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在这茫茫雪野,全是片片深山,四人休息在这里时,只能卧在冰雪里,简简单单的生了些柴火,火光照着每人的脸,有欢笑,也有愁云。
小贤趴在雪地里,好奇心非常浓的看着什麽,宁逸偏脸过去时,透过火光看见,小贤看的是一朵白花。
这里冰天雪地,万物素杀,却开着一株生机娇嫩的小白花,他皱眉不语想起了从前,那时白天路过群山悬崖,柳蔷从路上看到一株开在半山的白花,喜欢的不得了,她想去摘也摘不到,清澈美丽的眼睛一直看着那花。
最后还是宁逸帮她摘了来,她把那小白花视若珍宝,一路都舍不得丢掉,用水仔细呵护着,可是到了后来,宁逸就再也见不到那朵小白花了。
她在宫里经历了什麽,他不知道。
连从前单纯羞涩的柳蔷,连蚂蚁都不敢踩的柳蔷,他再也没有见过。
小贤看着白花,好奇心之下,更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就把那花给拔了出来。
宁逸心中一痛,却是说不出话来。
旁边林萧对着秋娘不停搭讪,秋娘拿着木枝拨弄不停,对林萧也不如何回应,只把目光投向火堆,还是宁逸转过身来,看着她这个漂泊女子。
每个人都有许多的苦,只是从来不和人说。
他相信秋娘也有,所以不必谈起家门不幸,只说起一路凶险,今后的路途是明是暗,谁也说不准。
秋娘虽然是女子,却有不一样的快意,她把珠簪别在发间,白皙美丽的面庞,在火光里多了些红润风情,淡淡一笑……
林萧想起以后道:「你去了大荒之后,要另起炉竈吗?」
宁逸把刀放在自己身后,从怀里取出牛肉干吃着道:「也只有这样了。」
林萧道:「那地方乱成了一锅粥,仅凭宁家的名号,也未必管用,何况偌大晋国,你要报家门之仇,谈何容易?」
宁逸整个人后躺在刀把,看着漫天飘落的小小雪花道:「你说该怎麽办?」
林萧顿生许多豪迈道:「依我看来,你这边昏君无道,仅修鹿宫便强征几十万青壮民夫,为他流血流汗,还刮地天下,搜集群芳国色供他享用,你那小情人,不就是个证明吗?」
宁逸咬着牛肉干道:「你想说什麽,你就说吧。」
林萧道:「好,既然咱们挑明了说,你为何不投靠我戎国,只要你投了戎国,还怕没人替你主持公道?」
宁逸连笑出声道:「都到现在了,咱们还谈什麽公道?」
林萧站起身来,手指皇城道:「楚月小姐被昏君作何模样,你没看到?」
他闻听此言,握拳紧抓冰雪道:「我有看到!」
林萧冷笑道:「那菜市口上,连丫鬟仆人都不肯放过,宁家满门几百人,被举刀斩于当场,你没看到?」
宁逸恨的几乎整个人都被撕碎,声音颤抖道:「我看到!」
林萧往天笑道:「他们如此对你,那他娘的还讲什麽忠义二字?全他娘的狗屁,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任其一样都是不共戴天,何况二者皆有?」
他说着低头凑近他身躯,居高临下看着他痛苦面容道:「你本是人中龙凤,世间难得将才,如今你已经走投无路,也别去什麽大荒了,你只需投靠戎国,我保你封王拜相不再话下,到得那时,戎国兵马随你来用,想要报仇又有何难?」
宁逸满是痛苦,说不出话来。
林萧说完更嫌不够,急忙霸气流露道:「这世间从来都他娘的没什麽公道正义,你想要这玩意儿,就得靠自己去夺去要,凭你宁家名号,凭你不世将才,如若不用,悔之晚矣!」
小贤躲在一边不说话,这些大人的事,他还不懂。
宁逸握的冰雪震碎,心恨的为之起身道:「谈何公道仁义?我只要血债血偿!」
林萧露出喜色道:「好兄弟,咱们大丈夫就是这样,一不做二不休!」
宁逸举目看向远方,皱眉良久道:「只是戎国绝非我容身之处。」
林萧展露说客本色,潇洒一笑道:「这又何难啊?从前的看法,以后是可以慢慢改变的。」
林萧又想起来道:「宁祁也是个人物,只是兵力悬殊,自然多吃败仗了,以后要是一并来投,兄弟齐心报仇,何必在此一筹莫展。」
秋娘在旁冷听半天,忽而摘下珠簪,伸手梳理着乌黑长发道:「既是同患难的好友,尤其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趁火打劫了。」
林萧一怔,不禁咳嗽道:「各有己见嘛。」
秋娘低头不语,只梳理她的长发。
三人也不在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这里的长夜可也真难熬。
到了深夜时候,雪又开始大了起来,简易的遮风帐篷里,好歹挡住了风寒和雪,只因到了明天,还需要赶路去望海,在海上乘船去往戎国。
因为在那望海深处,有一座仙岛,仙岛里坐落着碧雪宫池,宫池里是无数人神往的圣地,住着绝色貌美的仙女。
碧雪宫深,仙女如云。
尤以碧雪宫主之绝美,人间绝对不可得见,就更加引人探往了。
世人若去仙岛,必需要有请帖,而他手中一张,正是其父梦中身处大海,看到了天上的海市蜃楼,人间不曾有过的极美仙境。
他梦醒之后,却手握碧雪宫帖,宁逸听父亲谈起此事时,当年也倍觉惊讶,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