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收获

  陈莹莹的死给王欣带来巨大的恐惧。有钱人玩的游戏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腥残暴,却无声无息的让一个生命自觉的走向死亡。他曾经也挥舞着砍刀在大街上斗殴,但很多时候只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胆小的人。

  真正敢把刀对着别人致命处砍下去的并不多,命都没了,砍下去干什么,没办法的时候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英雄气概和不怕死,招呼对手的大多是手和脚,大不了是残疾,然后去监狱呆上几年,捞点混社会的资本而已。所以真正的黑社会用刀把人砍死的少之又少,远远不及因为绝望自杀的人数。

  王欣走进马总办公室的时候就开始冒汗,「你很紧张?」马总看着有点抖动的王欣问道。

  「不,不,我,我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王欣的声音都在颤抖。

  「赚了不少吧,很得意吧,日子一定也很得意。」马总笑了。

  王欣没敢接话。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狠,你知道陈莹莹是我的大姨子吗?你竟然把她逼死,你怎么这么残忍?」马总温柔的声音突然变成愤怒。

  马总突然的震怒把王欣吓的浑身如筛糠,说话都极度结巴起来:「马总,我,我提醒过她,可,可,可她不听,我真的,真的没想害她,我真的没,没想到她会,我错了,马总,你是好人,你就放过我吧。」,马总按掉了录音键。

  「王欣,你接下去想怎么办啊?」马总又恢复了温柔的口气。

  「我,我回老家,在县城里买个房子,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马总,这是拿你的一百万没花完,我没花掉这个钱,那五十万我也不要了。」

  王欣见马总的口气好了很多,说话开始顺畅起来,「哎,算了吧,你也不容易,你就好好回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吧,既然你没花完,这一百万我就只收五十万,另外五十万你拿走吧,毕竟你还有年迈的父母,王欣啊,你逼死我大姨子,我总得给我岳父母一个交代,你要吃点苦头了,我要从我的办公室一直把你打到大门口,你可要有点心理准备哦。」

  马总笑了,王欣知道,这出戏将要完美结束了,有这样好的结果他已经非常高兴,皮肉之苦那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好的,马总,应该的,是我不好,我愿意承受。」。

  于是叫骂声,踢打声从马总的办公室到楼梯,到公司空旷的广场上。

  「为什么你要带我大姨子玩期货,她什么都不懂,你这个混蛋,现在人死了,你来跟我道歉,我打死你这个祸害人的东西。」

  马总一脸的愤怒,「我错,错了,马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她那么的贪,我劝过的啊马总,马总,你就放过我吧,我错了,我错了。」

  王欣满脸的鲜血,办公室的员工,工厂里的工人,以及来装货的客户,从来没有见马总这样发火,再一看伤痕累累被马总追打的人,如果这样打下去一定要出人命。

  大庆的母亲也从食堂冲了过来,办公室的,工人,大庆的母亲紧紧的抱着暴怒的大庆,劝解着,安慰着,大庆母亲对着王欣叫道:「你还不快跑,跑啊,有多远跑多远。」

  王欣血流满面的逃出了大庆的厂子,而大庆看着渐渐远去的王欣拼命挣扎着想摆脱众人的羁绊,血红的眼睛里充满着极度的愤怒,口里朝王欣的方向骂道:「混蛋,有本事你不要跑,我要打死你。」。

  大庆为大姨子的死出气的事情,没多久传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马总人义气,大姨子那么对他,可是仍然不计前嫌,真的做到了仁至义尽,不容易啊,赞美声一浪高过一浪。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马总为了安慰陈莹莹年迈的父母,竟然一下给老人送去了五十万养老钱,并且安慰老人:「爸妈,没事的,还有我呢,不论青青将来如何,我哪怕只做过你们一天的女婿,我也会尽子女的义务,为你们养老送终,你们就把我当儿子吧。」,大庆这样的行为让两个老人感动的热泪盈眶,于是两个老人走出家门,把女婿大庆的事情告诉所有认识的邻居,朋友。

  电视新闻里本市一女性因为投资期货失败寻短见的新闻播出一周以后,大庆捐助一百万给全市孤寡老人的事迹也上了新闻,老龄委的领导对大庆的行为给予充分的肯定,并在电视上号召全市人民学习大庆。大庆成了最具爱心的道德模范。

  「国际绿」的轻蔑成了过去,大庆这个企业家是大度的,宽容的,不计前嫌的,这样的胸怀真的常人很难做到,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这样评价着大庆,人们再看到马总的时候,眼神里都是尊敬和崇拜,而马总的脸上总是谦虚的笑容,人们说:「本市最没有老板架子的就是马总,做人就应该和马总一样,善良,低调。大度」。

  面对所有的赞美和荣誉,大庆的笑更灿烂了,他用博大的胸怀接纳这一切,享受着一切,「做人就一定要做个好人,我一直相信好人有好报,宽恕别人比仇恨别人更让人开心和幸福」马大庆面对记者的话筒微笑的说道。

