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范霞在单位里正看县妇联下发的召开县妇代会的文件,忽然接到村长的电话,叫她如果能抽开身,现在就到村委会跟剧团的领导谈一下有关事情。

  范霞好长时间没有登台表演了,虽然在家里听录音,但跟剧团的乐队配合总还是得当面谈谈才放心,于是放下手中的文件,赶紧就往村委会走去。

  从办公室出来,路过戏场时,见戏台上人们正忙着布置,孩子们正快乐地追逐玩耍,一些闲人在旁边一边看一边闲聊,热闹氛围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

  突然听见汽车鸣了一声笛,回头一看,一辆小车子停在了身边,紧接着一个熟悉的面孔从车窗里探出来。

  “呀!刘瑾,是你回来了!”

  范霞说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我回来了,你不是问询,怎么哭擦起来了?”刘瑾笑盈盈地说。

  范霞很快收住眼泪说:“我也是一时激动,回来就好了,你到谁家去呀?”

  范霞以为刘瑾刚回来。

  “我在杏花家里,上午就回来了,我的车在乡政府旁边停着,心想你不一定出来,果真就出来了。”刘瑾说。

  “对了,杏花是你远房姨表妹,我想起来了。——村长高俊叫我到村委会,我得赶紧去,回头见!”

  范霞说着跟刘瑾摆了摆手,赶紧向村委会走去。

  突然看见刘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早以为不在世的往日情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她为他还好好儿地活着而激动地流出了泪。

  她顾不得多想,走了几步就进了村委会大院,禁不住回头又看了一下,刘瑾的车还没有发动。范霞感觉到,刘瑾的眼睛还在看着她,于是她有意地想了一下浩天,借以排除刘瑾对她思想的干扰。

  她笑盈盈地一走进村委会办公室,村长就对陌生的一男一女介绍范霞:“这就是我们的乡妇联主任。”

  然后又告诉范霞:“这位是剧团团长,那位漂亮的女士是副团长。”

  范霞与剧团的正负团长寒暄之后,又跟浩天高健和打了招呼。

  高健刚刚跟浩天商量了放根基的事情,单等范霞来到:“我们跟剧团的两位领导说好了,给你安排一场《打金枝》你抽空跟乐队和演员们对接一下。”

  范霞说她只能清唱,唱正本恐怕不行,一是多年没唱了,怕唱词记得不全了,二是怕跟乐队没有配唱过搭配不好。

  副团长是旦角主要演员,每天登一次台,她说找个上午排练排练再说。看样子对范霞有些不屑一顾的感觉。村长看出来了,对那个副团长说:“你长得不赖,我看过,可是你不要小瞧我们这个演员,她可是我们这里人人喜欢的。”

  团长看出村长对副团长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妥,赶紧说:“你们这个村子的人对唱戏挺重视的,我们在这一带走过好些地方,比较起来,你们的热情和重视是少有的,没问题,我们一定会在演好的同时,满足当地老百姓的愿望。但是对一对戏是对的。既然当地老百姓喜欢,肯定不错的。咱们副团长也没有小瞧的意思。”

  “说话听音,锣鼓听声,我还听不出个口气!行了,有你团长这句话就行了。你们不了解我们这个演员,我也是跟你们说一说。”

  村长的口气变得和缓了。

  “副团长说的是对的,没唱过戏,不知道里边的讲究,人常说‘十戏九不投,投了没来由’,不对一对戏不行,对了,要是差别大也不好办。”

  范霞为副团长解围。

  副团长这才露出笑脸说:“这个妹子说的是内行话,村长你把我说懵了,我刚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说她是你妹子,你看她有多大啊?”

  村长被说得笑了,随即问道。

  “我今天倒38了,她肯定比我小。”

  副团长态度变得很虔诚地说。

  “那你还是比我小,我40周岁了,”

  范霞也用普通话说。

  “大姐,你看上去真是太年轻了!怎么能保养下这么好?给我传授点儿秘诀吧!”

  副团长捉住范霞的手说。

  “你这句话可是没说对,你大姐的这个秘诀是秘密,哪能教人?”

  高健神秘地说着看了一下浩天,“你问这个帅哥还差不多!”

  “你真是个没成数货!”

  范霞说着,狠狠地瞅了高健一眼,然后对副团长说,“安排了住处没有?”

  “我把他们两个领导,也是两口子,安排在这里了,这张床谁两个人也行!”

  村长说,“离戏场近一点,方便,他们也同意。高健盖起综合楼,开个招待所就好了。每天唱戏,把演员都安排在招待所。”

  “浩天不是还得说几句么,准备好了没有?”范霞问。

  “随便点儿说上几句就行了,还用怎么准备,我跟村长说好了,叫他多说几句,还有这位。”

  浩天说着拍了一下高健的肩膀。

  “你说就行了,你花钱花的是大头头,我是小头头,还是大头头说个对。”高健说。

  “都说一说,小头头钱也花的不少了,花那么多钱至买下说两句台台上的特殊待遇,还不说。”村长说。

  “快你代替了算了,我不会说,你响响亮亮地把浩天和我的名字说一说不就好了。”高健说。

  “鬼出烂屁,那你就不用说,我先说,我说完浩天说。”

  村长对堂弟高健说。

  “我今天清唱,词是浩天编的,板式就按王爱爱的‘四月里’的那段唱,看用不用对接一下?”

