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心相

  「跟你们的故事相比,我的故事,并不是太复杂。至于其中当局者的滋味,你们也不必了解。」

  教堂密室的里的我,声音很平静。然而也许在现场的只有刘忻媛才会敏感的注意到,此时我的语气中的带着一种酸楚跟无奈。真相,也许很早就在我的心里,然而如果你的对手都是那些至亲的人,你又会怎麽样。任何真相,都逃不过心的约束。只有经历过生死,才能让我看清这一层,才能如此用一种看上去颇为自信的表情,面对这样的结果。

  对于结局,女人没有觉得太意外,当她看到那个揭下了自己的面具竟然是胡老三时,一切她都明白了。那一支跟我们不打不相识的麻匪,竟然成为了此事我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更何况,如果有曹金山的帮助,这些人要在山城隐秘自己的行踪,自然没有任何难度。只是…

  「想必,二位在想,自己手下的得力人,是怎麽被调包了的吧。更何况,最近你们对曹老板的行踪,可是监视得密不透风的」我看着已经脸色大变的老钱跟梅姑,笑着从自己的袍服底下拿出来了一块银牌。而立马,他们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连逾山…」老钱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你竟然能把他的嘴也撬开。」看起来,在他的眼里,连家沟的人是绝对值得信任的,而且,他的确也有理由如此。因为就算是在此时,被他秘密下令迁走的连家沟的妇孺们,都还在他们手上。连逾山是社里人,自然应该知道自己背叛社团后的后果。

  然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老钱才觉得不可思议。他看着我,就像是以往每次那样,等待我先说话。然而此时,我们之间却不是以前的那种上下级,亦或是挚友之间的那种关系了。

  我们的对手,生死对手,而且此时,我已经稳操胜券。

  「这件事情不光是我跟曹老板的计策,而且,曹老板竟然神通广大,说服了刘宪中先生一同协助。前段时间,刘家撤出山城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刘先生就是专门去安排胡掌柜入禅城的事情。」我转过头来,对刘忻媛说道:「忻媛,对不起,这一次我又瞒了你。只是此时实在是过于重大,我在第二次造访黑瓦山时不光产生了借助胡掌柜力量的想法,还暗中跟曹老板取得了联系。当时曹老板为了保密,也没有告诉我你二哥会参与的事情,只是告诉了我他会有一个强力的援助。因此直到昨天早上,你说你二哥很轻描淡写的将这个参与会议的身份让给你的时候,我才猜到可能曹老板所说的这个强援,就是你二哥。」

  「嗯,这一次,我不会怪你的。」身边的刘忻媛,惊讶的眼神中竟然流出出来了一种强烈得兴奋感。从昨天到现在对于自己二哥的行为的怀疑,一直让她心神不宁。而此时,当意识到阮凝秋所说的是真的,他的二哥的确是在背后保护着这个家庭的时候,她不光是惊喜,更多还有一种对我的感激。对于一个妹妹来说,还有什麽能比听说自己哥哥是个好人跟让她开心呢。

  「老钱,梅姑,你们算计一生,却有没有想过一问题。」我回头来,看着一脸惊慌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用几十年,去构建了一个你们幻想中的帝国美梦。为此,你们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付出了自己的毕生型血,甚至付出了自己作为人伦的最后一丝尊严。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可以如此疯狂,但你们身边的那些人呢。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要为你们疯狂的想法贡献出自己生命的一代代人呢,他们的想法,又是怎麽样的?」

  「不错,你们的确可以用自己的洗脑大法,再加上严酷的戒律刑罚来控制他们的思想,让他们的存在如同是行尸走肉一般。然而,当时间久了,就算是心事走肉,在这个乱世,也总能找到一点属于自己的存在理由。」当我说道这里的时候,我的手上,已经出现了那个让老钱惊讶的浑身一颤的密码本。

  「徐飞…连你也出卖我。」老钱没有扭头去看自己身后的徐飞,显然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是无法接受的。更何况,此时徐飞也暗中拔出了手枪,瞄准梅姑的准心随然没有对老钱背后开枪,却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光是他,也不光是连逾山」其实我知道,老钱穷其一生构建的这个美梦,在黑手团内部是遭到了很多人反对的。就拿那个潜伏在玉蓉身边的编辑赵松来说吧他好像深怕我不知道那个密码本的价值一样,昨天跟我的一番谈话中,一直在提起此事。可以看出,和衷社上下,并不真的都是一群像老钱,梅姑这样的狂热分子。他们渴望的,也许只是一个简单的生活。我叹息道:「为了加强对下面的人的控制,你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就连当年和衷社中的那些酷刑你也毫不犹豫的一次次使用。不错,这种方式,你的确加强了和衷社的管理,然而你却从上到下,都无时无刻不散播者一种恐惧。一种他们随时会在这个乱世中死去的恐惧。而在人的求生欲望面前,你是验尸官,你应该知道这力量会有多麽强大。」