  王欣走了,他再也不会回头,电视里马总那谦虚,灿烂的笑他看到了,那刻,他突然觉得好冷,该走了,这里不适合他了,家里年迈的父母等着他回去赡养。

  名利双收

  与大庆相比,永衡似乎一点也不厚道,这让永衡倍感压力,毕竟陈莹莹是自己的前妻,孩子的母亲,何况陈莹莹是从自己的厂子里出去投河自尽的,虽然自己也出了力,但和大庆比起来可以说他几乎什么也没做,已经上高中的儿子对父亲的冷漠显示出十分的不满,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啊。

  而父亲竟然不如姨爸关心母亲和外公外婆,孩子大了毕竟懂事了,就是丹丹也觉得永衡在这个事情上显得太过保守和不近人情,永衡觉得现在就是风箱里的老鼠。

  孩子甚至跑到大庆厂里哭诉父亲的不是,而大庆劝道:「孩子啊,你爸爸也不容易,你爸爸不是帮你妈妈把后事处理的很好吗?你还要你爸爸怎么样?何况,你妈妈也不是你爸爸逼死的,你埋怨你爸爸没有道理,知道吗?孩子你要懂事,你这样做,你爸爸会伤心的,我做的那些事情也是我应该做的,第一我和你爸爸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第二你外公外婆也是我的岳父和岳母,尽孝是不是也是我份内事,你说呢孩子?所以,你要体谅你爸爸,你想想,这些年,你受过委屈吗?你爸爸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我知道,你爸和我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爸怕你委屈,丹丹阿姨嫁给你爸的时候,你爸就有前提一定要对你好,你妈妈走投无路,按照道理你爸没有收留的义务,但你爸爸还是给你妈妈工作,孩子,你爸爸做的已经很好,你还要他怎样,孩子啊,你不能再在你爸爸满是伤口的心上撒盐了,你已经长大了,回家去,跟爸爸说声对不起,你明白吗?」,大庆说完,永衡的儿子脸上已经是泪水挂满,然后伏在大庆的办公桌上痛哭失声。

  当儿子站在永衡和丹丹面前深深鞠躬,眼含热泪的说出:「爸爸,我误会你了,对不起!阿姨,以后我叫你妈妈可以吗?我爱你们。」

  儿子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永衡和丹丹被儿子感动的当场泪流满面。永衡激动了,丹丹抽泣的一把抱住叫了自己十几年阿姨的儿子,丹丹抱的那么紧,那么的紧,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她不敢相信,虽然妈妈这两个字很简单,但听在丹丹心里确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亲切,那么的让她感动。

  儿子的改变,永衡后来知道了这是大庆劝导的结果,兄弟还是兄弟,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没有落井下石,没有隔岸观火,大庆轻松的化解了儿子对自己的误会,自己劝了儿子十几年也没能让儿子改口叫丹丹妈妈,而大庆却用一次谈话让儿子彻底改变,从此家里会更和谐。永衡对大庆有种无以言说的感激,而自己的内心深处那份愧疚让他汗颜。

  永衡彻底放下了所谓的架子,主动来到了大庆的厂里,在大庆的办公室,永衡像儿子给自己鞠躬一样,进门一句话没说上来就给大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让毫无准备的大庆楞在座位上都没能站起来,这太让他惊讶了。好久才跑了过来:「永衡啊,你做什么啊,你这样,我可受不起。」。

  永衡的眼中有泪:「兄弟,你受的起,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以前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今天是给你赔罪来的,都是我不好,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计前嫌的帮助我,而我却小肚鸡肠,是我不够兄弟,我不是人。」。

  永衡的一番话是真诚的,是真心忏悔的,大庆在这刻也被感动了:「兄弟啊,说什么呢,不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兄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确实我们都很忙,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没有关系,只要兄弟在心里这就够了,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做了,也是我应该做的,永衡啊,以后可不能这样,你吓了我一跳。」大庆说完开心的哈哈笑了起来。

  大庆怎么能不笑,如果一个人名利双收了还不开心,那么他就不是人了,大庆是人,所以他应该开心,值得开心。

  遭罪的孩子

  马总不再寂寞,马总风头正劲,马总悠然自得。

  陈莹莹的死让青青非常意外,恶毒的姐姐自己还没来得及收拾,就驾鹤仙去让青青很是郁闷了一阵,姐姐的死没有让她觉得一点悲伤,虽然她们是同根生。母亲和父亲先后来劝说青青能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参加姐姐的葬礼,青青当场断然拒绝,父母泪如雨下,看着整天醉酒的女儿无可奈何的离去了,两个老人甚至觉得是前世作孽才生下了这对姐妹。

