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一走进办公室,我便和颜悦色地对韩大喇叭说道:「韩主任!好长时间没喝酒了,今天是周末,想不想喝点酒啊?」

  「啊,」韩大喇叭感觉有些意外,是啊,自从韩大喇叭因没有得到钱财而拒绝帮我给徐姐办那件事情以后,我便再也不肯理睬他,甚至在他的身后恶狠狠地瞪他、冲他做鬼脸,甚至,有那么一次,看到韩大喇叭正专心致致的阅读着报纸,刚刚走进办公室的我悄悄地溜到他的身后,我伸出双手,咬牙切齿地做出掐死他的姿式,正在工作着的同志们看到了都捂着嘴暗暗发笑,听到笑声,韩大喇叭突然抬起了头,他似乎察觉到我在身后捉弄他,一对缝小的近视眼久久地盯着我,弄得我好不尴尬。今天,听到我邀请他喝酒,韩大喇叭既觉得意外,又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嗯,啊,哈,好,好啊,小张啊,去什么地方喝啊?」

  「随你!」

  「走!」韩大喇叭放下茶杯便拿起了帽子:「走,有一家饭店,菜做得很有特色,走,」

  「韩主任,刚上班就喝酒,下班以后再喝吧!」

  「没关系,今天是周末,没有什么事情啦,晚上我还有事,走吧,喝酒去吧!」

  「嗯,啊,哈,」

  韩大喇叭点要了几个他最得意的炒菜,然后,便乐颠颠地端起了酒杯,我们互相碰了碰杯,待喝过半杯白酒之后,我对韩大喇叭说道:「韩主任,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帮忙?」

  「哦,」韩大喇叭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什么事,小张,我能办的一定尽力帮你办,上次那件事,难度实在太大,……」

  「是的,我知道,韩主任,今天这件事不算太难!」

  「什么事?」

  「我的一位同志参加了成人自学考试,因为某些原因,她的英语连续两次都没有考及格,今年,是最后一年,如果再不及格,文凭就困难了,所以,想请韩主任帮帮忙!」

  「怎么帮!」

  「她找到了替考的人,求你想办法把替考的人送进考场去!」

  「哦,」韩大喇叭略微思忖一番,然后又挠了挠秃脑门:「嗯,啊,哈,让我试试,」说完,他拽出手提电话:「喂,喂,喂,哦,你好,你好,是这样,有这么一件事,你看能不能办啊?……」

  撂下电话,韩大喇叭以商人般的口吻向我开出价钱:「我联系了一下,差不多吧,小张啊,现在办事你是知道的,处处要钱,没有钱就玩不转,你这事啊,办妥了,至少也得几千块!」

  哇,好贪啊,办件替考的这等小事,竟敢要这么多钱,我想了想,不敢轻易给徐姐做主,于是,我对韩大喇叭说道:「韩主任,把你的电话借我用用,我把情况说说,这个价钱,问问人家办不办啊!」

  「好的,给你,你打吧!」

  我接过手提渡到饭店的走廊里,拨通了单位会计室的电话,听到我的汇报,徐姐轻轻地骂了一声,然后,说道:「办!」

  「好,懂了!」

  我再次返回屋子里:「韩主任,我问过了,行,你尽管办吧!」

  「那,把她的考号和考场告诉我!」

  「在这,」我急忙把徐姐给我的纸条递了过去,韩大喇叭接过来一瞅:「哟,这不是咱们单位的徐会计吗?」

  「是的,」我如实说道,这是无法隐瞒的。

  「呵呵呵,」韩大喇叭顿时来了精神:「徐会计的事,我就是头拱地也得办啊!小张,」韩大喇叭泛着油渍的嘴角突然淌出一串口水:「小张,你给徐会计打个电话,让她过来,求我办事,她为什么不直接出面,你们是什么关系?」

  「同志关系!」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求我呢!」

  「嗯,」我心里嘀咕道:徐姐嫌你太色,不愿意与你接触!而嘴上,我则说道:「徐姐不太好意思!所以,让我替她求你!」

  「哦,徐会计真有意思,面子咋这么矮啊,让她来,让她来,给徐会计办事,怎么能收钱呢,让徐会计来,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给她省钱!」韩大喇叭不容分说地把手提塞到我的手里:「给她打电话,让她来!」

