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广州,气候依然炎热无比。在某所着名大学的体育馆内,观众更是热情似火,呐喊助威声此起彼伏,一年一度的学校篮球锦标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这是一场由物理系对土木系的总决赛,比赛已经进入第四节,双方的比分是98:95,比赛还剩下三分钟时间。
现在由土木系进攻,‘玉面飞虎’郑昊将球传给了一个“小个子”。说是“小个子”。其实也有一米七几高,只不过相比场内其他球员的一米八几、一米九,很明显的矮了一大截。只见“小个子”一拿球,观众席上的呐喊声变成了“女高音”。整齐一致的喊道:“黄浩嘉,加油,黄浩嘉,加油,黄浩嘉,你最帅。”
黄浩嘉对观众席上的加油声充耳不闻,快速地向前冲,这时他已到了中场,前冲的速度慢了下来,目光向四周环顾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防守他的对方球员甩在了身后,接着又向左路插去,对方马上就有两名球员过来拦住他,在那两名球员张开双手的时候,黄浩嘉从对方两名球员的腋下像鱼一样钻了过去,对方又有一名球员到了身边,好一个黄浩嘉,只见他向后跃跳了起来,接着将球投了出去,球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的进了篮框,场内电子屏幕上的比分变成了98:98。看到如此高水平的比赛,观众的情绪被引爆了,加油助威声不绝于耳,特别是“女高音”的音量更高了几分贝。
场外的两队教练竟然在一起低声交谈着,在这个时候,双方的战术都是非常成功的,比赛的结果就要看双方队员的自由发挥了,物理系的教练是一个中年男子,而土木系的教练是一个老头,只听中年男子对老人说道:“吴老,你们系里那个八号真是个人才,他的水平都可以进市队了,虽然个子不高,但身手非常灵活,而且命中率非常的高,三分球也不错。”
吴教练也接口道:“是啊,浩嘉这孩子打球是靠大脑,视野也非常的开阔,发挥也稳定,虽然个子不高,但弹跳力非常好,现在可是我们队的‘定海神针’呢,难得的是现在才十九岁,如果好好培养,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我们还是好好看孩子们比赛吧,唉,学校好久都没这么精彩的球赛了。”
接下来两队的比分都咬得很紧,一方得分,另一方马上还以颜色,而只要经管系的八号黄浩嘉一拿球,整个体育馆都沸腾起来了。在比赛还剩下20秒的时候,场上的比分是109:108,物理系领先一分,而且球还在物理系队员的手里,物理系队员全都冲到了前场,都想着只要再能得分,那么胜利就一定是属于他们的了,这时,球已传到了物理系六号“流川枫”的手里,“流川枫”是物理系的领军人物,他为物理系冲进决赛立下了汗马功劳,带球过人是他的强项,更是全校有名的“三分王”。只见他带着球已连过了经管系的两名队员,前面有两名经管系的“高佬”后卫防守,这时,“流川枫”已到了手感极好的位置,他停了下来,全场都已知道,这位“三分王”要出手了,果然,只见他的手高高举起,手腕正往后一扬,突然,黄浩嘉从左边杀了出来,跳起来将“流川枫”手中的球抢了过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前场,物理系还有三名球员在他前面,只见他左冲右突,连过两人,再用一个假动作骗过了最后一个防守队员,面对这样的局面,“流川枫”已是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黄浩嘉以NBA式的动作将球投进。这时哨声已响,比赛已经结束,土木系以一分险胜物理系。
土木系的队员们抱成一团欢呼着,‘玉面飞虎’郑昊说:“浩嘉,真亏了你呀,在快结束的时候还可以跑那么快,我可累得不行了,这次可是元气大伤啊,今晚我们出去庆祝一下吧!”
