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谈

  小紫对赴宴毫无兴趣。她自小在碧鲈湾长大,海中异宝见得多了。云家的远洋舰队怎比得上捉弄卓云君有趣!

  小紫涂上厚粉、贴上黑痣,然后用布帕包住秀发,打扮成妇人的样子,推门进入内室。

  室内光线全被遮住,空气中有股发霉的味道,眼前的黑暗让小紫想起鬼王峒的日子……近得似乎就在昨天。小紫拿着油灯却没有点亮。以她的眼力,这样的黑暗对她不会有任何影响。

  那道姑青色的丝袍已经褴褛不堪。小紫轻蔑地一笑,这个女人太不知好歹,那个大笨瓜救了她,她反而狠狠咬那个大笨瓜一口。这么好的玩具,不好好调教一番,可太对不起她了。

  卓云君在暗室已经被囚禁两天多,在她的感觉里,也许是五天甚至更长时间。

  几天来,小紫用戏谴的心情看着这个曾经骄傲的女子陷入绝望,最初的矜持被一点一点打碎。那模样像极了碧鲈湾那些耀武扬威的海蟹,一旦失去坚壳就软弱不堪。

  黑暗中,卓云君的姿势显得很奇怪,她身体俯卧,头颈却微微抬起,仿佛悬在半空。

  小紫目光一跳,拉起卓云君的肩膀。只见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两手软绵绵垂在地上,本来缚在手腕的麻绳,此时却悬在颈中。

  海蜃楼只有两层,楼面却极为宽阔。楼上堂内整整齐齐摆着十几张三尺宽、一尺阔的漆几,几后是六寸高的紫檀木榻,上面铺着白色的藤席。

  云家出面相陪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左侧第一席是驸马王处仲,在他对面是一个年轻公子,往下是张少煌。萧遥逸坐在左侧第五席,程宗扬紧邻着他坐在第六席,对面是那个胖子石超。

  看得出席位的安排十分讲究,王处仲对面的多半就是谢家的人。张少煌虽然是晋帝的小舅子,仍然只能坐在王谢两家的下首。而金谷石家虽然有钱,但在这些贵族世家中依旧排不上号,只能忝陪末位和自己面对面,倒是自己白混了一个席位。

  席间几位宾客正在高声交谈。王处仲对面的年轻人拿着一柄奇特的毛扇,柄部是白玉雕成,扇体则是毛茸茸的动物尾巴编成,底部平圆,前端狭长,顶端一根长尾毫毛雪白而柔软。

  他朗声说道:“才、性一同!品性高洁,才能自然非凡,才能出众,品性自高。”

  “非也!”

  坐在他下首的一个世家子弟高声道:“才、性各异!有才未必有德,有德者未必有才!”

  拿着毛扇的年轻人把毛扇向前一挥,扇尖充满弹性的白毫一阵摇荡:“才能由何而来?聪明天授,博学自成。《易经》云:‘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才、性名称虽异,无非顺应天道而已。无德之才,何以称才!”

  “非也。”

  另有人道:“才、性相合!人先天受气不一,秉赋天性各异,所以有贤愚善恶之别。虽然有才未必有德,有德未必有才,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万石所谓君子自强不息,正是君子修德,乃使才性相合。”

  持扇的年轻人接口道:“人道即天道,逆天而行事,有才而无德,于世人无善,其才不足以称才。是以才、性一同!二程宗扬看了看旁边的萧遥逸,萧遥逸朝他翻了个白眼:“谢饭桶又在大放厥辞了。”

  “谢家的?”

  “谢万石。”

  萧遥逸气哼哼道:“艺哥的从弟。要不是看在艺哥的面子上,我早就打扁他的嘴了。”

  “他拿什么东西?”

