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小龙女用尽了全身力气,却依然无法破开罩在头顶上的那张大网。
网口交错处缀有吸铁石,小龙女每噼出一剑,都要用尽力气才能将剑抽回。忽然,那大网如泰山崩塌一般,勐的压了下来。黄蓉和小龙女二人全无反抗之力,顿时被压到在地,再也起不来身。
元兵见二人倒地,俱是一窝蜂般冲了过来,无数枪矛都指向了她们。
「给朕杀了这两个贱人!」忽必烈大怒,口中已是鲜血如淋,话没说完,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左右侍卫急忙扶住忽必烈道。
「无妨!咳咳!」忽必烈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指着无法动弹的黄蓉和小龙女吼道,「割下她们的首级,悬挂在大都城头示衆!」
衆元兵得令,举起长枪,就要朝着黄蓉和小龙女二人的身上刺去。
「且慢!」忽然,一阵娇喝传来。元兵不敢妄动,愣愣地举着长枪,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
忽必烈更是暴跳如雷,却不知是何人胆敢阻挠他的圣意,急忙回头一看,却见华筝领着一帮侍卫,正快步朝着寝宫走来。见是皇姑,忽必烈总是气消了一些,问道:「这两个妖女差点伤了朕的性命,还留着作甚?不如一刀将她们杀了,方消我心头之恨!」
华筝道:「陛下,这二人以命相搏,想来已是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如若真的杀死她们,岂不太便宜了?」
忽必烈道:「皇姑不知有何高见?」
华筝道:「依我之间,陛下不仅不能杀了她们,还得让她们活得好好的。像她们这样的女侠,每日受着我大元将士的凌辱,定然是比死都要难受。陛下就该一点点地折磨她们,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行!」
「啓禀大汗!不好了!」就在谈话间,忽见有一名校尉匆匆赶来,「刺客杀了刘大将军,越墙而走,已是不知去向!」
「什麽?刘整死了?」忽必烈更加吃惊。心里一惊,嘴上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她孤身一人,居然能杀死刘整?」伯顔也是吃惊不小,「且问她是如何做到的?」
校尉道:「只……只是一剑!」想起郭襄诛杀刘整的场景来,他似乎心有余悸。那柄势不可挡的宝剑,俨然已成了他今后的噩梦。
「大汗,请速诛黄蓉和小龙女二人!」伯顔急忙跪请道。
「杀不得!」华筝依然坚持己见。
伯顔急忙道,「今夜溷进宫里来的,正是当年在襄阳城下逃脱的逆贼郭襄。如今她神功大成,手握倚天宝剑,纵然千军万马之中,要取上将首级,无异于探囊取物。她背负血海深仇而来,想必是要救她的母亲。如若留着黄蓉,只怕她心有不甘,指不定又会再次杀进皇宫,那岂不是置陛下于险境麽?」
「既然如此,」华筝道,「我生在漠北,中原之地也不是怎麽住得习惯。不如将黄蓉交给我,由我带着她去往漠北之地。想来郭襄纵有三头六臂,也无法企及了!如此一来,不仅可保全陛下的安危,也能让郭襄有所顾忌!」
「皇姑,这……」忽必烈心里也明白,这是最好不过的法子,可是他自小与华筝关系匪浅,不舍得让姑姑远离自己,这才有些犹豫起来。
华筝道:「陛下,无论是漠北,还是中原,如今都是陛下的王土。陛下若是想念姑姑了,大可派人来请便是。姑姑若是想念陛下了,自然也会亲赴中原。虽路远迢迢,却也不过快马加鞭,几日的行程。」
「既然皇姑心意已决,朕也就不挽留了!」忽必烈道。
「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将黄蓉带去漠北!」华筝道。
「这恐怕不必如此心急吧?」忽必烈道。
华筝道:「陛下,方才伯顔大元帅也说了,今日之郭襄,已不容小觑。即便是手刃刘整之后,也能全身而退。我恐怕她在城里稍作休整之后,又会重新杀回来的!爲了不让她再找上陛下,我必须连夜动身啓程!」
「既然如此,皇姑请保重!」忽必烈见她决心使然,只好点头同意。
爲了以防郭襄纠缠不休,华筝立即令人备好马车,简单收拾了些细软之物,带了几名贴身侍卫,由大都的北门而出,朝着漠北去了。
元军灭了金国之后,定都在上都城。上都的四面,已是一片茫茫草原。可是华筝要去的,不是上都,而是更远的地方。
乞顔部,是当年铁木真的龙翔之地。也是在这里,铁木真获得了有生以来第一场大胜,在蒙古高原上,击败了札答兰部。只有到了那里,才能让郭襄永远也找不到黄蓉,也只有在那里,华筝才能回味当年与郭靖的每一缕情愫。
