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恶劣的环境总能改变人的想法,也能让人放弃一些操守了很多年的东西。那是一种生存的无奈,就像一个人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哪怕是见到了一条不是路的荒径,也会别无选择地拐进去。

  鲍柳青似乎就已经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可怕绝地。在这种状态下,她会慌不择路去走任何称其为路的地方。她是一个本分的女人,但也是一个爱这个家胜过自己性命的女人,为了这个家,她会不惜一切地付出的。

  鲍柳青已经下定决心去娘家所在的那个屯子,找到那个她以前一直躲着的齐老K,那是一种碰运气的侥幸,也是满怀希望的奔赴。但她预感到,就算达不到自己希望的目的,也不会空手而归,因为齐老K不只一次地暗示过,有啥困难可以来找他;她也预感到自己此行将会失去什么,因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什么也来不及去想,唯一的想得到的结果就是借到钱。

  鲍柳青决定今天就去齐老窝卜屯。她和家里人说了,一会儿就动身。

  李香云没有说什么,她也说不出什么。婆婆是克服这个灾难的主力军,她当然要去凑钱了。

  金凤却忧心忡忡地提出了不同的见解,问娘:“妈,你能保证就凑够那四万元吗?”

  鲍柳青肯定地回答:“四万元,我连想也不敢想,我的目标是凑个万八千的,先应付着!”

  “可是,妈,你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吗?就算你凑到了一部分钱,而凑不够那四万元,魏家要是不同意咋办?那不是白费劲儿了吗?”

  鲍柳青看着女儿,凄苦无奈地说:“那也得行动啊!你一点还款的姿态都没有,魏家会更加激怒的。你大哥毕竟给人家两个年轻的男人都给报废了,换了咱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咱们积极行动,四处筹钱,凑不到那是另一码事了,官家也会看得到的……咱不行动是不行的!”

  银凤在一边又想起了魏老六糟蹋自己的悲惨,忍不住说:“可我大哥为啥废了他们那玩意?难道他们心里不清楚吗?是咋样作孽在先的?”

  鲍柳青叹着气:“哎!人哪有想着自己的错处的?都是想着别人的错处。尤其是像魏家六虎蛮横无理习惯了的人,更是不能容忍别人对他们那样天大的伤害了!再者说了,人家现在站着理,那二十万是法院判给人家的身体和精神损失,现在管咱要四万,也是遵守着法院的判决,再加上王魏两家世代的仇怨,他们当然有理由把咱们逼到绝路上去!”

  金凤和银凤都低头不言语了。她们是聪明的女孩子,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万般严重。胡黄两家历代的仇怨先不说,单说大哥废了人家的两条活蹦乱跳的命根子,就已经是弥天大罪了,何况,那命根子对魏家兄弟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啊?魏家怎么会轻易放过呢?不给人家筹钱是过不了这一关的,而且,那又是法院的判决,人家是合情合理地逼咱们呢!

  但金凤银凤都不主张娘一个人去齐老窝卜,一个女人,青草没棵的走十五里路,太让人担心了,尤其像娘这样时刻有色狼盯着的漂亮女人。

  金凤银凤要陪娘一起去,鲍柳青说啥也不同意,说:“你们都和我去了,家里咋办?留下你大嫂一个人在家,我也是要担心的!再者说了,咱家就那么一辆自行车,你们怎么去?”

  银凤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自己和娘一起去,姐姐金凤留在家里和大嫂做伴,自己可以去别处借一辆自行车。

  鲍柳青还是拒绝了女儿的想法,安慰银凤说:“你们就不要担心我了,都是四五十岁的女人了,还会有啥危险?身上又没有带钱财,没人会要我命的!要是我在那里借到了钱,那回来的时候就让你的哪个舅舅送我回来!总之是不会有事的!”

  金凤银凤拧不过娘,也就不吱声了,但心里还是担心着。

  其实,鲍柳青何尝不希望女儿和自己一起去呢!只是她想到此行的特殊性,求齐老K办这么大的钱财事儿,似乎难免发生那种难堪的隐秘事儿,这种事儿咱们能让女儿们知道呢?话又说回来,自己怎么会那么倒霉就发生路上不安全的事儿呢?

  午饭后,鲍柳青换了一身出门穿的新衣服,人更显得年轻靓丽,光彩照人了。她照例嘱咐女儿们要嘱咐的话,就就推着自行车出了家门。

  她来到村街上,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异常的眼睛在盯着她,就抬腿上了自行车。这也是最近几年来出门形成的习惯,唯恐有男人色狼般的眼睛暗地里盯着她。

  事实上,这次也不例外。确实她被人盯上了。

  一般情况下,鲍柳青很少单独出门,特别是在这漫山遍野的青纱帐的季节里。这穷山恶水般的旮旯屯,竟出一些可怕的刁民,竟出一些野兽般的野蛮事儿;天高皇帝远的旮旯屯的男人们,都以色胆包天而闻名几十里。但白天女人被拖进苞米地的野蛮事时有发生。尤其像鲍柳青这样姿色可人又家境破落的寡妇,更是那些光棍汉和花心男人垂涎的目标。自从男人死后,鲍柳青没少遭到那些野男人的侵袭和骚扰,幸好每次都意外地逢凶化吉,除了魏老二那夜的糟蹋外,还没有再发生过类似贞洁被破的意外。鲍柳青也时常安慰宽解自己,像生活在旮旯屯这个骚气熏天的气候里,自己一个寡妇能守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容易了,已经可以对得起自己死去的男人了。至于她被魏老二糟蹋的耻辱,那也是为了家庭的安宁不得已,男人会原谅自己的吧?

