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其意难平

  虽说两人好生斗了几十招,对彼此的武功都有一定的了解,但旁观者却是怎么也清楚不了。立在战圈之中,感觉着身畔剑光纷飞,似乎随时都可能招到身上来的两人虽是心惊肉跳,好歹是看清了两边武功都非自己所能比拟:一旁的君山派众人可就目瞪口呆,除眼力最好的岳敏宸外,余人最多只看到青衣人欺到两人之中起手夺下长剑的那一刻,之后的剑光闪耀就花了他们的眼,虽知一青一白两道身影都高明,却不知高明到了何处,便是身影已分,仍不知胜负如何。

  偏偏身影分开之后,白衣女子只看着手掌,一语不发,连头也不抬一下,那吴羽头戴笠帽,看不出表情,垂在身边的双手却是紧紧握住,间中可闻金铁之声。

  众人这才发现,吴羽双手上都戴着铁制手套,护着手背掌心,只露出手指,也不知是本就戴在手上的还是刚刚才戴起,直到此刻双手紧握,磨擦之间才有声音传出来。也不知此物只是护手之用,还是此人的兵器?

  与发呆的众师弟妹不同,岳敏宸一见那人手套,立时便想到了方才小师弟用长凳攻击吴羽之时,那长凳竟诡异地转了向,本来他还真以为天下竟有「擒龙功」、「控鹤功……」等绝顶武学,但现在看来,此人所使该非如此,否则以这武功隔空取物,眼前这女子便武功再高,终是年轻,怎么也不可能应付如此惊世骇俗的艺业,想来多半那手套中内有干坤,若在其中藏了微不可见的细线细索,暗中施为之下,要把人吓到失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少这些师弟妹们便是如此。

  虽说想通了其中关键,但要把微不可见的细线细索使得一丝风声也无,甚至连自己的耳目都瞒过了,其中之难也未必比「擒龙功」、「控鹤功……」等绝顶武学容易多少,至少自己的师门中还质没人有此等造诣。

  这般细致入微的本领,表面上看来不像一般高手不是招式精巧,便是力大势沉,但当真临战时生死悬于一线,将自身控制的如此巧妙细致,怕是比前两者更为难敌。

  更糟糕的是表面上眼前两人不分胜负,但光看已被震开的两个师弟,岳敏宸便知不妙。虽说两个师弟都还呆在当场,但被白衣女子夺去的那柄长剑,正插在对峙的两人之间,而吴羽所夺的剑,不知何时已好端端地收在师弟的鞘内,虽还不算分出高下,但在方才那般快速的交手之中,还能准确的将剑送回鞘中,此人眼光之精、下手之沉着,至少比眼前的白衣女子高出半筹。

  直到此刻,身后才有一条人影缓缓步来,从步声听来显然正运功戒备,呼吸间的节奏乃是本门武功,岳敏宸一回身,立时便拜倒在地,众师弟妹也没一个不恭谨施礼的。

  「参见大师兄。」

  「先起来吧,」被称做大师兄的那人微微摇了摇头,向着还呆立在前头的两个小师弟点头示意,两人这才醒过神来,畏惧地望了犹然对峙的两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气,将还插在白衣女子身前的长剑取了回来,退到了众人之间,只听得大师兄开口:「这位乃是云深阁的祝语涵祝女侠,此次特意前来赴援,大家不可失了礼数。至于眼前嘛……敏宸,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大师兄……」虽说看到那女子形貌,这般年轻便有如此剑法,十有八九也是云深阁的高手,但听到姬平意这么说,岳敏宸这才放下心来。这吴羽就算武功再高,祝语涵差他也不会太多,加上有大师兄和自己在,三人合力总不至于拾夺不下此人,放下心来的他这才一一道来。

  听到岳敏宸向姬平意汇报先前之事,那吴羽总算转过头来,隔着笠帽向姬平意打量了一番,与其说是对姬平意好奇,不如说是勉强将自己的心神,从那白衣胜雪的祝语涵身上转回来。

  仔细看看,这姬平意容貌清俊,比起姬园来更多像邵雪芊一些,尤其眉宇间的庄严端正,更像邵雪芊个十是十,就算没人介绍,也可看得出必是邵雪芊的爱子。

  这般清俊相貌、这般端谨气质,也难怪君山派上下对他服气,就连那对岳敏宸口服心不服的夫碧瑶,见了大师兄也是丝毫不敢妄为,其余弟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吴羽点了点头,心思却不由又回到祝语涵身上去。

  听完了岳敏宸的汇报,姬平意双眉微皱,不由有些迟疑。虽说栖兰山庄之事事关重大,但眼下君山派强敌当前,自己身为君山派长徒,这心思也真是难以兼顾,若非方才他到的虽晚,却也眼见祝语涵与吴羽的一战,虽说顾忌着自己师弟,两人都没使出全力,只是互相试探,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此人绝非自己能够力敌,心知这吴羽虽名不见江湖,却是自己前所未见的高手,不能随意得罪,姬平意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合三人之力,先将此人制住,再看他有何可辩?

