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出门第一次感到了温暖,那种温暖是甜在心里的,她觉得天下还是好人多一些。
小花在工厂里整整干了一个月,第一次领工资的时候心里狂跳不已,那种激动和期盼是无法用语言言表的。
终于轮到她了,在签字的时候她的手都在发抖,小心翼翼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会计整整齐齐把工资交给了她。小花抓住渣渣响的票子以后,整个心都飞了起来。
这是她亲手挣下的第一笔钱,也是她人生中积攒下的第一桶金,整整36块钱,几乎是她在乡下一年的工分。
她抱着春草又哭又笑,激动地不知道怎么才好。
“春草,俺要请你吃饭,俺要给你买衣服,俺终于能养活自己了。春草!”
春草却笑笑说:“小花姐,瞧你激动的,都找不到北了,我的钱不急。”
第一笔工资到手,小花开始精打细算,她先买了一床被子,然后又买了脸盆,牙膏跟牙刷,还有一条毛巾。然后还掉春草的钱,还剩十五块钱。
她把那五块钱小心翼翼地揣进裤兜里,当做这个月的食宿费,然后把那十块钱装进了信封里,寄回了家。
她要让爹跟娘高兴一下,并且让他们放心,她在城里已经找到工作了。
小花终于迈向了人生的第一步,做纺织女工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起点,从此以后的小花将一发不可收拾,历尽磨难,十年以后终于成为了驰骋K市的女强人。
小花的日子活跃起来,她忘掉了烦恼,忘掉了疲劳,一心扑在工作上,她把对大军的思念全部融化进工作里,让工作的疲惫代替对爱情的渴盼。
第二个月发工资的时候,马厂长没有让小花到财务室里去领,反而让春草把小花请进了办公室。
春草预感到了不妙,不用问,马厂长这个老色鬼又要对女孩子动歪心眼了。
春草将小花拉到办公室的门口,小心嘱咐她:“你小心点,这老家伙是个老色狼,他一定会对你动手动脚,他不规矩你就喊,我在外面接应你。”
小花扑哧一笑:“俺不信他能把俺吃了。”
春草说:“你还是小心点吧,人心难测。”
小花感激地喔了一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马厂长就坐在办公桌的前面,手里端着一杯茶,牛哄哄的样子。
看到小花进来,马厂长赶紧站了起来:“小花,来,过来,坐啊,坐。”
小花很有礼貌地问:“厂长,你找俺什么事啊。”
马厂长皮笑肉不笑:“找你当然是谈工作了,最近工作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挺好的,谢谢厂长关系。”
“生活有没有什么困难,有苦难的话跟组织提出来,组织会帮你解决的。”
“喔,谢谢厂长,俺没有困难。”
“住的还好吧?冷不冷?要不要我为你提供一个单人宿舍?”
“俺跟春草妹妹住一块挺好的,暂时不用,谢谢厂长。”
马厂长一个劲的扯淡,净说些不填饥饱的话,一边说一遍往小花的身上蹭,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小花的肩膀上。
小花吓得一个劲的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马厂长顺势坐在了小花的旁边,上去拉住了小花的手:“小花,你的工作表现太突出了,我要升你的职,让你做车间主任。你以后可以有自己的单身宿舍了。那里的床好大,躺两个人都没有问题。”
小花颤颤巍巍道:“厂长,俺不需要,俺刚刚才工作,不会做什么主任。”
马厂长说:“你还不信?其实这个月你就可以多领一倍的工资,你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拿钱走人了。”
马厂长从桌子上拿出了报表,让小花签字。
小花赶紧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接过了钱,这个月的工资果然比上个月多了很多,足足70多块钱。
小花赶紧说:“厂长没事的话俺就走了。”
没想到马厂长拦住了她:“小花,你别急嘛,咱俩唠唠嗑,你多大了,有男朋友没?”
小花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离开,赶紧说:“俺已经结婚了,俺家有男人。”
“呀,才刚刚20岁就结婚了,怎么那么早?”
“乡下的姑娘结婚早,厂长,俺真的要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小花像屁股上着了火一样,就要拉开门,可是怎么也想不到马厂长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把她箍得紧紧的。
“小花,你别走,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你进厂的第一天我就爱上了你,我爱你爱的欲罢不能。”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什么车间主任,什么涨工资,说白了就是想占她的便宜。
小花开始挣扎躲闪,一边推他一边说:“厂长,你别,俺男人就在外面,他脾气可不好,惹急了他会杀了你。”
马厂长抱着小花的腰死死不放,张开那张恶臭的嘴巴,眼看就要亲到小花的脸,小花尖叫了一声:“啊!救命啊。”
春草在外面早就看不下去了,女孩子气冲斗牛,抬腿一脚踢开了办公室的门。房门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春草怒气冲冲,进门就扑向了马厂长,二话不说啪啪啪就是三巴掌,只把马厂长打得在地上滴溜溜转了七八个圈,站定以后头晕目眩,愣是没分出东南西北来。
马厂长吃了一惊:“春草,怎么是你?”