  “玉柄尘尾。那是用大鹿的尾巴编成,本来是领兵作战用的。这帮饭桶说什么--毫际起风流,清谈时也拿来乱用。”

  萧遥逸不屑地说道:“这帮家伙清谈成性,不管什么场合都要清谈一番。瞧着吧,后面还有的说呢。”

  “才、性相离!”

  又有人道:“才能虽自天授,不学不足以成才。品性虽自己天成,不琢不足以成德。《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曾子每日三省其身,为友为学。若才性一同,何云三省?故才、性相离!”

  谢万石还要再辩,上首那个云家的中年人朗笑道:“诸君言辞犀利,新意迭出,让人欲罢不能。今日小女自海外归来,带回几件有趣的东西,不如拿来给诸君助兴。”

  他起身拍了拍手,堂侧琴瑟乐声传来,接着几名仆役用漆盘抬上两株五尺多高的珊瑚树。

  绵延两千多公里的珊瑚礁程宗扬曾见过,自然不会把珊瑚当成了不起的宝贝。

  可这两株珊瑚树颜色赤红,表面布满细小的金星,被阳光一照,通体宝光流动,连程宗扬也不禁称奇。

  秦桧悄悄递来一张纸,上面按席次写着各人的家世名姓。程宗扬暗赞这家伙办事有一手,短短时间就打听清楚。

  云家的席位写着云栖峰的名字,旁边注明是云家老五,也是唯一一个有官职在身的云家人。他这会儿正和众人一边观赏远洋异宝,一边满面春风地说笑。

  众人交谈虽然被他打断,但云栖峰插话的时机恰到好处,众人都尽抒己见,又没有谁落在下风,若有些许不尽兴,也因眼前的珊瑚宝树而抛到了九霄云外。

  云栖峰又特地送了谢万石一颗大珠,谢万石虽然没有在席间一逞辩才,也大为高兴。

  谈笑间婢女送来酒菜,几名舞姬在堂中轻歌曼舞,为客人助兴;仆役们川流不息来到堂中,将船队带回的贵重宝物陈列席间,供客人观赏。

  程宗扬对那些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随便看了几眼就在琢磨如何趁云大小姐还没来,赶快找借口离开。

  云栖峰离开席位,举觞逐席劝酒。他交游广阔,又有官职在身,众人多多少少都给他点面子,连一直不苟言笑的王处仲也举觞略一沾唇。

  程宗扬冷眼旁观。这些世家子弟都是纨裤居多,每人身边都围着一群侍女,为他们递酒献肴。最夸张的还是石超,他身边的侍女足足有十六个之多,连酒都要人喂,难怪会长成大胖子。

  云栖峰向萧遥逸敬过酒,然后举觞道:“程兄,请。”

  说着一笑,举觞一饮而尽。

  程宗扬心头雪亮,自己与云苍峰交往甚密,但到建康之后一直没有至云家登门拜访。想来是云家当家的六爷还没有对双方的关系做出最后的决定,不过自己的身份在云家已经不是秘密。

  “多谢五爷。”

  程宗扬徐徐饮干,放下酒觞。

  石超正在说曲水流觞的雅事,云栖峰过来也举觞与他对饮一杯。众人兴致渐渐高涨,席间胱筹交错;萧遥逸来者不拒,喝得又痛快,让张少煌连连鼓掌。

  萧遥逸倚在一个侍女身上,低声道:“怎么样?”

  程宗扬笑道:“这酒比起当日的画舫,似乎淡了点。”

  “哼哼,你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芝娘那里的花雕怎么比得了云家佳酿。”

  萧遥逸道:“一会儿别人敬酒,你不想喝就不喝。但石超敬的,一定要喝。”

  程宗扬笑道:“他面子那么大?”

