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带着龙破天来到城镇北方的山崖,崖下的海岸环境不比那海港差,但和那繁忙的都市比起来,这儿就和荒野没两样,除了他们面前那石屋之后,就只有崖下那被荒废的码头和停泊在那儿的一艘船,使这里就似是被遗弃的地域一样。
龙破天思索之际,男人已经敲起石屋的门,叫道:“玲风,又有人要去死亡岛了。”
石屋的门缓缓的打开,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子,俏丽的样貌还算是个美人,却像是失去了生存的气力一般,没有焦距的双目淡淡扫过门外诸人,没有半点喜怒情绪的起伏。
听到龙破天他们要去死亡岛,她也没甚么反应,教人不知道她这是否算是答应,倒是那男人把话说完之后,便立即转身离开,道:“我只是说找艘肯载你们的船,但之后的事就和我无关了。”
目送着他离开,玲风似是预料到龙破天会说甚么似的,徐徐地道:“没有任何收费,但我也不保证能够安全到达,你们大可看过船之后才决定。”
说着她便往海岸的方向走去,既不管对方的反应如何,更连背后的门也没有关上,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
那艘船独自的泊在这僻静的海岸一角,少不免给予人一种脆异的感觉,但是就外表看来,船身和设备也称得上良好,至少在龙破天这些外人的眼中就是如此,教人更怀疑怎么她会愿意免费让他们使用。
只是,这艘船上面却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使龙破天好奇地问道:“这艘船你一个便可以操纵的吗?”
玲风没有回头,直接走上甲板上,道:“不,这艘船根本不用,也不能操纵。当你看见先父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的了。”
他们步上甲板同时,就像是触发了甚么机关一样,数个人影自虚空中慢慢形成,做着各自的工作,使刚才还是寂静的甲板一下子变得非常忙碌,那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暂停的录影带突然又继续播放一般。
“朋友,出航的准备已经做好了,随时也可以出发往死亡岛去。”
说话的是个船长装扮的老伯,好像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但不平凡的却是,他的身体在猛烈的阳光底下没有应有的光度,那黯然无光的感觉,就似是不属于这里的存在一般,教人联想到“幽灵”这两个字。
玲风道:“明白了吗?因为这艘船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除了死亡岛它甚么地方也去不了,也正因如此,那家伙才会肯定这艘船肯载你们。以这艘船的速度大概三天便可以到达,坐还是不坐你们自己决定,你们出发的时候也不必通知我了,直接和先父说就可以了。”
龙点一点头,问道:“你不会跟去吧?”
玲风道:“嗯,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你们不是这一批乘搭这艘船的人,但从未有人能够到达目的地,我不知他们的下场如何,总之能回来的就只有这艘船本身,所以要不要坐你们自己决定。”
她说着已走回岸上,这时龙破天才发觉,一种似雾非雾的异象已包围了这艘船的四周,把他们的视野限制在船上,连踏板另一端的岸边也差点看不见,使四周的境象更贴合这艘船的身份。
“怎样看?”
凤天舞早在施放不同的术式,探测眼前这具死灵,道:“人类的灵力已经开始复原,特别是破灭元点这种充满了魔力的地方,集齐了产生死灵的条件也不足为奇吧。”
龙破天没好气道:“你该知我想问的是甚么吧。”
“嗯,灵魂失去了肉体之后也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反过来说就是他们只懂得重覆生前的行动,对他们来说就是把船驶往神坟之岛。只要我们没把状况引导至他们认知以外,便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龙破天这才发觉,那个船长仍旧站在那里,对玲风的离开以至他们以间的对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如凤天舞所说,所有不在他已知范围内的事情也会被忽略过去。
这艘船上的全是不死的幽魂,在某程度上对他们更为方便,至少不用担心他们会给海中的魔兽吃了下肚,落得没人开船的结果,而且他们对环境的认知也给固定起来,很多事做起来也更不用顾忌。
凤天舞解除探测魔法,叹道:“灵魂被锁在这里,直至消耗殆尽而烟消魂散,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龙破天想不到凤天舞也会有这么幽愁的一面,愕然道:“甚么?”
