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说:“大军,你回吧,我想跟翠花单独呆一会儿。”
张大军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就说:“你难过就哭吧,把所有的委屈哭出来,哭完了擦擦泪咱们回家,以后路咱还得走下去不是?”
大军知道大壮不会为情自杀,李大壮是个非常理智的人,他不会干傻事,只是心里难受。
他就拉着狗蛋躲在了一边,两个人抽了一袋烟,狗蛋说:“哥,我该走了。不能进村。”
大军这时候才才想起来狗蛋是杀人犯,警察一直在追捕他,就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走吧,以后当心。”
狗蛋冲大军摆摆手,就上了大路,钻进了汽车。张大军看着汽车慢慢消失。
送走狗蛋,张大军心里就像一湖平静的秋水,没有丝毫的愧疚和不安,他不会把狗蛋的当初杀人的事情告诉警察,因为大军相信狗蛋是善良的,也是无辜的。
这是一种无愧于朋友的心理报偿。张大军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就像个历尽沧桑的老人,看透了人生,看透了死亡,也看透了整个世界。看透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太多的世态炎凉,他的心都觉得麻木了。
他希望狗蛋以后跟春草越来越好,永远也不让警察抓到。
晚上,张大军把大壮送回家以后,没有回到老宅子里去,反而去了槐花居住的张家祠堂,他想看看槐花回来没有。
大军不相信槐花会死,因为那天在百尺崖下,他没有发现槐花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一点血迹,所以他确定,槐花一定是被人救了,而救走槐花的,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江给。
可是当大军走进祠堂大门的时候,里面却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槐花根本不在家。张大军就疑惑了,难道我判断有误?槐花真的死了?
正在犹豫,忽然,街门响了一声:“枝呀……”紧接着,一个苗条的身影就从门外闪了出来。
槐花!张大军立刻意识到是槐花回来了,飞身扑了出来,一下把槐花抱在里怀里。
槐花看到是大军,也高兴地泪如雨下:“大军,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军抱着槐花,怎么也忍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媳妇的失而复得让他兴奋不已,在槐花的脸上吧唧吧唧啄了两口:“槐花,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直不回来?”
槐花这才把事情的原委一点点告诉了张大军。
原来她从悬崖上摔下去的时候确实没死,被江给给救了。醒来的时候江给就在她旁边。
槐花吓了一跳,她最害怕狼了,眼前的这条狼非常的巨大,却有一张人的面孔。
江给从槐花的身上闻到一股母亲的味道,他莫名其妙,歪着脑袋看了槐花半天。
槐花也从江给的脸上看出了大军的身影,不用问,救她的一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江给。
从前大军跟她说过,他找到了自己失散了十年的儿子,现在的江给就是磨盘山的新狼王。
槐花看着江给,忽然呆住了,紧接着一双泪珠滚滚落下,一下把江给给抱住了:“俺的儿啊,可找到你了!”
江给没有躲闪,他对眼前的女人没有丝毫的敌意,任凭女人抱着他痛哭。
那些天江给一直跟槐花在一块,槐花的脑袋上受了伤,脚脖子也肿了,不能行走。江给就翻上悬崖,从山洞的深处帮槐花摘来了一颗血燕窝。并且摘下树上的山果给她吃。
十天以后,槐花的伤就痊愈了。女人没有穿衣服,一丝不挂。但是槐花手巧,她就用树藤跟地上的树叶串起来,做了一条树叶围裙,围在了腰里。
那个围裙很好看,槐花觉得自己像是远古时候的野人。
江给看着母亲奇怪的打扮,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虽然在狼群里长大,却非常的聪明,拥有人的智慧。觉得槐花就是他的母亲。
常年的野外生活,让他比同龄人还要聪明机智十倍。野狼群没有把他的人性彻底消磨掉。
他只是不会说话,但是他拥有人类的感情。
江给是勇敢的,也是善良的,他遵循着外公灰毛狼王的遗训,领着他的狼族从不踏下磨盘山半步,跟人类和平相处。
槐花给自己做了一条树叶围裙,也给江给做了一条树叶围裙。
这是她第一次给儿子做衣服,所以做得非常仔细,做好以后,冲江给招招手,给儿子穿在了身上。
江给穿上新衣服以后,觉得新鲜地不行,欢快地蹦跳着,在树枝上荡过来荡过去,使劲的显摆。与其说他是一条狼,不如说他更像个野人。
十天以后,槐花的伤口彻底复原,江给就抱住母亲,从百尺崖的底部顺着悬崖翻了上来,把槐花送到了鬼愁涧上。
一路上,江给一直没有离开。直到把槐花送到村口。
母子两个要分别了,江给恋恋不舍,他像狗一样将脑袋靠在母亲的怀里使劲磨蹭,又像个撒娇的孩子,眼睛里湿湿的,滴下了两颗巨大的狼泪。
槐花摸着江给的头说:“孩儿,娘对不起你,十年了没照顾过你,跟娘回家吧?咱们一家人团聚。”
但是江给却摇摇头,一步一步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回头。
槐花知道,儿子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张大军,他是属于磨盘山的。他是狼王,不能离开狼族,江给一旦离开,狼族就会因为争夺新一代的狼王一片混乱。
她只是默默看着江给的身影,眼巴巴瞅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她呆坐了良久。
槐花趴在张大军的怀里痛哭流涕:“大军,儿子不能这样在山上呆一辈子啊,必须要把他带回家,要不然江给这辈子就完了。”
大军说:“我知道,可现在还不到时候。”
槐花问:“那啥时候才算到时候?”