吴教练也过来说:“小伙子们,干得漂亮,祝贺你们,浩嘉,你都可以成为本届比赛的最佳球员了。”
黄浩嘉笑道:“吴老师,这都是您指导有方,这场比赛打得最艰难了,物理系的六号,三分球太厉害了,他们的技战术也很高,今天我们赢得也漳幸。”
正说着,浩嘉的同班同学何凯走过来说:“浩嘉,你的电话,是你家里打来的,打了几次了,可能有什么事吧,你快打个电话给家里吧。”说着把手机递给了黄浩嘉,黄浩嘉拿着手机走进了休息室。
约过了五分钟,黄浩嘉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惊悚之色,对何凯说道:“何凯,麻烦你帮我请十天假,我有急事要回家。”
何凯问道:“什么时候走啊?”
黄浩嘉说:“我去冲一下凉马上就走。”
看到黄浩嘉着急的样子,队友们和教练也不便再问,只是叫他路上小心。
下午三点钟,黄浩嘉已经登上了飞往成都的飞机,两个小时后,飞机在双流国际机场降落,回到成都郊县的家里,已是晚上七点钟。
黄浩嘉走到家门口,只见大门开着,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形容槁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淌泪,她就是黄浩嘉的母亲王慧娟。黄浩嘉一见到母亲,忙问:“妈,爸爸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呀?”见到儿子回来,母亲又悲又痛,哽咽着对儿子说道:“嘉嘉,因为做生意亏了,最近一段时间常有债主来要债,他一时想不开,今天上午在公司跳楼自尽了。”
黄浩嘉听说父亲黄甫英跳楼自尽,像被雷击一样,呆在当场,嘴里喃喃说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相信。”接着又向母亲问道:“妈,我前几天还问爸爸生意怎么样,爸爸还说生意很好呢,怎么会突然之间就亏了呢?怎么会弄成这样?”
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的生意在去年就不好做了,今年生意更难做,前段时间说是有一笔大单接到手了,很高兴,谁知却是一个骗局,骗了爸不少钱,不但老本赔个精光,还欠下人家不少债,他是又气又急,只是怕你和姐姐们担心,他才没说,我也劝过他,钱财赔了,以后还可以挣回来,他当时说没事,可谁知他还是没想开。”
想起父亲以前疼爱自己的点点滴滴,犹在眼前,虽说父爱不如母爱那样细腻,却也是无微不至,小时候自己爱看书,一到了放假的时候,父亲再忙都会带上自己和两个姐姐去图书馆看书,更多的时候是姐姐们不去,父亲照样带上自己一个人去看书,自己看书的时候,父亲没事就坐在一旁抽烟。如今一旦天人永隔,以后再也听不到他的循循教导了,不由心如刀割,痛彻心扉。
过了一会,黄浩嘉又问母亲:“妈,大姐和二姐什么时候回来,爸现在在哪?我想去看看我爸。”
母亲说道:“大姐和二姐大概八九点就到了,现在已经送到殡仪馆了,等姐姐们回来了,明天一起去看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脸都擦破了,我叫殡仪馆的美容师帮他整一下容,生前很注意自己的仪容,我要让他漂漂亮亮的走。”
看着母亲坐在沙发上悲泣,黄浩嘉心痛不已,只能先压下心中的悲痛,先安慰母亲,于是,他走过去靠着母亲坐下,双手扶着母亲的两肩,说道:“妈妈,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别太难过了,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现在你是家里的主心骨,儿子和姐姐们除了念书,也没经历过什么事,爸爸的事还要靠你张罗呀,你的身体要是垮了,可怎么得了?妈,看你的样子可能中午也没吃吧,我先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母亲听了儿子的一席话,心里倒觉得安慰,便说道:“好孩子,你的意思妈妈明白,只是走得太突然了,妈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其实他根本就没必要走这条绝路的……你放心吧,妈没事,倒是你,从广州那么远的地方回来,累了吧,我去弄点吃的,只怕你大姐、二姐也快回来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黄浩嘉过去开了门,迎进两个少女,一个约20岁,身材苗条而高挑,一张瓜子脸,一双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嘴边有两个小小的酒窝,身上穿着一件红色外套,正是黄浩嘉的二姐黄玉灵;另一个则稍矮,身材略微,脸如满月,的皮肤,一双杏眼,清爽中带着刚强,她就是黄浩嘉的大姐黄紫依了。