凤天舞误会了他问的是那句话背后的原因,只是淡淡的道:“你该早已明白的吧。”
“既然找到船了,通知赤燕她们吧。”
凤天舞的兽魔本来就跟着幽倩她们,预备随时需要通讯之用,所以花不了多少时间便联络上她们,但到她们来到这个海岸的时候,却已经是傍晚时分,而且,给幽倩拖着的科尔满面都是不愿意的表情。
“科尔他怎么了?”
幽倩答道:“他说怕晕船,不肯来。”
看到她那不情愿的表情,以及赤燕受不了的表情,就知道她们之所以花了这么多时间才来到这里,恐怕一半以上是因为幽倩执拗地要求科尔同行吧了,而龙破天也没兴趣去理,转头告诉那由中午便一直站在那里的船长可以起航。
那船长起劲地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在众的视线之内消失,然后那寂静的甲板又再次吵闹起来,彷佛直到刚才龙破天回答他为止,时间完全被冻结了而不存在一般,而直到现在才又重新启动。
这突如奇来的变化,使赤燕吓了一跳的问道:“这是怎样回事?”
龙破天看了旁边的幽倩一眼,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已经稍为明白了这里的状况,淡淡的道:“简单来说,就是艘幽灵船吧了。”
看着又一个船员的身影掠过眼前,赤燕犹豫道:“我们真的要乘这艘船吗?”
龙破天已走进船舱,转头笑道:“既然那些幽灵要替我们开船,我们没有反对的理由吧?”
赤燕尽最后的努力道:“但这艘船有能力到达那里吗?”
凤天舞白了她一眼,道:“我同时设下了隐匿和防御的结界,一般的魔兽根本不可能发现这艘船。还是说,剑圣天居然会害怕幽灵了?”
船身传来轻微的摇晃,开始了它的航程。
船舱的装潢虽然说不上华丽,但还是称得上整洁,而不是想像中幽灵船那样破烂阴暗,使赤燕安心了不少,只要看不见那些水手的幽灵,就只是艘普通不过的船。
进来后科尔没有说些甚么,找了个房间便把自己锁进去,使幽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后,龙破天问道:“对了,你们听到甚么新的消息了吗?”
赤燕整理一下脑内的资料,也是借此不去想幽灵甚么的,答道:“傲万军正在北边集结兵力,似乎他真的打算实行那个宣言挥军北上,奥列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暗地里流传宇天杀和他手下最强的四个魔战将军也不在境内,实际在国内的魔战将军只余下两人。”
这半年里,十二魔战将军给莉丝娜巧立名目地杀掉四人,再逼使拉赫特投降傲万军,使本应有十二名的魔战将军仅余七人,若再减少的话即使把派驻在外的魔战将军召回去,也只是仅足以驻守在和里昂接壤的边境处,北面和东面的边境可说是不设防的情况。
龙破天奇道:“两人?魔战将军不是应该还剩下七人的吗?”
幽倩答道:“因为在我们离开天都的这半个月间,再有一个魔战将军战死。”
魔战将军的实力已足以和别国的王者匹敌,加上奥列的鬼兵,除非是傲万军亲自出手,即使有战败的可能也断不可能战死,最大的可能性就像是拉赫特那次一样,被逼在劣势下作战。
“圣殿那方面如何?”
说到这个话题,伏在凤天舞肩上,一直那副半睡不醒的样子的姬灵也似乎醒了过来,毕竟她曾是四位圣殿骑士之一,即使被神之泪的灵魂和知识所侵蚀,仍未能完全放下本来的身份。
倒是幽倩这神喻使无动于衷地道:“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动,教皇和圣殿骑士全部被杀的消息完全被封锁了,看来他们会假装他们仍然在生,慢慢地换上继任者。”
见龙沉默不语,幽倩补充道:“灭龙道方面完全没有消息,位于里昂以东,被赤燕消灭了的地区固然是毫无动静,但其他地域的分区也近乎是消失了般,连表面上作为猎人公会的正常活动也完全停止。”
龙破天沉默起来,思考着灭龙道的动机,他一直以为,“灭龙”这名字只是为了造势,杀死赤燕的父兄也只是一种偶然,但业无罪的现身已完全推翻了这种想法,既然他以复国为目标,与四圣天之间的恩怨也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这就可以解释了灭龙道为甚么不肯放过赤燕,但对龙族这个四圣天真正的统率者,业无罪又知道多少了?他是完全不知道,是只看重四圣天对自己继承资格的影响,认为影之支配者的存在无关痛痒,还是单单因为没杀死龙破天的把握而没有出手?
