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应该是这里了!」轰鸣的直升机不断在残垣断壁的孤山上探寻,不出几分钟,驾驶员便向后呼唤了一声,众人目光望去,果见一片平地上有着些许杂乱,与别的平地上那一整块的白雪不同,显然是有人踏足过的痕迹。

  「走吧,去看看。」除了珍妮和另两名救生员下了飞机,马博飞在喝过一杯暖身茶后渐渐恢复了精神,故意走到晓雨身边怂恿着。

  「我……」可这会儿的晓雨着实有些无精打采,她刚想拒绝,可看着马博飞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禁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们都下去了,这飞机上除了坐在驾驶室的驾驶员,岂不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念至此,她倒是有些紧张起来。

  「真不下去?他获救的第一眼看到的如果是你,应该很开心吧。」

  林晓雨闻言哑然失笑,马博飞虽然平日里喜欢捉弄她,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偏偏能直击要害,是啊,他也被困了一晚上,一定很想自己吧!

  终于,林晓雨咬了咬牙,起身顺着安全梯走下飞机。

  木门推开,走在最前面的救生员打开了头上的探照灯,刺眼的光晕直向着里头探照,很快,众人便发现了山洞里的两人。

  劫后余生的场面自然不会有那么美好,在雪洞里待了一天的人,怎么想都会是神色萎靡的,然而林晓雨却是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这样一幅画面。

  钟致远和孔方颐紧紧抱在一起昏睡了过去,面色有些寡白,直到探照灯打到脸上才迷迷糊糊的醒转,看着救援的人群终于是露出了笑容,可直到望见门口发怔的晓雨,钟致远才意识到他这会儿的样子。钟致远赶紧松开了手,可仍然在睡梦之中的孔方颐似乎还未有所醒转,刚撤开的怀抱立时又被她钻了进来,众人一阵好笑,这才开始上前搀扶。

  「晓雨,你们还好吧?」钟致远被人扛着走出木门,经过林晓雨时他难免要寒暄一句。

  「挺好的,」马博飞却是抢先一步回答:「我捡了堆柴火,她倒是没冻着。」

  「那就好!」钟致远舒了口气,当即不再多言,径直向着直升机走去。

  孔方颐是最后一个走出山洞的,马博飞像什么都没看见的一样将她往怀里一搂,大声笑道:「回家咯!」

  一时之间,所有的烦恼与酸楚都减少了许多,对于这四个遭遇意外的少男少女们,此刻倒也真没什么心思去思考什么情感,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家中的暖床最让人怀念。

  ***  ***  ***

  总算到家了,钟致远拖着疲乏的脚步缓缓走进,从小到大,挨了一整晚的冻,这会儿他只想回家睡个好觉。

  「怎么一晚上没回来?」然而还没等他叫门,钟国强便已将屋门打开,一句厉声的斥问瞬间打破了钟致远睡个好觉的美梦。

  「昨天去和几个朋友滑雪,遇到了雪崩,在山上呆了一晚上,早上才被救……」钟致远的回答有些冷淡,语气里带着些微的不满。

  可哪知钟国强根本没有察觉他的情绪,反是朝他怒喝起来:「谁让你去滑雪的,训练时间谁让你去的,你……」

  批头盖脸的一顿教训让钟致远本就冰冷的心更加烦闷,令人唏嘘的意外事故,一夜的饥寒交迫,醒来时女友那误解的眼神无一不让他心中苦闷,可本想着回家来睡个好觉之后再去找女友解释,哪知这才回家,父亲竟是对他遇险事件不闻不问,反倒只顾着斥责他的贪玩,这让他如何忍受,登时怒火狂涌,朝着钟国强大吼道:「训练训练,人都要死了,还训练个什么,要去你去,我要睡觉。」登时也不管厅中瞠目结舌的父亲,自顾自的向着房间走去,一入房门便是回手使劲一甩,房门「砰」的一声巨响,重重合上。