  混血的女儿已经六个月大了,原本漂亮可爱胖嘟嘟的,现在却瘦骨嶙峋,青青看女儿的眼神如同看到魔鬼,每天醉酒,孩子有一顿没一顿,孩子似乎知道对自己的来临妈妈受了打击一样,在母亲醉酒前给自己奶瓶喝完以后,要么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要么自己睡一会,几乎很少吵闹,除非饿的不行才会哇哇的哭上几声。

  屎尿都在身上,她也不哭不闹,只有在外婆来了以后,一边给她洗澡,一边给她换衣服时她会看着外婆呵呵的笑几声。老人来一次哭一次,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除了「孽障,孽障」的叫几声又能怎样。

  老母亲在青青醒酒后,痛陈女儿的不是:「不是说给孩子找保姆的吗?你整天醉酒,孩子十几个小时才吃点东西,有你这样养孩子的吗?这是一个生命啊,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待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啊,你这是作孽啊。」,而青青每当听到母亲这些絮叨,就非常的厌烦:「她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饿死算了,真是个讨债鬼。」。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青青的眼神是那么的可怕,感觉自己生的这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一样,与她没有半点关系。要不是老人隔三差五的来,孩子能不能活下去还真的很难说。老人不是没有想过把孩子抱走自己带,但青青此时又像良心发现般的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又是哄,又是喂奶粉。可是母亲一走,她又故态重演。

  也许女儿能听大庆的话,老人无奈的厚着脸皮去求大庆:「女婿啊,我知道我女儿不好,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我那个不懂人事的女儿,再这样下去,那个可怜的孩子就真的没命了,我求求你,你就当做好事,那也是一条命啊。」说完老人都哭出了声。大庆听完,简直不敢相信青青会如此对待才几个月大的孩子。

  大庆回家把岳母对自己说的话跟母亲讲了,母亲也不敢相信,为了一探究竟,大庆带着母亲来到了青青住的公寓,按了半天的门铃也没有人来开门,却听到里面孩子哇哇的大哭声。大庆当时火气就上来了,开始玩命的拍门,直到大庆用脚踹门,就连隔壁邻居都被吓的打开门偷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青青才一身酒气的把门打开:「你神经病啊,要不要让人活了,我还没睡醒呢。」

  见到青青蓬头散发半睁着眼睛一副醉酒未醒的样子,大庆气就不打一处来,粗暴的推开挡在门口的青青,口里骂道:「真是个扶不上墙的混蛋。」然后走进了青青的房子里,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冲鼻而来。刚才还哇哇大哭的孩子感觉有人来喂自己一样停止了哭叫,让大庆母亲没想到的是,青青竟然自顾自的又到自己的房间里蒙头大睡,好像大庆和她像空气一样。

  大庆母亲抱起孩子,她被吓住了,孩子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大腿和屁股上因为屎尿没人收拾,好几处已经烂了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这个孩子竟然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大庆母亲当时就抽泣起来:「作孽啊,作孽啊。」。

  大庆走进青青的房间里,床头柜上到处是酒瓶和成堆的脏兮兮的餐巾纸,在床的一侧还有二三十个方便面盒,有的已经发绿。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老婆的房间。青青好像不知道大庆来到了她的房间,或者她真的醉酒没醒又进入了梦乡。

  「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个孩子我要带回家,再这样下去孩子没命了。」大庆母亲一边流泪一边对刚从青青房间走出来的大庆说道。

  大庆没有说话,从包里拿出了笔和纸,写了一段话回头对母亲说:「抱走,天塌不下来,无论她醒来,就是来要孩子也不能给她了。」,母亲点了点头,母亲知道,此时的儿子的眼神恨不得要从床上把青青拖出来暴打一顿。

  大庆和母亲抱着孩子直接去了医院,儿科的医生看着大庆母亲一脸的怒气,话很难听:「你是孩子的外婆还是奶奶,孩子被你们带成这样你们才送来医院,你们好意思吗?你们何必生呢,干脆没生下来就弄死,孩子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消毒,擦药,让大庆母亲不敢相信的是,才六个月大的孩子竟然没有哭。就是一个成年人也会疼的呲牙咧嘴。

  果不其然,青青找上门来了要孩子,大庆母亲因为有儿子撑腰话很强硬:「青青,我不会把孩子给你,最少我要带到孩子会跑路,大庆说了,如果你强要这个孩子,就直接把孩子送到妇联,要么就报警,你这是虐待。」

  「我的孩子关你马家什么事啊,要坐牢我自己去,你们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青青凶神恶煞的对婆婆说道。

  大庆母亲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视如己出的媳妇竟然这样和她说话,「你还有没有人性,如果你有人性作为一个母亲会这样对待一个才几个月的孩子吗?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还是我媳妇,只要你和大庆没有离婚,我就有带着个孩子的权利,你如果不服气你可以去告我,不知好歹的东西。」大庆的母亲也火了。

  看到婆婆寸步不让振振有辞,青青刚才的蛮不讲理不见了,看了看婆婆手里的女儿,她转身流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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