不由得叹道:“业无罪那家伙,到底知道多少事?”
凤天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该是甚么也不知道,业天成不曾把这些事知诉他的后人,而且业无罪也不是来自皇家直系,而是为了管理魔武而分拆开来的宗家分支,灭龙道的骨干则是宗家十二神将中肯向他归附的部份。”
拥有权力者总会害怕的权力被夺去,而在这个以实力称王的时代,害怕的自然是比自己更强者的出现,而解决的最佳方法自然是消灭所有拥有潜力的年轻人,宗家正是为了防止这情况而出现。
若是以法律防止,只会妨碍了魔武的进步,而且对以灭亡为前提的皇朝来说并不适合,黑暗就该由黑暗去修正,所以在皇朝成立之初,业天成就在暗里成立了宗家,立下了不得出现在政治上的训示,直到百年后业无罪这代才解除。
但正是这没有告诉后世理由的约束,使业无罪相信自己正是天命所归,是业天成在百年前布下的暗棋,为了在皇朝灭亡后卷土重来,完全不知道约束解除的原因只是命运之子的封印将会解开,业家布置舞台的责任已经结束。
听完凤天舞的解释,龙破天叹了口气道:“你早就知道灭龙道的来历了吗?为甚么不早点说出来?”
凤天舞若无奇事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可以把这个问题藏在心里多久吧,你总是那副无所不知的样子,难得有你不知道的事,我怎可以这么容易的告诉你。”
龙破天带着苦笑转过面去,透过他身旁的窗户,默然望着外面那空无一物的海面,对凤天舞他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歉意,使他不愿意去和她计较。
“既然是这样,还有甚么是我不知道的,一拼说出来吧。”
寂静的黑夜之中,海面只余下连天而无尽的黑暗,似是能吞噬一切的深邃,另有一种摄人的魅力。
在那片黑暗的另一边,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圣城、破灭的元点、神坟、死亡岛,每个时代每个地方对这地点也有着不同的称号,但在降临战争之中,这地方却有另一层意义,因为那就是神战败后遁入地心的地方,也是衪以神力干扰人世时,灵力释出的地点。
凤天舞俏立在船首,默默的注视着前方的海面,在这片彷佛连时间也失去了的黑暗之中,唯一的动作就是她头上的发丝随着前方吹来的海风飘扬,使她的背影就似是唯一的存在,更显得触目耀眼,但同时也给人一种不知道是孤单还是孤傲的感觉。
龙破天无声地来到她的背后,从后面抱着她柔软的身体。
凤天舞仰起头来,微笑道:“迷失吗?”
龙破天犹豫了一会,知道瞒也瞒她不过,苦笑道:“嗯。”
凤天舞的双手向后缠住龙破天的后颈,低声道:“那么要我帮你舒解一下吗?”
龙轻轻的摇头,却没有说话。
凤只是微微一笑,便合上了眼睛,收回双手静静地靠在龙破天的怀里,任由龙破天的手分别地从她衣服的空隙中钻进去,在她的敏感位置上抚弄,美丽的红唇没有说话,只是偶然地漏出一些悦耳的微吟,既似是享受着龙破天两手的爱抚,也似是静待着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其实我很享受哀伤的沉重感觉。虽然我不喜欢受感情左右判定,也不喜欢给人看见这副模样,但我却很享受情绪带来的波动,无情虽然是无比平静的境界,但也是绝对无聊的存在。”
龙破天轻声说道,凤天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因为她很清楚这还未是重点,而且他并不需要回答,而是个聆听者,这对不作无谓行动的他来说是件多么罕见的事,但也可以看出神坟之岛对他精神状态的影响有多大。
“”无喜无悲,无欲无求“那是我义父心中最理想的境界,为此他不容许我拥有感情,也不容许拥有渴求。毁灭所有珍惜的物件,杀尽所有认识的人,因为他认为这是必须的境界。”
“所以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在犹豫,因为跟随他的计划就似是承认了他所做的一切,我不想为别人而活,更不想接受别人硬塞给我的使命,那根本不能称为自己的生命,但是我更想知道他口中的命运是甚么一回事。”
“现在我是知道了,但也是欲罢不能。”
凤天舞枕在他身上,道:“这算是无病呻吟吗?也罢,今晚我的心情也不太好,就陪你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