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巫师从林中出现。他穿着灰色的长袍,额头的鬼角呈螺旋状,又粗又长,依稀带着血迹。月光下,巫师脸色一片惨白,他面容皮肤松弛,像帘子一样一层层垂下来,几乎遮住眼睛。
“咚!咚!”
带着金属颤音的铜鼓声响起。巫师一手握着木杖,盘膝坐在一只巨大的阴蛛背上。阴蛛尖长的触肢弯曲着支撑身体,那张铜鼓悬在它腹下,两条尖肢不停敲击着铜鼓。
巫师举起木杖,朝程宗扬一指。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程宗扬心头还是一寒。
数名鬼战士放开各自的对手,蓦地朝他攻来。
越来越多的鬼王峒战士从林中涌出。这是他们遇到的最大一股敌人,超过他们五倍的鬼战士一点一点逼近战马组成的半月阵,连易雄也加入战斗。
终于,商队的阵形开始崩溃,随着易彪身后的一名军士被长矛刺穿小腹,失去一角的攻击阵形立即陷入停滞,很快被鬼王峒的战士包围。
吴战威的大刀被祁远拿走送了人情,这会儿只拿了一把普通钢刀,用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渐渐的,他们被逼到半月阵后面,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
程宗扬被数名鬼战士缠住,没有来得及后撤,顿时陷入苦斗。他几次高喊自己是来作生意的商人,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我是阁罗的朋友!”
程宗扬豁出去,大叫道:“一起干过同一个女人的亲密朋友!”
巫师眼皮翻开,露出一缕幽暗的光芒。他嘴唇一动不动,却从腹部传出一个奇异而低沉的声音,“杀了你们。我们会一起干你们的女人。”
“看到了吗?那个是献给鬼巫王大人的新娘!我们是给鬼巫王大人送亲的队伍!”
难得这堆半死人有个能动舌头的,程宗扬像捞到稻草一样叫道。
巫师翻着眼睛看了片刻,用腹语道:“任何闯入密营的人,都该死。把你们杀光。我们会把新娘交给鬼巫王大人。”
“叮”的一声,程宗扬手中的钢刀被一柄粗糙的长刀荡开。刀锋贴着他的肩膀劈过,只差寸许就能将他整条右臂砍下来。
就在这时,废墟内传来一声弓弦的轻震。
一道白色的流星疾掠而过,白翎羽箭硬生生穿透鬼战士额头,强大的冲击力使鬼战士头颅猛然向后一仰,轰然倒地。
月光下,一个美艳的身影出现在巨石顶端。她雪白的玉体裹着鲜红的丝绸,宛如一株玉树,摇曳生姿。她纤手挽弓,一箭射杀了程宗扬身前的执刀战士,接着又搭上一枝利箭,瞄向鬼战士后面的巫师。
旁边的武二郎一脸怒气,看谁都目露凶光,好像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欠了他二百多银铢。
“我是花苗族的阿依苏荔,因为鬼巫王大人的命令,越过南荒的千山万水,赶往神圣的鬼王峒。”
苏荔挽弓说道:“如果冒犯了你的领地,我们立刻就可以离开。”
“你们冲撞了召唤神煞的密营。无论是谁都只有死!”
巫师并没有被苏荔的箭术震慑,腹语中充满了傲慢和狠毒的意味,“花苗的阿依苏荔,达古会把你制成一具行尸,进献给巫王大人,你美艳的身体,会成为这些战士最好的玩物!”
巫师腹部一阵蠕动,仿佛在念诵什么咒语,接着手中木杖一抬,一个被易彪砍断脖颈的鬼战士猛地直立起来,挺着无头的尸体,朝苏荔扑去。接着满地的尸骸断肢都在夜色下蠕蠕而动,似乎在努力支撑起身体。
鬼战士残缺的肢体比他们活着的时候更加可怕,场中的异变让所有人都心生寒意,连负责守卫小紫的乐明珠也禁不住玉脸发白。
“去你娘的!”
武二郎俯身抄起一块牛头大的岩石,然后虎躯一挺,劈手砸了出去。
“篷”的一声闷响,上百斤重的岩石砸在那具无头尸体的胸口,一下把它撞出十几丈远。尸体直飞出去,连人带石撞到那巫师身上。
突然增加的重量使阴蛛四条后腿同时一弯,正在念诵咒语的巫师翻着跟头从蜘蛛背上掉到地上,断腔的污血喷得他满脸都是。
巫师根本没有将这支商队放在眼里,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把达古砸得狼狈不堪,一时间忘了反击。
挣扎着爬起的尸体、断肢摇晃了一阵,然后像散架一样掉了一地。失去巫师的驱使,那些鬼战士的攻击也陷入混乱。
巫师腹部像青蛙一样急剧起伏着,脸上松驰的皮肤不住掀动。
程宗扬叫道:“武二!就是这家伙坏了你跟苏荔族长的好事!只要干掉他,哪怕你们搞到天亮!”
