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人的声音自厅外而来,厅内四人往外一看,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裙的高挑丽人从厅外走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盘内是几盘菜肴。
她边走进边说道:“出家人讲求看破红尘,若是都与觉心一般争强好胜,难以放下,作为佛门弟子还修行做什么?陈院长,你的晚饭。”
来人正是沐颖,她本来去找凌楚妃商量事情,打听到凌楚妃在这里,又在外边遇到送饭的侍女,便随手捧进来,此时她莲步轻盈,面沐春风,轻轻将饭菜放到陈卓面前。
沐颖的话一下子把厅内气氛给弄僵,凌楚妃瞪了一眼这个笑盈盈的女子。
两个美人虽然都年轻貌美,但都极有手腕。不过与凌楚妃的绵里藏针、顺势借势不同,沐颖的手段更多的是凌厉果决、直接了当。
悟贤双手合十道:“沐掌司说的是,觉心今日只怪他自己,郡主不必挂怀。”
凌楚妃道:“不说这个了,沐颖,你来找陈院长有什么事吗?”
沐颖打趣道:“我没找他,我四处找你商量点事,没想郡主躲在陈院长房间里,这便找来了。”
陈凌二人听罢,脸色一红,碍于外人在场也不好过多表现出来,只得狠狠地瞪沐颖一眼。
凌楚妃强忍尬意,殷红俏脸带着嗔意道:“可有什么事?”
沐颖拿出一块小甲片放在众人面前的木几上,那甲片仅有杯子口大小,上面天然生成奇怪的纹路,像是某些特殊的符文。
悟贤与觉尘见到甲片不由有些惊讶,心中思索着什么。
“刚好悟贤大师也在,沐颖有一事相问。”
悟贤道:“沐掌司请讲。”
“这枚小甲片是我神监司的人在外边捡到的,听说是贵寺的物件,看着挺有意思的甲片,不知贵寺用它来做什么?”
悟贤正考虑如何回答,觉尘抢先道:“这只是本寺僧人念佛时记捻的物件,与佛珠无异。”
沐颖不信道:“真的?”
一旁的悟贤沉声道:“实不相瞒,此物有寻找魔踪之能,是本寺用来寻找张术玄踪迹之物。”
沐颖厉声道:“既然能寻得魔踪,为何之前梵音寺不将此物拿出分享。”
悟贤摇头道:“蔽寺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到目前为止没有一次寻到过张术玄,所以还不敢拿出来献丑。”
凌楚妃纤指拿起甲片,一边端详一边轻启珠唇。
“这上边的纹路挺……奇特的,也看不懂画的什么。”
悟贤突然起身,说道:“天也晚了,老纳便不打扰诸位。”
沐颖眉目含笑,似有深意,她起身将甲片递还悟贤,并送二人出厅,回头见陈卓已经在用餐,凌楚妃则在一旁静静看着。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叹道:“梵音寺真让人头疼。”
陈卓嚼着一块牛肉,含糊不清地说道:“那你还把甲片还给他们,悟贤大师不愿多讲,我们没准能从甲片上查出一点什么。”
沐颖随手又丢出一枚甲片到几上。
“还有一枚呢,梵音寺兴师动众地来了五百多人,若是没有什么企图我肯定不信,只是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与张术玄入魔有关,不好多说什么。”
凌楚妃道:“没准人家真的只是为了降张术玄身上的那只魔呢。”
沐颖道:“若是如此,我敢肯定梵音寺认得那只魔,而且打算从中获得点什么。”
陈卓道:“这么说的话梵音寺也不一定怀有什么恶意呀,今日所布天音阵确实只是为了降那只魔,甚至还想还张掌教清明。”
凌楚妃道:“你跟沐大掌司说这些她可听不进去,她长年混迹朝堂,最擅长见微知着,揣摩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她呀,凡事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沐颖笑盈盈地道:“多谢郡主娘娘夸奖。”
三人交谈之间其乐融融,完全不像今日方才进行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战。
陈卓饿了一日,也顾不二人在旁,自己一人海吃一顿,嘴一擦便向沐颖问道。
“话说搜寻了一日,张术玄与邪道可有消息。”
沐颖摇头道:“南岭山脉绵延数百里,哪那么容易。”
陈卓道:“虽然逃进南岭山脉,但张术玄经过今日一战,我猜他必定躲在丹阳城外不远,可能就在某个隐蔽的地方疗伤。”
便在此时,外边的侍女恭敬道:“禀郡主,玉龙山的宋缺公子求见。”
沐颖假意向那侍女问道:“求见?求见的是郡主还是陈院长?”