  鲍柳青骑着自行车还没有出屯子,就被一个暗地里的男人的色眼给瞄上了。那个男人急忙回到家里,揣了一块蒙面的黑布,急三火四地推出了自行车。但这个男人出屯子后,并没有尾随在鲍柳青的身后,而是轻车熟路地绕道斜插到鲍柳青的前方去了。

  这是一个阳光灼热的午后。节气上,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但总有个别日子里还会让人感觉到夏天还没有逝去的迹象,今天就是这样一个燥热的日子。但事实上,夏天确实已经过去了,虽然路边的庄稼地还是绿意支撑着夏天的景色,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苞米棵子下面的几片叶子已经有些枯萎了,而且向外支愣着的苞米棒子上,似乎已经隐隐地飘散着籽粒的芳香气息,显然,秋天正在悄然而降。更明显的秋天韵味,还是来源于四处此起彼伏的秋虫的啾鸣声。

  这是青纱帐包裹的一条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面陷着两道深深的车辙印儿,而车辙印上面就是坑坑洼洼的马蹄窝。鲍柳青骑车的技术还不算娴熟,根本不敢在相对平坦一些的车辙印里行走,只能在车辙印上边的马蹄印上行走。自行车的车轮碾压在坑洼的马蹄印上,剧烈地颠簸着,鲍柳青的身体也随着颤颤巍巍。她握着车把的双手都紧张得出了热汗。

  虽然她心里很恐慌,但却也不敢分散注意力却环顾左右的庄稼地,只能小心翼翼地目视前方,唯恐车把一偏掉进深深的车辙里去。

  鲍柳青骑着自行车,万分紧张地行使还不到二里地,突然从前面的苞米地里猛然窜出一个黑布蒙面的高大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鲍柳青心里猛然一惊,双手颤抖了一下,扯把子就偏了,车轮顷刻就拐进了车辙里去,自行车向一边栽倒,她的身体瞬间就从自行车上跌落下来,四仰八叉地仰在土路上。

  而那个男人就站在她的身边嘿嘿地笑着。鲍柳青惊恐地望去。吓得她魂飞魄散:这简直是一个怪物般的男人,一米八的大个头还不算,那粗胳膊粗腿组成的身体就像一个渗人的铁塔。那两只大手支愣的手指像小棍一般;尤其是蒙面黑布的两个窟窿里露出的两只眼睛像铜铃一般闪着贪婪的光。

  这个人有些眼熟,又一时叫不准。鲍柳青一边往起爬,一边惊恐万状地叫着:“你……你想干啥?”

  鲍柳青感觉这个怪物男人好像很熟悉,只是蒙着面认不出。

  那个怪物说话瓮声瓮气的:“你说我想干啥?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想让你陪我到苞米地里玩一会儿!你一个女人单独出来,八成就是来找男人过瘾的吧?那你遇见我算是正好了,我是最会让女人过瘾的了!”

  鲍柳青全身战栗,颤着声音说:“我可不是那样的女人,我是去我娘家窜门的,你快让开路!”

  说着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向后退着身体。

  那个怪物的大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饱满得差点把衣服撑破的胸部,虎吼一般地笑着:“我管你是啥样的女人,只要是长着洞的女人就行!我的家伙没处搁了,就想搁到你的洞里去玩一会儿,别废话了,快点吧!老子已经等不及了!”

  鲍柳青瑟瑟发抖地继续向后退着,嘴里叫着:“这大白天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啊!一会儿会来人的!啊?你不要过来!”

  那个男人步步紧逼。“你可别吓唬我了!就算是一会儿有人过来了,也不赶趟了,我早已经把你触溜完了!你还是乖乖的吧,免得受苦!”

  鲍柳青知道在劫难逃了,她急转身就像苞米地钻进去,撒腿就跑。可是还没有跑出几个垄沟,就被那个男人从后面抱住了。那个男人伸手已经托起了她的双腿,很快,他已经被那个男人卷缩着抱到了怀里。那个男人抱她就像抱着一个羊羔那样轻松,然后快步向苞米地深处走去,刮得苞米叶子哗哗直响。

  鲍柳青挣扎着,叫喊着,但无济于事,那个男人已经把她抱进了苞米地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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