  不过有祝语涵与师弟妹在此,姬平意也真不担心此人敢随意动手,他看似没甚戒备地走前几步,双手一揖,「在下便是姬平意,吴兄此来也不知有何关于栖兰山庄之事通达?还请示下。」

  见吴羽笠帽微动,姬平意心下却是暗暗不喜,虽未能见他面目,但光看此人反应,就知他的心思全放在祝语涵身上,对自己的问话才会慢了一拍。虽说他没胸襟小到对此人的心思多在旁人身上,几没看到自己而负气,但眼前此人重色轻人,显然是看到了如此绝色才失了心神,这般模样着实令人不喜。他按捺着胸中火气,接下来听到的一句话却不由令压抑的他火气差点爆发。

  「在下此来,特请姬少侠与令堂令妹一会。」那吴羽似没怎么听姬平意的话,只随意点了点头,看来还是只专注在祝语涵的身上,甚至像是连自己说了什么话都没注意到般。

  只是这句话,不只姬平意听了不喜,连岳敏宸和众师弟妹也不由为之变色,甚至连对此人的无礼目光颇为不喜,柳眉微微蹙起的祝语涵也不由按住了腰间剑柄。

  没想到此人真是来挑衅的,还说的如此直截了当,一点掩饰也没有—本来她对此人的武功还有几分佩服,毕竟方才虽是临急出手,君山派的用剑尺寸形体与云深阁似是而非,但对方手上还戴着手套,相比之下两边用的兵器都算不得趁手,她也知若平手相争,自己仍是输面居多,可现在看他这样,却也不由恼怒。

  栖兰山庄之事发生在两月之前,失踪的「冷月仙姑」邵雪芊与姬梦盈虽是尸首未见,但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显然已经凶多吉少,若非君山派目前遇上的对头人多势众,堪称危急存亡之秋,加上两边的事时间太过巧合,说不清道不明灭栖兰山庄的凶手,与对君山派发下战帖的黑道联盟是不暗中勾结,还是根本是同一伙人,只怕拂云子与夫明轩也留不下心急如焚的姬平意守护山门。此刻此人直接说要送姬平意下地府去见邵雪芊与姬梦盈,为敌之意昭然,众人不由戒备起来。

  只是此人剑法实在高明,祝语涵是众人中少数能看清他出手者,但吴羽几十招中使的都是武林常见的一套三才剑法,在他使用之下,出招收式均精确非常,又兼此人目光老辣,招招攻敌必救,一套无甚奇特的三才剑法,在他使用下竟威力倍增,与云深阁的高明剑法拼个旗鼓相当,却是丝毫不露自身来历,祝语涵心知除非两人生死相拼,否则以她的修为,怕难逼出此人真本领。

  受不住这等挑衅言语,一名小师弟跨出一步,已然取剑在手,张口正欲喝骂出声,却被姬平意冷冷的一眼瞪了回去,旁边的同门连忙安抚,众人也知道姬平意最是不喜旁人干预他的私事,无论善意恶意皆然,凡不是那么冲动的人,都不会随随便便地帮他出头,不惹喜反遭厌。

  「若阁下真欲如此,在下也只能相应,」见对方连笠帽都没打算摘下,姬平意微怒之间,心下却是戒备更增。江湖人相争比的不只功力招式,更多的是临敌时的临场发挥,此人笠帽遮面虽是掩去了表情,让人无法从他的神情中判断其人,稍占优势,但有一利便有一弊,这样遮掩面目,却也把自己的耳目遮住了。

  纵知敌人意欲示威,他却不愿在这方面落入了下风。「但阁下若仍想掩住面目,也未免太不把在下放在眼里了,若阁下不愿显露真面目,在下也不层相争。」

  「哦?」似被姬平意这番言语引回了心神,吴羽一直面对着祝语涵的笠帽终于转了回来,摇了摇头,随即伸手取下了笠帽,显露出来的真面目立时令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见他遮头掩脸,即便对他的武功颇有佩服的祝语涵,也难免觉得此人行藏诡异,非是善类,但看到了吴羽的真面目,却是处处伤痕,几乎全然看不出面目,那伤痕也非刀剑暗器之伤,反似苦痛难耐之时,将脸在砂地上摩擦似的,光从轮廓来看全看不出原先脸孔,配上那温和的眼神,虽是丑陋却不显狰狞,乍看之下根本没有作为敌人的邪诡之气,反而有些惹人怜惜的意味。

  虽知江湖上以貌取人是一大弊,何况此人虽面目带伤,方才的话语问却是直截了当的挑衅,众人虽见他真面目如此凄惨,知他用笠帽掩脸是不得不为,手上戒备却是丝毫不肯放松。

  「是在下言语有误,还请恕罪。」那吴羽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挥了挥,表面上看来全是破绽。一点没有要与众人敌对的意思,平和的模样让君山派一些弟子都不由松了口气,放松了按在剑柄上的手,可岳敏宸、姬平意与祝语涵却只有更加戒备。出手前故示轻松,出手时全无征兆乃是高手的象征,而对方便是如此高手,江湖中人步步危机,岂能因对方示弱便即放松戒备?