  我看着依然满脸不屑一顾的老钱,叹了口气说道:「有件事情,对你来说也许是太残酷了一点。但如果这件事情今天不说破的话,恐怕不光是你们,连现场各位都会留下永远的谜团。」我看了看眼神已经开始游离的老钱说道:「当我重回山城后,一直就像是一只地下老鼠一样在四处奔走,我用很多重面孔,见过了很多人,说了很多话。然而,只有在一个地方,我的心是宁静的。」

  「那是一个小屋。」当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现场其他人随然一脸茫然,但老钱却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擡着头,显然他已经想到我想说什麽了。

  「那个屋子里,只有一个老来得子的男人,跟一个怀着孩子的幸福的女人。他们的家很简单,却很温暖。在那里,我每一次都能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义。」我没有理会周围对我这样打哑谜一样的话语的反应,因为此时,我眼中只有那个本应该只是属于那样一个温馨家庭的老钱。

  「那时一个很美好的画面,然而,遗憾的是这样的画面背后,却是一个企图用自己一生,去操控这个被他恨透了的乱世的人。」我说道:「其实此时,你应该知道,乱世随然仍在继续,但局势已经开始慢慢稳定下来。但是你的身体,还有你即将出生的孩子,反而让你不得不提前动手,你想要给自己的下一代铺好一条路,就像是当年大师黎强,为了黎楚雄所做的那些勾当一样。」

  「然而有一点,你却错了。」我看了看刘忻媛,想考了再三要不要接下去说。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我咬着牙对老钱说出了一个对他十分残酷的话:「你的想法不被世人接受,你本不在意。然而没想到的是,你身边的女人,那个给了你生命希望的女人,当她无意间知道了你的一切后,她害怕了,动摇了。作为医院护士的她,一次次的见过那些从战场上下来,为这个乱世变得肢体残缺的人。甚至跟自己的白发亲人,只能阴阳两隔的人。她害怕自己的孩子也走上那样的道路,害怕那个已经折磨很多代人的命运,继续折磨着自己的下一代。于是,思考再三,她选择了宁可背叛自己的枕边人,也要阻止你的疯狂的行为。」

  「所以她找到了徐飞,徐飞又找到了我,还有很多跟他一样对你心怀恐惧的人。我得到了你们内部的密码本,而最后……」我摇了摇头,唏嘘着说道:「当我看到一个一直缄口不言的女人,却用一种似乎有些奇怪的节奏,从我进屋开始就给自己腹中的孩子编织小衣的时候,我慢慢开始读懂了那个节奏,也读懂了女人的想法。那是一种,只有对亲人之爱入骨三分的人,才能明白的痛苦。她只能选择牺牲自己丈夫的理想,来让自己的下一代稍微能够成长得安全一点。而这,也是像连逾山一类甚至可以牺牲自己性命的人,在这个乱世的最后一点奢望而已。」

  当我说完话这番话的时候,现场的空气中之前的那种疑云已经开始散去。我环视着四周,用一种死而复生的人的视角,解读着已经纷纷取下了面具的众人的表情。老钱的痴傻,梅姑的绝望,周敬尧的不甘,曹金山的自若,还有我身边,刘忻媛的脸上竟然隐隐的一种超然的情绪。让我能够感受到,面对这样的一个结局,每个人的心中,应该都有他的判断。

  然而,就在我准备让胡老三,把老钱跟梅姑抓捕,然后跟其他人商议要不要把他们交给李昂的时候。此时在场的有一个人,他的行为却突然引起了我的主意。

  这个人是东阳,在场少数几个还没有摘下自己面具的人。而如果不是心细,恐怕没有人注意到,他竟然已经暗中走到了旁边的一个侧门门口。正在我想要质问他这一古怪行为背后的原因的时候,他却突然将自己的袍服解开。而在袍服之下,竟然是绑在身上紧紧一排,只要其中一颗被引爆,就可以足够毁掉整个现场教堂的美制式手雷。

  「快走,」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率先发难。他手中的双枪已经开火,两个本来把守在教堂门口的胡老三的手下,已经被他的子弹放倒。而就在这时,本来已经几乎要承认了自己失败老钱跟梅姑,竟然也立即拔出了自己的手枪,随然他们枪法并不如我。但他们四支手枪突然发作,竟然一下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更重要的是,现场随然人数众多,但周敬尧等人本就是蛇鼠两端,而老赵叔那些人虽然之前一只被蒙在鼓里,但此时两边真一交上火,他们竟然也开始动摇,看样子随时可能选择拔枪站在梅姑等人一方。

  眼下,无奈之下我只能先躲起来,靠着现场仅有的桌子一类东西,不断移动着身形来躲避对方的攻击。然而,这样的躲避,终究是有如螳臂当车,混乱的房间里,子弹横飞的硝烟中,又有两个胡老三的手下中了枪倒下。

