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来只是一间不显眼的木屋,但现在它的外墙上却满是火灼的痕迹,屋后本来也该还有其他木屋的存在,但现在那里却只余下一片焦土,就连附近那翠绿的森林也是同一命运,折断的树干满布地上,和成了焦炭的遗骸一起见证刚才的爆炸。
屋外似乎没有任何人,但龙破天却感觉到四周的埋伏,其实就算他没有这斗气共鸣的能力也是一样,因为刚才的爆炸早已是比任何宣战更佳的通谍,若对方还一无所觉地坐着才是不合理。
一个细小的火球自凤天舞的掌心缓缓飘出,轻易地把正门炸毁,把木屋的内部暴露出来。
借着月色,可以看见蒂芙妮正被缚在木屋正中央的柱上,一个男子正坐在她的面前,把她和龙破天他们分隔开来,从男人的气势看来他就是那群刺客之首,但现在他平静地坐在蒂芙妮的前方,却又使人感到他不屑以人质为要胁,不是刺客应有的作风。
他似乎在等待,等待下令同伴攻击的最佳时机。
凤天舞却没有耐性和他对峙,无数的光点在她身边逐渐形成,每一个光点就是一支魔法光箭,当他有时间细数的话,他该能发现光点的数量就等同他埋伏在外边的手下数量,法师本就擅长以一敌多的战斗,若想以量取胜,来再多的喽啰也不够。
魔法之箭正要离手放出,那男人却缓缓打开一支铜管似的东西,只见那东西随即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血红的晶球飘浮在分开的两端之间,那晶球不断发出淡淡的暗红光芒,使木屋的内部笼罩在有如鲜血一般的红色之中,在这深夜之中份外阴森吓人。
凤天舞身旁的光球突然熄灭,不止她感到愕然,就连龙破天也感到不妥,但现在却没有时间给他细想,耳内传来的破风之声,告诉他埋伏在森林中的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你去解决他。”
凤天舞点了点头,走进木屋之中,由龙破天挡着外面的伏兵。
在木屋这封闭的环境之中,那血红的光芒显得更诡异了,但凤天舞却看不出有半点害怕,只是淡淡地望着那颗飘浮着的魔晶,缓缓的问道:“多少人?”
那男人似乎想不到凤天舞竟能看破这东西的来历,一阵错愕后才答道:“七十二人,这样你该知道绝对胜不过它吧,这本来是打算用在艾丽卡身上的,想不到最后却要用在你这种无名小卒身上。”
凤天舞微微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东西是甚么,也知道赢不了的理由。
封魔念珠,由无数被杀害的法师的灵魂精制而成,对法师专用的兵器,它是以被杀者的怨念和魔力作为能量,一旦发动就会造成一个近乎绝对的封魔结界,虽然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效力,但除非拥有比念珠内所有法师合起来更强的魔力,在这个结界内就无法使用任何魔法。
但是七十二人这个数字,却连凤天舞也无法办到。
这也可以看出他们这次是志在必得,连封魔念珠也用上了,先不说把人类的灵魂精制成魔晶魂已被视为极恶非道的行为,单是杀死七十二个高阶法师就已经不是件易事,但他们却能够无声无息地完成了,而为的更只是十分钟左右的机会,令人更难以置信。
“无名小卒吗?但愿我能维持这称号吧。”
凤天舞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落寞,但那男人还未能理解过来,另一个异变已教他无暇细顾,凤天舞的手上缓缓地冒出火焰,火球逐渐形成。
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化,但他却没有选择,立即往前掠去,若在远距离给法师乱射,多少条命也不够用,武者要战胜法师就必须抢入近身战的范围。
凤天舞的唇角出现一丝微笑,已经成形的火球脱手射出,使他只能匆匆的往旁翻去,虽然能够避过却已显得相当狼狈,只要他的动作慢上少许,早已经中个正着。
才刚落到地上,第二个火炎弹已经来到眼前,只见无数的火球正接踵而来,使他不由得感到后悔,若凤天舞的施法速度快捷如斯,他根本没有逼近的能力,更没有时间计较为何凤天舞能在封魔念珠的影响范围中使用魔法。
密集得过份的火网,使他完全找不到闪避的空隙,只得把双手挡在面前,运起斗气硬闯过去。
预期的爆炸没有发生,甚至连半点感觉也没有,若不是身处封魔结界之中,他肯定会怀疑这些火焰只是幻术,但就在他为此愕然的一瞬间,凤天舞已经有了动作,轻巧地合上了他手上的铜管,他为了护着头面而举起的双手,就似是把封魔念珠送到凤天舞面前一样。
“既然有人可以魔武双修,那么法师就不能学点武术防身吗?”