  萧遥逸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果然,过了一会儿,石超开始劝酒。他本来是客人,但众人你来我往,也不分那么多。

  谢万石已经喝得差不多,依他的身份,石超的敬酒他喝了是给石超面子,不喝也无所谓。但石超晃着胖大的身体过来,一挥手,旁边一个美貌侍女捧酒举过头顶,谢万石苦笑着拿起来喝完。

  萧遥逸装作半醉的样子,歪在一个侍女膝上,衣袖垂在紫檀木榻上,靠近程宗扬冷笑道:“好戏来了。”

  石超敬过谢万石,又去给王处仲敬酒。王处仲面无表情,那侍女献上酒,他连看都不看,冷冷道:“本侯酒已尽兴。免了。”

  跪在地上的侍女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举着酒觞低声道:“请驸马。”

  一连三请,王处仲都不肯饮。石超手一摆,一名护卫上来,将那名侍女拖下去,又换了一名侍女敬酒。

  程宗扬看得纳闷:“这是做什么呢?”

  萧遥逸冷笑道:“金谷石家的规矩,客人不饮,就杀劝酒的侍女。”

  程宗扬一惊,抬眼朝堂上看去。另一名侍女二请之后,王处仲仍是丝毫不加理睬。眼看又要换人,谢万石在对面看不过去,醉醺醺道:“王驸马,不如便饮了吧。”

  王处仲不动声色,淡淡道:“他杀自家人,干你何事?”

  谢万石碰了一鼻子灰,这边石超更是下不了台,一挥手让护卫把那名劝酒的侍女又拖了下去。石超眼睛转了转,指着一名侍女道:“你来。”

  那侍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是石超身边侍女中最美的一个,生得雪肤花貌,惹人怜爱。被石超点中,她身子颤抖了一下,然后走到王处仲席前,跪下来捧起酒觞,小声道:“请驸马……”

  这杯酒再劝不下去,这个美丽的小侍女免不了又要身首异处。可王处仲仍然铁石心肠,既不把石超放在眼里,更不把这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儿放在眼里。

  程宗扬吸了口凉气:“这姓王的心肠够硬啊。”

  萧遥逸低声道:“当日公主下嫁,把宫里规矩带到王家。这位驸马入厕时看见漆盘里盛着干枣,不知道是塞鼻的,随手拿来吃了,还把洗手的清水也喝了,引得公主的侍女在背后说笑--你猜他后来如何?”

  萧遥逸冷笑道:“后来,王驸马去外地做太守,正遇上叛匪作乱,城池危在旦夕。驸马爷一声令下,把公主的侍女尽数赏赐给军士,一个不留,又亲自登城作战,大胜叛军。”

  “这么做,晋帝会饶得了他?”

  “打了胜仗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事传到建康,朝中重臣都称他临危不乱,是大将之才,还因功被封为汉安侯。”

  萧遥逸鄙夷地说道:“石超这笨蛋,这回可要丢脸了。”

  那名小侍女已经三请,王处仲仍然不理不睬。这会儿宴席已经冷落下来,众人都看着王处仲和石超。王处仲神情泰然,只怕石超的十六名侍女杀完,他也未必会动一动眉毛。

  这会儿石超连个下台的台阶都没有。王处仲家世显赫,本身又是汉安侯兼驸马,他不肯饮,谁都没办法。谢万石已经碰壁,其他宾客身份都不及谢家,更不好劝说。云栖峰身为主人,一时间也找不到解劝的说词,席间一时尴尬万分。

  石超一跺脚,吩咐旁边的护卫:“把她拖下去!”

  程宗扬朝秦吴二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向云栖峰施了一礼:“今日贵府盛宴,在下冒昧赴会,有幸见到诸位名门高士,令在下大开眼界。”

  这会儿席间气氛尴尬,有人出面,云栖峰求之不得。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但他反应极快,立刻离席挽住程宗扬的手,笑道:“这位是盘江程氏的少主,一向在南方。我们云氏这点东西比起程家的珍藏可差得太远了。”

  一个少年笑道:“可是与小侯爷夜饮秦淮的程公子?”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的形象往后只怕就要和萧遥逸的荒唐划上等号了。