苏荔啐了一口,张弓一箭射杀与卡瓦交手的鬼战士。这边武二郎根本不用煽动,单凭是达古那几句话,武二爷要不干挺这孙子,就是小娘养的。
武二郎双目凶光大盛,迈开大步径直朝巫师冲去。
巫师坐在地上,木杖急忙一摆,最前面的鬼战士放开众人,挡住武二郎的去路。武二郎双刀一错,两道刀光交叉掠过,只一个照面就把他砍成三截,毫不停顿地闯进鬼战士的阵营。
那种“挡我者死死死!”
的庞大气势,让程宗扬不禁感叹,这老男人的怨念真不是盖的。
武二郎的五虎断门刀比程宗扬高出不止两个级数。顷刻间,敢挡他虎威的鬼战士便三死二伤。巫师帘子一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惧意。他腹部的呼叫声越来越急促,剩下的鬼战士纷纷奔来,一圈圈围在他身旁。
一旦数名鬼战士合力,武二郎无坚不摧的气势也被挡得一滞。商队这边人人带伤,除了苏荔用弓箭帮他清除落单的鬼战士,剩下的都在迅速包扎伤口,重整阵形。
武二郎双刀如同双虎,咆哮着在身周盘旋飞舞。他脖颈中金黄的虎斑霍霍直跳,隆起的肌肉犹如镔铁,仿佛蕴藏着无穷精力。
那些鬼战士几乎没有战术可言,完全是机械地在巫师身周围成一圈,没有利用数量优势对武二郎展开围攻。如果他们有一个易彪那样的指挥官,至少能把武二郎困住,不让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巫师惧意越来越浓,他一边望着外围武二郎飞舞的双刀,一边用木杖在地上飞快地画着什么,腹部的鼓动也越来越急促。
忽然,一团黑影从人群中滚出。那只绑着铜鼓的阴蛛尖长的触肢缩成一团,球一般滚到武二郎身前,然后猛地弹开。阴蛛的躯体足有桌面大小,它昂起头,八条触肢弯曲着撑起躯体,在它腹下,两条畸形的尖肢缓缓舒张开来,朝腹下的铜鼓击去。
“嗷……呜!”
一声虎啸蓦地响起。武二郎颈中的虎斑鼓胀起来,他张开大口,两对锋利犬齿闪动寒光,威猛无俦的咆哮声震慑全场,散发出令人胆寒的虎威。
那只阴蛛本来已经挺起腹部的锥尖,那声虎啸使它本能地伏低身体。接着一只大脚从天而降,狠狠踩住它的背脊。
铜鼓在阴蛛腹下低哑的响了一声,两根铁槌般的尖肢顿时折断。武二郎狞笑一声,一刀从阴蛛腹背穿过,从它箕张的进食口中穿出。另一刀从它额头四只眼睛正中劈入,将阴蛛的头部劈成两半。
黄绿色的浓汁从刀锋下迸射出来,阴蛛躯体被牢牢踩住,八条触肢挣扎着扭曲成一团。武二郎狠狠唾了一口,然后抬起头颅,饿虎般恶狠狠盯着人群中的巫师。
巫师灰色的长袍被冷汗湿透,他忽然拉过一名鬼战士,从腰间抽出短刀,切开他的喉咙,一边从腹部发出嘶嚎般的叫声。
那名鬼武士毫不反抗地束手待毙,任由巫师割断自己颈部的大动脉,采取血液,其余的战士疯狂地朝武二郎扑去。程宗扬看得莫名其妙,武二郎在外面杀,巫师在里面杀,难道嫌这些鬼战士死的不够快吗?
论起处理鬼战士的速度,那巫师比武二郎可快得太多了。武二郎刚砍翻第五个对手,已经有六名鬼战士被巫师断喉取血。
程宗扬心里一动,急叫道:“武二!小心他的巫术!”