当他想到这是狮堂炎的火焰斗气时,真正的火焰魔法已经在他的肚上炸裂,教他只能把这领悟告诉閰王。
“若不是避得这么精采的话,你应该会早点知道了吧。”
看着他的尸首,凤天舞不由得叹道,回头一看这木屋也没有受到任何破坏,事实上她虽然是这么说,但她的斗气却是弱得过份,虽然可以生出炎影,却没有任何力量,就连把纸张烧着的能力也没有,若他不是一心回避,早就胜了。
当凤天舞带着蒂芙妮离开木屋的时候,外面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无论是魔法还是武道的修练,均是凭自身已有的力量来开拓新的力量,因此修练的进境是以几何级数上升的,以一挡百在现在不是夸大,而是个笑话,因为面对着真正的强者,就算调来千多二千人也是陪葬,只能挡百根本不值一晒。
欠缺了领袖,他们根本不是龙破天的敌手。
现在凤天舞她们眼前的,就只有在龙破天的最后一剑下爆开,残留在虚空中的一片血雾而已。
当血雾逐渐消散,就只余下龙破天的身影傲立在惨不忍睹的尸体群之中,但目睹这一幕的蒂芙妮却像是被死亡所触发了般痛哭起来,后悔和内疚的泪水,再不受控制的从眼内源源流出,却不知道她是对母亲的死感到痛心,还是害怕龙破天他们给她应有的惩罚。
但不论是何者,总教龙破天看不过眼,冷然道:“已经没有时间给你哭了,新的女王陛下。”
蒂芙妮愕然止住了哭泣,讶道:“你说甚么?”
龙破天的嘴角透出一丝冷笑,答道:“艾丽卡既托我选立新君,我当然可以选你这个弑母的不肖女吧。”
龙破天他们不是回到迎月宫,而是直接进驻月影楼之内,在场的还有碧飘雪和紫冰云,就连静流她们也被接了进去避免受到不必要的攻击,因为明早就是决定一切的时刻,他们已不需要避忌那么多,而这点敌人也是一样。
龙破天进来的时候,碧飘云刚收到她部下的报告,部份武将已开始调动兵力或是安置家小,显示他们已得知艾丽卡的死讯,也间接地证实了他们叛军的身份,因为在月影楼给封锁了的现在,知道艾丽卡已经驾崩的,就只有被蒂芙妮大兴问罪之师的伊蒂丝。
事实上他们也是自信已经赢了,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作出调动,很多人是碧飘雪事先完全猜想不到,他们掩藏的技巧可说是完美无瑕,若不是认定再没有隐藏的必要,再给她三年也查不出来。
不过这也使她松了一口气,虽然叛军遍布每一个部门,但真正位高权重的却没有多少个,一口气把他们暗杀殆尽也不影响政权的运作,前题是若然不会使其他将领感到不安的话。
听完龙破天他们的经过后,紫冰云道:“她是有心让你们救回蒂芙妮的。”
龙破天点了点头,自艾丽卡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对方根本不是想要从艾丽卡的手上得到王位,他们的计划是从弑母的蒂芙妮手上名正言顺地取得王位,这样即使大魔导士亲来,也只能痛惜蒂芙妮的不孝,没有推翻这结果的理由,否则的话就算在公平决战之中胜过艾丽卡,大魔导士一来也是前功尽废。
他们的计划本来就把大魔导士计算在内,相比起来龙破天根本不算甚么。
“只可惜我们却没有选择……不,毁灭蝶影或许也算是一个选择。”
龙破天他们在蝶影国只能算是外人,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帮助蒂芙妮,否则即使他们的力量能毁灭整个蝶影也无法服众,勉强为之只会掀起战乱,甚至引来里昂的侵略,而这就完全违反了艾丽卡的遗言。
静美不由得道:“破坏和杀戮不能生出结果的,只有……”
龙破天冷哼一声截停了她似是传教般的说话,道:“但我拥有的一切正是由破坏生出来的。不过你可以放心,因为我知道这次生出来的不会是我想要的结果,虽然也许是里昂想要的。”
一直沉默的蒂芙妮叹道:“他们就是看准了母亲不想引起战争,才这么放肆的吧。”
紫冰云向龙破天他们解释道:“其实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当时那些人还勾结了里昂,那时女王就说过她曾对师尊承诺绝不会令蝶影血流成河。”
这倒提醒了碧飘雪,使她立即追问道:“对了,你师尊现在在那里,有没有可能请他来帮忙。”
紫冰云摇头道:“没可能,师尊早已经死了。”