  萧遥逸甩开扇子,大刺刺道:“桓老三,程兄的酒品可比你强多了。”

  程宗扬咳了一声,堆起笑脸:“难得今日群贤毕集,在下有件小东西,请诸位一观。”

  云栖峰在他手上按了按,回到席间。

  秦桧走到席间,从袖中取出一根弯剑式样的物品捧在手上。那物品通体光滑莹白,长及两尺,呈现细圆的锥形;锥身略带弧线,前狭后粗,只在末端装着一个精巧的护手。

  接着秦桧拿出一柄宽刃短剑,“叮”的击在锥上。那细锥绞丝未动,精铁制成的剑刃却迸出一个缺口。然后他提起尖锥,朝短剑上一刺,看似无锋的锥尖却锐利无比,轻易将短剑斩成两段。

  王处仲眼角微微一跳:“龙牙锥?”

  程宗扬微笑道:“侯爷果然识货。”

  在南荒杀死的那条巨龙体格太过巨大,龙牙有一人多高,又结实得要命,程宗扬用珊瑚匕首切了一个时辰,才在上面划了道细痕,不留心还看不出来。

  这东西让他伤透脑筋,谁都不可能背着一人多高的龙牙当兵刃,最后云苍峰要走两枝龙牙,准备装在舰首作为冲撞的武器。

  好在巨龙靠近咽喉的部位还有一对新长不久的小齿,齿形细长,连打磨都不用,装上护手便是一对天然的利锥。

  谢万石那样的文人雅士倒也罢了,张之煌一看到这枝龙牙锥,眼都直了,衣袖碰翻席上的酒觞,酒液淌了满袖也顾不上擦,叫道:“程兄!这枝龙牙锥我买了!价钱你随便说!”

  石超同样看得心动,但张侯爷已经先开口,只好咽了口唾沫。

  桓家那个少年也性喜射猎,闻言道:“张侯爷,你不是看中我那匹绝羽马了吗?这龙牙锥你让给我,绝羽我立刻送到府上!”

  张之煌拂袖道:“绝羽你留着吧。这枝龙牙锥我说什么也不会让!”

  秦桧将斩断的短剑往空中一抛,单手作势,龙牙锥如刺软革,将两截断剑并排穿在锥上。这一手亮出来,众人目光越发炽热,桓家少年叫道:“程兄,这龙牙锥你开个……”

  他还没说完,萧遥逸就叫道:“我出三千金铢!”

  程宗扬心道,萧遥逸这边鼓敲得真不错,一口就把价钱抬到三千金铢这个吓人的高价,既显得这件异宝奇珍难得,又是在座世家子弟能承担的范围内。

  云栖峰也抚掌夸赞道:“程公子身边竟然带着这等至宝!云某这些小玩意与这龙牙锥一比,直如砂砾弃瓦。”

  张之煌叫道:“程兄尽管开出价钱!我绝不还价!别说三千,就是五千我也要了!”

  萧遥逸一拍案:“五千就五千。”

  桓家少年道:“五千!再加一匹马!”

  一个声音冷冷道:“不管他们出多少,我都加一千金铢!”

  张之煌怪叫道:“驸马爷,你又不打猎,跟我们抢什么啊!”

  王处仲双眼望天,用鼻孔哼了一声。

  程宗扬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笑道:“久闻汉安侯是我大晋不世出的名将,今日一见,果然豪气干云。在下初来建康,无以为敬,这件护身利器便请侯爷收下。”

  王处仲冷冷道:“索价几何?我明日让人送到府上。”

  “分文不敢取。”

  说着程宗扬从那小侍女手上拿起酒觞,捧到王处仲面前,一边拿过自己的酒觞:“借石兄的酒,程某只请与侯爷对饮一杯。”

  王处仲冷漠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举觞与程宗扬一碰,一口喝干,“谢了。”

  程宗扬把酒觞放回侍女手中,那侍女感激地看他一眼,起身退到一边。程宗扬拉住石超:“石少主,我敬你一杯。”

  石超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缝,连忙与他对饮一杯,小声道:“程兄,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石超的事!”