  范霞问副团长。

  “开场前,你来后台,跟琴师对上说一说,需要对就对上一下。”

  副团长说完,忽然又说,“真的我又想起个办法来,看行不行?就是今天晚上改唱《打金枝》让姐听一听,看能不能跟上?”

  “行!20多场戏,翻一场色地,还是范霞登台,没问题!”村长说。

  “这样也好!”

  范霞早有这个想法,只是没说。

  “浩天写的这7天完了,到高健写的4天开始的晚场在来个《打金枝》好,肯定好!”村长激动地说。

  说妥后,各自回家,范霞坐上浩天的车,一回去就做饭。路上浩天要叫范霞到饭馆里吃,省得做饭,范霞不同意,硬要她做。

  在范霞和浩天吃饭的时候,村里的一些闲人和小孩子就已经在戏场的前台占戏台了。

  今天的古杨村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亲戚,这是村里的习俗,但近几年村里唱戏,看戏的渐渐减少了。原因是差不多家家都有了电视机,好些爱看戏的人家还有了影碟机,想看大戏,放开碟就能看。再就是年轻人不大喜欢看戏,有些爱赌博的,利用看戏人相聚的机会搞赌博。

  今年就有些不同,家家户户的闺女们大多数都来了,在外地做工的和做买卖的,也都赶回来看第一场戏。原因是都想看看浩天和范霞,因为在传出唱戏的消息之后,渐渐地,范霞要跟畅鸿运离婚跟浩天结婚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人们都知道范霞要登台表演了,大家不为别的,就为一睹范霞的风姿,听听范霞的声音,看看这个40出头的女人究竟有怎样的魅力能使一个年轻小伙子愿意跟她百年好合。

  村长早早地来到戏场,看到戏场里离开戏还有一个小时,人就坐了一大片,做买卖的也早早地把摊子摆在戏场周围。

  戏场里灯光通明,人越来越多,周围村子里的看戏的也没少来,东梁西梁的离得近,来的人更是多。人们互相打着招呼,有的三三两两地相跟着说笑,也有的两个两个的窃窃私语。

  窃窃私语的话题最多的当然是范霞和浩天结婚的事情了,有褒的也有贬的。

  在戏场里转游着,能听到的,还是夸浩天出钱写戏的和赞范霞人材出众又唱得好的居多。

  当范霞和浩天一起来到戏场的时候,不知道谁起哄,一伙孩子跟着欢呼起来,有的还打起了口哨。

  他俩从人群中穿过去,绕到戏台后面的侧门进了后台,村长在里面等候。团长和副团长看见了把他们迎到里面,演员们吃饭的时候有的听村里人说了浩天和范霞的事情,大多数都知道了,目光都聚焦到他们身上。

  范霞和浩天得到是好奇和羡慕的眼光,因此显得非常开心。副团长让琴师认识了范霞后,两个人就说起演唱和丝线搭配方面的情况。

  前场的锣鼓响起来了,戏场里人中间已经坐得满满的,从四面八方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小四轮,农用车,小汽车,不断地进入戏场。

  坐在前面的人渐渐地有些等不上了,有的就带头叫喊起来:“快开戏吧,开戏吧!”

  叫嚷归叫嚷,因为还有人往戏场赶,再说还没到预定的开戏时间,戏还是不能开。

  范霞一边看副团长化妆,一边聊天,聊得火热。浩天则跟村长就他们两个人共同关心的话题叨拉起来。

  终于到了开场的时候,村长首先讲话,他在讲话里首先说明了浩天和高健个人出资唱戏的事情,接着讲了浩天租赁承包土地和高健盖综合楼的事情,说这是对村民都有大好处的事情。

  浩天上台讲话的时候,向父老乡亲表示感谢之后,说了几句顺口溜,逗得大家直笑。他说:“浩天成的儿子回家乡,家乡亲我胜亲娘。承包土地种肥田,种好了乡亲们笑开颜。乡亲们盼我种好地,我年年花钱唱大戏。高健包工程挣了钱,综合楼盖起来功能全。餐厅一眼看不到边,办事宴不用再在家里烦。文体活动常开展,看书读报真方便。我少说上几句快开戏,师傅们赶紧动乐器。”

  浩天说完马上到了后台,乐器立即就响了起来,范霞一上场,下面的掌声就响了起来。她没有说话,但一声“七月里”立刻又引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戏场里人们的眼睛都凝聚在范霞身上,她今天穿了一身蓝色制服,显得高雅庄重,虽然与剧中人物的身份不符,但站在台上给人的感觉大方优美,把一些男人吸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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