  看起来,东阳的射术也是十分了得,甚至是在我之上。就在刚才,已经横下了心要反对老钱的徐飞终于拔枪开始还击的时候,东阳手中的枪一响,却将一颗子弹先送入了徐飞的脑袋。

  这个复杂的人,最终却以这样一个简单直接的方式死去,当着我的面。

  随然在这之前,他曾经也在我面前死过一次,但这一次,我知道,他已经没有任何假死的可能性。许多年后当我回忆起,他被子弹射入脑袋的一瞬间,我总觉得我能从他的那种复杂的眼神中读出点什麽,是解脱,还是慷慨,我不知道。但每一个生在乱世的阴谋家,也许心里怎麽想的,都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眼下,当然我没有精力去揣摩他的想法,因为就在老赵叔等人终于也加入了梅姑一方后,他们随然火力不如我们,却凭借着先下手的方式,已经几乎要逃离到了那个小门口。

  我心中焦急万分,因为我知道一旦他们从这里逃出去,等待我跟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的,只有无尽的报复跟暗杀。然而此时,我们手中的火力不光要攻击对手,还要注意不能引爆疯狂的东阳身上的手雷,骑虎难下之势,几乎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绝望。

  然而这一次,绝望的尽头,却又有人给了我希望。而且这两个人,还是那两个当初炸开了歌乐山监狱的石墙,将我救走的两个少女。这,已经是她们第三次在千钧一发的情况下出现在我最需要她们的攻击位置,第一次是歌乐山,第二次是胡老三的山寨,而这一次,是最关键的一次,却也是最危险的一次。

  本来应该被迷药弄得毫无战斗力的陈凤姐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样,出现在了东阳的背后。当两个少女的身影闪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立即兴奋得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就算两个少女此时身上不过只是被胡老三的手下用披风简单的包裹中,一举一动之间是春光乍泄,但现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个揩油的机会,就连一只流氓惯了的曹金山,眼神中也只有那种狂喜跟倾佩。

  因为此时,这两个少女并没有任何兵器,她们竟然选择用徒手的方式,从角落里一左一右同事杀出,然后用真正两姐妹最压箱底的格斗之术,在电光火石之间,扭断了东阳的脖子。

  但就在此时,现场战斗经验最丰富的我跟刘忻媛,却同时注意到了一个让我们心惊胆战的细节。随然两个少女的袭击很突然,但是别说东阳了,就算是女人的身手,也足以做出反应。而显然,这两个少女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选择的进攻角度,竟然是一种类似于同归于尽的打法。

  一左一右,这是一种非常让人觉得惨烈的进攻方式,因为作为东阳,只能选择对其中一人发起还击。而另外一个人,则必须要利用这一间隙来完成最后的致命一击。

  而这一次,做出选择的并非是东阳,而是一直被我当成小孩子的妹妹。陈凤的格斗之术在姐姐之上,这最后一击本来由她来完成是最合理的。但她却选择了先于陈凤动手,在将最后一击的机会交给陈凤的同时,也选择了将生的机会留给了姐姐。

  东阳本能的瞄准少女,他手中的板机,已经在我们无法做出反应之前扣下。这,是陈菲的选择,属于这一对孪生姐妹花之间,最为心有灵犀,却又最为让人痛心的选择。

  「天…」就连一直当惯了悍匪的胡老三,也对少女的选择报以惊讶跟钦佩。好像所有人,都在为陈菲的选择叫好,却又好像是每个人都知道,少女的生命即将在这里走到终点。但就在他这个字还没说完的时候,现场,却又起变化,东阳手中的那一支枪,竟然就这样炸了膛。

  也许,是因为连续的射击,让手枪的枪管过热。也许,是因为这种老式的手枪,在设计上本来就有缺陷。然而时候当我回忆起这惊心动魄的一瞬间时,我却不得不感慨,命运,总是如此的有趣。

  当初刘家生产的枪支,因为炸膛而带走了张神父一家,让和衷社失去了上一次统一的机会。而这一次,东阳手中的炸膛,却同样让和衷社辛苦经营的计划付诸东流。只是如果说上一次的炸膛,带来的后果是杀戮跟背叛的话,那这一次,算是为这个浑浊的乱世,带来了一丝慰藉。

  炸膛的碎片,带走了东阳,这个狂热者的生命。

  不过让我同样担忧的是,这些碎片还同样伤及了陈凤陈菲两姐妹,陈凤的脚踝受了伤,而妹妹陈菲的脸上,更是被火药灼伤,痛苦的掩面倒地。

  刘忻媛立即冲到了她们身边,东阳一死,剩下的老钱,梅姑,老赵叔等人已经不足为惧。不过短短的十几秒,他们已经在我们面前轮番倒下。我看着这些乱世烟歌中蝇营狗苟的阴谋家一个个在我面前倒下,心中没有一丝怜悯。除了拿出身边的信号弹,吩咐胡老三的手下联系一下其实并没有中计的李昂带人来打扫残局之外,就只是默默的看着这几个已经在转瞬间冰冷的尸体,不知道自己心里,还在想什麽。

  「走开,」身边一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当我侧头看着东阳的尸体的时候,他的尸体前面,也已经多了一个女人了。此时已经从迷乱中恢复过神智的钟琪,正独自跪在东阳的面前,却并没有呼天抢地的流泪。