  仿佛没看到三人的戒备,吴羽伸手拿起食盒,转身便向楼梯走去,把声音凉凉地抛了下来,只有在楼梯旁的几人,才看到他嘴唇微微阉动,仿佛不太满意自己的表现般。

  「在下陪同姬夫人母女到此,现在两位正在楼上暂息,不知姬少侠可欲会见?还是待在下去请两位下来相见?」

  「这……」没想到此人竟如此表现,姬平意一时怔住,岳敏宸与祝语涵也呆了呆,反倒是君山派原已放松的弟子们虽是面面相觑,却不似还在戒备中的三人那般无法反应。若非君山派门规还算严谨,加上大师兄在此,众人不敢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模样,只怕交头接耳便难免了。

  原先众人之所以戒备,前提便是邵雪芊、姬梦盈殡命,吴羽说要送姬平意与两女见面,便是摆明了说要杀他:可若邵雪芊与姬梦盈当真未死,他说要让姬平意与她们见面,就一点敌意都没有了,偏偏自己等人还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传出去笑也笑死人了。祝语涵首先轻吁了一口气,纤手从剑柄上松了开来,转头却见姬平意眉目紧蹙,似还在考虑着什么,岳敏宸也没松手。

  芳心微微一颤,知自己终究还是比不过这两个已有江湖经验之人,祝语涵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一见两人形容便知自己错在何处。若对手真有敌意,方才言语不过是用来消解众人戒备的工具,当自己放松心神的当儿,此人骤起发难,有心算无备之下,数招之内怕便能要了自己性命。

  白玉般的脸蛋上头飘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幸好众人都被那吴羽的言行扰乱了心思,便还在戒备的两人,其心也都放在刚走上楼梯的吴羽身上,除了那如众星拱月的小姑娘嘟着嘴儿,冷淡的目光扫过自己外,旁人都没看到自己的失态。

  祝语涵轻吸口气,恢复了平常那冷若冰霜的样儿,「姬兄母女若真在楼上,见礼也是应当,不若语涵先陪着姬兄上去,见过令堂再说如何?」

  「如此,就多谢祝姑娘了。」被祝语涵一语从沉思中惊醒,目光掠过了樱唇轻啐、眼光中怒意微升的夫碧瑶,姬平意心念电转,转眼便猜到祝语涵话中之意,也暗自松了口气。

  若真如吴羽所言,自己的母亲与妹妹好端端地在楼上等着自己,也还罢了:但若此人不过空言相诱,楼上暗伏陷阱,有祝语涵相陪,也可多个照应,只要自己两人好生戒备,总不会这般轻易就着了道儿。

  何况他也知道长幼有序,无论如何也不该自己在这儿等着母亲下来相见,吴羽所言要请母亲下来,虽说对自己是最安全的,可这般颠倒长幼,传了出去自己的名声岂不完蛋?

  「怎么这么久,段……呃,前辈?」正当姬平意暗向岳敏宸打了个手势,着他与师弟妹们在楼下暂待,自己与祝语涵正要踏上楼梯的当儿,械芈ド喜沙隽烁鐾防矗蛭庥鹞驶暗纳簦诳吹郊揭馐蓖坏匾恢希杭揭庖痪罚醇钦判×车岸煜ひ鸭皇羌斡够崾撬

  「大哥!」没想到在此处就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大哥,从落崖以来的情绪一口气爆发开来,姬梦盈惊喜之下什么也不顾了,甚至连楼梯都不走,整个人就从楼上扑了下来,直冲姬平意怀抱。

  虽说姬梦盈人高腿长,身材与邵雪芊相若,身子却意外轻盈,但整个人不顾一切地从二楼一跃而下,力道何等刚猛?饶是姬平意身兼两家之长,内力底子扎得坚实,又是及时反应,坐椿沉马,伸手抱住了扑入怀中的妹妹,但这般巨力猛扑而来,仍是震得他连退数步,若非就立在身后的祝语涵及时伸手,按住了姬平意背心运功相助,只怕真要被妹妹这一扑给扑倒了。

  本来当姬梦盈的脸从楼上出现之时,姬平意仍没全然放松戒备,毕竟若这也是敌人的陷阱,找个女子妆扮成自己妹子以诱他上当,确属可想而知之事:但容貌可以易容、身形可以寻相若之人,气质和个性却是假扮不来。

  当妹子不顾一切地扑入怀中,搂着他放声大哭起来,被她扑入怀中的姬平意却不由放下心来,这般天真的性子、这般不顾一切的作风,除了姬梦盈外再无一人能有,好不容易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便被撞得胸口窒闷,险些没岔过气来,也没半点怒气。

