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一身素洁的琴心坐在梦园的湖心亭中,任凭料峭的海风撩起裙角,钻入自己的怀中,那冰凉的感觉真有些刺骨。
听女儿的伺候丫鬟说,女儿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回房歇息过了,整天赖在沈麟的身边。自己原也是江湖儿女,对这些贞操之念本不是看得特别重,但得知女儿之事后,自己为何还是有点失望,怎么就还有点刺痛?是因为女儿快要离开自己的失落感?为何心中还有点嫉妒?
月光虽然明亮,但自己映在湖面的投影依然一片漆黑,微波荡漾中,那黑影再无半点白日的绝秀风采了。我真的老了么?琴心垂眸黯然,也许,我真的老了。
琴心起身,掸掸身上的淡青色衣裙,一缕月光透过凉亭旁的树梢,照在她修长的身影上,竟有些凄凉!
非烟和月明看着沈麟披衣出门,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刚才的沈麟真让两人吓坏了。不过,现在沈麟已经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出门了,二人虽然担心,此刻却没有力气跟随左右了。
月色清明,沈麟原本异常兴奋的夜事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扰了,内心多时的沉淀被重重搅起,泛起了无数思念!你还好么?
风涌入园林,抖动着树叶沙沙,有节奏地翻着低沉的凄音,月影中的春夜竟也是如此的透着秋凉。
“春夜寒风起,道是夜深须还浅。争奈万种不眠事,此际心头转。信是风云已惯,亦不堪,忧心善感。思个遍,听风吹雨,幽幽乱乱。料峭轻寒,凭谁道天涯不远。八千里西北东南,便柔肠也短。更怕孤鸿飞晚,对春水,听人箫管。一声如泣,一声如诉,都恁宛转。”
此刻的沈麟轻轻吟颂起月明最近教会自己的那首《春夜吟》,似乎只有它才能略微舒解心中的一丝抑郁。
琴心心事重重,漫过小石桥,却听见对面有一男音,正在吟唱自己所作的《春夜吟》,驻足看去,不正是自己刚才还在想着的沈麟么?怎么会是他呢?此刻他应该正和自己女儿锦绣春光么?怎么到这里来吟唱自己所作的凄凉词呢?难不成和月明闹矛盾了?
挑动脆步,琴心连忙迎了上去。
飘香宫,师韵心刚刚准备洗浴,便闻见桐儿在门外的叫唤声,“三宫主,你还没睡吧,二宫主还有四宫主请您过去!”自从到了飘香宫,师韵心渐渐将自己原有身份慢慢忘却了,而这里的所有人也确实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师韵心赶到议事厅之时,修罗红、柳如烟、杨霁烟还有桐儿、翠绿都已经到了。
“姐姐,你来了!”柳如烟连忙将身边的座位让开,师韵心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回头问到,“发生什么事了?麟弟和非烟姐姐有什么消息传来么?”
“韵心姐姐,你呀!除了麟弟,就没有别的?”杨霁烟的话让旁边的几女都笑了。
“那…”师韵心有些疑惑了,这几位姐妹每天谈论的话题除了沈麟和非烟何时回来之外,自己还真没有听过什么其他事情?
“还是罗红姐姐说罢!”杨霁烟扭头看看一旁的修罗红,后者一直没有出声,显得心思重重。
“牒玉组织今天傍晚送回来消息,《金刚降魔录》现身江湖了!”修罗红一句话让师韵心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真的!”师韵心以前曾为泰山派掌门夫人,当然明白《金刚降魔录》对于武林意味着什么?
“是的!”修罗红俏丽的面孔有些激动的红润,“牒玉组织报回来的消息称,这本书近年来一直被天山剑派所收藏,却被天山叛逆陈天桥偷盗出天山,而最近,陈天桥在洛阳被人发现,现在逃往北方。据估计,应该前往高丽开城!”
“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找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杨霁烟接过修罗红的话题,其余诸女眼睛一齐盯上了师韵心。听沈麟所言,师韵心才智过人,不知道她有什么主意!