黄浩嘉忙接过她们手中的行李,说道:“大姐、二姐,你们回来了,妈妈正在等你们呢。”便和两位姐姐一起坐到了母亲跟前,王慧娟拉着两个女儿的手,将黄甫英跳楼自杀的情况哭着说了一遍,黄紫依和黄玉灵一听见父亲自杀身亡,都惊呆了,半响才大声的哭了出来。黄浩嘉和母亲刚刚略好了些,被两个姐姐一哭,不由得心有所感,也放声大哭,母子四人抱头哭了一阵,才收住了。
虽然是一家人远别重逢,然而父亲新丧,全家人都悲伤不已,加上姐弟三人长途奔波,十分的疲惫,所以决定明天再商量如何办理父亲的后事,黄浩嘉也回到自己的房间,胡乱的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全家人都早早的起床,也没人吃早餐,全都傻坐在房间里,王慧娟看见三个子女都在,便对他们说道:“孩子们,你们爸现在不在了,现在你们也长大了,有很多事情现在应该让你们知道了,爸的公司去年就已亏损了几十万,今年又亏了一百多万,加上被人家骗了几十万,所以整个公司已经被掏空了,为了还债,家里的另外两套房也卖了,公司员工的工资已经发放完了,但是还差你城东周叔叔三十万,可是家里现在已经没什么钱了,所以,爸的丧事我想从简办理,你们看怎么样?”
黄浩嘉看大姐、二姐都没吭声,想一想现在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就说道:“妈,就这么办吧,按道理说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了,但这些琐事好多我都不懂,我想请周叔叔过来帮我们料理一下,您看这样可行?”王慧娟低头想了一阵,点了点头。
就这样,在黄甫英生前好友周海云的帮助下,总算把黄甫英的丧事办理完了,而黄浩嘉三姐弟请的十天假也快满了,这天晚上,王慧娟叫黄浩嘉把周海云请到家中,带上姐弟三个先向周海云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周大哥,这次甫英的事全亏你帮忙照应,我们娘儿几个在这里谢谢你了。”
周海云忙道,“弟妹,以我和甫英的交情,这是应该的,再谢就见外了,唉,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不开。但是,活着的还得继续过下去,你们也不要过于悲伤了,不知弟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王慧娟说道:“我现在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甫英以前借你的三十万,我想把这套房卖了再还给你,昨天我叫中介公司过来看了一下,他们说可以卖到三十至三十五万。”
周海云忙道:“弟妹,我的钱不着急的,你把房卖了你们住哪里呀,房子留着吧,再说紫依、玉灵和浩嘉都还在上学,三个大学生都够你头疼的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找我吧。天也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王慧娟道:“周大哥,吃了晚饭再走吧。”
周海云道:“不用了,九点钟晓雨的班主任还要来家访呢,不知这小子又在学校闯什么祸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说完就回家去了,王慧娟也不好再挽留。
母子四人吃过晚饭,王慧娟叫过三人坐在自己面前,神色凝重,沉思了良久,才开口说道:“现在你们爸爸的事总算料理完了,但是现在家里总共只剩下不到五千块,妈妈很久都没有干过活了,再加上也没多少文化,所以…所以妈妈没办法让你们几个都继续上学,你们现在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虽然黄浩嘉在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较好的家庭长大,又是家里的独生子,但黄甫英生前秉承了老祖宗的教育方式,女孩子娇养,男孩子贱养。从小家里的粗活都是由黄甫英带着儿子一起完成,儿子做错了事,都要给他来一盘竹笋炒肉片,然后再上思想政治课,每次王慧娟心疼儿子,护着黄浩嘉,黄甫英就说,“宽是爱,严是爱,你要想他有出息,就得让他从小知道世道的艰难,人情的冷暖”。所以黄浩嘉从小就比一盘的孩子懂事。