  「好啦、好啦,别再哭了,哭成个大花脸,娘又要骂你了……」搂着放声大哭的小妹,姬平意嘴角不由扬起,一道积在心中的沉郁不由缓了开来,被撞的胸口窒闷,也就真的不放在心上了。他伸手轻抚着妹子的头发,抱着妹子好半晌都不肯放开,深怕一松手这一切便变成了一场梦。

  只是姬平意可不是妹子,姬梦盈可以不顾一切地扑入怀中大哭起来,他却得顾忌自身的庄重气质,环目四顾问瞪得窃笑的师弟妹们收了声,幸好自从祝语涵与吴羽交手开始,客栈中的旁人便逃得一干二净,四周除了吴羽和祝语涵外,不是君山派的师弟妹便是自家人,不用担心这等消息传出去,他这才放下心来,放柔了声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亲呢?有没有怎么样?」

  「嗯,娘亲……没事,」偷偷看了看站在楼梯上头的吴羽,心想着段翎这假名取的真是有些拗口,又想到他与邵雪芊之间发生的事,这「没事」二字说的格外心虚。

  幸好姬平意见到了以为已然身亡的亲人,心情正自激荡,否则以这大哥的精明,早该听出不对来。她收止了哭声,慢慢地说了出来:「本来娘……还受了点伤,不过有前辈相助,再加上辛姨出手援救,娘亲身上的内伤好了大半,已然不妨事了……可大哥你呢?为什么知道了家里的事,还不赶快回来?梦盈好担心呢!」

  「抱歉抱歉,」叹了一口气,想到君山派遇上的种种问题,被妹妹这一问不由有些心虚,姬平意全没发现被姬梦盈转移了话题,「师门遇上了强敌,一时间走不开来……而且时间上来得巧合,师父怀疑师门遇上的敌人,租攻击家里的是同一伙人,为了多探消息,我才抽不开身子……」

  知道母亲和妹妹都没事,姬平意心怀大畅,抬起头来正要向吴羽道谢,可脸上的笑意却为之一僵,只见站在楼梯之间的吴羽,一双眼睛又飘到了视语涵身上,竟似被祝语涵的绝代姿容所迷,色眯眯地再移不开眼,心中不由妒意微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句话猛地跳进心里,就连道谢的话语都不由有些僵硬,「有劳吴兄伸手,救护家母和舍妹,平意在此多谢了……」

  「呃……那个……」和哥哥一起抬起头来,见段翎如此失态,姬梦盈心下也不由吃了一惊。

  本来以她对段翎的认识,这人如此失态,见色起意的成分实在太大,一点都不须怀疑:但仔细看了看,姬梦盈却发现了一点不对,一边心中暗自嘱咐自己,别忘了他的名字现在叫吴羽,可不能不小心泄露出去,一边却不由心跳加速。

  吴羽虽是双眼盯着祝语涵不放,无礼至极,就连祝语涵都不由轻嗔薄怒,只还没发作而已,但姬梦盈却看到,吴羽双手紧握,虽说努力掩饰,眼中仍差点就喷出火来,这般模样从不会见,她不由心下暗忖,难不成吴羽与她有什么仇怨不成?

  不过现在可不是问出口的时候,尤其糟糕的是吴羽似已气昏了头,竟没能收敛目光,暗想着难不成此女与他之间的恩怨,比之当年娘把他逼落崖底还要来得深刻?

  姬梦盈情急智生,稍稍放大了声音:「吴前辈是辛姨的丈夫,大哥称呼上可别失了礼数……前辈,先把东西拿上去好不好?辛姨可正等着你呢!大哥你也赶快上来,这么久不见了,娘见到大哥不知有多开心哩!」

  原先只是为了转移姬平意的注意力,同时也让他知道,这吴羽怎么算都是自己家的长辈,万万不能随意开罪,否则光看他这样直盯着祝语涵不放,如此无礼行为,就算是没那么重视礼数的江湖人也受不住,毕竟男女有别,尤其是不该在这等小地方暴露出段翎原为淫贼的事实。

  但姬梦盈却没有想到,这话一出口,虽说把吴羽的目光拉了回来,却也把众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到了吴羽身上去,即便是原先对吴羽的炽烈目光颇有不喜,只是一时间还没有出书斥责的祝语涵也一样。

  也难怪这些人如此惊异,辛婉怡虽说不怎么会武,在武林中声名却是不小,女神医之名便称不上人尽皆知,也是名响一方,更不用说她是邵雪芊好友,容姿也算姣好,没想到竟嫁了这么个人。虽说武功方面确属高深莫测,那脸孔……却真是颇为糟糕,也真不知辛婉怡是怎么看上他的?