《金刚降魔录》可是江湖人物眼中的至宝,诸女焉有不知道其价值之理,可这似乎和现在的生活有些出入。这一决策如果沈麟或者非烟不高兴,这可就有些麻烦了,所以几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要是放弃,修罗红有些不舍;而柳如烟则是无所谓;杨霁烟则是有些跃跃欲试;师韵心更是心思重重,自是明白这种江湖是非,沈麟知道了肯定不会喜欢,可眼前诸女都没有人明确提出不参与这件事情的建议,自己刚加入不久,要是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我看这样好不好?”师韵心沉思良久,抬头看了看柳如烟三人,“一方面,我们派人严密监视整件事情的发展,这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们必须作好各种准备。江湖其它门派尤其是天山剑派,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肯定有所动作,所以我们冒然加入到争夺行列,结果难以预料。另一方面,碧玉城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马上派人联系沈麟弟弟还有非烟姐姐,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办?”
“依照我们现在修行的功力,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江湖人物?”杨霁烟快言快语,最近自己修行颇有心得,极想试试比以前有哪些不同。
“其实我们最近的修行,主要是修心,修道,麟弟并没有交给大家法术之类,所以我们对付那些江湖人士,依然没有好办法。况且,我觉得这件事情太过突兀,背后又没有阴谋,现在断言还早!”师韵心经历灭派之痛,再加上本身才智高绝,很快便有了非常明确的判断。
修罗红看了看其他几位同伴,都没有言语,便也低头。可能是在光明圣教中的时间太长了,天生就对这些江湖至宝、名器有着极重的关切,看到姐妹们都能如此看得开,只有自己似乎还有些解不开,修罗红暗道,我这是怎么了,看来在修心这块,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太虚大吃一惊,怎么来人到了头顶,自己都没有觉察?抬头看去,半空中有一身材魁梧的汉子,披着一件八卦皂袍,背着月光而立,很难看见脸面,只是浑身一股青煞之气。看来是个修炼纯阳罡气一类的修真法门,太虚竟然瞧不出来这人修行的道行深浅!
那汉子显然有些着急老四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也将落到阴潭旁边,又开口问道,“找到了么?”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那老四俊秀的面孔转向阴潭不远的石壁,“二师兄,你看,这里是碧水寒潭,必定是引来填眼之用,想来这火眼必定在这附近。也许我们顺着这水流就可以找到火眼!”
“咦!”那老二和老四走到潭水消失的山崖旁,都惊讶一声,被沈麟布置了结界的石门怎么也打不开。
“师傅没有说错吧!”那老二看来性子比较急躁,见师弟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便有些恼火了,一把拉开师弟,“你走远点!”
一股长长的火龙从他两掌之间直喷向山崖石门之上,原来他想武力强行侵入,吓得老四大叫“师兄,不可!”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火龙重重地撞击在石门之上,火花四溅,周围的岩石倒是崩了几块,但石门依然毫无损伤,只是一片焦黑。
“师兄,这里被高人下了结界,强行恐怕不可取!”那老四在一边有些着急,“还不知道这结界有没有和地下的火眼相连,如果有的话,到时候恐怕连我们也逃不脱火山喷发的范围!”
“那你说怎么办?”魁梧汉子听闻,停下手来,看着师弟。
“不过,我们可以从旁边试试看。”那公子拈起一块被崩裂的石块,想了片刻,说道。
太虚虽然还清楚这二人的意图,但要是被他们侵入,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再也无法藏身了,便闪身出来,“二位深夜来此,为何要破入此门?”
“谁?”那老二修行明显要高过俊秀公子,返身便是一指真气,甚为阴毒,直奔太虚胸前。那老四也回头,大惊失色,自己刚才将整个岛上都搜遍了,为何现在有人突然出现?
“深夜来此,必有不轨之心!”太虚一抖道袍,那股真气击在道袍之上,看似消弭于无形,太虚却清楚地感觉到,真气击中手臂上隐隐作痛。这两个修真人究竟是何门派?为何要来此地?太虚心中疑问更甚。
太虚吃惊,不过对面的那两位则更是惊讶不已。自己被别人偷窥半天而不知尚且不说,老二那偷袭的一指竟被对方如此轻松的化解,这个人是谁?自己师兄弟二人奉使命来此,揭去火眼封盖,难不成有人偷漏消息?否则这孤岛之上,怎会有如此高人先加结界,后又现身阻止?
“不管你是谁,先灭了你再说!”那老二素来强横惯了,哪受过这样的哑巴亏,“圣火噬天!”双手向天,一只巨大的火球在双掌间慢慢凝聚。那老四看见二师兄动了杀人之心,眼角瞥出一丝讥笑,“二师兄,我来帮你一把。清风送爽!”
肋下佩带的古剑自鞘中飞出,一阵凌厉的剑风,从二人身后而起,将老二手中的火球,缓缓向太虚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