黄浩嘉上学比较早,现在才十九岁就已上大二了;二姐比他大两岁,在武汉某大学上大二,大姐又比二姐大两岁,现在已经是上海某着名高校大四的学生了。十几年前的高等学府不像现在的高校,一般最后一年都不用怎么去学校,那时的几个学年都是踏踏实实在象牙塔里渡过的,毕业之前的实习,最多两三个月。所以大姐仍是在学校上课,还是个消费者。
黄浩嘉早就猜到了妈妈要说什么,这几天为了办父亲的丧事,因为钱不够,不知受了人家多少气,特别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话更是尖酸刻薄,虽然因为心理悲伤,没有理会,但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穷志短’。不禁想到,大姐、二姐以前娇气惯了,也难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以想她们现在还没拿到文凭,找工作也难,女孩子初到外面工作也令人担心。母亲自己懂事以来,也只是在家闲居,又没什么技术专长,况且又是这个年纪,找工作可能都难。又想到大姐不知怎么的,好像一直对自己有成见,她已经大四了,现在辍学太可惜了。二姐从小就对自己好,有好吃的给自己,有好玩的也和自己一起玩,自己是断不会让二姐出去吃苦的。思来想去,只能是自己出去打工了,虽然说自己刚上大二,但在学校里已经把大四的功课也消化了。
于是黄浩嘉站起来说:“妈、大姐、二姐,我不上学了,我去广州找工作,我已经在那边呆了两年,结识了不少的朋友,那边企业多,找工作比较容易。大姐已经大四了,再过一年就毕业了,二姐的身体又一直都不好,所以大姐和二姐要留在学校把学业完成,周叔叔的钱等大姐和二姐毕业以后我们三姐弟再想办法还他吧。”
黄玉灵道:“浩嘉,不行,你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子,还是二姐出去打工吧。”
黄浩嘉说道:“二姐,你忘了,我在高中时两年时间就完成了三年的课程,现在大四的课程我也都完成了,再留在学校也没什么用了,妈,大姐,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吧。”
黄紫依静静的坐在那里,没说什么;王慧娟说道:“浩嘉,你以前虽说也是元在广州,但你在学校里妈妈还放心点,现在你要出去工作了,妈妈担心你呀,还有,你能吃下那些苦吗?我听说那边很多工厂上班时间都很长的,活又特别累,而且有些人上了班还拿不到工资。”
黄浩嘉上前将双手按在母亲肩上,笑道:“妈,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广州那边的企业正规多了。我都这么大了,外面那些事我都能应付的,你的儿子可是接受了14年正固育的高材生,不是书呆子,小鹰总要出去经历风吹雨打才能成熟的,是不是?”
王慧娟望着儿子憔悴的脸,心疼得不行,说道:“浩嘉,在家里休息几天再走吧,这几天为的事忙里忙外,又没好好休息,你看你,比以前瘦多了。”
黄浩嘉看见家里现在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心里安慰不少,而两个姐姐在学校每个月都要花不少钱,母亲也未必能找到工作,全家人的吃穿用度全要靠自己了。于是说道:“妈,不用了,我身体好得很,我现在还要回学校,把学校的事了结了才能出来找工作,我明天一早走。大姐和二姐在家里多陪妈几天吧。”母亲一看儿子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拦着他。
这时,王慧娟向卧室走去,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对三个儿女说道:“明天浩嘉就要走了,现在家里总共只有五千块了,紫依和玉灵各拿一千,浩嘉拿两千,剩下的就留在家里了。
黄浩嘉说道:“妈,我不用这么多钱,我坐火车过去,我是出去挣钱的,带这么多钱在身上干嘛?”
王慧娟说道:“还是多带点钱吧,也不知道工作好不好找,出门在外,衣食住行都要钱,多带点钱在身上有备无患的好。”黄浩嘉一听只得收下,然后全家吃饭安息不提。
第二天早上,母亲和两个姐姐将黄浩嘉送到火车上,火车已经缓缓起动,母女三人仍对他叮嘱不已,直到开出站外。黄浩嘉看见母亲和两小姐姐惭惭变成了小黑点,直至不见,心里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想着此次回广州肩负着全家人的希望,心理慢慢的坚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