  毫无办法,那就打吧,我再次渡到走廊里:「徐姐,韩主任让你过来吃点饭!」

  「那,」徐姐犹豫起来,我悄声说道:「徐姐,来吧,韩大喇叭说了,给你办事,不收你一分钱的好处费。所以,你咋地也得给人家点面子啊,陪他喝点酒,这也没啥的!」

  「好吧,我请个假就过去!」

  「啊--,」当徐姐微笑着走进饭店时,韩大喇叭那浑圆的肥脸立刻闪现出无聊的淫邪之色,两只小眼睛放射着灼人的光芒:「嗯,啊,哈,」他一把拽住徐姐的小手:「小徐啊,来,来,坐这,坐这!」

  「韩主任!」徐姐的手在韩大喇叭的肥手掌里轻轻地挣脱着,可是,韩大喇叭则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韩主任,真不是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嗨,别客气,能为小徐做点事情,我不胜荣幸啊!」说完,韩大喇叭便将徐姐按坐到他的身旁,咕嘟嘟地倒满一杯啤酒:「小徐啊,为了咱们的友谊,来,干一杯!」

  「干,」徐姐很不情愿地举起了酒杯。

  韩大喇叭又冲我命令道:「小张,你也得赞助一杯哦!」

  「没说的!」

  「啊,」一杯啤酒下肚,韩大喇叭色迷迷地盯着徐姐的面颊,直看得徐姐红晕着脸,低下头去。

  韩大喇叭毫不掩饰地奉承着:「小徐长得可真好啊!」说着说着,韩大喇叭的目光便停留在徐姐的脸上再也不肯移开,嘴角淌着讨厌的口水:「啊,真好啊,真是福相啊,你看,」韩大喇叭将手指贴到徐姐的额头:「小张,你看,小徐的眉毛多好啊,油亮油亮的,又粗又长,小张啊,你知道这是什么眉毛吗?」

  「不知道!」

  「告诉你吧,这是长寿眉,小徐啊,你会长寿的。」

  「嘿嘿,」徐姐向后退缩着脑袋:「韩主任啊,活那么长干啥啊,累不累啊,人过五十就没意思了,尤其是女人!」

  「嗯,啊,哈!」韩大喇叭又抓住徐姐的细手:「小徐,话不可能这么说啊,活着多好啊,多快活啊,啊,还是活着好啊,我是没活够!小徐,你不仅人长得漂亮,手更好看,你看!」

  韩大喇叭俨然像个相术师般地握着徐姐的细手掌像模象样地讲解道:「这道纹,是财富纹,好长啊,小徐,你的财运很好啊!你将来会有大财啊!」

  「是吗?」

  「是啊,我绝对不是瞎说,最近几年,我突然之间对周易、相学、卦术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有点时间就捧着卦书苦读苦记,小徐啊,你的财运很好啊!」

  「嘿嘿,可是,韩大喇叭,我现在穷的要死,想把房子装修装修,就是没有钱啊!」

  「别着急,财运早晚会来的,小徐,小钱靠挣,大钱靠命,命运注定你将来会有这么大财富的!」

  韩大喇叭一边说着,大肥手非常淫迷地抚摸着徐姐的手心,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副令人作呕的丑态,活像是终日寄居地厕所里面的绿头苍蝇突然嗅到了香气飘逸的美味佳肴,便不顾一切地冲将过来,一头叮在上面死也不肯放开。

  「啊,好细的手啊,好白的手啊,好嫩的手啊,嗯,啊,哈,小徐啊,你明白吗?这道纹是子女纹,从纹路上看,你将来会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的!」

  「呵呵呵,」徐姐玉嘴一咧:「可是,我现在一个孩子还没有呐!」

  「我是说将来,纹路上显现出来的!」

  「将来,也不可能吧,现在计划生育这么严,只准生一个孩子啊!」

  「嗯,啊,哈,那倒是,如果不是计划生育,你就会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唉,还是算了吧,韩主任,既使是没有计划生育,我也不想要孩子,还两呢,我一个都不想要,太累,把一个孩子养大得操多少心啊!」

