怎么也能找到两三个的样子,在从中挑一个年龄地位相差不是太大的,这样假扮可信度也高一些,谁成想,她居然一个人都找不到。

  看来她平日里不仅对我态度恶劣,估计对其他人的态度都没有好到哪里去,不然也不至于人缘这么差。

  我偷偷瞅着靠坐在病床上,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小姨,她现在大概也放弃了,没有继续拨打电话,但却连累我坐在边上大气不敢喘,生怕殃及池鱼。

  可这么坐着也是坐着,感受着周遭有些凝固的气氛,我勉强挤出个笑来,宽慰道,「那个小姨啊,这事也不急,咱们慢慢来。」

  她冷眸打向我,「好笑吗?」

  我瞬间收拾笑容,一本正经的摇头,「不好笑。」

  她这才收回视线,继续一言不发。

  我现在真是如坐针毡,干咳一声,继续说道,「今天我跟妈妈见了那个外公找来相亲的,不过那人已经回去了,而且舅舅说他下周才能有时间再来,所以我们也不用着急,你慢慢挑个合适的来假扮就行。」

  当然她并没有理我。

  气氛这么尴尬,我只能继续找话,「对了小姨,你那个档案找出什么线索来了吗,要是你有结果了,狠狠打一波外公的脸,到时候指不定他也没脸管妈妈的事情了对吧。」

  当然我这是没话找话的胡扯。

  不过她大概也是记了我帮她拿到档案的情,这下没继续无视我,而是冷声回道,「有个关键线索,现在呆在这医院里我没办法去查。」

  见她终于是理人了,我虽然不懂这些,也不敢兴趣,但现在还是很配合的追问,「什么线索啊?」

  慕冰妍撇了我一眼,还是跟我解释道,「市场上的毒品是他们专门放入一种洋娃娃里流通的,但是那个洋娃娃是什么样没有人知晓,可能是市场上随处可见的,也可能是极为少见的,而且他们目前只晓的情况是那洋娃娃已经流入了市里各个酒店,宾馆,KTV,酒吧,但是却无法锁定具体源头在哪,甚至——」

  她语线拉长,「他们最新查货的洋娃娃里,没有一个里面藏有毒品,也就是说,那些很可能都是那些人洒在外面的鱼饵,故意在钓鱼。」

  「那这怎么办?」

  「我看过了最近在各大酒店酒吧查获的各类洋娃娃,就只有十一种,也让董学明查过近两个月江海市各大商场娃娃的进货出货量,一共有三百二十四种,排除他们查获的十一钟,以及出货进货量少的,也还剩一百多种。」

  我听到这数字都头大,「这么多种,这能怎么查?」

  「查清每类娃娃近两个月流通的渠道,什么人大批量购买过,或是什么商店,超市。」

  我无语道,「那这等你们查清,别人再换一种娃娃,或者又用其他东西藏毒品不就好了。」

  慕冰妍点头认同了我的说法,「所以要快,必须要在他们藏的这批毒品还没全部卖完之前,查出是什么娃娃,不然这条线索就会断掉。」

  「所以你才让那董副局查这个吗?」

  慕冰妍没回话,不过我也从她刚刚跟董学明电话里听出了碰壁的意思,不过也不能怪董学明,毕竟本来就因为失败了才被人接手过去,这边怎么好再插手进去。

  我也就只能同情小姨,估计是不可能再有机会翻身了。

  「有些啥娃娃啊,我看看。」

  慕冰妍蹙眉撇了我一眼,感觉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打开手机给我发来了一个解压包。

  我接受下载好然后好奇的解压点进去,结果发现也不是啥稀奇的,就各种洋娃娃,玩偶的正面展示图,我一张张无聊的翻着,看着图片上一些平日里眼熟的,或是从未见过的,大大小小,种类不一,颜色不同。

  「要藏毒品的话应该不会用这些大娃娃吧。」

  我看着屏幕上刚划到的一个近一米多的熊型娃娃问她。

  「理论上不会。」

  慕冰妍也没给出确定的答复,也确实,这谁也说不准。

  我就继续往后划下一张,见到屏幕上出现的平平无奇,个型小巧玲珑的步娃娃,又忍不住说道,「像这种小的,不怎么吸引人注意到藏起来也方便些。」

  说完我手指按在屏幕上便准备继续下划,然而划到一半,看着屏幕上都已经只剩半边的图片,就要换到下一张的时候,我的手指却猛地顿住了。

  图片当即定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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