  而这个时候,自然会有一个人去尝试安慰她,就是自从五宝码头之夜之后,对女人一见钟情的胡老三。只是这一次,他得到的,不过是女人反手一记耳光。

  「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我走到失落,却不敢有一丝抱怨的胡老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种人内心的痛苦,旁人是无法懂的。」

  胡老三点了点头,随然是一个麻匪头子,但对我说的话,他向来是言听计从的。只是这一次,一向满口糙话的胡老三,竟然问了我道:「先生,你觉得,乱世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我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有一个东西,也许可以让我们早一点看到尽头。」我从胡老三的尸体上,取出了那个带着烟云十一式秘密的照相机。除了敢怒不敢言的周敬尧,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阻止我的行为。

  「有个事情,如今也没必要瞒着各位了。」刘忻媛叹息说道:「其实,针对和衷社的这一次清剿计划,是我们刘家从很多年前就开始谋划的。」现在的人,如果在半个小时前听说这件事情,那定然会惊讶万分。但此时,甚至包括被我们俘获的梅姑等人,都对女人的这句话很坦然了。

  「从我三哥,以自己的合家家当为诱饵,想引出山城到蓉城的那些诸多地下生意背后的始作俑者开始。我们刘家,为了今天的这个结果,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准备工作。」其实刘忻媛所说的话,是刚才这一瞬间她猜想通的。但当她想明白之后,她才明白之前阮凝秋所说的那个自己的三哥,自己的二哥,到底是怎麽样的人。她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因为她觉得,自己两位兄长的牺牲,不应该就这样被埋没了。

  「还是我来说两句吧,」我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说道:「经过刘宪原的努力,他们这一条地下生意终于成功跟大烟生意合龙,也成功引起了和衷社的注意。但是很快,让人没想到的是,东阳竟然识破了刘宪原的用意。无奈之下,刘家只能变换策略。不得不说,弄巧成拙的是刘老板的意外身亡让整个复杂的事情反而出现了转机。悲伤之余的刘宪中先生,选择在刘宪原死后发难,他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将自己跟三叔已经暗中窃取了文物买卖的消息,以及自己跟刘宪原的对立情绪传递给了和衷社。」

  我所说的这个特殊的方式,就是被刘宪原故意带到五宝码头的柳皓面前,让女人以为自己是在花中心寻找自己三弟黑历史,并把这个消息传递了和衷社。我之所以没有说破,是因为此时同时爱人的钟琪实在是已经太过于可怜,让我不忍心直说刘宪中是利用了她,将自己渗透进了和衷社。但是一旁愤愤不平的柳皓,缺显然已经想明白了,他也被刘宪中利用。

  「只是一开始,刘宪中本打算是自己以身犯险,但阴差阳错后,他觉得我才是更适合来做这个事情的人。」我看了看远处的刘忻媛,显然是在告诉他人,如果没有我跟女人的这一段经历,那此时站在众人面前的应该是刘宪中才对。

  「别在这吹神气当英雄了,还有个事情,只能你去做。」安排着人照顾好了受伤的陈凤姐妹后,刘忻媛来到我身边,突然用一种带着醋意的语气对我说道:「这里有我,你还不快去。」说完,她的眼睛看到了躲在墙角,看上去随然恢复了神智,却不知道是因为药效为过,还是惊恐过度,只是默默低头坐着的林茵梦。

  花容有损,却没有失色。这个女人即使是在现在这种经受过了淩辱的状态下,依然保持着自己内心的那种冷漠跟高傲。

  重逢,重生……

  对于我跟此时的女人来说,也许彼此之前,会有千百句话要说。然而,当我撇下众人按照刘忻媛的意思先将林茵梦送到了刘忻媛手下的一个安全去处时,我跟女人之间,却没有说一句话。

  此时,也许只能有一种方式,能够让彼此了解到对方的内心。而这种方式,也许曾经会让我如此悸动,又如此的疯狂。

  宾馆的床上,林茵梦默默的在我面前脱下了盖在身上的衣服,然后趴在了我的身上。我不知道为什麽,女人会突然将我推到在床上后,就用一根红绳将我的手绑在床头,而不让我可以用手去抚慰一下她的内心。然而此时,女人却选择毫无保留的趴在了我的身上。虽然我身上的衣服还穿戴整齐,但她,却是不着丝缕。即使此时下午的阳光将她的身体照得通亮,女人却没有半分羞涩。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女人丰满的翘臀,那个让我心驰神往的地方。然而此时,我的视线却并非停留在那种让人肉体兴奋的部位,我努力仰着头,想要看清侧脸贴着我被解开扣子的胸腔前的女人的脸庞。

  还是那种女人独有的高贵,冷漠,端庄。但女人湿润的眼眶中,不断流淌出的热泪,却让我的内心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正面情绪。我用自己的下巴,在女人的头顶上不断的代替双手抚摸着女人的秀发,而女人,却一直趴在我的身上一动不动。

