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
“公主殿下,我们的车队很快进入关中了。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一把轻柔的男声从马车厢的帘幕外传入。此人名杨丞镇,乃是关中王李恢的得力手下。
车中坐着的“公主殿下”,闻言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秀丽绝伦的玉容上泛着愁苦的神色。因她晓得自己不是什么公主,更不是李恢的亲生女儿,也弄不清楚他召回自己的用意。
她的亲生父亲生性放任,当年与中原一名门的千金徐氏秘密恋上,后却无故失踪,抛弃爱人远走他方。没有人想到她的娘在发觉初怀身孕之际竟被李恢看上,更召入宫中为妃。
心知不妙的徐氏一方面千方百计的拖延时间,一方面设法寻找失踪的爱人,最终等不到对方回来,被送入宫中。李恢发觉徐氏非是完璧之躯后大发雷霆,将她打入冷宫。没有料到,数个月后她竟会在冷宫中诞下一名女儿。
李恢二话不说,立即命人将徐氏处死,但四下寻觅,却找不着女婴,原来徐氏早暗中将女儿托给在宫中任太傅的表亲嫣秀夫人,由她抚养成人。
芷儿是她娘给她起的名字。
十六年了。
养母嫣秀夫人已死,她从府中被召回宫中,却仍然不知道亲父是谁。
脑海中正聚敛着零碎的回忆,车外忽生异动。
“砰!”“砰!”“砰!”
一阵惨叫之声,起自作先锋的卫士。
芷儿轻颤了一下,拉开帘子张望,竟看见两名兵士被击飞两旁。他们这支护行军全是千中选一的精锐份子,精通武技,如今竟像落叶被打得凌空抛飞,毫无招架之力,来者武功岂非高极?
她隐隐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卓立在队列之前,但却看不见面目。
她知道来人是冲着自己而来。
杨丞镇神色冷静,先令众人停手,列成阵势,然后策马到队伍之前,话调从容的道:“未知足下何人,因何无故伤我军兵士?”
那人一身武衣,两鬓略现斑白,双眼却神光闪闪,四肢因真气流窜而格格作响,显是功力甚深,冷冷的应道:“立刻交出你们车内的人。”
杨丞镇军中有认得来人的将领,附耳告知,杨丞镇立即眉头一扬,目光投往拦路的神秘男子,神色疑惑不定。
那人竟是仙岭派的第七代大弟子俞苍龄。
柳玉蝶小心翼翼的移近俞苍龄,微笑道:“俞前辈,我说的有没有错?”
沐文宇心中暗惊,这老伯武功修为虽高,若惹得他情绪不稳,说不定会加害于李颐真,那就糟透了。他虽对柳玉蝶的智慧颇有信心,但在这种情况下,稍有差池,后果都是他们承受不了的。
俞苍龄猛地点头,左手却仍紧抱着李颐真,瞪着柳玉蝶道:“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么清楚这事?“
柳玉蝶向他微微一福,姿态轻盈而美妙绝伦,欣然道:“小女子五行庄柳玉蝶。”
俞苍龄盯着她道:“我倒没听过五行庄有你这么一个刁钻丫头。”
柳玉蝶笑道:“前辈不要岔开话题,故事还没说完呢……!”
(四十年前)
“既不交人,我便要来抢了。”
话音刚落,俞苍龄的身影已直扑马车之前面上方,夹手抢过二支长矛,见人便打,或挑以刺,直抢入重围。
仙岭派的心法善于捕捉物事的质性,到了俞苍龄这种级数,不论使上怎样的兵刃也能如臂膀般灵活运用,且能充份发挥其长处。
杨丞镇见势不妙,抽出腰间佩剑,迎向犹如虎入羊群的俞苍龄。
俞苍龄冷笑一声,右手一扬,长矛挑向杨丞镇的长剑,劲力十足。
杨丞镇咬牙硬挡,长剑在空中连格下了俞苍龄的十多招攻势。最后一击被对方劲力震得手臂发麻,哼了一声,往后疾退,退到马车之旁。
俞苍龄忽扭身旋转,登时一阵血肉横飞,迫到他身边的护卫全被扫出半丈范围之外,一时间战圈之内只剩下俞杨二人。
杨丞镇惨哼一声,长矛直透进左胸,脸颊被俞苍龄的腿一扫,整个人被踢飞开去,还撞倒了十多名正要涌上的手下。
“啊!”
芷儿刚从车厢中站起,俞苍龄已抢入车中,将她一抱而起。
“爹……?”