侍女道:“宋公子求见的是郡主。”
沐颖笑道:“宋公子怎么也知道郡主在陈院长房间里?”
“奴婢不知。”
凌楚妃与陈卓对彼此都有好感,心意也算相照,不过见沐颖一直拿自己打趣,都是羞意难掩。
凌楚妃朗声唤道:“让宋公子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俊美的年轻公子迈步走入厅中,其后跟着一个娇小的十五六岁少女,少女身上背着一柄黑伞。
宋缺进得厅来见到天策府、神监司、天离书院的话事人皆在,稍微愣了一下。
凌楚妃问道:“宋公子夜晚寻永明有何事吗?”
宋缺恭敬道:“是关于阴阳双环的。”
凌楚妃肃然道:“今日议事时各宗门已经决定,由于害怕阴阳环残留有魔息,所以暂时由天策府封存起来,待事情结束再商讨处理,怎么,玉龙山还有什么想法吗?”
宋缺道:“玉龙山上下对决议并无异议,只是宋缺个人有点建议。”
凌陈三人对视了一眼,都猜不透宋缺来意。
“宋公子请讲。”
宋缺对身边的侍女轻唤一声。
“桑桑,把伞拿给三位看。”
那皮肤有些黝黑的少女宋桑桑乖巧地将怀里捧着的黑伞放到几上。
凌楚妃三人不明白宋缺何意,端详着横放的黑伞,只见这伞比寻常的雨伞要大上不少,通体墨黑,连同下边露出的伞柄也是如此,三人皆是通玄境的修士,不难看出这伞是经人炼化的法器。
“我玉龙山以法器法阵着称,这柄黑伞虽算不上极品法器,却也伴了我十几年,与我之间已然心意相通,伞内的灵体已经认我为主,即便是我与它相隔数十里,我与它之间亦能相互感应到。同理,阴阳环是蔽派掌教的随身法器,已然认其为主,若是将阴阳环带往南岭,或许能寻得蔽派掌教的行踪。”
陈卓附和道:“我同意宋公子所说,我与天离剑便有这样的感应,哪怕数十里外亦是如此。”
凌楚妃快速衡量其中的利害,美眸一转,看向沐颖。
“沐掌司觉得呢。”
沐颖道:“如今是非常时期,张术玄虽然元气大伤,但若不尽快找到他,后面会出什么状况谁也说不准,我觉得可以一试。”
凌楚妃听罢,沉思片刻,轻启珠唇。
“时间紧急,永明也想尽快找到张术玄,不过决议是大家商讨的结果,若是永明私自作主,恐有不妥,不如这样,明日与各宗门再商议一番。”
宋缺看着这个倾世郡主,暗忖果然如传言一般,绝美的容颜之后心思竟是如此细腻谨慎,他自然明白凌楚妃话里的意思,知道再多说也无益。
“既然郡主如此说,那宋缺告退。”
待宋缺主仆二人退出后,沐颖迫不及待问道。
“这点主你还是能做的吧,难道觉得有问题?”
凌楚妃美目一瞪,郡主的姿态全无,反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正在埋怨同伴。
“你还问我呢,以你的心思与手段,刚才的话应该是你来说的呀,害得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沐颖道:“我倒觉得宋缺不会动什么坏心思,何况现在时间紧迫,他这个方法没准能有奇效,你说呢陈院长。”
陈卓本来在擦嘴,被沐颖一问,一时愣住,看向凌楚妃,见美人对他嫣然一笑,很是期待。
“经过几日共事,我也觉得宋公子人不错的,心思缜密,想法新奇,或许可以一试。”
凌楚妃柔声道:“既然你也这么说,那明日便将阴阳环暂时还给玉龙山。”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眼见夜已深,便各自回去,陈卓吃了东西,便在榻上运转周天,直到后半夜方才再次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