  「我们要这样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们就这样趴了多久,只是觉得好像我跟女人的身上,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于是才想要打破我们两之间的沈默。然而这一次,女人随然擡起了头,却还是一眼不发,用一双妙目看了后很久,才幽幽说道:「上一次,你是不是只是把我当成了你发泄的工具。」

  我想要立即辩解,随然当时雨筠的事情让我意乱神迷,但我对女人的悸动,却是简单而纯粹的,然而,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女人的一根食指却已经伸入了我的嘴唇说道:「看来这一次,应该我主动了。」说完,女人的红唇,竟然已经准确的亲吻在我胸前,被女人灼热的呼吸弄得麻痒的乳首上了。

  大战之后,激情说来就来。然而我这边还在香车美人,教堂那边的情况,却还是一团糟。李昂的到来,让现场的局势迅速得到了控制。经此一役,除了被曹金山暗中劫下的那一帮黑手团的手下以外,和衷社核心势力几乎全军覆没。而剩下的残余部队的名单,想必通过审讯,也不难得到。

  然而虽然事情算是有了个了解,但这件事情背后的余波还是如同悬挂在众人头上的一把利剑,让人心生不安。李昂站在门口,等刘忻媛的手下将受伤的陈凤姐妹接走后才上来说道:「刘小姐,刚才我们在后堂发现了您的手下,万幸的是,估计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老钱只是把他们迷晕了,却并没有杀了他们。」

  刘忻媛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有个事情,我还想请李局长高擡贵手。」

  「你是说,钟琪那边吧,」李昂说道:「她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放心吧,我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把她的记录从档案里抹去了,她现在,只是一个刘家的被害者。」说话间,二人正好看到胡老三悻悻的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二人在一起后,也不打招呼,就好像有什麽事情要躲着二人一样。

  「胡大哥,」刘忻媛叫住了胡老三,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走到男人身边说道:「是不是碰了钉子。」她所说的钉子,自然就是胡老三心心念念的钟琪。

  「哎」胡老三见是刘忻媛叫住了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一个草莽匹夫,哪里配得上钟夫人这样的少奶奶。」说完,竟是无尽的伤感。刘忻媛本想再奚落他两句,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人都是有情的动物,即使是胡老三这样杀人如麻的麻匪头子,在自己喜爱的女人面前也是极尽卑微。

  女人不知道胡老三是如何爱上钟琪,但她知道,胡老三是一个可以对钟琪死心塌地的人。当时张义对她所说的那番关于男人跟钟琪之间感情的言语,此时再次浮现在她心头,也许的确如他所说,胡老三,至少是一个可以照顾钟琪下半辈子的人。

  「胡大哥,你过来下」女人突然神秘的将胡老三叫到身前,小声说道:「钟嫂子现在情绪正在低落,你说什麽她都不会理你,逼得急了,说不定还有有什麽过激反应。但是…你想想,她此时天大地大,又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她本是少奶奶体质,等到过一阵子她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男人照顾的时候,后面的事情,不用我再教你了吧。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让我手下」照顾「好她的,不会让别人乘虚而入。」

  女人的话,让胡老三的瞳孔一阵放大,兴奋得简直就要跪下来给刘忻媛磕头一般。看着胡老三欢天喜地的走开后,刚才避险站在一边的李昂才走到女人身边说道:「想不到,叱咤风云的刘小姐竟然会给人当红娘。」

  刘忻媛知道李昂是取笑与他,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麽。倒是李昂顿了顿说道:「关于老钱的那个…那个遗孀,还有那个遗腹子,刘小姐想怎麽处置呢?」

  「她们是无辜的,」女人说道:「小妹还请李局长不要去打扰她们的生活,既然当初裴护士能够做出选择,用密语提示义哥自己丈夫的真面目。那相比,她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嗯,可是他们孤儿寡母的,以后的生计,恐怕还要刘…」

  「不,不要小看一个普通人,人的生存能力,永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很多。」女人说道:「放心吧,必要的时候,我知道该怎麽做。只是…这段时间还要李局长费心一点,不是防着和衷社残余的人,而是…」

  李昂点了点头,他知道刘忻媛所说的,是指的是孔家。经此一番动静,和衷社替孔家经营的地下买卖遭到毁灭性打击。这些人倘若追究起来,自然有很多人难逃干系。倘若关于老钱的身份有所走漏,那和衷社背后的金主很容易就迁怒到这一对母子。

  「我还有个问题…刘小姐的二哥…」关于这个问题,李昂思考了很久要不要说出口。一方面,刘忻媛是涉案的功臣,自然对于刘家的其他事情,他不好再强人所难。但另外一方面,蓉城底线买卖中,刘宪中一派的确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虽说这件事情上他成为了幕后的黑手,但是如果真的想要把山城的事情解决的话,他就必须要选择走到舞台的中央。

  「我二哥的选择,时间到了,李局长自然知道。现在他选择不现身,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刘忻媛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是刘家的这些是是非非,只能希望义哥那边能去解开了。」女人说完,就沈默着看着远处山脚下的山城,一时间,她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是熟悉,却又陌生。