  从小到大从未和他顶过嘴的儿子这还是头一遭与他对峙,这倒是让钟国强一时愣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进了卧室,钟国强这才有些意识到不对劲,回过神来仔细琢磨了下钟致远说的缘由,这才意识到事故的严重性,缓缓坐回沙发舒了口气,忽又起身向着儿子房门迈了几步,可人至门前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思虑再三,钟国强终究是坐了回去,靠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然而钟致远的睡觉大计依旧未能实现,才刚刚插上充电的手机一开,无数条的未接电话和短信映入眼帘,除了父亲打了一些以外,来电最多的却是这次国青队的主教练宫成。是了,今天是第二天,还有训练。钟致远意识到这一点,想着回个电话过去说明下情况,顺便请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喂,宫教。」

  「钟致远?你在哪里?」

  「啊,我在家,刚……」

  「30分钟以内赶回球馆。」宫成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满,直接下起了命令。

  「宫教是这样的,我昨天……」

  「我不想听什么理由,总之30分钟以内你必须赶到,否则你将失去留队资格,无缘本次亚青赛。」宫成言罢直接挂断,只留给了钟致远一阵喧嚣的忙音。

  「操!」钟致远难得的骂了句脏话,虽然和父亲赌气表达了对训练的不满,可真说起亚青赛的事,他还是有些看重的,那是他篮球生涯的一个平台,也是一次难得的表现机会,即便这会儿再如何疲惫,他也只有强撑起精神,简单的换了套球衣,背着球包便走了出去。

  「是去球馆吗?」路过客厅之时,钟国强有所惊喜,随口问了一句。

  然而心中有气的钟致远却是懒得搭理,自顾自的走出院门,门口已然停好了他叫的车。

  「哎,」钟致远摇头苦笑,心中竟是难免有些愧疚,这孩子承载了他太多的梦想,的确是对他严格了些,可早上收到老队友冷局长的那条短信后心中自然难免焦急,短信的用词很模糊,可字里行间似乎都在告诉着他,钟致远的名额很难保住。

  ***  ***  ***

  汽车疾驰而过,终究是在半小时内赶到了球馆,经过了一早上的脱险和回程,这会儿已经到了大中午的时间,球员们零零散散的走出球馆,回到各自的酒店休息去了。

  「宫教。」钟致远一眼便看到宫成独自坐在场边,似乎是在等他。

  宫成望了望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他硬朗的身形和气质不凡的面容,一瞬之间倒是想起了昔日年少的自己,虽然只是在一起训练了几天,可他对这位出自华南赛区的孩子十分看好,从他身上仿佛能找到一种希望的感觉,这是一个有着强执行力和强基本功的孩子,与同龄的球员相比,似乎都找不到什么毛病来,硬要骨中挑刺,或许只能拿与黑人相比普遍较弱的球感来衡量。

  或者,他还需要一些成长吧!

  宫成如是想着,缓缓站了起来,面色渐渐变得严肃许多:「为什么今天缺勤?」

  「宫教,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有两个大学同学过来玩,带他们去体验滑雪的时候出现了意外,我们被困在雪洞里,直到早上才得救。」钟致远说得并不快,宫成也听得认真,倒是没有像父亲一样打断他的诉苦之言。

  「那,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只这一句,钟致远便能感受到这位教练的关心,心中一暖,立时道:「没事了,本来准备请个假明天再来的,不过今天都来了,就让我参加下午的训练吧。」

  「……」宫成一阵无言,犹豫良久,终于是开了口:「其实这次叫你来,是因为有人举报你的选调资格……」

  「资格?不是……」钟致远有些愣住,想了一会儿才道:「不是那位冷叔……」

  「就是他被人举报了,这个事儿也不大,也压下来了,不过你的参赛资格很难保留。」

  「……」钟致远顿时有些丧气,他也算未经世事,虽然比常人要看起来机敏许多,可实际的阅历也不过是个大一新生而已,对于这种领导的官腔下来,顿时觉着一阵无力,嘴角嗫嚅许久才道:「宫教,就再没有机会了吗?」