黄蓉被用细如牛毛的金针封住了全身穴道,关在一架严实的马车里,一路颠簸。越往北,两边的风景就变得越来越陌生。这是她毕生所未踏足之地,也是很多汉人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地方。封狼居胥,燕然勒石,那好像已经是上古时期的传说。
黄蓉能感受到漠北干寒的气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心也随之越来越冰冷,逐渐地陷入绝望之中。过了上都,已基本上看不到有汉人的身影。她好像当年第一次离开桃花岛一样,对身边的所有事物都是陌生的,甚至充满了恐惧。那时,她有幸遇上了靖哥哥,而现在,她的靖哥哥早已魂魄归西。
道路两旁的屋子越来越矮,慢慢的,眼前变成了一望无垠的草原。马车在草原上疾驰,就算奔得再飞快,头上的云,依然是那朵云,地下的草原,也仍是刚才的草原,好像始终在原地踏步一般。唯一能够让她感受到身体在动的,是那不停颠簸的马车。
她永远也不曾想过,这个天下,居然还有像这般荒凉的地方,一眼望去,无边无际,蓝蓝的天和碧绿的草原在远方连成一线,彷佛置身在溷沌之中,让她感到害怕。一连数百里地,除了出没的狼群,根本见不到人影,生怕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走向地狱的深渊一般。
耳边传来隐隐的牧歌声,却始终也找不到究竟是谁在唱歌,就像从天际飘来的厉鬼咽呜一般。看上去像无人牧养的牛羊马群,在道路上横冲直撞,好几次和她的马车擦肩而过。
「华筝姑姑,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还以爲你待在大都不肯走了呢?」车队刚刚抵达乞顔部,已有一群十来岁的孩子迎了出来,围绕在华筝的马车前不停地叫喊道。
「怎麽会不回来呢?这里可是我的家啊!」这次相逢,华筝都是板着脸的。
直到现在,黄蓉才见到了她的慈祥和蔼的笑意。
原来……她也是会笑的……
「小孩子,别没大没小的!」忽然,从远处的蒙古包里,一名精壮的汉子策马奔了过来,对着那群孩子喝了一声,将他们驱散了,道,「华筝,族里的人都可想念死你了!你能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华筝也朝着那汉子笑笑,道:「我离开的时候,你可还是个少年呢!几年不见,竟长成这般大人模样了!」
虽然元人铁骑直驱中原,可是在草原上,不肯南迁的蒙古人依然过着朴素的生活,每日俱是已放牧打猎爲生。即便是见到大汗的姑姑,也全然没有拘谨。
「听说,大汗这次在南方打了个大胜仗!却不知是真是假?」汉子呵呵地笑着问。
「当然是真的了!」华筝说,「不仅是打胜了,如今都快将整个宋国都要吞并了呢!」
「是吗?听说南方宋国物産丰沛,不知你这次回来,给我们族人带了些什麽好东西过来?」汉子又道。
「走的太过匆忙,倒也没带什麽好东西!你若是想要什麽,只管跟我说上一声。改日我让人去向大汉捎个口信,自然会遣人送过来的!」华筝一回到草原,好像又变回了少女时的活泼开朗,咯咯地笑着对那汉子说。
那汉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皮道:「这里有酒有肉,倒也什麽都不缺。只是……只是……嘿嘿!」他吞吐了几下,还是不敢把话说出口来,黑黝黝的脸庞上,早已涨得如同猪肝一般。
「我明白了,你定然是想念姑娘了!」华筝笑着道,「我跟你说啊,南朝不仅繁华,美女更是如玉儿一般漂亮。你若是去到江南一趟,自然是会流连忘返的!」
「你可别取笑我了!」汉子道,「若再让你这麽说下去,我今后恐怕连娶媳妇的勇气都要没了!咦?」他说着话的时候,已经注意到华筝身后的马车了,惊讶地问道,「这马车里关的是什麽人物?爲何封得如此结实?」
华筝道:「你不妨走近去瞧个明白!」
汉子好奇地朝着黄蓉的马车走了过来,等到凑近了一看,却见笼子里头,关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顿时大吃一惊,扭头问道:「这是怎麽回事?她是什麽人?」
华筝道:「只是一个下贱的南朝女子罢了。」
华筝顿了顿,又道:「你速去通知乞顔各部,便说我今日回家,要在帐篷里举办晚宴,还请各位叔伯长辈们赏光!」说罢,便朝着一旁走了开去。
华筝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很快就支起了几个巨大的蒙古包来。那些随从见帐篷已经支好,赶紧从车上不停地往下搬运物品,拿到帐内陈设。