  若纯以他方才所施出的武功来看,还可说是辛婉怡目光深远,不受表象所惑,与其选个只有表面好看的草包,不如委身给这个宽阔坚实的肩膀,在武林中还算是有所依靠:但方才此人对祝语涵的灼灼目光,一点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着实令人看了不喜,众人嘴上不说,心下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处…辛婉怡嫁了此人,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头!只这话却不能明说。

  「那……就先都上来吧!」听姬梦盈出言提醒,吴羽这才醒过神来,自己方才确实失态,也怪不得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三分异样,只是这等事愈解释愈不清,他索性就不多话了。

  也幸好方才虽是心神都专注在此女身上,但落崖前的江湖路却不是白走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这等事已成了习惯,姬平意的言语他可听得清清楚楚。

  「若与君山派为难之人,与攻击栖兰山庄之人是一路,众人合计合计,说不定能探出个蛛丝马迹,不如岳兄也一起上来,好生讨论一番。」

  听他这么一说,岳敏宸随着姬平意正要走上楼梯,却见祝语涵身形不动,凝在当地也不知是不还在戒备,两师兄弟互望一眼,都猜到了祝语涵所思为何:此次前来赴援,祝语涵算是君山派的绝佳助力,照说分析敌人这种事不能漏了她,但方才吴羽看她的视线实在太过肆无忌惮,又没有明书相邀,也难怪祝语涵为之却步,两人正自寻思该怎么劝她上来时,只听话声又起。

  「至于这位祝姑娘,也请一起上来……」走上二楼,吴羽身形一定,头虽不回,声音却飘了过来:「方才那一掌威力着实过人,姑娘一身功力,只怕比姬少侠还高明些,云深阁闻名江湖已久,果是不凡,在下不由有些见猎心喜,待此间事了之后,不知能不再向姑娘讨教一番?」

  「如此也好,」声音恍若银铃轻响,悠悠荡荡之间,仿佛光听着这声音,整个人都舒服了几分,众人中除了姬平意外,都是头一次听到祝语涵说话,没想到竟如此清甜好听,身不由主地心神微荡,就连本轻咬银牙,连羡带妒地看着偎在姬平意怀中姬梦盈的夫碧瑶,也不由把眼光转到此女身上,「待此次君山派事了之后,在下也想与吴兄切磋,还请吴兄不吝赐教。」

  听祝语涵这么说,悠悠然走到房门前轻轻叩门的吴羽表情没变,反倒是姬平意眉头微蹙。祝语涵话语虽是平和,听来柔柔的让人觉得舒服,但比之先前在外相见时,那沁人心脾的温柔劲儿,此刻话中却带了几分杀伐之意,显然吴羽方才的无礼视线,已让祝语涵不由动怒。口中虽只说是互相切磋,到时候也不知会战成什么激烈模样?偏偏吴羽无礼在先,便用了武道上见猎心喜的理由,仍难带过不良影响,偏生两人武功都高,若真打起来,便靠师父拂云子也难以分解得开。

  若换了片刻之前,两人要打便打了,姬平意也不会关心这等事,但现在却不一样,祝语涵此来为师门援手,加上男人对美貌女子油然而生的照拂之意,姬平意万万不想让她吃亏:偏生先不说吴羽出手相救,以及护送邵雪芊母女来此之恩,光他与辛婉怡已然成婚,与自己家里的关系就称不上外人,两边若真闹将起来,姬平意的立场可真是左右为难,也不知该帮哪一边才是。

  几人在房中坐定,听岳敏宸与姬平意说清了君山派此次之危,邵雪芊不由皱起了柳眉。

  本来她之所以来此,一来是因为心忧其子,二来也是心力交瘁之下,想寻个人依靠。虽说江湖巾帼没那般重视所谓的三从四德,但这回的敌人到现在还没现形,唯一的线索又是石渐的「洪涛无尽」功夫,让邵雪芊对姬园的拜把兄弟们大失信心,加上即便身子已给这「吴羽」占了,她对这人仍有些许戒心,眼下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就只剩下拜在君山学艺,身兼两家之长的儿子。

  但人多力量大,尤其现在不知敌人的势力究竟如何,对威天盟的人马又不敢太过相信,邵雪芊来此找姬平意,也有一半的意思想求君山派援手,多个人相助也多一分指望:却没想到便在三个月前,玄袈教教主一戒僧来寻夫明轩讨当年一战的梁子。

  一戒僧虽是败退,却是不依不挠,竟联同黑道中云天七宗等帮派要在百日之后与君山派分个高低。这批联盟龙蛇混杂,间中却不乏高手,尤其十二连环坞坞主曹焉与锦裳门掌门霓裳子更是个中翘楚,也难怪姬平意分不开身来。

  那一戒僧当年便是道上高手,什么都戒,就是不戒杀人,本来佛门虽主温厚,也有降魔卫道的狮子吼,否则少林也难久执武林半耳,但像一戒僧这样每当杀人之时,口中佛号宣的愈是慈悲恳切,下手愈是狠重冷酷,丝毫不留情面,这等以杀人悟道的和尚,却也少见。