  「有!」宫成的回答让钟致远大吃一惊:「这也是我这次叫你来的目的。」

  钟致远赶紧站稳了身子,一脸期待的望着宫成。

  「你的参赛资格不过是缺乏一份有力的推荐者,而我虽然接触不多,不过这个推荐信,我可以帮你写。」

  「那……」钟致远有些开怀,如此一来,岂不是就没问题了。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宫成正色道:「整支球队上下,没有人不期待我的这份推荐信,如果要给你写,你就需要证明你是最好的,不然,我作为教练也难以服众。」

  「最好的?」钟致远有些没懂。

  「最原始简单的方式。」宫成指了指球场上的篮球:「他们都觉得毕展的单打能力是最强的,我要你证明自己,和他单挑,打败他。」

  「好。」钟致远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又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下午3点集合的时候!」宫成点了点头:「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你去准备一下吧。」

  ***  ***  ***

  午时,林晓雨一觉醒来只觉着头疼得厉害,迷迷糊糊的想站起来,可又觉着自己一时全身无力,她闭了闭眼,竭力的挪了挪身子,把放在床柜旁充电的手机拿出来一瞧,却是有着许多的留言。

  有爸爸妈妈的,爸爸在国外出差,发来了日常的问候,妈妈去上班了,说晚点回来做饭。

  也有其他中小学时的同学,大多是想约着一起玩的。

  当然也有那个让人生厌的男人。林晓雨想也没想便直接把他的消息栏给划开,昨晚过后,到这会儿她实在不愿意再和他有什么联系。

  然而所有的信息里,却是没有钟致远的。林晓雨划着划着,上一条和钟致远聊天的讯息还是前晚一起约定好滑雪的事。

  难道他这会儿还没起来?林晓雨晕乎乎的想着,手机继续翻了翻,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终究是给他打了过去。

  「嘟~嘟~」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接通,看来是真的还睡着,想着之前看到他和孔方颐抱着的时候自己心里也还有些腻味,现在想想,倒也能理解,那么冷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抱在一起取暖不才是求生的本能吗?而自己,不也是……

  然而想着,电话却是忽然接通了。

  「喂,晓雨?」钟致远的声音有些喘气。

  「啊,你睡醒了?」林晓雨惊醒过来,有些语无伦次。

  「哪呢,根本没睡,一回家就被叫去球馆了,我……」

  「你去打球了?」林晓雨突然打断了他,心中刚刚涌出的柔情蜜意顿时消散不少。

  「嗯,晓雨你再睡会儿吧,我这边要打场球,一会儿再联系你。」

  「啊?」林晓雨刚想回话,可电话里立时便只能听见「嘟嘟嘟」的忙音。

  「什么啊?」林晓雨难得的嘟了嘟嘴,刚想埋怨一下,可脑子又一阵晕眩,双眼缓缓合拢,却是再一次的昏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的沉睡却是没多久便被吵醒,林晓雨无奈的拿起了手机,迷糊的双眼根本也没去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接听。

  「喂,林晓雨?」即便是这会儿困顿头晕,林晓雨也能听出是马博飞的声音,她不禁心中更烦,恨不得赶紧去挂电话。

  「诶,你好烦啊!」林晓雨难得的发了次牢骚。

  「嘿嘿,别挂别挂,我这刚回来就有点感冒,刚喝了杯暖茶也就好了,不过我记得你那会儿出来精神不太好,估摸着你也是感冒了,要不,我给你送点药过来吧。」马博飞的语气很柔,虽是依然惹人生气,可这话怎么听着都让人心里一暖。

  「不用了,我没事,」林晓雨当然不会答应他,这会儿头昏脑涨的,心里也多想着快些挂断,随口交代了一句便将手机按掉扔回了床头,闭上眼又要再睡。

  可这次她却并没有那么容易睡着,马博飞的话或多或少还是听了一些进去,毕竟的感冒,总不能太不当一回事的。

  林晓雨打响了妈妈的号码,电话很快便被按掉,短信倒是来得很快:开会。

  林晓雨一阵沉默,只得又一次的拨起了钟致远的号码。

  「嘟~嘟~嘟~」可手机里传来的却依然只是令人烦闷的忙音,三四十秒之后,终于是响起了那绝望的回答: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晓雨双眼一闭,几滴眼泪顺着眼眶的两侧向下划出,直直的滴落在她那香喷喷的卧室枕巾上,林晓雨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的滋味,这个从小被父母宠爱被老师喜欢被男朋友保护着的少女,忽然间在病倒的这一刻,感受到了孤单。