黄蓉在马车里看着侍卫们来来往往,不禁勾起了她的许多思绪来。原来,靖哥哥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除了唏嘘,她又隐隐地担忧起自己的处境来。在这种荒凉之地,竟有如她生命的尽头一般,一眼望下去,已是没了任何希冀。
「下来!」马车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几名侍卫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已把黄蓉架了起来,拖到了车外,又一路朝着帐子里推了进去。
刚刚搭建好的蒙古包,看上去比普通人家的客厅还要再更大一些。此时正值烈日当空,阳光照射在巨大的蒙古包上,竟一丝也投不进来。若是关上了门,里头更是一片漆黑,需要点上蜡烛才能看得到些许亮光。
大帐的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半倾斜的木架,两根丈余长的粗壮木桩交成一个巨大的叉,在交汇处后方,支着一根稍短的木桩,将整个木架微微倾斜,却不至于倒地。品字形的三点着地,木架更是稳如泰山。
侍卫们将黄蓉推到那木架前,让她转了个身,分开手脚,在那架子上绑了上去。只见她双臂被高高举起,分别捆在木架的顶端,两条大腿也被用力分开,在木桩底部绑定,让她的身子有如身后的木架一般,也成了一个巨大的叉形。
黄蓉用力地挣动了一下,却发现手脚已完全不能动弹。在这种时候,她早已明白,再怎麽反抗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很快就安静下来。不过,她的双眼有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紧紧地盯在华筝的身上,生怕她忽然又作出什麽可怕的举动来。
「黄蓉,」华筝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道,「当初我把靖哥哥托付给你,只以爲你能够好好地照顾他!却不曾想,如今你竟让他丧命在襄阳城里!有今天的下场,也当作是你给靖哥哥赔罪了吧!」
黄蓉道:「既然是要我赔罪,何不一刀将我杀了?」
「杀你?哈哈哈哈!」华筝仰天大笑起来,「杀你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不过杀死了你,又能让你和靖哥哥在地下团聚。这样的结果,可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托付你一次,你却让我失望至极,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那你想怎麽样?」黄蓉大声地问道。华筝的笑声,听起来比梅超风的还要阴森可怕,就像有一股寒意,直袭她的心底,让她从脚心一直凉到头顶。
「怎麽样?」华筝反问道,「我当然是要好好地养着你,看着你慢慢地从人变成一头牲口!一路之上,想必你也看到了,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牲口,想必多上你一个,定然是会锦上添花的!」
「你……」黄蓉已是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望着华筝。
「皇姑,药已经煎好了!」一名侍女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水端到了华筝的手中。
华筝望着那药水道:「想必你也见识过合欢散的厉害了吧?当初你女儿给小龙女服用的,不过是次等的药粉。这一碗,经文火熬煮,药力更是百倍。想必你喝下去,定然会忘乎所以的!」
「不!」黄蓉尖声叫了起来,将嘴抿得紧紧的,怎麽也不肯松口。当初小龙女从玉女变成淫妇,她可是亲眼所见。这药物就像是有魔性的一般,能够一点点地侵蚀人的心智。只是目睹,就已经让她不寒而栗。也还是她,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恳求自己的女儿,才让她放过了自己。不料想,她终究还是难逃这厄运。
华筝一边说着,一边已走上前来,使劲地用手捏开了黄蓉的嘴,将碗里的春药灌了下去。
「啊呜!噗!噗!」黄蓉拼命地扭晃着脑袋,可是药水无孔不入,从她的齿缝里流了进去。无色无味,就像很多杀人不见血的毒药一般。她不停地想把已经流入口腔里的药水吐出去,可是咽喉已经痒得难受,不自禁地收缩起来。一收缩,咕咚一下,药水咽进了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