春草怒道:“马有才,你个混蛋,竟然背着我找女人?你的良心被狗给吃了?你什么玩意?”
小花嚎哭一声,一下躲在了春草的背后。
马有才脸上被打得红彤彤的,猴子屁股一样,看到春草以后竟然满面带笑:“春草,你别误会,其实我喜欢的一只是你,是她,她勾引我。”
春草怒道:“你放屁!刚才我什么都看见了,分明是你挑逗小花,你还给我狡辩?”
春草一点也不怕马有才,春草的爹是K市第一中学的校长,跟市长都认识,马有才一直惧怕春草。
马有才之所以追春草,也是为了巴结她爹。春草也知道他一直在追她,可春草不鸟他。马有才有老婆,孩子都十岁了,却一直在外面沾花惹草。
春草怒道:“你说,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说啊?”
马厂长赶紧说:“我喜欢你,当然是喜欢你了。”
春草还是怒冲冲的:“再让我看到你调戏女孩子,小心我到公安局去告你,你个老流氓,滚!”
春草拉着小花走出了办公室,小花一下就扎进了春草的怀里;“春草,谢谢你了。”
春草说:“早说让你小心点,幸亏我在门外听着,要不然你就完了,这个马有才已经糟蹋过好几个纺织厂的女工了。”
小花一直在张大军的眼皮子底下,可是张大军根本没发现。原来春草就是大军房东的女儿,她爹就是高老师。
这天是礼拜天,春草从单位宿舍回到了家,准备拿几件衣服。因为小花身上的衣服被马有才撕破了,女孩子衣衫不整会有人笑话。
春草就是跟小花有缘,春草从小花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缩影。
春草是在乡下长大的,长大以后才跟着爹娘来到了城市,刚到城市的时候她也被人欺负过。幸亏后来大家都知道她有个当校长的爹。与其说她跟小花有缘,不如说是可怜她。
春草来到了家门口,开始敲门:“爹,妈,我回来了。”
开门的是张大军,张大军伟岸的身影就像半截铁塔,几乎将整个太阳光给遮住。
春草莫名其妙问:“你?”
大军说:“我是你们家的房客,我叫张大军,你叫春草对吧?”
春草搔了搔小脑袋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大军酣然一笑:“我听高老师跟高师母提起过你。请进。”
张大军把春草让进了屋子:“坐啊,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春草楞了半天,最后说:“大哥,好像这是我的家。你客气什么?”
大军说:“不好意思,我习惯了。”
春草饶有兴趣问:“你对别人也这么客气吗?”
大军说:“是,特别是对女孩子,我是特别的客气。”
春草就笑了,骂了声:“油枪滑舌,想不到你还挺会逗女孩子开心的,你乡下来的吧?”
大军说:“是,乡下来的。”
“看样子就知道,长得五大三粗,跟头牛一样。”
春草刚刚坐下,猎狗阿黄就凑了过来,在春草的腿上蹭了蹭,猎狗这是给她打招呼。
阿黄的样子非常的威武,跟狮子一样,把春草吓得:“妈呀!”一声脸色大变,女孩子跳起来老高,脸都吓青了,一下就扑到了张大军的怀里:“妈呀!狼啊狼,这是狼啊。”
春草的身子一下挂在了张大军的身上,抬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浑身开始颤抖。
张大军赶进抱住了她:“别怕,别怕,这是阿黄,我喂养的狗,它很通人性的,不会咬人。”
春草还是吓得心里砰砰跳:“你让他走开,这哪里是狗,分明是动物园的狮子,你喂狮子做什么?”
张大军扑哧一笑,把春草放开了,然后冲阿黄道:“阿黄,这是春草姐姐,过来打个招呼。”
阿黄呼哧一声扑了过来,抱住春草伸舌头就要舔她的脸,春草白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春草吓得一下子就跳在了桌子上,那身法真是轻如狸猫快如猿猴,她自己也不知道啥时候练就了一副绝世的轻功。
张大军笑的更厉害了。
春草怒气冲冲道:“你还笑?还不把你的狗领开,吓死人了。”
大军说:“你怕什么?阿黄,跟姐姐握握手。”
阿黄就伸出一只爪子,跟春草握在了一起。
春草吓得心都酥了:“你走开!快走开。别碰我。”幸亏大军喝住了狗,要不然春早就吓得心肌梗塞了。
春草慌慌张张收拾好了衣服,灰溜溜逃走了,一刻也不敢停留。她不知道爹妈为什么会让这个人租家里的房子,这个人太可怕了,狗更可怕。
春草离开以后,阿黄扑向了大军,围着他来回的尖叫,爪子挠在地上咯吱的响。它从春草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味道是来自小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