  「叮咛宁~」的电话音再次响起,林晓雨心中一颤,心中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慰藉,是他回过来了?然而这一丝慰藉立刻又变成了担忧,如果不是他呢?而是他呢?两个男生的名字不断在她脑海中交替,一时间竟是让她生出了无数杂七杂八的想法,她的头越发的疼了,她决定不再多想,挪了下身子再度拿起手机。

  是马博飞。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可她心底里又难掩失望,但即便失望,她依然按了接通。

  「喂。晓雨,怎么样啊?是不是发烧了。」电话里的马博飞语声关切,听着倒也没有那么讨厌,反而能带给她一点儿温度。

  「嗯。」犹豫了一秒,林晓雨倒也没想隐瞒什么。

  「我就知道,」马博飞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你起来开个门吧,我给你买了药,就快到你家楼下了,嗯,大概五分钟的样子。」

  「……」林晓雨一阵沉默,一时间眼眶里的泪水似乎更加泛滥,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头更痛了,她闭着眼半躺在床头,沉默了足有四五秒钟,这才睁开惺忪迷惘的睡眼问了句:「孔孔呢?」

  「哦,她回家了,她爸妈催她回去。」

  「呵,」林晓雨心中一记苦笑,似乎她所担心的、所在意的一些理由,这一刻都变得有些微不足道,她用手撑在床板上,用力将自己撑了起来,拖着蹒跚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出房间,透过那扇亮眼的落地窗能清晰的看见一辆熟悉的豪车驶入小区。

  林晓雨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是朝着电话给出了答案:「你在楼下按1206,我给你开。」

  ***  ***  ***

  「好球!」正午球馆频频传出高亢的欢呼。

  与林晓雨家中沉闷抑郁的气氛不同,这场让队员们以为一边倒的比赛竟然打得有来有回,异常激烈。

  「想不到这小子有两下啊,」场外一排蹲坐着的队员们纷纷开始了议论,而议论的主角自然是那位在赛前并不看好的钟致远。

  「卧槽,又来!」此时的场上,钟致远又一次的假突真投,就在毕展的跟前完成了这一记干拔跳投,算上之前的一次,他此刻已经2:0领先。

  「还别说,他虽然是来自华南赛区的,可毕竟也是单场得分追平过记录的人,得分能力还真未必比毕展差。」

  「是啊,小钟哥这几天都在打控卫,传的球也挺好的,想不到是一直在牺牲自己啊,」看到这里,不少人对钟致远的印象有所转变,一个能为了球队放弃自己擅长的进攻方式,将光鲜场面留给队友的人,怎么说都令人尊敬。

  「我看未必,毕哥可能也是在放水,毕竟他输了人就可以留下,都是一个队的,没必要过不去吧。」

  「别说了,看这个球!」

  「卧槽,又……诶,卧槽!」此时的场面画风突变,钟致远进攻第三球,一个快速拉扯之后的右侧顺步突破,几乎与前两球一样的方式,而毕展,也几乎一成不变的防守退步,然而在出手的那一刻,不一样的情况发生了。钟致远并没有起身干拔,因为他已经判断出对手的脚步加速频率,而这一球,他选择了假动作,果然,毕展选择了跃起扑盖,高高跃起的身形径直从钟致远的侧身飞了过去,钟致远一个耸肩,脚步一转,却是换了个方向再度跃起,简单的起身跳投。

  然而异变又一次发生,被点飞了的毕展突然从后方杀出,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将篮球从后身猛地一击!

