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早晨,阳光明媚,范伟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心情愉快,国外的公交车,是照例的拥挤,他吊着车门口的横杠,荡进了车厢中段,找了个可以双脚着地的地方站稳了,紧了紧书包的背带。
范伟算算站数,差不多再过两站,就要到学校了,连忙随着下车的人潮向着中门的方向整了整。
车门打开了,没等车上的人下完,站下等车的便一拥而上,一时间挤着脚的踩着鞋的,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范伟面带微笑,反倒觉得有几分亲切,吃一寸长一智,他已经学乖了,因为他要彻底改变自己,各种情形早已习惯——一个城市最浓郁质朴的风情,并不在那些高楼大厦里,更不在那些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身上,升斗小民引车卖浆之流的生活形态才是这个城市最真实的名片。
太阳下的纽约是好拥挤而忙碌,忙碌而精彩的,人们为了生活而奔波,甚至要争取上车下车这一点点的时间。
范伟正想着出神,忽然车下远远的快步走来两个身影——之所以没有跑起来赶车,是因为踉踉跄跄走在前面的这位根本就跑不动。
那是一个至少有七十来岁的中国老太太,虽然远远看去身体还算健旺,但是毕竟年岁不饶人,腿脚不灵便了。
紧跟在老太太旁边扶着她焦急的向这边赶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披肩的半长发有几绺挡在脸前,看不清容貌。
走在前面的老太太衣着唐装,显得特别慈祥,眼看着司机正准备发动车子,按下关中、后门的按钮,幸好范伟用刚学会的英文喊了起来:“don’tclosedoor”
司机莫名其妙的看着范伟,半天才反应过来伸出大拇指微笑:“OK”停下了动作,刚关上的车门又打开了。
车下,老太太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前,手抓着门把用了两遍劲儿,终于登上了车;身后那个小女孩用力顶着老太太的背,推着她用力站了上来,谁料自己走进来的时候却脚底一滑,险些直掼了出去!
范伟站在车门旁,距离这女孩最近,当下想也不想,一伸手拉住了女孩纤细修长的小手,轻轻用力向上一提,把摇摇欲坠的她拉了上来。
那女孩一脚站定,立刻象被蝎子蜇了一样,用力把手从范伟的手上抽了出来,象受伤了一样捂在怀里,低着头,拽着老太太的衣服,一声不吭。
尽管范伟看不到她刘海下的容貌,却也可以清楚的看见她两边脸颊连同后面修长白皙的脖颈整个都红了,嫣红透白的煞是好看。
范伟有点啼笑皆非的收回手来,心想至于吗?就是拉了一下手,居然羞成这样?
他这时才注意到女孩的打扮,上身穿着一件可爱的卡通T恤,下身是雪白的七分裤,裤脚裁剪成今年最流行的玉米穗式样;脚上穿着一双鞋跟足有五公分厚胖头小皮靴。
即使是在纽约这种大都市,她这一身装扮也可说的上是相当时尚的,这么一身衣服穿在这样一个羞怯的小姑娘身上,在范伟看来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就好象这衣服是从哪里偷来的,再给她穿上的一样,怎么看怎么不合衬。
这女孩看起来非常的娇小玲珑,如果站在范伟旁边,简直一对金童玉女;但是胸前隐隐坟起的鸽乳造型优美,颇有规模,显然说明一开始范伟对她年龄的估计有所误差的。
范伟还从来没注意过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情不自禁的打量并在心里品评一番,出于男性的审美本能,倒不是花痴到对所有漂亮女生都有想法。
只不过他这样目光灼灼的盯着人家看了半天,那位敏感而羞涩的小姑娘却显然是感觉到了,很不自在的在人堆里用力调整自己站的位置,和老太太调了一个个儿。
范伟连忙侧过了头去看向别处,心里也觉得这样目不转睛的看人家姑娘,从头到脚的,很不礼貌;只不过以他以往的经验,在纽约凡是这种打扮的女生,发现有年轻男性这样打量自己,都会显得非常高兴自得、骄傲窃喜,断不会象这个女孩这样的反应——这么保守的女孩,恐怕在这个时代早已经绝种了吧?
公车咣里哐铛的向前笨重的走着。范伟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高鼻子的金发妇女,一扭头看见了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老太太和小姑娘,连忙主动站起来,招呼老人做下。
老太太本来就被挤得东倒西歪,全靠小姑娘扶着,这时见到有座,脸上乐开了朵花,连声道谢,一张嘴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范伟面带微笑的看了看那位热情的国际友人,对她的行为很是心中赞许。
眼看着那位国际友人站了起来,老太太颤巍巍的拉着小姑娘的手,往这边挤了过来,手刚要够上座位的扶把……忽然人影一闪,一个不知道哪里挤过来的黄发绿眼睛的白人,蹭到座位前,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老太太愕然停住了动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掩饰不住的失落表情写在她苍老的脸上。那位国际友人让座以后,就自己往车门方向挤去了,座位附近除了那一老一少,还有四五个美国人,个个年轻力壮,都看到了这一幕,可全都漠然的转过了头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范伟腾得一下,满腔怒火就窜上来了:操!今天我要不搞搞你,你就不知道中国人是不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