武二郎浑身浴血,背部多了一道枪尖划出的血痕。他拧笑一声,忽然收刀,将刀背贴在臂侧,锋刃朝外,然后侧身朝人群撞去。
吴战威与易彪对视一眼,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两个也是使刀的好手,但做梦也想不到武二郎还有这种刀法。武二郎放弃了大开大合的五虎断门刀,双手以刀贴臂,就像是在斗室中与劲敌搏命,双臂疾展疾收,时屈时伸,每一击最远只有三寸,更多的时候他手臂不动,完全依靠腰膀的力量狂冲猛撞,在最短的距离内将腰膀腹背的力量使到最大,招法绵密而狠辣,速度极快,如同将整个人变成一柄淬过火的兵刃,硬生生从鬼战士中蹚出一条血路。
武二郎魁伟的雄躯在人群中越闯越深,忽然“噗”的一声,武二郎左肘后露出半尺长的刀锋,刀尖从巫师肋下刺进,直入心脏。接着右手钢刀横挥,切向巫师喉头。他这一击速度如同雷霆霹雳,力道却控制极佳,巫师目光呆滞地盯着刀锋,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脑袋猛的一抬,然后缓缓向后仰去,只留颈后一缕皮肉还连在断颈中。
“远方来的妖魔……”
巫师脖颈鲜血迸涌,用腹部费力地说道:“南荒的鬼神会吸干你们每一滴……”
武二郎收回刀,然后一刀捅进巫师腹中,“我呸!”
巫师折断的头颅掉在地上,尸体扭曲成弓状。
失去巫术支撑,那些鬼战士一一倒地,尸体迅速腐烂,散发出刺鼻的恶毒。
巫师折断的脖颈间,鲜血慢慢干涸。在他脚下,一个拧笑的鬼脸图案清晰可辨。鲜血淋漓的图案正中,却多了一个浸染了血迹的草结。
程宗扬已经是第三次看到鬼王峒的人施展巫术。蛇彝村那次,他们一行到的太晚,白夷族的地宫那次,鬼王峒使者的施法被凝羽打断,都没有看到巫术施展的场景。但鬼王峒巫师宁可牺牲六名战士也要施术,可以想像鬼王峒巫术的凶险和诡异。
云苍峰双手满是冷汗,连连道:“侥幸侥幸。”
以这些鬼战士的实力,完全可以把他们击溃,纵然有人能从屠杀中逃脱,在这片被鬼王峒阴影笼罩的南荒丛林,也难保住性命。幸运的是,武二郎一刀击杀巫师之后,余下的几十名鬼战士都化为枯骨,才让他们躲过了杀身之祸。
朱老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装模作样地东瞧西看,然后傲然道:“这些都是还没有完全炼成的新兵蛋子,要白夷族那些有这么四五十个,你们还想活命?”
程宗扬擦着刀上的血污道:“我们如果被杀,你老人家也活不了。说起来,我们商队也救了你一命。我也不说让你报恩了,从现在起,往后的向导费给免了吧。”
朱老头嘿嘿一乐,“我就是随便说说。小程子瞧你,又当真了不是?嘿嘿嘿嘿……”
程宗扬扭头一看,讶道:“谁的驴被杀了?”
朱老头像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我的驴哇!”
程宗扬牵起自己的黑珍珠,顺腿一脚,踢在灰驴屁股上。草驴夹着尾巴溜到一边,把朱老头心痛得左看右看。
这边武二郎抱着膀子晃过来,上下打量着程宗扬,啧啧道:“小子行啊,那帮鬼东西竟然没砍死你?啧,连道伤口都没留,运气不错啊。”
“托二爷的福,你要多折腾一会儿,这五虎断门刀就跟我进坟墓了。”
武二郎眉开眼笑地用肩膀扛了他一下,小声道:“啥叫折腾?啥叫折腾?不是二爷我吹牛,也就是咱们依依了,换成你那个不长翅膀的丫头片子,不够二爷翻腾的。”
“依依?你也太肉麻了吧?”
程宗扬小声道:“你们刚刚搞完没有?没搞完接着搞,免得你内分泌失调,逮着人就往死里揍。”
武二郎瞪了他一眼,把双刀挎在腰间,哼着小曲离开。
乐明珠手忙脚乱地给伤者包扎伤口,小紫在一旁帮忙。有这一对绝配,受伤的几个算是倒大楣了。不只一个因为包好的伤口忘了敷药,又重新揭开。只听见那丫头一连串的说着“对不起”好像这七八个人的伤口都是她一个人砍的。虽然有两个受伤颇重,但没有人送命。小魏也受了伤,由他那个相好的花苗女子照顾,唯一没受伤的程宗扬,当仁不让地接过看管马匹任务。
鬼战士的尸体大都迅速腐烂,恶臭难当,谁也不愿意靠近。程宗扬把马匹转移到另外的角落,把缰绳一一系好。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月亮刚升过中天,刚才那一战虽然猛烈,持续的时间却不长。如果不是易彪调度有方,战术得当,又赶上武二郎和苏荔及时回来,这会儿他们的骨头都可以用来敲鼓了。
程宗扬伸了个懒腰,这会儿手脸被蛛丝蛰出的红肿已经消退,只剩下草药的清凉感。自己的外衣给了小紫,身上就一套短褂,往好处说呢,至少明天不用洗衣服,不然这一身血污可真够瞧的。
血迹渐渐变干,沾在身上脏得难受。程宗扬索性解开褂子,光着上身。一低头,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多了几块腹肌。
以前常和段强打篮球的时候,自己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身材。紫玫曾玩笑说,就是自己的六块腹肌把她吸引住了,没想到跟了他之后,这个勤快的小伙子越来越懒,眼看着六块腹肌一块块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大块肚腩。
现在自己又有六块腹肌一不,是八块,结实而紧凑的腹肌。如果紫玫能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一阵淡淡的香风飘来,程宗扬抬起头,看到苏荔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依……阿依苏荔族长。”
程宗扬干笑两声,“今天可多谢你们了。”
苏荔横了他一眼,“和武二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程宗扬心里打鼓。在碧鲮族那晚,苏荔说要找自己算帐……自己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吧?