  「啪!」蓝球向前飞出,直接击打在篮球架的下方支柱杆,一记精彩的盖帽瞬间点燃了全场,一众毕展的小球迷们纷纷站起身来,各自发出奇形怪状的欢呼。

  「毕哥帅啊!」

  「毕哥牛逼!」

  然而钟致远却也只微微一笑,微微喘了口气,便快速去场下将篮球捡了回来。

  「你很强啊,」毕展突然的开口让钟致远有些莫名,在他印象里,这个人从入队开始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你也很强。」钟致远真诚的回应。

  「不过,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弱点。」毕展目光一凝,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记阴冷的笑容:「今天,你会输得很难看。」

  「开球吧!」钟致远并没有去回复他的垃圾话,将球向他一掷,立时摆出了防守姿势。

  毕展球权,比分0:2落后,可因为刚刚的盖帽,没有人会担心他这短暂的落后。

  果然,毕展开始了他招牌式的压球,他的球压得很高,使得整个人都处于极为松弛的状态,这是大家每天都能见到的情形,然而若是换了别人,这样的运球往往很容易被抢断,被破坏,可毕展不同,他的身体协调性和平衡感非常好,往往有人尝试去抢断,他立马便会接一个转身绕过对手,轻松的大步突破,所以但凡了解过他的对手,往往都不敢轻易尝试抢断,钟致远也不例外,他冷静的注视着毕展的动作,脚步迅捷的移动着。

  两人很快开始有了对抗,毕展的压球自然不是漫无目的,他在向内线靠拢,在罚球线前一步的位置开始形成背打的姿势,而钟致远亦是防守过中锋的人,无论从气势还是姿势都不会有任何怯场,单手抵在毕展的背部,一手敞开,时刻准备着他的变向或者转身。

  毕展继续向里挤,他选择的是最纯粹的内线打法,钟致远骤然感觉到对抗的压力增加,赶紧收回敞开手,选择双手抵在对方身后,以此来维系自己的对抗力道。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毕展开始启动,只见他反手一挥,篮球竟是向下狠狠一击,直从钟致远的双腿间穿过,待得钟致远觉察之时,毕展突然一个晃身,人球分过,直接在他身后跃起,与击地而起的篮球来了个无缝衔接,空中一踮,轻松打进。

  「哇,毕哥这球,无敌了啊!」

  「穿裆,被穿裆了!」

  钟致远摇了摇头,竭力的让自己保持着冷静,然而事实却仍然在无情的打击着自己的内心,他平时很平和,可并不代表是个没有虚荣心的人,他已经记不起多少年没有被人这么「无情」的羞辱过了,盖帽+穿裆,任何一个接触篮球的人都知道被人这样虐就代表着实力悬殊,然而他并不承认这份实力悬殊。在训练时,他与毕展一样在互相观察,他知道毕展的进攻手段五花八门,他知道毕展的基本功和运球都无可挑剔,他甚至知道,毕展的身高体重完全不差自己,甚至有着更好的平衡性,可他始终认为,他是一名更好的得分手。因为他能在毕展的进攻和防守中找到破绽。

  而现在,毕展的进攻似乎对他而言,全无破绽。

  「别以为你平时看到的那些就是我的全部,我的武器库多到你无法想象。」毕展继续冷笑,与钟致远擦身而过时嘴里更是难免再说两句垃圾话。

  然而这句垃圾话却并不那么吹嘘,因为接下来一球,钟致远依旧没能守住。

  毕展继续着他的强压内线打法,再一次的趁着钟致远收缩防守的时候,一个耸肩,后撤步接一个变相将钟致远轻松晃过,直入篮下上了记空蓝。

  钟致远的防守几乎形同虚设。

  钟致远见过许多难防的后卫,例如深海石油的王开之,他那种极端的强投方式终究只能应对低层次的防守,一旦钟致远全场跟防,他的命中率也就开始下滑,又比如英侨大学的马博飞,在那场令人瞩目的决赛里,马博飞的力道大得让人窒息,可钟致远却并未认输,因为在后半段的比赛里他采取了硬碰硬的方式,马博飞的手感受着力道不均的影响,后半段命中率严重缩水,这才导致了最后深海大学的反超夺冠。

  而如今,短短的两个球,便给了钟致远极为强烈的窒息感。

  他确实是个进攻万花筒,但更特别的是,他极其擅长观察防守。

  就目前的形势看,毕展已经观察出了他们之间的差距,身高和体重,毕展占据着丁点优势,但更重要的是,钟致远这会儿的体力严重不支。这一点,从钟致远完成第一次进攻后的喘息声便能看得出来。

  毕展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会如此的不济,但他也懒得关心,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一次难得的机会里,将他打败!

