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点的时候,浩天接到了范霞的电话。范霞想叫他中午请赵乡长到饭馆里吃上一顿饭,说安排一桌就行了,连上畅玉十二三个人。浩天说太好了,他正有这个打算。问范霞有些谁,范霞一一告诉了他。

  接完电话,浩天边吃边跟畅玉和仙梅商量中午请客的事情。浩天想摆两桌,问畅玉叫些谁好。浩天的意思是叫几个能够帮助种地的年轻人。

  畅玉想来想去,想不出合适的人来,村里现在是,有头脑的出去做生意,有技术的出去耍手艺,有力气的出去盖房。留在村里的,要说能干力气活儿的,只有杨贵、柳豹子、吕文、郭蚊子几个了。这几个也都是因为离不开村里的女人才没出去的。

  浩天遂问起他小学时候的几个同学现在的情况,畅玉告诉他,南头的2个女的都聘在外村了; 3个男的当中,有1个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在外地找下工作了,另外2个都出去打工挣钱去了。

  浩天忽然想到北头有个胡毅,在不在村里。畅玉说胡毅倒是在村里,可那家伙是个活“毛驴”不娶老婆跟他妹妹过,明铺夜盖的,谁也不怕,一点儿也不忌讳。

  浩天遂想起胡毅小时候学习很好,他妹妹好像是抱养的。

  畅玉说:“要不是学习不好,也就考不上重点高中了。可上高二的时候,因为跟老师的女人混,叫学校给开除了。一回村那会儿,大概就跟他妹妹胡丽混上了,只不过人们那时候还不知道。

  胡丽嫁给卢忠诚以后,姊妹俩先是暗的,后来叫卢忠诚逮住以后,卢忠诚打闹了一回,没管住不说,姊妹两个干脆就成了明的了。你说这事怪不怪,就说是抱养的吧,也是姊妹呀!

  “胡毅他父亲前年死了,活活儿地叫他给气死了,他父亲死了以后,他母亲在村里见不行人,改嫁到柳树营子了。这会儿是卢忠诚出外打工去,他留在家里。你看他是不是个人?”

  浩天听了以后对畅玉说,人家做了甚事,咱们不管人家。咱们只看他能不能干活儿。现在叫一些人的目的是想跟这些人事先拉好关系,到明年种上地以后,什么时候需要人了,叫人家帮一帮忙,不然怕到时候用着人了,想叫也叫不来。仙梅不发表意见,只管边吃边听。

  畅玉对叫别人没意见,可就是不同意叫胡毅,说他见了胡毅羞得不行。

  浩天说:“人家还不羞,你羞的个个甚?”

  仙梅低声对浩天说:“畅玉是不好意思说,好像是去年发生的事情,胡毅在戏场里调戏过他妈,胡毅可叫人打了个灰。”

  “原来是这样,这也无所谓,有仇还拿恩解,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计较它干甚?不过,我跟我婶子商量吧,看她是什么意见。”浩玉对畅玉说。

  “行,我也只是个建议,请人是你请,”

  畅玉说完,又对浩天说,“我还有一个建议,看对不对。我说你不要把这些人跟乡长他们混在一起叫。改上个时间另叫他们,或今天晚上,或明天后天。”

  浩天一听,当即说道:“你说的对,那咱们就晚上叫吧!”

  吃完早点后,浩天叫畅玉和仙梅通知其他几个人,他到北头看看胡毅,顺便约定晚上聚餐。畅玉自然同意。

  仙梅建议晚上聚餐到大路边小钟的饭馆里,说那里比较安静,人少。她说小钟的饭馆里就说饭菜做得不如老杨的饭馆好吧,也差不了多少,再说都是村里的年轻人,为的是坐在一起说说话,乐一乐,交流交流感情。浩天夸仙梅的建议好。

  他们把午餐和晚餐分别在两个饭馆定了以后,畅玉和仙梅一起去通知另外几个,浩天就一个人到小学同学胡毅家去了。

  浩天来到胡毅家里,只胡毅一个人在。他还没有下地去,浩天问胡丽哪里去了,胡毅说带上孩子出门答礼去了。

  胡毅见了浩天并不是很稀罕,虽然好多年没见。浩天掏出一盒中华烟给了胡毅,胡毅脸上顿时灿烂生辉。

  浩天心想这家伙这么爱小,于是说:“我还有一个礼物要给你,今天没带。我这次回来包地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听人说过,不过不大清楚,好像听说你是跟范主任合伙包地,是不是?”

  胡毅掏出烟给浩天,浩天摆手,“你不抽烟还身上装烟?”

  “偶尔抽一支,身上装烟是为给爱吃烟的人吃。”

  浩天接着解释道,“不是合伙,我回来,你也知道,亲没亲,照没照。可是办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个帮忙的。范主任跟我们是邻居,她老公干不了个事,我们就跟人家范主任联系了一下,范主任有能力,又热心,很痛快地答应下帮我的忙。人家真起了大作用,要不然就是想包,也得费很大的周折。我来找你,也是想让你帮忙。”

  “你找范主任找对人了,那女人就是有两下,挺硬把个男人扶持成个副乡长。你找我帮我,我肯定愿意,咱们毕竟是老同学,可我帮你,也帮不了个甚,干点儿庄户地里的活儿没问题。”胡毅实话实说。

  “我也就是这个意思,你就忙我干活儿就行了。今天晚上,咱们一起聚一聚,我在小钟的饭馆里定下桌子了。你一定得去!”