  也许在她的心里,终究还是在痛苦,因为她知道,要我独自带着林茵梦离开,到底会发生什麽事情。然而,她不得不选择如此,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也只剩下她能够理解我现在荒唐的行为。就像是当初她用摔门而出的方式,告诉我我可以去强奸阮凝秋一样。

  的确,如同刘忻媛所猜想的。此时林茵梦让人窒息的身体,正在我的身上蹒跚着。虽然我身上的衣服尚未被脱去,却已经被女人的行为弄得可以说是形同虚设。女人的动作很温柔,她正在用一种我从未体会过的温柔的方式,在我充满了汗水跟血腥的身体上亲吻着。虽然,女人没有像激情中其他的女人那样,用自己的舌尖不断挑逗着我的敏感部位,也没有用纤纤玉手握住我肿胀下体不断按摩着。但此时,女人的动作却是对我最好的一种慰藉,因为这样的温柔,往往只能存在于已婚多年的夫妻之间。

  一种异样的柔情,正在彼此之间传递。

  然而面对这样的柔情,我的身体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有着强烈的反应。不是因为我不够敏感,而是此时,我的心头,反而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压住了一样,让我无法呼吸。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那件事。」沈默了很久,我几乎是用唇齿间微弱的力量,挤出来了这句话。

  「还有什麽,是不可以说的。」女人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还是用她那标志性的沙哑嗓音说道:「还有什麽事情,不是你知道的。」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麽…」我叹息着,却说不出那个让我觉得难以置信的真相。

  「为什麽…」女人终于停下来了自己的动作,坐起身子看着我,本来嫣红的脸上,充满了苦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要问,为什麽,我会动手杀死自己的结发丈夫。」

  女人的话,如同一记闷雷。然而我心中,却并没有被这一记闷雷所所震慑。在此之前,当我把一切细节都想通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做出现在的选择。一方面,我跟女人之间虽然只是春风一度,但毕竟也算是有段露水姻缘了。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曾经让我神魂颠倒的女人。其次,当我想明白女人的动机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她是一个全天下最可怜的女人。

  她本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一个很疼爱她的丈夫,而她还给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然而,因为她的美色,却让一个本来还算谦谦君子的山城富豪子弟,竟然迷失了心智。为了得到她,这个富家子弟甚至用自己疼爱的男人跟女儿的身份作为威胁。

  最终,面对这种压力,女人选择了妥协。她嫁入了刘家,成为了刘家的少奶奶。但一开始,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着那个强行霸占她的男人,甚至是连新婚洞房之夜,都用自己的生命,一次次的扞卫者自己的最后的贞洁。

  然而再后来,她听说自己曾经的男人受了重伤,甚至断了吃饭的生计。女人哭了,这是她到了刘家之后,第一次流泪,因为她无力的发现,自己的抵抗毫无意义。自己的矜持,只能换取男人对自己曾经家人的疯狂报复。于是,在经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之后,女人终于想明白了两件事。

  首先,她跟男人投降了,她不光是主动上了男人的床榻,还成为了男人身边最好的理财专家。而第二,就是与她投降的念头一起产生的,一种强烈的投降执念。

  正是这一份执念,支撑着她度过了无数个凄苦的清晨,又度过了无数个仿徨的夜晚。午夜梦回,当自己的女儿天真的笑脸浮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林茵梦心中与日俱增的仇恨,伴随她几乎走过了十几年的时间。

  「终于,你等到了自己的机会。」我看着沈默不语的女人,缓缓讲述着这个让女人觉得无比酸楚,却又让她如释重负的故事:「从南京方面开始下令收集烟云十一式开始,忙于这件事情的刘宪原,就选择将家里的事务交给了你跟刘才。他本来知道,你跟刘才之间其实是互有嫌隙,却没有想到的是,你跟刘才之间,竟然早已经达成了协议。你们联手瞒天过海,将刘家继续了数代的财富暗中掏空,你本来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让刘家在这一场竞争中间彻底成为失败的一方。到那时,就算真相大白,对你来说不过一死,但无力与曹金山抗衡的刘家,注定是要遭受灭顶之灾。」

  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然而事情一旦开始实施起来,这件事情却像是无形流毒一样吞噬着你的身体。你开始变得疯狂,复仇的念头,让你已经不满足将刘家的生命线挖断。你已经到了,不看到刘宪原死,就誓不罢休的状态。」

  「当时,我第二次在刘府见到你的时候,你正在更衣。按照你的说法,我很容易相信了你刚从外面回来的说法。也就很自然的毫不犹豫将时间不吻合的你从刘宪原死嫌疑人名单山去掉了。」我摇了摇头道:「然而,后面我想到了这一点后,我才明白,当时你换衣服,不是因为刚回来,而是你要出门。你得到了消息,自己失踪的前夫,女儿,跟着自己的丈夫的行踪被人知晓了,心神不宁的你,迫切的想要出门去阻止他们之间的悲剧。」