  彻底打败!

  身体的强压必然会导致钟致远的体力与耐力更加透支,而待得他防守稍有松懈,他的进攻选择就变得多样起来。

  果然,第三球的毕展选择了后撤步跳投,依旧是稳稳命中。

  第四球,毕展一个假意后撤,实则重心向里一歪,一个诡异莫测的小勾手打板入框。

  第五球,毕展一模一样的动作,小勾手轻轻挑进。

  第六球,毕展甚至连向里压球都没有,接发球之后直接三分线外起跳,「刷」的一声空心入网。

  打开了,彻底手感打开了!

  「嘟~」宫成吹响了口哨,按照事先决定的单挑11球赛制,先进6球后,会有短短的十分钟休息。

  钟致远坐回场边,一个人低头喘息,不少队友会靠过来打声招呼,随口问候两句他这会儿的状态,然而并没有人会选择留下来坐在他身边,相较于毕展身旁坐满了「迷弟」一群,怎么看钟致远都有些凄惨。

  的确,一个是球队的大腿,未来率领亚青队夺冠的,一个是即将被队伍淘汰的,没有人会在这道题上做错。

  突然,钟致远的手机响了起来,钟致远深吸口气,缓缓的拿过手机,看着手机上那熟悉的名字,他却并没有选择去接听,铃声一遍遍的在耳边响起,钟致远就这么漠然的低着头,脑中将其他的干扰尽可能的排除,只有集中精神,才有可能打败这位强力的对手。

  电话终于停了,短暂的休息也随即画上了句号,钟致远再度上场,然而脚步却依然沉重。

  「诶,其实毕哥也没必要那么认真吧,反正输赢对他都没影响,赢了的话,他留下来咱们队伍应该实力更强一些吧。」

  「话不能这么说,他也是打后卫的,和毕哥竞争一个位置,这时候谁也不服谁,别看他去打控卫了,到时候谁知道他传不传呢。」

  「好啦好啦,开始了。」

  毕展继续开球,依然是运着高球开始向里背打,简单而实用,只要钟致远的防守出现漏洞,他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得到,进而做出相应的对策,

  突然,钟致远一个俯身,猛地向前一飞,毕展赶紧收球一带,刚要将球向着左侧压去,然而钟致远人在前奔的过程中竟然一脚站稳,一个令人炫目的转身,那本应伸向右侧的抢断手突然间扑向了左侧,却听得「啪」的一声,篮球这会儿已经落入到钟致远的手里。

  「我靠,毕哥,毕哥被抢断了。」在CUBA今年的大数据里,毕展有一项冠绝全国,那就是他的失误率全国最低,但凡是他接手的篮球,几乎没有被抢断过的记录,他那变幻莫测的高压运球,几乎是很多控卫都羡慕的运球手法,在这样的压力下,防守人完全不敢上前,更不要说那种赌博性质的抢断,而今天,钟致远不但赌了,还赌赢了。

  钟致远并没有多做迟疑,将球换发之后,一个前倾便向里杀去。毕展一时察觉不及,被钟致远一个侧身便挤了进去,轻松上篮得手。

  3:6,比分差距仍然还有些悬殊,但好在钟致远在下半场也稍微有了起色。

  但毕展却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快速站好防守位置,安静的等待着钟致远的进攻。

  比起进攻手段,钟致远从来都不觉着自己会比毕展要弱,这会儿球权转换,他自然要珍惜眼下的进攻机会。

  变向突破接空中换手,钟致远挑篮命中。

  顺步突破接后撤步跳投,稳稳命中。

  强突受阻后瞬间转为背身单打,一记金鸡独立式的跳投,再次命中。

  接连四球全中,钟致远立时将比分反超回来,而且每一球都难度极大,充分展现着他完全不虚毕展的百花筒式的进攻技术。

  第五球,钟致远一个侧身突破,正欲再来一手后撤步跳投时,毕展的防守比之先前扑得更快,钟致远瞬间决策,后撤之姿换做一记拜佛动作,只这一变,立时将毕展甩在了后头,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篮筐,钟致远顿感轻松,轻轻一跃,大手一抬。