说罢不由得看了凤天舞这现任继承者一眼,但既然她没有表示,紫冰云也就不说下去,何况她也不想说出来,因为一旦由她的口中说出来,就好像在变相承认凤天舞是现任的大魔导士。
龙破天不知道凤天舞为甚么不接受这身份,但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也就算了。
碧飘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不由得一阵愕然,然后却是叹了口气,其实她也知道机会不大,毕竟现在离天明只有个多小时,就算能通知他,他能够赶来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但大魔导士在很多人心中就是奇蹟的代名词,而在蝶影国之中就更加了。
碧飘雪叹道:“现在的问题是雷比特,他的力量虽然不算甚么,但单凭他开国元老的资历,说出来的话已经有很高的说服力,若由他指证公主毒杀女王,根本不用甚么实质的证据,何况这根本是事实,我们更不知道他们手中会不会有真的证据。”
雷比特出现在叛军的名单中也不算是太意外,毕竟在龙破天到达这里的第一天,他就以探访故人子女的名义来探过口风,而之后和沈世空同来的一次就更明显地是逼龙破天表态,到他临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美其名是不想故人之子卷进这次事情,实际上还是想要说服他立即离开。
这时月影楼的大门被打了开来,狮堂炎毫不客气地直闯进来。
龙破天和他对望起来,片刻的沉默之后,问道:“你到底帮那一边?”
除了伊蒂丝外,还有不少与狮堂炎有交情的人也榜上有名,使龙破天不得不问他的立场到底如何。
狮堂炎咧嘴一笑道:“我早说过了,这么有趣的事我怎能错过,而且,我绝对不会放过欺骗我的人。”
狮堂炎的眼内罕有地闪过杀气,他虽然被称为单细胞,却只是因为他不喜欢用脑,并不代表他蠢,当伊蒂丝刚才走来请他站在她那一边的时候,他就明白到一直以来他的拳法不被视为拳法,就是伊蒂丝她们搞的鬼,为的就是逼使他在有事时只能站在她的一方。
龙破天双目闪过一丝厉芒,沉声道:“暗杀,没有问题吧?”
狮堂炎却现出一道与暗杀绝不合衬的笑容,道:“当然,多少个也没问题。”
龙破天也露出笑意,却是令人心寒的冷酷笑意,道:“不,只要杀死雷比特这有资格说话的就够了,我还要留下伊蒂丝造一场好戏,让她接受毒杀先王的罪名。”
只要除掉雷比特,对方就失去最大的筹码,即使临时换上其他人,即使手持同样的证据,得出来的说服力也会大减,虽然使用暗杀这手段的话,群臣肯定会出现疑心,一个不小心仍然是战火四起的局面,但他们却没有更好的选择,因为那至少不是像现在般连反驳的余地也没有,还有见招拆招的机会。
龙破天站了起来,正想开始行动的时候,却看见坐在一角的静流正无聊地把玩着一面由无数晶石合成的徽章,愕然问道:“那是从谁身上得来的?”
静流没想过龙破天会有这么大反应,讶道:“这不过是一面军符吧了,有甚么问题?”
这时碧飘雪也看出了问题所在,苦笑道:“因为这不是蝶影的军符,而是里昂的。”
这下子静流也明白了,答道:“这是凌云的,刚才我趁他不为意时偷的。”
狮堂炎摇头苦笑道:“这下子我们的杀人名单上又多一人了。”
“不,你们不用去了,之后的事就由我处理好了。”
说话的是凤天舞,她这时的神色却没有了一贯的轻松自若,使人份外地感到事不寻常。
紫冰云首先明白过来,问道:“你想清楚了吗?你继承的不单是最强魔法师的称号,还有历代大魔导士所种下的怨恨和恐惧,你一旦继承了就再不可能摆脱,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些事凤天舞当然知道,甚至知道不止如此,否则的话她也不会直到此刻仍然不愿意承认这身分。
凤天舞没有回答紫冰云的问题,只是把作为大魔导士证明的传承之戒直接了当地戴了起来。
大魔导士在蝶影之中有着无比的威信,即使是作为开国元老的雷比特,说话的份量也比不上她这个继承者,因为在外人的眼中,大魔导士正是艾丽卡背后的力量,而由她这个继承者来指定蝶影的第二任女王,更加充满了戏剧性的效果。
这也是艾丽卡为甚么说龙破天有能力平定一切,因为他的背后有凤天舞这大魔导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