  「然而,当你看到凤巧爷尸体跟奄奄一息的女儿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杀念了。你暗中突然发难,对刘宪原痛下杀手,最后,终于走上了这条回不了头的路。」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女人突然探出身子,将帮着我双手的红绳解开。虽然这个过程中双乳几乎是贴着我的脸划过,但我却没有趁机占一点女人的便宜的想法。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也是一个疯狂的女人。为了报仇,她曾经向和衷社投诚,那个让她完成夙愿中的复仇的和平旅店202房间,就是和衷社的人替他张罗的。但是,当她真的看着这个跟自己做了十年夫妻,虽然使用卑劣的方式霸占了自己,却一直对自己体贴得甚至算得上卑微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遭受着电流的痉挛的时候。一切,对她来说,就如同世界崩塌了一般。

  「所以,你接近我,或者说默许我的接近,是想找机会自首吧。」我揉着发红的手腕,叹息着说道:「但是偏偏,求生的本能又让你的内心不断的挣扎。山层驿路那天晚上我对你的狂热态度,让你曾一度认为你可以利用我对你的动心来替你躲过这一次的劫难,于是从那之后,你面对我的侵犯选择越来越主动。因为这种走近我的方式,可以最好的在负责刘宪原凶杀案调查的我面前洗脱嫌疑。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背后牵扯的利害关系,竟然如此的巨大。就像来之前我所说的,刘宪原的死,反而加速了整件事情的进程。而这,去让你方寸大乱。」

  「所以,山水庄园我打算用我自己的身体,跟你最后的谈判,但是…」

  「但是没想到,我却先于你就被人弄入狱了,而这件事情让你方寸大乱,于是无奈之下,你只能选择远走他乡,甚至就此消失。」我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麽又要回来呢?」

  「因为刘才的死。」

  我点了点头,明白女人的意思,也明白了当然阮凝秋所说的那番话。刘才死于情,死于对自己这个自己爱上了的女人的一种痴情。当初,他以为自己只要替女人完成了复仇,就会得到这份感情。然而,当他意识到这最终只是一个虚无的幻想的时候,林茵梦,却已经从山城逃出。

  我不知道刘才的自杀到底是为了什麽,但我宁可相信,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寻求自我解脱的同时,也是在用这种卑微的方式告诫林茵梦。曾经做过的恶事,终究是无法逃脱的。

  「刚才,你把我绑起来,是不是在想,如果事情真的败露,你就要先下手为强。」

  女人没有否认,只是默默的坐着。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麽…」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刘家的二哥为了替自己的兄弟报仇,几乎暗中吧山城上下查了个底朝天。而刘才,他也本不应该去死,即使他最终得不到我。从那时起,我已经在心中,再也原谅不了我了。至于其他人,是好人也好,是恶魔也罢,跟我都没关系了。」女人将我要带上的配枪取了下来,递到了我的手上,用一种死人般绝望的语气说道「杀了我吧,我自己很多次想死,但我下不了手。」

  我接过了女人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只惨白的手,递过来的泛着银光的手枪。然而,我却并没有按照女人的要求,将手枪的枪栓打开。而是接着女人的动作,一把将女人拉入了怀中。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就连这个混蛋的乱世,也很快就会过去。」我说道:「仇恨,真的不是一个不可战胜的东西。也许,仇恨会让你可怕,会让你疯狂,然而仇恨的尽头,无尽的轮回之中,每个人都终究会发现,死亡不是解决仇恨的方式。只有饶恕,才是仇恨的尽头。」我勉强挣扎着身体,从床上摸索到床边的背包里,拿出来了一件银光闪闪的东西。

  「这是…」看到这个东西后,女人的眼神中,突然充满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一个月芽形状的银质项链,做工质地都堪称大师之作。而这个项链,对女人来说还有一个重大的意义。这是当初她嫁给凤巧爷的时候,凤巧爷给她的定情信物。

  「你为什麽有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其实一直是刘老板所收藏着的。」我说道:「其实,在他心中,一直对你是充满了歉疚。西丰洋行他一次次为你订做的衣服,你却从未穿过。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你能真正的接受他,到那个时候,他会拿着这个东西来祈求你的宽恕。只是最后,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没想到,你竟然是在西丰洋行,想明白了其他的关键。」

  「不,这个是昨天晚上,忻媛转述他二哥刘宪中的话时告诉我的。面对同样的抉择,当他知道了自己的弟弟的心事时,他在告诉我真相的同时,也选择了对你的宽恕。」我看着女人说道:「楼下的汽车是留给你的,你走吧。远离这个伤心的地方,以后保重自己。」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中竟然冒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

  「但是,」女人接过了我手中的项链说道:「临走之前,至少再留点回忆也好吧。」

  说完,女人突然转头看着我,眼神中,竟然再次出现了那种在山水庄园时看到的媚态。这是一场让人疯狂,又让我心酸的温存。也是我跟林茵梦之间最后的诀别,当带着银器的女人,主动的骑在我身上扭动着自己完美的身体的时候,也许只有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能够治疗这个乱世中的女人身上的创伤。