  只是他武功高明,修的是横练童子功,等闲刀剑伤他不得,光看他出身的少林寺几次想清理门户,仍是拿他没法便可见,当年若非夫明轩一招之胜,迫他闭关隐修,只怕江湖上还有好大一番腥风血雨。

  虽说有云深阁相助,但无论怎么计算,情势仍不容乐观,毕竟祝语涵艺业虽高,年纪终轻,要和这些老练狠辣的黑道强徒相拼,胜算着实不高,君山派中拂云子老病缠身,夫明轩与曹焉或霓裳子相较虽不输了,但姬平意可就差上一截,更不要说岳敏宸等人,即便到时不是混战,光是两边阵营里最高明的三人两两相对,除夫明轩或有胜机外,另外两人的战况可都难以乐观。

  目光飘向在旁静立、双目微阖,似是什么也不管的吴羽,一副神游物外模样,也不知听到自己这边的商讨没有?邵雪芊心下好生复杂,自己内伤筒未全然痊愈,此时此刻出手,就算比儿子还高明些,与曹焉或霓裳子相较之下,却仍稍有不及。

  照说现在情况,求易名吴羽的段翎出手该是理所当然,何况自己连清白也赔了进去,要他付些代价也是正常:但不知为何,话到喉边总是难以出口,只觉心中甚是不愿求他。姬平意看着母亲目望此人欲言又止,也不好主动开口。

  「这样啊?前辈你帮帮忙,好不好?」邵雪芊和姬平意不好开口,却不代表旁人也为之噤声,见他立在一边没有动静,姬梦盈小心翼翼地走到吴羽身边,轻声说了出来。

  虽说方才吴羽看向祝语涵的目光很是奇怪,他之如此怪模怪样,仿佛对君山之危毫不动心,多半也跟此女有关,但事关大哥师门,姬梦盈自不想一点忙都不帮:「有你出手,这一仗一定能够赢过那些坏家伙……」

  「必胜倒是未必,打他们个出乎意料倒是行的,」微微地摇了摇头,吴羽总算睁开了眼睛,却不是望向姬梦盈,而是在一旁专心听着,连吭都不吭一声的辛婉怡。「本来若还有一、两个月时间,让婉怡尽心费神,想办法疗治拂云子,由他处理自家之事才是正送:但现在所剩时间不到十天,要找其余帮手也时不我予,这一仗我自会帮小梦盈,难得动动手,活络筋骨也是好的。」

  听吴羽这么说,沉稳平静如岳敏宸都不由惊呼出声,姬平意更是一副暗骂自己笨蛋的表情。

  吴羽所言确实不差,照说此事乃君山派本门之事,由君山派自己的掌门处置理所当然,只是拂云子卧病已久,夫明轩又颇具威信,君山派众弟子几乎都把他当成掌门看待了,若是数月前事发之时就寻方设法,养护拂云子病体,便难以全复,至少一战之力总是有。

  以拂云子的武功之高、造诣之深,他抱病出手更是大出敌人意料之外,到时候事出意料,黑道联盟这个亏非吃不可,现在却是来不及了,此人方才留下的坏印象虽还在,但对这貌不惊人的吴羽却愈发看重了些。

  「只是……黑道联盟既撂了话要对付君山派,对君山门下所能调动的实力自不会没有研究,」似是边说边陷入了沉思,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叩动,铁环磨擦之声不住作响,竟似有种奇特的节奏,一点不像难听的噪音,「云深阁会派人前来,想必在黑道联盟估算中,如此说来他们对夫先生、祝姑娘的出手该当早有准备,这一仗敌人已占了知彼优势,到时候未必好打,祝姑娘还请小心……」

  虽说对此人没什么好感,但类似的话,在她下山之前,卫纤如师姑已提醒过,要她万万不可仗着本门武功而轻敌,祝语涵也不能不点了点头。

  「只要光明正大与战,语涵自无所惧,怕的是对方使什么鬼蜮技俩,语涵年轻识浅,未必应对得了,这些交手经验,还得请姬兄多多教示……」

  「这是自然。」知道此事关乎本门存亡,姬平意自然不能藏私,毫不在乎地点了头,「当时一戒僧虽是撂下话来,但师父言语机锋也未必输予他,双方约定三阵分胜负,师父这一阵势在必得,只要祝姑娘交手时小心谨慎,时时当心对方暗施手段,全神贯注之下想来也不至着了道儿……」

  知道姬平意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对自己还不敢太过信任,便不说自己对他而言仍属陌生,光只名门正派的自尊,便让他不能将本门存亡全盘寄托在外人身亡。

  还有这么点豪气,看来君山派也并不算衰弱,吴羽点了点头。「姬少侠所言极是,只是黑道联盟目前浮上台面的高手虽就这几人,但若对方另外找人助拳,此点也不可不防:更不用说污衣帮商月玄善施诡计,有他在黑道联盟中献策,难保对方不会暗施杀手,总之,临战之时谨慎应对是最首要的重点,至于其他……」