  「……」韩大喇叭这只见到女人便再也飞不动的臭苍蝇,再也不理睬我,像条哈巴狗似地在徐姐身旁点头哈腰地献媚着,一会抓抓手,一会摸摸脑门,弄得徐姐东躲西闪。

  「小张,去,」韩大喇叭对我说道:「给我买盒烟去!」

  「服务员,」我喊道:「买盒烟去!」

  「不,小张,别麻烦服务员了,你自己去吧!」

  好家伙,好个大色狼,这是借买烟之名支开我啊,我碍韩大喇叭的眼啦,使他无法对徐姐进行大的动作,望着无可奈何的徐姐,我犹豫起来。

  徐姐明白韩大喇叭的意图,急忙喊道:「服务员,买盒烟去!」然后,对韩大喇叭说道:「哎呀,韩主任,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给我爱人做饭去了,改天再喝吧!」

  「嗯,啊,哈,」韩大喇叭色迷迷的脸上顿时现出失望的神情:「那,好吧,小徐,这个星期天,我请你喝酒,你可一定要赏光哦!」

  「好的,」徐姐终于从韩大喇叭的大手掌里挣脱出来。

  星期天的中午,徐姐打电话找我,让我陪她跟韩大喇叭喝酒:「真没办法,这个韩大喇叭,太缠人啦,求他办点事,今天让你请客,明天找你吃饭,唉,真拿他没办法!小张,陪姐姐去一趟吧!」

  「可是,徐姐,韩大喇叭请的是你啊,我去,好吗?」

  「小张,你还不明白姐姐的意思吗?有你在场,韩大喇叭不敢轻易对我动手动脚,……」

  「哦,明白了,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和徐姐如约赶到饭店,当走进饭店大厅时,徐姐非常主动地挽住我的手臂:「小张,我装着跟你好的样子,看这个韩大喇叭还缠不缠我!」

  「徐姐,如此一来,韩大喇叭会吃醋的,一气之下,没准就不帮你办事了!我敢保证,他肯定做得出来!」

  「嘻嘻,我就是要气气他,老不死的色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什么质量,走起路来哆哆嗦嗦的,一说话就直流口水,恶心死人啦!让我跟他好,没门,说死我也不干!」

  「嗯,」当我和徐姐手拉手走进包间时,果然不出我所料,看到我们亲亲热热、嘻嘻笑笑地样子,韩大喇叭非常不自在,他扶了扶近视镜,冷冰冰地冲我嘀咕道:「你,你来干什么啊?」

  「哦,」我脸色一沉,转身便走:「嗯?我不该来?那好,我走!」

  「小张,」徐姐急忙拽住我的胳臂:「别,别走啊,你要走,我也不吃了!」然后,她又转向韩大喇叭:「韩主任,你这话说得可不太对劲啦,简直太没水平了!」

  「嗯,啊,哈,」韩大喇叭也觉得有些过份,缺乏起码的礼貌:「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当真啊!」

  这顿饭吃得极其尴尬,再也没有东拉西扯的调侃,再也没有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最后,看看空气再也没有缓和过来的希望,韩大喇叭起身告辞:「嗯,啊,哈,今天晚上有人找我,我该回家了,你们两个慢慢喝吧!」

  上班后,当我再次与韩大喇叭在办公室里相见时,彼此间不得不假惺惺地问候一声,然后,便各忙各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再说出第二句话来。并且,从那天以后,无论徐姐如何约我,我说什么也不肯再陪着她赴韩大喇叭的宴席。

  「唉,」又到了下班的时间,当我匆匆走出办公楼时,徐姐愁眉不展地拦住了我:「小张,走这么快干啥,有空没有,出去聊聊吧!」

  徐姐强做笑脸地瞅了瞅我,薄嘴唇妩媚地冲我一呶,看得我禁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好的,愿意为姐姐效劳,走吧,聊聊吧!」

  我们又走出那家蓝天影都,肩贴着肩地坐在放映厅里最后一排的一个小单间里,我们谁也没有心思观赏影片,我悄声问道:「徐姐,那件事,韩大喇叭给你办得怎么样啦?」

  「完了,黄了!」徐姐伤感地叹息道:「办不成了,小张,姐姐找你,就是想聊聊这件事,我可怎么办啊!咦--,咦--,咦--,」话没说完,徐姐突然捂着鼻子嘤嘤嘤地哭涕起来。

  「怎么,韩大喇叭,他不给你办了?」

  「不是,他,办不了啦!」

  「徐姐,韩大喇叭这是搪塞你,是不是他想要钱,又不好意思张嘴啊?」

  「不是,小张,」徐姐悄声嘀咕道:「还钱呢,为了办这事,我连那个事都答应他啦!」

  「啊--,」徐姐的话,惊得我目瞪口呆:「徐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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