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阴暗的小房间估计面积不到六平方米,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桶装的洗涤剂和一些刷洗的工具,徐泰龙一脚踏在一只桶上随手捞过另一只就那么斜倚着墙壁慢慢的坐了下来。看着沈青随手反带上了门,对方头上的制服帽子取下来绅士般的向他致意,舒展着右臂对着他坐了一个优雅的请坐的姿势。
沈青一阵好笑,对方姿势令他想起了西方电影里的贵族,好象他们此刻不是坐在一间肮脏的工具房里,而是在一座空气清新、豪贵舒适的山间城堡或乡间别墅,户外阳光明媚两个人坐在的窗口正对着花园的书房里品着美酒或者咖啡什么的,将要讨论艺术歌剧芭蕾舞之类高雅而有趣的问题。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到脑后,学着对方的样子把门后的一桶标着“强力去污剂”字样的槊料桶挪在了身后,抵着房门坐了下来。
房门的缝隙里透出了几条微弱的光线,沈青运起超人的目力看清楚了对方眉头微皱的脸,忽然有一种安全的感觉缓缓说道:“没有很好遵守我们的约定,我很抱歉,不得不再次约见您,因为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听见沈青的话,徐泰龙的眉头舒展开来,却没有一丝欣喜,反而变得面无表情,“我猜也是这样,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稳重的年轻人,一名优秀的特工,虽然你没有受过很多的专业训练,如果没有什么惊人的发现,我想你不会来找我。”
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沈青。
沈青仿佛没有听见徐泰龙的话一样,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那个扒鸡店的蔡老板是一个下毒高手,或者是一个卓越的化学专家,我从一开始就好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就冒险侦察了他一下,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小东西,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测。”
徐泰龙没有问沈青发现了什么东西,依旧面无表情,“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支持你做这样的冒险,万一那种干扰停滞摄影系统的小东西不灵的话,我们恐怕就会前功尽弃。这个老板反正早已在设计给你的那个圈套中暴露,也没什么冒险的价值了。”
沈青摇了摇头从容的沉声回答:“我去侦察他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日本人利用完我之后是肯定会对我下手的,那时候一切就都会前恭尽气。”
徐泰龙不再出声,他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把两只胳膊横抱在胸前换了一个舒适点的姿势等着沈青继续说下去。
沈青继续说道:“那天我在他那里出来,偶然的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位黄头发白皮肤高个子的客人在扒鸡店吃完饭之后居然没有再出来,或者没有其他人看见他出来,我觉得这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而且……”
他在怀里搜索了一阵,拿出一包香烟扔给徐泰龙,“我还幸运的从一个小贩那里了解到这位西方的客人喜欢抽这种冷门的香烟——俄罗斯产的滞销烟。”
徐泰龙脸色微变,伸手接过香烟拿起来仔细端详,但房间里的光线太微弱了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一个大概的轮廓,他失望的把它放进内衣的口袋里,“我们早有心理准备,这个组织和一些国际恐怖组织和犯罪集团有着太多的联系,有其他势力的人参加到这件事中来不足为奇,不过这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一些。”
他看着坐在门后阴影里的沈青,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轮廓让他有一种很不舒适的感觉,“我会调查出最近入境的西方人的资料,我想这不太难,在某一时间段入境留在首都还没有出境的西方人喜欢抽这种冷门香烟的西方人,相信他不可能混在来东京打工的人群里面吧?”