  「他们……会另外找人助拳?这怎么可能?」听吴羽这么说,夫碧瑶不由插言打断了他。

  一来黑道联盟中这几个人的武功最称高明,君山派已属势弱,怎么也难想像对方还会另寻帮手,二来这吴羽容貌如此丑陋,令人望而生厌,偏生从刚刚的话语听来,大师兄似是颇服此人见识,一直都是众人注目中心的夫碧瑶自然受不住,「随便瞎猜、疑心生暗鬼,可不是战前该有的心嗯……」

  「连你们都会想找云深阁相助,对方岂不会不防此点?」吴羽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他最怕便是此点,名门正派中人最麻烦的,便是自高自傲,全然把敌人当成了笨蛋傻瓜,也不想想名门正派有积年威势相佐,根基何等深厚?黑道中人不像正道人士有这般强硬的根基,想要在如狼似虎的江湖上生存,没有点本领怎么行?

  「他们是来寻仇的,可不是来送死的,何况对手可都是江湖中打滚几十年的老练人物,就算你们全没想到的,他们都可能预料到了,更别说这么点小事…」

  「与其争执这个,不若我们先回山上去,让师父来判断状况。」打断了吴羽与夫碧瑶的对话,硬是迫得气到脸红脖粗的夫碧瑶无话可说,岳敏宸猛向姬平意打眼色,后者也知他心中所想。

  虽说名门正派之人多有护短的毛病,层级愈高愈是如此,但一来吴羽所言确实在理,二来旁人不知,但岳敏宸岂会看不出来?与其说吴羽是难掩意气,才与夫碧瑶争论,不如说他这番言语,意在立威,也只有将君山派一些年轻子弟的气焰打了下去,接下来这一仗吴羽才能真的和君山派通力合作,否则以他这等面貌,又与众人陌生,如何能够合作?他虽不愿意就这么让对方占得上风,但以君山派安危为主的大前提下,这等闲气也是非得忍下来不可。

  「还请夫人移驾。」

  平野之上双方对峙,早已备好的擂台上虽还无人上阵,却已是剑拔弩张。虽说两边的正主儿还在后军,前面不过是些年轻弟子所结的战阵,与其说要结阵冲击,不如说是扬弓按箭、彼此示威,即便当真起了冲突,等后面的大人物前来稳定军心,这等小事也算不了什么了。

  不约而同的,黑道联盟的人马左右飘开,让出中央大道,各派主事者终于驾临,众人高呼迎接,真有铺天盖地的声势,连旗帜都似被这等高呼所涌起的风声激动,向着君山派这儿猎猎作响—人声鼎沸之下,君山派中一些较为胆小的弟子,差点没被那炽烈煞气吓得昏了,幸好姬平意与岳敏宸分立两翼、及时稳住阵脚,否则若让对方趁此时掩杀,气势消长之下,任夫明轩武功再高,但败势已成,谁也难抗御敌人排山倒海的攻势,就算想骂敌人背信弃义,也得有命去骂才成。

  见君山派竟没被自己这边刻意摆出的架势吓倒,反而在护住阵脚的姬平意等人指挥之下,众弟子逐渐恢复了正常,来到阵前的商月玄眉头一皱,旁边的一戒僧和霓裳子也看出了不对。

  本来一开始这先声夺人,黑道联盟这边还没准备要一口气冲击过去,利用人多的优势一口气解决此役,当然若君山派连这等小小试探都经不住,全军猛攻也是免不了的:但事前曹焉等人几番思索,却没想到君山派会让姬平意等人一开始就立在阵前压住阵脚,毕竟姬平意身为君山首徒,是动手的不二人选,怎么也该留在后阵养精蓄锐,难不成君山派另外还找了什么帮手不成?

  「这是怎么回事?」虽想得到君山派不会被这么点声势压过,但连姬平意都放在前面,表明了待会儿不会由他出手,云天七宗的宗主晏驾幽也觉得奇怪,心下不由有阵阴霾飘过,只是对方正主未到,现在可不是自己出书喝骂试探的时候。

  他压低了声音,不敢让自家人看出自己心中之疑:「难不成商帮主估错了?君山派除了云深阁那边,还找了其他的帮手不成?但云深阁只派了个小弟子,威天盟为了栖兰山庄之事自顾不暇,与君山派相交的势力,又有谁敢出头?」

  「这……也只天晓得了,」听晏驾幽这问题,十二连环坞的副坞主夏侯征额头收紧,纹路深深地显露出来。栖兰山庄之灭、云深阁之所以不能多派援军,其中因素他知道的多些,但此事是曹焉私下联络,黑道联盟的旁人均不知所以,他也不想多言,毕竟黑道人物间少有信义,一个不小心反目成仇也是常有,自家实力能保留一分是一分。「对方愈集中在这边,老大那儿做事就愈方便,最好是君山派所藏的实力全都摆出来,咱们来个一口吞下,斩草除根,也省得事后麻烦。」