芷儿仰视父亲的脸颊,轻轻叫道。
俞苍龄抱着女儿闪身从车厢飞出,苦笑道:“爹来晚了。”单手将娇小的芷儿抱着,一手用长矛杀退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芷儿的脸色一瞬而来惊喜转为一种凄然和绝望,悲声道:“爹,没用的。”
俞苍龄一时无法理解女儿的话,只知杀出重围,轻轻将她放下在身后,道:“跟着爹。”一手抢过了一名敌人手上长剑,一剑一矛两种完全不同的兵刃在他的运使下竟合作得天衣无缝,关中军虽号称天下雄师,但面对俞苍龄,竟是全然不堪一击。
杨丞镇在手下的扶助下终于再站了起来,却只能目送着俞苍龄救人而去。
沐文宇心中暗暗佩服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前辈,这故事他也猜到了个大概,只是没有料到这位声誉一度极隆的高手竟为了女儿牺牲了所有,最后还为她变得精神失常,成为了江湖中引为笑柄的“怪叟”。
俞苍龄眼中闪着缅怀的目光,沉声道:“你倒知得很清楚。”
柳玉蝶横了他一眼,柔声道:“此事在中原盛传一时,前辈更因此被推为天下第一高手,尤在”御剑“秦应甫和”妖魅“宋雪璇之上。对吗?”
俞苍龄惨笑道:“天下第一!可怜这个天下第一连自己妻女都保不住!”??
(四十年前)
“爹!”
芷儿一声悲叫,俞苍龄终于停了下来,再次低头审视怀中的爱女。
清秀端丽的五官依稀透着几分母亲的影子,却添了少女独有的灵动佻皮,可是她这刻却是愁眉深锁,眼中带泪。
俞苍龄将她放了下来,想唤她才发觉自己连女儿的名字也不晓得,叹道:“娘给你改了什么名字?”
芷儿低头抹了抹泪,道:“俞倩芷。”
俞苍龄喃喃的道:“倩芷!倩芷!”
望向女儿,又道:“芷儿知道这名字的意思吗?”
芷儿点了点头,道:“这是爹初见娘亲时用的名字。”
见俞苍龄一脸感慨,轻轻道:“爹爱娘吗?”
俞苍龄凝看着她,柔声道:“当然!可惜……唉……可惜……”
芷儿挨到父亲怀中,幽幽的道:“爹为何要离开娘呢?”
俞苍龄苦笑道:“爹是仙岭派的人,芷儿知道了吧?”
芷儿冷冷的道:“就为了派中之事,爹就抛下娘亲和我,不顾而去?”
俞苍龄沉默下去,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我负了你娘是错,却不能负了我师门。”
芷儿离开了他怀抱,忿然道:“娘亲原来在爹心中只是这么次要的吗?”
俞苍龄叹道:“人生中总要有取舍,每次取舍都一定带来遗憾,面对师门散灭和心爱的人,芷儿说爹该如何取舍?”
芷儿呆了一呆,一时说不出话来,忽地身子一摇,状似要昏倒。
俞苍龄见她脸色有异,想起之前救她的一刻她那奇怪的表情,一把探上了她的脉搏,骇然道:“芷儿,你……”
芷儿倒入父亲怀中,轻轻道:“芷儿被他们下了一种毒,只要不定时服解药,就会很快复发。”
俞苍龄默不作声,忽双掌贴向女儿的背,在数个大穴上接连拍打,再缓缓导入真气,以仙岭派的解毒功法想要助她迫出毒素,却发觉无论他如何使力,都无法动她体内毒素分毫。
芷儿身子忽地一抖,将他导入的真气迫回,吐出了一口鲜血,轻轻喘息道:“爹千万不可浪费真力,这是没有用的,关中军的人很快会再来,爹绝不能将真气费在芷儿身上。”
俞苍龄心中一寒,脸如死灰的看着怀中爱女渐转苍白的脸,颤声道:“芷儿……
你绝不能死……不可以……“
芷儿凄然一笑道:“芷儿临死之前能见到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俞苍龄双目泪水夺眶而出,惨然道:“是爹害了你!”
芷儿轻抚着父亲的脸容,道:“爹可以带芷儿去一个地方吗?”
俞苍龄心中滴血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头。??“芷儿……!呜哇……!”
俞苍龄抱着李颐真跪了下来,眼泪从两眼中纷涌而出。
沐文宇和诸女交换了目光,都是心中叹息,一代武林高手,竟是忆女成狂,枉费了一生。忽生感应,惊讶道:“上方有人!”