  浩天适时地发出邀请。

  “啊呀!我还能不去,慢不说是老同学叫我吃饭,就是旁人叫,我也不能推呀?咱们是愁没人叫!”胡毅高兴地说。

  “你怎么这么说自己?”

  浩天看着胡毅说,“你当年在班里的学习就是数一数二的,倒是比我大1岁,但学习比我强得多了!”

  “那倒是,不过你属于上中等学生,也不错的。——你说这人的发展谁能料到?还不是运命决定?念书的时候,老师都看好我,说我有发展,可我现在竟成了这么一个汤水!我是对你老同学才这样说,可在村里头,我决不承认我不行,承认自己不行了,越发没人看起来了。我最近看了一些命相书,越看越觉着人这一辈子,命里注定作甚的就是作甚的。”

  胡毅打开了话匣子,显然是想为他的所作所为作掩护。

  “的确也是,可我很想知道你怎么就能叫学校给开除的?”

  浩天以同情的口气问道。

  “鬼使神差,”

  胡毅感慨道,“你听我给你慢慢地叨拉。不过,我给你纠正一下,我那时叫学校劝退,并没有开除的决定。不过开除和劝退实质一样,反正是不能再念了。”

  于是胡毅就津津乐道起了他的曲折经历——“上初中的时候, 我的学习仍然名列前茅,不然哪能考上枕山师大附中。可是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上了高一以后,地理老师上课无精打采,让我生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有一天我悄悄地问同桌:‘地理老师的老婆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因为有一次同桌跟我说过,他的舅舅跟地理老师是邻居,心想他肯定见过。

  “同桌反问我说:‘你怎么想起个问这来?’我说:‘你看地理老师瘦得就像猴子一样,上课总是没精神,老婆不漂亮还能成这个样儿?’同桌说:‘你真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地理老师的女人长得就是漂亮,而且比地理老师小好几岁,看上去可年轻呢!’“同桌的话说得我的心里痒痒的。我很想看看地理老师的女人究竟长得有多漂亮。

  “星期天早晨,我一早起来,就去了家属区的小花园。我知道小花园里有不少老师家属再那里锻炼,我曾经去那里背过英语单词。这次去也带了一本英语书,故作背英语单词,我虽然站在远处,但是眼睛却不停地从家属区连接小花园的侧门那边瞅。

  “从来没见过,就是站在眼前也认不出来。我当时想,先在公园里瞅端个漂亮女人,然后再打听核实是不是就是地理老师的女人。

  “我用书捂着脸,坐在小花园侧门对面。不大一会儿就看见了地理老师,身后跟着一个女人。我远远地望见,地理老师身后跟的那个女人,身材的确好看。细腰肥臀,昂首挺胸,走路一摇三摆,典型的魔鬼身材,我的心顿时就激烈地跳动起来。”

  “你也够骚的,不是好好儿念书,怎么就想起个——”

  浩天插话,开了个玩笑。

  “不是我就说是鬼使神差,——看见老师女人,我马上就起了邪念。要不然,看见地理老师以后,我肯定会过去跟打个招呼,可我怕被地理老师看出我的‘骚’样儿,做贼心虚呀!——你这个‘骚’字给我评价好了,我就用上吧。”

  浩天听到这里,抽出一支烟来,递给胡毅一支,自己点燃一支,他听得津津有味,心想你骚还未必有我骚。他吐了一口烟圈说:“‘骚’有甚不好?可是不能因为‘骚’就叫学校开除了呀!”

  胡毅忙说:“我说的是‘命’么!比我骚的人多得是,好多人骚,人家甚事没甚事,有些人甚至因为骚,还升官发财呢!男女都一样,你不见有些女人嫁汉,家和人兴,有些女人嫁汉,弄个家败人亡。男人也是,我命运不好,跟上骚就倒霉了。——你想听不想听了?想听我继续给你讲,不想听咱们说点儿别的。”

  “怎么能不想听,你快给我说吧!”浩天说。

  “那我就给你从头到尾好好地说一说吧。我还从来没跟人说过。我知道你是守信用的人,我说给你,你走不了话。”

  胡毅又抽出一支烟来,给浩天。

  浩天推着他的手说:“要是有当紧活儿,你就先干活儿,不要因为我,误了你的庄稼活儿。”

  “现在不种小麦了,这个时候也不忙了,要是像过去,这几天忙得哪能这么消停。现在种庄户也省力不少了。”

  胡毅说着泡了茶,让浩天坐到炕上听他慢慢地说。

  “多年没上炕坐了,那就坐一坐咱们村里的土炕吧。”

  浩天说着就脱鞋上炕。

  胡毅先把茶壶和茶杯放到炕上,然后上炕面对着浩天,就像说书人一样,又讲起了他的“历史”——“我怕地理老师看见,就低下头假装看书,走到一苗小松树下躲起来。

  “我从树叶缝隙中偷看老师女人,看得直流口水。不怕你笑我,老师女人长得真爱人。”

  胡毅一本正经地说着。

  浩玉插话:“哪个年轻人不爱看个漂亮女人,只不过跟漂亮女人亲密接触的能有几个。”

  “你说对了,这就叫运命机缘。——我看着地理老师的女人,心里一下生出一个念头,好好儿听地理课,讨取老师的喜欢,然后接近老师,去老师家里。

  “这是我的第一步计划。从那以后,我就认真听课,积极回答问题,地理老师真的就关注上了我。下了课,我还找老师问一些问题,老师挺高兴地给我解答,还让我当了地理课代表。

  “快过中秋节的时候,我带了一盒月饼和一小箱葡萄去眊地理老师。那天我去地理老师家,款款儿地出了一丑。”

  胡毅说到这儿,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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