  听夏侯征这么说,商月玄等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骂了开来。这曹焉私下也不知搞了什么鬼,神神秘秘的全不干脆,若非黑道联盟中十二连环坞实力最强,如威天盟中的远雄堡般执联盟半耳,又在暗地着手,让君山派最强势的友军栖兰山庄灭、云深阁顾此失彼,难以相援,总算是做出了成绩,以这成效让众人默认他们的作风,换了旁人早被排挤到了不知何处。

  这回的事也是一样,让自己等人作为幌子诱敌,十二连环坞则奇袭君山派重地,再来个前后夹击,立意虽好,但作为幌子的自己损伤却轻不了,若非夏侯征和十二连环坞不少高手留在此处,还真不得不让人以为,这曹焉是想要让两虎相争,等两边都损失惨重之后再渔翁得利呢!

  若非欺君山派援军不是,光靠夫明轩与姬平意领军,便再加个祝语涵,靠自己这边的人也是可取胜,商月玄老于心计,可不会这么简单就上曹焉的当!只没想到原以为是出手的必然人物——姬平意竟出现在两翼压阵,摆明了不会出手?

  难不成君山派别有高手可以出战?

  愈是详细的计划愈是忌讳临场异变,即便待曹焉得手,前后夹击之下君山派再多援军也得覆亡于今日。可若君山派有了出人意料的援军,接敌之下负责诱敌者损伤惨重,也不知曹焉这厮会不会起别的心思?

  心下难免忐忑,表面上却还得装作一副没事人模样,黑道联盟众人都是老于战场的高手,自然知道自己这些人一旦表露出惊疑惧惑,麾下军心必乱,到时候十分力只能使出四五分,便真有胜机也难把握,是以商月玄等人表面上全不露半丝意外,只立在当地,等着君山派领头者出现。

  只是当君山派弟子们整整齐齐地分成两边,让领头者出现之时,便连商月玄、一戒僧此等修养也不由变色。本来以为对方的高手最多是夫明轩与祝语涵,大不了加个还不成气候的姬平意,却没想到此刻敌阵之中,红光满面的拂云子堂堂坐稳,须发随风飞扬,一点没有传闻中的老病模样,看起来比一旁侍立的夫明轩还威风,要是拂云子能出手,今儿一战还真难分高下。

  见到拂云子身边的人,商月玄眯细了眼,听着身旁的一戒僧暗暗咋舌,心下却不由恼怒。若非这和尚自以为是的和夫明轩约定百日后一战,当时将这战提早个两、三月,即便是女神医辛婉怡亲临,任她手段通天,时间也不够让拂云子恢复平常,现在却是白自给对手准备的时间。

  百日之期足以让拂云子有一战之力,即便拂云子身边那容貌丑陋的汉子无甚本领,光只拂云子、夫明轩加上祝语涵的组合,即便霓裳子对决祝语涵可以经验取胜,另外两战的胜负就得看看运气了。

  「堂堂君山派,原来也是只能靠旁人扶助的角色,」见商月玄等人正在沉吟,晏驾幽忍不住大喝一声。在黑道联盟中,云天七宗原就较弱,不趁这机会出头,在这实力才是一切的武林,早晚要被人吞了。「看不出来夫明轩这等赢弱,靠君山派一己之力,原来是保护不了自己的。」

  「两边三阵决胜负,君山派至少还能派出人来出战,」听晏驾幽这么一吼,丑者淡淡一笑,嘴角牵动之下,那伤痕累累的脸愈发吓人,声音虽是不大,但即便晏驾幽放声大吼,那声音仍是悠悠淡淡地传到了场上众人耳间,听得一戒僧等人心下暗惊。

  从声音虽听不出此人造诣,但即便晏驾幽的怒吼也压之不下,又非运功硬压,此人武功多半另走蹊径,堪称麻烦。「倒是你云天七宗,连个出战的高手也派不出来,还敢在这儿说大话?这等话等你晏驾幽胜了再说吧!」

  虽说云天七宗在声势上不若联盟各派,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脸面,晏驾幽何曾被人这般当面奚落过?更糟的是他武功较旁人稍逊一筹,若真被激得出了手,等于黑道联盟自己认输一场,气得脸红耳赤的晏驾幽连脚都还没迈出去,夏侯征与商月玄已一左一右挡住了他。

  形势比人强,又有自知之明,晏驾幽也知对方如此说话便是想激他先行出手,不论是拂云子或夫明轩接战,要胜他都是理所当然的,顺便也能把君山派的气势也鼓了起来,敌方也真有工于心计之人。

  知道这口气自己非忍不可,若是三思孤行,反而输上一场,事后真能灭了君山派还罢,若是自己一方反而败退,这责任可全都堆到云天七宗身上了。思前想后,形势迫得晏驾幽不得不退,悻悻然生着闷气,连口头反击都忘了,那模样惹得君山派子弟不由哈哈大笑,将声势扳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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