收住笑容,“但我还是需要点时间去办这件事情,今天晚上十点半你必须在门口那个话亭里等我的电话。”
徐泰龙目光闪烁,微微带着一丝笑意,用命令的口吻吩咐沈青,缓缓站起身来,把帽子戴回头上。
沈青心中一沉,心中恼怒异常却对这家伙这样隐隐的强势口吻毫无办法,默默的站起身来一脚把槊料桶踢回原来的位置,打开门抢先走了出去。
不得不承认,这些朝鲜特工人员的效率的确很高。只是数小时之后,沈青就按时接到了徐泰龙打来的电话,一辆普通型号的大众小轿车将两人拉到一个避静处徐泰龙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已经一些秘密渠道查到了柴科夫斯基的一些个人资料。这个人曾经是俄罗斯反恐怖特种部队的军官,在许多次反恐行动中担任狙击手表现很优异。本来他的职业生涯应该是前途无限的,可是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从军队里退役加入了俄罗斯的黑帮,现在俄罗斯的黑帮在俄罗斯势力很强大,利用国内突变的政治形势直接和政界高层挂上了钩,几乎是在半公开的活动。”
说着他又点燃了第二根香烟,“我们暂时还不知道这个俄罗斯黑帮和日本的右翼组织是什么样的关系,也许他们之间是没有任何合作关系而柴科夫斯基只是以个人身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但他的出现还让我们措手不及,因为之前我们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情报。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他的出现让这件事情更加复杂,如果我们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处理掉柴科夫斯基之后,我们将会无奈的面对俄罗斯黑帮的报复。”
沈青木然的看着车窗外面的人行道,“俄罗斯黑帮的报复?他们既然能够容许柴科夫斯基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来,那就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对于敌人我们无须顾忌,如果暴风雨要来那就让它来吧!”
徐泰龙苦笑着摇了摇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也许不知道他们庞大的能量,他们有各种各样的专业人才,有世界上最先进的装备,有雄厚的资金作后盾,有国际恐怖组织为外援,他们甚至拥有核武器。这不是暴风雨,这是一场战争!我们也许将会面对一支训练有素的、经验丰富的地下军团。”
沈青轻蔑的笑了笑,“那咱们就走着瞧好了,我们中国人什么时候怕过谁来?”
听着对方描叙强大的敌人,他胸中涌起一股从所未有的豪气。
徐泰龙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车子后座下面有一份小小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沈青在屁股下面摸索了一下,找到一个小小的盒子,他轻轻的打开,从盒子里面拿出一支扁平的手枪,枪身小巧,正好可以合在掌中,上面崭新的烤蓝仍然可以照出模糊的人影。盒子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盒子,整整齐齐的列着几十发子弹。
徐泰龙露出得意的笑容,“直接从兵工厂里拿出来的,轻武器我们不太落后,你会发现这把枪的的性能比起世界名牌来并不逊色多少。它还没有来得及上号也没有任何记录,也许子弹少了点,但我认为我们不会干做攻克碉堡之类的事情,所以我想盒子里面的应该够用了”沈青冷冷一笑,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手中那把手枪就已经被一股巨力扭成了麻花,“谢谢,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东京大酒店坐落在东京市区另一侧,正好处于外国人集中的使馆区附近。
大酒店一共五层,建筑式样带着淡淡的哥特风味,和沈青一路来所看到的几家酒店相比显得苍老多了,没有象她们那样动辄数十层那么高耸入云,外墙上也没有闪闪发光的刚化玻璃,她的外墙是朴素的岩石没有经过很细致的修饰,大部分是岩石的天然花纹,侧面的外墙上爬着一些翠绿的爬山虎,和她的后辈们相比好象是一位成熟的贵妇人,朴实中透出高贵和典雅的风韵。
沈青走进了新月大酒店的大门,门口只有一位年轻稳重的行李生站在一旁,见沈青走了进来微笑着向他示意,他的身后有一张红木桌台上面有一块小小的牌子,上面用中英标着“大堂经理”桌子后面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这一切令沈青感到有些意外,和其他酒店相比这里少了灿烂微笑的礼仪小姐和穿着西服套裙的漂亮主管,甚至他也没有看到那些穿着漂亮的制服、威风凛凛的保安,但是让人有一种温馨亲切的感觉,这是一种很舒适很放松的感觉。