苏荔在他身旁坐下,用树枝拨着篝火,过了会儿才淡淡道:“武二说你在打听蛊术?”
程宗扬连忙点头,“我对南荒的蛊术很好奇,不知道族长认不认得擅长解蛊的高人呢?”
“你们六朝人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在南荒,解蛊也需放蛊人。”
苏荔凤目一转,“你中了蛊吗?”
程宗扬笑道:“可能吧。”
苏荔没有追问,她把那一小堆篝火拨得更旺,然后低声道:“阿夕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狼狈地咳了起来。
苏荔眼睛微微眯起,“你知道,阿夕是献给鬼巫王的新娘。她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我们花苗的未来。哼,我知道阿夕一向调皮,胆子也大,却没想到她这么大胆,竟然在这种时候被你骗得破了身子。”
“我可不是骗……”
程宗扬说了一半,然后心一横,“都是我的不是。阿夕什么都不懂,这件事是我强迫她做的,不关她的事。”
苏荔盯着他,忽然“噗哧“一笑,“你能强迫阿夕?如果她不喜欢,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得不了手。”
苏荔叹了口气,“我太了解她了。阿夕虽然顽皮,但大错是不会犯的。她既然愿意和你好,肯定有她的理由。”
说着,她摇了摇头,“只不过这些天,我看阿夕越来越不对……你可不能欺负她。”
程宗扬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对自己来说,阿夕只是一件他人送给自己的玩具。很多时候自己只是追求肉体上的快感,毕竟和自己在一起时,阿夕的心智被人封锁,想要交流也无从谈起。不过,苏荔却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甚至还为此准备原谅他们犯下的大忌。
“我们花苗的女人都很傻。”
苏荔轻叹道:“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阿夕我看她还好,整天只知道玩,本来想着她对男人动心,要等到她十八岁了。可这一趟路程,她就找到了你……”
苏荔奇怪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好的?连凝羽那样的人也愿意和你一起?”
程宗扬嘿嘿一笑,“大概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吧。”
程宗扬口里说着,肚子里却暗自腹诽:武二那粗胚有什么好的?你还不是跟他搞到一处?
一阵微风吹过,篝火跳动起来。苏荔看了他半晌,慢慢笑了起来,“你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阿夕虽然不知道轻重,总是没挑错人。”
程宗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苏荔解释,自己怀疑阿夕背后的操控者就在花苗女子中间,却没有任何证据,只好沉默不语。
黑珍珠在马群中“灰”了一声,竖起耳朵。苏荔轻轻拨着篝火,一边扬起手腕,不经意地拂了一下鬓发,红绸下,雪白的手腕犹如凝脂。
程宗扬倾了一下身,一阵寒意突然涌上心头,接着右侧的太阳穴像火烧一样剧痛起来,像被一根燃着火焰的手指按住。接着手指离开,寒意如同一只真实的利爪,在他心头一下一下握紧,然后沿着背脊掠下。血脉仿佛被冻僵般停滞,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咬紧牙关,手臂颤抖起来。
苏荔讶然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就看到程宗扬身体猛然一弓,仿佛被一只坚硬的拳头击中小腹,把他打得蜷缩起来。
苏荔美目光芒闪动,反手挽住弓身,玉腕一翻,将长弓拉成满月。
眼前一片虚空,看不到偷袭者的身影。
一缕乌云掩住了月光。程宗扬像被人抓住脖颈般,身体凭空飞起,然后跌落在地。
苏荔挽弓的手臂颤抖起来。
一丛细草仿佛承受不住火光的压力,青翠的草尖微微弯曲。苏荔手一抖,羽箭没有脱弦而出,而是掉落在地。用蚕丝制成的弓弦像被锐器划断猛地松开,接着坚木制成的弓身一折为二。
苏荔美目中透出惧意,“阴煞!”
她声音传出,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身旁不及两丈的范围中回荡,气氛寂静得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