  女人颤抖的身体,一直在产生着一种奇怪的痉挛。我不知道当初她在酒店,将自己的丈夫送去鬼门关之前的那一场淫乐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态。但如果我是一个女人,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此时,也许只有相信自己的身体还能给眼前的男人内心留下一点什麽,才会让自己感受到一种存在感。

  我用最原始的方式,给女人一种男性独有的安慰。女人表情里那种复杂的迷乱背后,也许依然是无尽的痛苦。但至少我在努力,让这个可怜的女人能够多的到一份快乐,即使只是短暂的。

  当我看到林茵梦关上车门的时候,时过境迁,我竟然会有一种强烈的时空共鸣的感觉。女人回头看我的那一眼,就像是当初第一次造访刘家大院时女人在二楼惊鸿一瞥的时候那样深邃却又纯粹。

  「还有一个问题…」我说道:「你的手下,到底是什麽人,才能做成这麽多事情。」

  「你是打算跟他们秋后算账麽?」女人幽幽问道。

  「不,我只是想印证一点猜测。」

  「如月阁。」女人说了这三个字,就发动了汽车。

  「你是如月阁的老板?」我惊讶的问道。

  「不,天无二日,但却可以三环印月,你自己慢慢琢磨吧。」女人留下了这一句讳莫如深的话后,开着汽车慢慢消失在了山城依然喧嚣的尽头。

  晚上,当我会到刘忻媛的宾馆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我没有告诉刘忻媛我跟林茵梦之间发生了什麽,而女人也没有问起任何事情。对于这件事情,好像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

  女人告诉我教堂之后发生的事情的同时,却也抛出来了一个她没有想明白的问题:「那个从头到尾,也没有动手,也没有摘下面具的和衷社人到底是谁啊?」

  「他是雪琳的儿子。」

  「啊?你怎麽知道。」

  「这事很复杂,我只能慢慢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最关键的。雪琳是江南人,当初为了躲避国难来山城念书。在经历了和衷社的诸多事情后,她最终带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你之前说过,那个人是江南人…难道会是他?」

  「是的,前几天我找陈凤去帮我调查的,就是这个陈年往事。」我跟女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到寝室门口,想要去安抚一下受伤的陈凤姐妹。只是让我没有像想到的是,此时陈凤姐妹的房间门口,竟然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而接着,一个熟悉的女人,从陈凤的房间里面走出来,看了我们一眼后,竟然很平静的说道:「我认识一个西洋大夫,专门治疗眼疾的。我刚才跟他通了电话,把陈菲的情况告诉了他,他说他至少有七成把握治好陈菲眼睛上的创伤。但是,陈凤那边,她的经络被弹片所伤,我虽然也帮她安排了手术,但却很难保证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夫人…你这是…」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叫阮凝秋的女人。她出现在这里,似乎是一个最不合理的事情。

  「你装什麽傻,」刘忻媛在身边给了我一个拐肘,然后撅了撅嘴,暗示我看下角落的那几个大箱子,还有安静坐在那旁边的两个小孩子说道:「以后你要是对阮姐姐半分不好,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知道如何回应女人的话,只好哑口无言的看着刘忻媛。然而她,却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表情的尴尬,自顾自说道。

  「好了,你们聊吧,我有个很重要的朋友,还要去见我一下。」女人说道:「你们先聊吧。」

  我从未想到过,事情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我哑然失笑,一个被我为了自己的野心强奸过的女人,竟然镇定自若的站在我面前。用她那种恬静的笑容,就这样看着我。

  缘生,缘灭,无尽的轮回。

  乱世,也许终有她的终点。

  但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又何时会到一个终点。也许此时,以我的性格本来应该为整个案件中还遗留的一些细节而烦心,但如今,我的内心却是我比平静。我走到坐在角落里的一对少年男女旁边,将他们抱起来一人亲了一下说道:「以后,叔叔天天跟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身后,阮凝秋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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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尾语:

  这个故事的主线,到这里就算讲完了。其实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收尾有些仓促了。毕竟前期构建的线索比较多,再多用五章左右来收尾更加合理。只是悬疑累故事实在是太消耗心里。整个故事主线部分大概有接近60万文字,但算上其中废弃的过程稿,已经超过100万字了。在更新过程中,不少读者能发现一些剧情上让我惊喜的视角,也有时候会被我一次次带入坑里,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过程。每当前一章有的读者已经成猜出其中某些人的真实身份,第二章又开始犯迷糊的时候,我就有了更多打磨剧情的动力。

  十五个月,这个是完整的《惊情淫梦》的更新时间,这期间我聘请的合作画师一共提供了接近三十幅的插图,对于这个故事,我整体还是满意的。

  当然了,如果说故事就此完结,未免会让人觉得颇为遗憾。毕竟,还没有给一直关注的读者带来一场更加完整的肉戏。因此,在主线之外,我将增加两章肉戏剧情,并且,差不多为此订制了10张插画。有兴趣的读者,不妨猜测一下这最后两章会发生什麽事情。

  好了,说了这麽多,更多的话等最终完结的时候再告诉各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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