  然而就在这时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一向稳定的钟致远竟是在空中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连带着的是身体的酸软和抬手的动作变形,这一记空蓝,却恰好只打在蓝脖子上卡住了……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论是宫成还是一众队友都纷纷沉默,若是旁人出现了这样的失误,难免要遭到一番嘲笑,可钟致远适才的变形足以证明他的实力,而他这一球的失误,多多少少有些悲情。

  他的体力已然到了极限!

  经历了一夜的饥寒困顿,且不说有没有感冒发烧,即便没有,脑子里也很难集中起精神来,这一秒的恍惚虽然只是一次失误,然而却也是他整场表现的写照。

  毕展冷漠的捡起了篮球,缓缓从他身边走过,眼中带着几丝讥讽:「需要我放水吗?」

  钟致远默然,他当然知道对手是在羞辱自己,以毕展今天的表现来看,他根本没打算让自己留下来。

  ***  ***  ***

  马博飞的大手粗鲁的伸入到自己的床单里,林晓雨猛地一惊,刚要反抗,可他的动作却是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快上许多,暖和的被子被掀了起来,一道赤裸的身躯就这样毫无顾忌的钻了进来,而与之相触的,是自己那冰冷而嫩滑的肌肤。

  我什么时候脱的衣服?林晓雨已经来不及想这个问题,她只觉着本应在雪洞里冷得直哆嗦的肌肤在触碰到男人的那一刻,整个身子突然间变得温暖起来,那本应让她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渐渐松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别样的舒适,渐渐的,她不再害怕,甚至乎,还有些期待。

  马博飞见她不再抗拒,嘴角又是扬起了微笑,身体下沉,大嘴轻轻的覆在少女的唇上。

  他没有急着将唇舌探入,而是微微露出舌头一点儿,在两人的吻缝之间轻轻扫磨,似乎是想让她自己主动敞开牙关,一念至此,林晓雨脸颊上更是一片羞红,她稍稍看了男人一眼,不知不觉间似乎更加适应了他的音容笑貌,她迟钝的抬起双手,将男人的虎背轻轻环住,在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之后,松开牙关。

  大舌长驱直入,倒也并不急切的去勾挑她,而是沿着少女的香舌周边缓缓的扫磨,他吻得十分投入,十分缓慢,像极了她的初吻,像极了她的从前。

  「晓雨,我爱你!」马博飞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同,似乎也像极了钟致远。

  然而林晓雨却是没有多想,她懵懂的点了点头,将男人抱得更紧了些,舌头不由自主的被男人牵引了过去,缓缓摩擦,轻沾即退,之后又不舍的牵连回来,柔情蜜意的再次轻抚。

  在这样热切而甜蜜的拥吻中度过了不知多少时间,男人终于是抽身抬头,四目相对,马博飞望着身下美艳无双的少女温柔一笑,随之而来的是身下双手的一齐使力,林晓雨者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被高高抬起,而男人身子向前一挺,那根火热粗长的肉棒正迎面而来,直抵在她那早已泛滥成灾的蜜穴洞口。

  「要来了吗?」晓雨心中既有恐慌又有期待,不自觉间身子向后提了提。

  但见男人双手一握便将她完全固定,随之而来的便是那长枪一挺,粗长肉棒直接插了进去。

  「啊~啊?」林晓雨卯足了力气本欲高声痛呼,可不知为何,身体感受到的却并非下身传来的刺痛,反而是一阵脑袋上的拍打触感在呼唤着她。

  「药来了!晓雨,醒醒!」

  「醒醒,晓雨。」

  林晓雨迷惘的睁眼,所见之景依然是那个男人,可他却并非赤身裸体,衣品不凡的他这会儿正端着一碗姜糖水靠在床边,温柔的呼唤着自己。

  林晓雨面色一红,一时间却是不知这会儿到底该不该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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