  云栖峰见机道:“恭喜驸马爷得此至宝,在沙场必定如虎添翼,来,在下再敬驸马爷一杯。”

  两人一唱一和,把一场尴尬化为无形,席间又重新热闹起来。

  程宗扬回到席上,萧遥逸低笑道:“程兄惜花怜香也是大手笔。啧啧,那龙牙锥你可真舍得。”

  程宗扬低声道:“龙牙锥是一对,还有一枝长一些的,一会儿送到你车上。怎么样?够意思吧?有没有感动得想以身相许?”

  萧遥逸扮出羞色:“原来你是看中人家的姿色,才跟人家亲近。”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可是喝了一肚子酒,你再说,我吐你一脸。”

  “程兄知道梁山伯和祝英台吧?”

  萧遥逸嘿嘿笑道:“程兄可知道,自从梁山伯知道祝英台是女儿身,就不再喜欢她了。”

  “只有你这种变态才编得出来吧!”

  程宗扬推开萧遥逸,到张之煌席前递了杯酒。

  张之煌一脸沮丧地长吁短叹:“程兄,你这可太不够意思了。我打猎的鹰犬不如小侯爷,马匹不如桓家老三,好不容易遇到件难得的利器,你连机会都不给我。本侯这杯酒怎么喝得下去?”

  “龙筋做成的弓怎么样?”

  张之煌一口呛住,眼睛瞪得老大。

  程宗扬歉然道:“可惜没有石少主弹弓那么华丽,也值不了几个钱……”

  张之煌一口酒咳在胸前,侍女连忙用巾帕抹拭。张之煌理也不理,一把按住程宗扬,压低声音道:“小点声,可别让萧哥儿听到了。多少钱,我买了!”

  程宗扬为难地说道:“本来这杯酒就够了,可侯爷咳出来一半……再罚一杯吧。”

  “那怎么行!”

  张之煌一把推开他,怒道:“我把这一瓮都给喝了!剩一滴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云栖峰远远朝程宗扬举觞,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喧宾夺主不悦。

  这边石超又拉住他:“程兄,小弟敬你一杯。”

  奉酒的侍女还是刚才那个,她把酒觞举到头顶,柔声道:“请公子满饮。”

  程宗扬笑道:“我要不饮,你是不是也把她杀了?”

  “那怎么会!”

  石超脸上肥肉挤成一团,挤眉弄眼地说道:“程兄是不是看中雁儿了?程兄喝完这杯,我就让她跟你走。这雁儿我可是连碰都没碰过她一根指头。程兄要不信,一会儿散了宴,到车上给雁儿开苞验货,她要不落红,我赔你十个绝色!”

  同样是直爽,萧遥逸直爽得可爱,这石超就直爽得粗鄙了。眼看雁儿羞得满面通红,程宗扬拿起酒觞:“免了吧。活人又不是大白菜,这么送来送去的。”

  石超挤着眼笑道:“程兄一个侍女都没带,莫非是……嘿嘿,要不小弟再送程兄两个标致的娈童!”

  程宗扬一阵恶寒:“你自己留着吧!”

  刚才程宗扬出手不凡,用一枝龙牙锥替自己解了围,这分人情可不小。又见他和萧遥逸、张侯爷、云家都关系菲浅,石超心里既感激又有意结纳,连忙道:“雁儿,还不见过新主人?”

  那侍女又羞又喜,俯身道:“奴婢见过主人。”

  程宗扬看着那侍女的羞态,也有几分心动。小紫既然没指望,有个听话的小丫鬓也不错……石胖子家大业大,一个侍女也不放在眼里,况且落在他手上还真不如给了自己。于是不再客气,带了雁儿回到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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