问了问酒店总台的收银小姐咖啡厅就在二楼,沈青抬头向上一看原来咖啡厅就在大堂的里面,或者应该不叫“厅”也许叫咖啡“廊”更合适一些。大堂的空间很大其实就是镂空了的两层楼,二楼就是贴在大堂墙壁四周的走廊在间隔着摆着桌子和椅子,如果不是几盏巨大华丽的吊灯遮住视线的话,坐在上面应该可以看到大堂里进出的每一个人和发生的每一件事。大堂里柔和的轻音乐可以和咖啡厅共享,虽然是坐在窄小的走廊上喝咖啡,但丝毫没有拥挤狭隘的感觉。
沈青没有找到电梯,看来这个酒店没有电梯,再次让沈青感到意外。但是他很容易的在大堂的一侧发现了一条铺着红地毯的旋转楼梯。他踏着楼梯,慢慢的走了上去。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沈青刚刚踏过最后一级楼梯就马上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柴科夫斯基,虽然巨大华丽的的吊灯遮住了他的头脸部分,虽然咖啡厅里坐着另外几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但他还是能够一眼确认这个坐在对面的家伙就是自己寻找的目标。沈青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坚信自己的感觉,野兽和血腥的感觉。
沈青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来,华丽的吊灯正好挡住了他和柴科夫斯基彼此的视线,他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他一眼,此刻柴科夫斯基正把黄油涂在面包上,面前还摆着一杯牛奶和一盘水果布丁。
沈青运起目力,仔细的观察着他。他的手干燥而稳定,指甲修剪得又平又短,他正耐心的把槊料盒子里的黄油慢慢的挤出来,均匀的涂在面包上涂得非常的均匀,手指和手指之间的配合非常默契力度也非常适均,厚薄适宜的涂满了整块面包然后送入嘴里,缓慢细心的咀嚼着给人的感觉是一个种了一辈子小麦非常珍惜粮食的老农。
沈青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忽然心有警惕一名服务生走了过来,“先生您好!请问您要点什么?”
沈青瞟了一眼桌上插在鲜花里的牌子,“哥伦比亚咖啡,谢谢!”
“好的!”
服务生用笔记了下来,“请问您还要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
打发走了服务生,沈青随手取下了挂在走廊边上的报纸,摊在桌子上却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吊灯的另一边,这时柴科夫斯基正在就着牛奶吃面包偶尔用叉子跳上几块水果,沈青注意到柴科夫斯基的叉子用得非常精确,盘中的水果被切得很小而且摆放得很不规则,但他每叉下去都正中那块水果的重心,轻巧的把它们挑起来送入口中。
沈青耐心的在报纸上梭巡着仿佛在寻找某条新闻,服务生把咖啡送了过来礼貌的退了下去,柴科夫斯基已经吃完了手上面包轻轻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放回桌上。沈青忽然发现他的手掌上虎口和掌心部分微微泛黄,个医生的手掌、一只经常拿手术刀的手掌会是这样?沈青心中一动,柴科夫斯基掏出了一包沈青很熟悉的香烟轻轻抽出一支,沈青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他夹着香烟的手指,虽然隔了很远,而且这个差距微乎其微,但沈青还是注意到了他的食指似乎粗了一些,向掌心弯曲的那一面有一层薄薄的茧皮。
一位服务生向柴科夫斯基那张桌子走了过去,手上的托盘上放着一碗玉米浓汤,他把汤轻轻放在水果布丁的旁边轻声问道,“柴科夫斯基先生,您的菜上齐了,请问您还要点酒或者咖啡么?”
柴科夫斯基的声音很低沉,并且他的日本话说得很流利,“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我从不喝酒或者咖啡!”
服务生有点尴尬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柴科夫斯基先生,您慢用!”
转身退了下去。
沈青小口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轻轻的把报纸放回走廊上的报架上,掏出钱包,叫过服务生准备付帐离开。
经过柴科夫斯基身边时,他好像很随意似的挥了挥手,然后一脸笑容径直离开了大酒店。至于柴科夫斯基则感觉到一股奇怪的阴风扫过自己的身体,几分钟之后才感觉到体内有一种能量在迅速流动澎涨,使得他胸腔内那颗心脏突然受到刺激一般加速跳动,那种人类无法承受的高速让他张了张嘴就双眼泛白软软倒在了餐桌之上。
搞定了柴科夫斯基,下一个就轮到川崎本田那个小日本了!看着从自己汽车身边扬长而去驶向东京大酒店方向的急救车,沈青嘴角边再次浮现出那种冷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