大军说:“等新狼王出现的时候,江给离开狼族,狼族就会相互争夺新狼王,磨盘山就会一片混乱。”
“那啥时候才能选出新狼王啊?大军,俺要俺儿子,俺要江给,儿子已经离开我们十年了,不能看着他在山上受苦了。”
大军微微一笑说:“你错了,江给跟我们在一块才叫受苦,磨盘山是他的乐园,那里是他自由的天地。”
槐花说:“不行,大军,俺就要江给,就要儿子啊,要不然,你跟我再生一个……”
张大军苦笑一声:“计划生育这么紧张,怎么可能让我们再生一个?对了,把你推下悬崖的是不是李秀林?”
槐花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张大军的脸色骤然变了,变得咬牙切齿,一股杀机在心头涌动。恨不得立刻杀了李秀林。
但是大军没有让这种表情在脸上显现出来,而是安慰槐花说:“你累了一天,早早睡吧。”
槐花点点头,一下把大军抱在怀里,两个人倒在土炕上睡了……。
张大军是一个小时以后爬起来的,那时候槐花已经睡熟,小脸蛋红扑扑的。
大军帮媳妇掖好了被子,穿上衣服,悄悄关好了房门。今天晚上大军决定要掉李秀林的命了,必须杀了他,为磨盘村除了这一害。
十几年来,被李秀林糟蹋的良家妇女不计其数,拆散的家庭也不计其数。有这样人的在磨盘村,村里就不得安宁。
其实大军早就想除掉李秀林,只是迫于小花的面子,一直没有下手。现在李秀林欺负到了槐花的头上,大军是绝饶不了他了。
出门以后大军直奔李秀林的家,来到门口的时候大军没有敲门,飞身跳过了李秀林家的墙头。
走进院子,大军揭开了李秀林房间的窗户,一个飞身就跳了进去。
本来他想把李秀林掐死在被窝里,但是扑进屋子以后,大军就不好意思下手了。
因为李秀林的被窝里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大憨的媳妇三巧就睡在李秀林的旁边。
张大军没做声,而是坐在了屋子的靠背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巴上,嚓地划着了火柴。
房间里亮光一闪,李秀林跟三巧一起睁开了眼,两个人还在一块粘着。
“啊……”第一个叫出来的是三巧,女人吓得头发根发炸,还以为是大憨呢,要把他们捉奸在床。
李秀林也吓得差点阳痿,一下就摸向了屋子的开关,电灯被拉亮了,他跟三巧同时吁了口气,这才发现是张大军稳稳当当坐在他们家的椅子上,张大军什么时候进来的,这对狗男女竟然不知道。
“大军,怎么是你?”李秀林惊愕了。
三巧羞得无地自容,一拉被子,滋溜,缩进了被窝的深处。
张大军吐了一口烟,目不转睛看着他们,李秀林尴尬一笑:“大军,啥事儿?”
张大军不动声色说:“李秀林,你个狗日的,好大的胆子!”
李秀林害怕了,心里砰砰跳:“大军,大军你别误会,不是我,是三巧勾引我,大憨,大憨是知道的,是大憨把他老婆推进我被窝的,我是清白的。”
“你清白个鸟!我找你不是因为这个事。”
“那是因为啥?”李秀林心里一凛,心说糟糕,不会是大军知道槐花的死跟我有关吧?难道他要为槐花报仇?
大军说:“是因为别的事儿,三巧,你出来吧,别躲了,腚沟子都漏出来了,装什么装?”
三巧知道自己逃不过了,赶紧把脑袋从被窝里探了出来,冲着张大军一笑:“大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