众女抬头一望,一道黄影闪身而下,落到俞苍龄之旁。
“师伯……”
女子脸上戴了一道轻纱,两目精莹通透,神光十足,声音娇柔温婉,教人听了有种心神皆醉的迷人感觉。
沐文宇几可肯定此女的武功仅在俞苍龄之下,而在他们众人之上。此女称俞苍龄为“师伯”,显是仙岭派的人。
俞苍龄似从梦幻醒了过来,双眼目光凝聚,道:“你又来干什么?”
女子移到他三步许的距离,目光扫过他怀中的李颐真,轻轻的道:“凤仙不想师叔一错再错。”
俞苍龄望了众人一眼,冷冷道:“我不再是仙岭派的人。俞苍龄早随着妻女而死去,剩下只是一具老骨头,什么也不再放在心上。”
那自称“凤仙”的女子又道:“师叔不想知道真相吗?”
俞苍龄白眉一皱,道:“真相?”
沐文宇望了望柳玉蝶,见她欲言又止,心中暗奇,难道这神通广大的师姊也知道些什么吗?“
那凤仙又道:“芷儿她……还没有死。”
俞苍龄身子一震,沉声喝道:“胡说什么!芷儿是我亲手所葬,怎会……”
凤仙轻轻道:“是宋雪璇救起了她,只是……”
俞苍龄颤声道:“只是什么?”
柳玉蝶忽叫道:“只是她再不是那个芷儿了!”
俞苍龄和凤仙同时一震,望向柳玉蝶。
柳玉蝶淡淡道:“巫月教中有四个掌法使,两位都知道吧?”
沐文宇心中一讶,巫月教正是施欣琦提过的神秘派系,且是与五行庄势不两立,但这是为什么呢?恐怕要问父亲沐凡才可知道清楚。
凤仙叹道:“当然知道,这位妹妹知道不少呢。”
柳玉蝶微笑道:“我还知道其中有一名叫红月的,很可能……喔……”
凤仙打手势制止她说下去,移了过去,向一脸不能置信的俞苍龄道:“师叔,先放下颐真姑娘好吗?”柳玉蝶则向沐文宇打了个眼色。
沐文宇闪身而出,从俞苍龄手中接过了犹在昏睡的李颐真,看着她秀美的脸容上平静如水的睡相,不由松了一口气。
凤仙在俞苍龄脸侧俯耳说了一番话后,俞苍龄忽合上双眼叹一口气,身子一阵震动,脸上竟变戏法似的一下子年轻了数十岁,头发也由雪白转成了黑中略带灰色。整个人像回复至三四十岁时的模样。
凤仙转过身来,向众人微一欠身,欣然道:“今次仙岭派若能逢凶化吉,异日凤仙必亲上五行庄向列位致谢。”
众人中身份最高的卓梓灵讶道:“贵派遇上了什么事情呢?”
凤仙歉然道:“我派的事该由我派的人烦心,有劳门主关心。”
施欣琦奇道:“凤仙姑娘知道我们的身份?”
凤仙微微一笑道:“两位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除了五行庄水门外,还有那里可以得见?”
又望向沐文宇道:“再加上年纪轻轻而兼通五行玄气的沐公子,凤仙能猜到又有何难,只是……”望向柳玉蝶又道:“没想到五行庄中尚有一位见闻如此广博的姑娘,凤仙真的意外呢!”
柳玉蝶对她的赞语无可无不可的耸肩道:“我只是喜欢比别人知多一点吧。”
俞苍龄仰天又是一阵叹息,向沐文宇道:“我倒没猜到沐凡的儿子这条路上,刚才俞某打伤了你,小兄弟没大碍吧?”
沐文宇微笑道:“小子已无大碍,前辈不用放在心上。”
俞苍龄喟然道:“回复得倒快,和你老爹当年也不相伯仲。”
沐文宇很想问问这老前辈好些问题,可是见二人似有要事要办,只好依依而别。
小玉移了过来,问道:“小姐她没事吧?”
沐文宇也望了望怀中的李颐真,向卓梓灵道:“师姊,我们现在是否要继续前进呢?”
卓梓灵望了他一眼,微笑道:“文宇很累了吧,我看今晚经这事后大家都很累了吧?就在林中休息一晚吧。”
在众人的坚持下,相对较舒适的车厢让了给李颐真主婢,沐文宇和三位师姊则在树下歇息。
半夜。
沐文宇忽醒了过来,施欣琦正用一根长草撩拨他的的脸,正要说话之际,施欣琦却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着他跟着她走。
自与他有了合体之欢后,沐文宇在这师姊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影子,在当看到沐文宇为俞苍龄所伤时便更强烈了。
沐文宇心中泛起熟悉的感觉,像以前也曾有过类似的回忆。
施欣琦领着他静静走着,待来到一个卓、柳二人视线以外的远处才停下,道:“文宇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吗?”
沐文宇一呆道:“接下来?不是与爹会合吗?”
施欣琦叹道:“正是这样,庄主会有新的任务交给你呢!”
沐文宇吃了一惊,那就是说他还要与清儿、若凝分开一阵子,叹道:“今次会是什么任务呢?”
施欣琦嗔道:“这个我不知道!”
沐文宇皱眉道:“这就是师姊想说的话?”
施欣琦白了他一眼,“哎呀”一声道:“真是钝呀!半夜三更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来找你,你说是什么事情呢?”
沐文宇摊手道:“那即是什么事情呢?”
施欣琦大嗔道:“不要装蒜!枉我刚才一直担心你这小子呢!”
沐文宇道:“放心,我的内伤已没大碍了。”
施欣琦瞪了他一眼道:“这个我当然知道!”
看着他却生不出气来,默然片刻,轻轻道:“师姊待见过庄主便会离开好一段日子,不会与你再有机会见面了……”
沐文宇这才会意过来,讶道:“师姊……你……”
施欣琦没好气的道:“真是呆瓜!若凝如果有别的选择,肯定不会挑你这不解温柔的笨蛋。”
沐文宇失笑道:“但这世界并没有‘如果’这回事,再说,师姊将心比心,是否有欠公平呢?”
施欣琦哼道:“怎么又变得牙尖咀利起来了?”
沐文宇移了过去,站在她身前尺许,摊手道:“好吧,不若师姊老实告诉我想我怎么样吧?没错,我是个笨蛋,实在猜不透师姊的心意呢!”
二人一阵沉默,同时想到的却是不久前亲热的回忆。
施欣琦瞧着他好半晌,最后垂下目光,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的道:“亲我!”
沐文宇渐渐感到难以处理与师姊之间的关系,闻言一呆道:“这样不太好吧?”
施欣琦气得差些儿便要赏他一记耳光,恼道:“那就算了!”
沐文宇暗叫一声罢了,拉过了师姊轻柔的玉手,吻在她软热的唇上。
他再一次近距离欣赏这位一直看着他成长的师姊,秀美的脸颊上染上两片晕红,平日精灵的眸子合了起来,似为了掩盖心中的羞涩。
“嗯……”施欣琦见他忽乎又亲了过来,本想抗拒,但两唇相触的一刻,她的心却软了下来,然后小咀很快的被沐文宇攻陷了。
施欣琦忽推开了他,气道:“我就知你这小子好色!你……是不是和柳师妹也……”
沐文宇知是身上残留着玉蝶身上的清香,苦笑道:“我只是做好本份吧?”
施欣琦狠盯着他半晌,忽娇笑了起来,道:“宋师兄、聂师兄没有说错,就算你这小子不去惹桃花、桃花也会缠上门来,躲也躲不了呢!”
沐文宇逗她道:“师姊算不算是缠上门来的桃花呢?哇!”
施欣琦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你说什么?”
沐文宇摸头道:“对!对师姊来说,沐文宇只是一个好玩的家伙,玩过了便可随时挑掉,是不是这样呢?”这非是他由衷之语,只是想试探施欣琦的心。
施欣琦脸色微动,叹道:“不若这样想好吗?对你来说,师姊也只是一个过客而已,而不会像若凝那样被你放在心上,对吗?”
沐文宇默然想着,清儿、若凝会不会也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呢?人生如寄,人走人留,最后他会留在身旁的又会是谁?
人生的路总是要由自己去走的,但路途上总会留下回忆,师姊要的也是一个美丽的回忆吧?
施欣琦轻轻道:“答不出话了是吗?”
沐文宇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
施欣琦望着他道:“明白什么?”
沐文宇柔声道:“我想以行动向师姊说明,好吗?”
施欣琦脸蛋一红,沐文宇已将她按到身后的一棵树,手口兼用的对她美丽的胴体展开攻势。
二人身上的衣服逐一减少,但心和身却是越来越是炽热,烧滚了这对师姊弟的情欲爱火,他们开始在树下激烈的交合起来,用喘息和娇吟声来演绎出男女间最激情和狂野的爱。
火花虽然短促,但一旦燃烧起来,比一切都要美丽都要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